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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紫辰都快要跳起来了:“他们为什么还会进行交易?!这叫什么事啊?”
刘家骏很是理解对面这个小伙子的心情:“你还不了解社会。其实……换作现在也一样。这世上善恶之间的关系是很微妙的。你知道那个戴笠,他还是国民党的缉私局局长呢!这个机构阻止除国民党以外的任何走私活动,以赚取暴利。战争期间,戴笠的武装组织从重庆将数以百吨计的四川鸦片运往沿海地区,再卖到日本。日本工厂加工鸦片的生产能力很大,戴笠的鸦片有多少他们就要多少!一批四十七吨的货,戴笠获利五千万美元,杜月笙也获利相当!不过这笔钱,是用于国家军事还是进了戴笠他自己的腰包,这就不得而知了……”
“再到后来,就发生了着名的珍珠港事件。”久未张口的约翰·贝克先生忽然说道:“这次事件对亚洲人来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因为他们已经遭受日本人的进攻很多年了。但是对于在上海租界里,以前一直充当旁观者的西方人来说,情况就大为不同了!”
张小冲:“难道他们也会遭到抢劫?!”
“那是当然。日本人不会放过任何机会,不会放过任何人。那些西方人的存款都被冻结了,后来又允许他们每月提取相当于中国货币两千元以维持生活。这是在上海城市内的情况,如果是乡下,那么会遇到何种待遇就完全取决于当地的日本指挥官了。那些住户通常会被洗劫一空,房子内的窗框、门、水管,或者无论隐藏在什么地方的钱财珠宝都会被搜刮出来!这种令人害怕的彻底性使日本人非同于一般的抢劫者。”
和田贵一再度开口说:“不光是书稿、文物、老百姓的财产和地下经济。任何有价值的东西,日本人都想据为己有!比如,北京古生物学家发现的——五十万年前的北京猿人头骨和牙齿!这些都是他们抢夺的目标。”
薛紫辰立即惊呼道:“是周口店的北京人!我知道这个!后来被装入阿波丸号沉入大海了……”
“事实上……那个头骨是否运上了阿波丸号都是个问号。当年负责将化石转运往美国但失败了的美军中尉威廉·T·福利和记者约瑟夫·科金斯就坚持认为那些北京猿人头骨现在——就在日本天皇的皇宫中。”
“这都是不确定的事情。”刘家骏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谁也不知道真相。”
薛紫辰:“简直令人震惊啊!但是……但是好奇怪?!如果日本真的在战争中掠夺了如此巨大的财富,那么他们的战争怎么还会失败!他们的军费应该庞大的无法计算才对啊?!”
“军费?!”这回三位专家几乎是异口同声的看向这个思想天真的年轻人!
刘家骏:“孩子,这些财富是不会变成军费的。日本在获取战争经费方面一直是失败的!而正是由于日本在满洲的失败,才导致了日本对中原的入侵。同样,日本在中国的失败促使日本发动了征服东南亚的战争!每次日本人都认为扩大战场能够解决日本的问题,军事胜利怎么会意味着失败?答案令人吃惊的简单。虽然每次的胜利日本都会获得大量的财富,但很快就会以皇族的名义被隐藏起来,这样的行为所导致的结果就是日本统治精英变得极为富有,公家的财政却由于军事开支而开始枯竭,普通的日本人节衣缩食来弥补赤字。日本的问题来自于统治经营的腐败和不诚实,通过战争掠夺大量财富根本解决不了这个问题。”
约翰·贝克如是说:“是的,只要有财富可以掠夺、有胜利可以庆祝。日本军队就要前进。唉,从战争的一开始,等待日本的就不是辉煌——而是灾难!”
刘家骏:“但在一个爱国精神就是底线的文化里,没有人胆敢持不同意见!从一九三七年七月至一九四一年十二月,日本军队的数量从25万增加到210万!深陷中国战争使日本军费开支变得无所节制,并使日本陆军和海军把赌注下在进一步向南扩张上。”
薛紫辰:“这也就是为什么当希特勒的德国要求日本和他一起从东西两翼夹击前苏联时,日本没有同意的原因吗?”
刘家骏:“算是主要原因啦。毕竟,日本人一定会选择对自己来说利益最大的方案来执行。抢劫东南亚,肯定比抢劫前苏联的油水要多得多,而且也容易的多。”
薛紫辰:“原来如此……瞧瞧这三个轴心国,各个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啊?!”
刘家骏:“那是当然啦。比起团结性,轴心国是远不如同盟国的。其实,东京对东南亚的掠夺政策从很早以前就已经制定了。在日本海军准备前往珍珠港的时候,天皇裕仁主持了大本营御前会议。在会议上,‘天皇的意愿’成了‘国家的意愿’。那次会议的文件主题是:东南亚占领区军事管理执行原则。指导占领军执行‘获取战略物资,建立使占领军能够自给自足的条件,恢复法律与秩序。’哼,用通俗的语言说,‘获取’的意思就是武装抢劫;‘自给自足’便意味着强迫当地民众承担日本占领军的负担;‘恢复法律与秩序’,实际上是用恐怖来镇压反抗。来自天皇的命令给了每个占领区军事当局完全的行动自由。在一九四二年三月的一次帝国联络会议上,前满洲鸦片专卖局局长星野直树就说过:‘我们不受任何限制!这些是敌人的财产。我们可以占为己有!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薛紫辰有些愤怒地重复道:“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是啊,他们就是那么做的……日本人在侵略东南亚之后进行的掠夺行动,就是金百合计划的第二阶段!日本人在南线进攻时,作为战利品的军需物资有铜钱、油、煤、铁和诸如米、鱼干、腌腊肉、盐等的食物。在马来西亚、新加坡、菲律宾和荷属东印度群岛——也就是现在的印度尼西亚——日本人抢夺各种不动产,从私人的房屋、旅馆、公寓到粮仓、办公楼和养鱼场,并用毫无用处的所谓‘军票’代替现金支付给当地老百姓做抵押。他们就是这样走到哪里,就抢到哪里。把所到之处全部移为泽国……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在战场上不断遭到挫败。”
洪峰这时才算是露出了笑脸:“他们自从珍珠港之后就鲜有胜仗!美国海军五星上将尼米兹和麦克阿瑟制定的跳岛战术——对日军实施逐岛歼灭!进攻具有战略意义的大岛!而放弃一些无关紧要的小岛,这战术说实在的真是妙极了!”
薛紫辰:“哦,关于战争史我们是再熟悉不过了——珊瑚海海战日军还勉强算是与美国人打了个平手,但是中途岛大海战就是完完全全的惨败了!日军损失赤城、苍龙、飞龙、加贺四艘主力航母,由此进入衰败时期!”
洪峰:“那是太平洋战争的转折点。此后还进行过多次的海岛登陆战,马金环礁、瓜达康纳尔、塞班、威克、塔拉瓦还有……那最经典的硫磺岛。这些战役无不以美国海军陆战队的胜利而告终!虽然双方都损失惨重,但是日本人在军事上明显是必输无疑了!”
约翰·贝克:“的确如此!日本人设计的宏伟的战争计划和经济计划都接连不断的遭到失败的命运!他们最终的目标是定在南到澳大利亚,西至印度、东到太平洋中途岛的庞大版图——虽然大部分是海水——但是依旧宏伟。可悲的是他们永远也看不到澳大利亚和印度的领土了,哪怕他们曾经唾手可得。那个时候日本除了进行更多的武装掠夺外,已经别无他途。尽管日本以前取得了一系列令人瞩目的胜利!但那时,大概是一九四二年中期,秩父宫雍仁和他的弟弟高松宫宣仁以及其他许多人都已经清楚的看到日本最终将输掉这场战争!既然在军事上必败无疑,那么在经济上不能输掉就变的尤为重要!”
“对,高松宫就多次提到过:如果这场战争在军事上必然会失败,那么他们一定不能在经济上也输掉!从某种角度上来看,他说的话成真了。就在日本占领了新加坡后,秩父宫雍仁就来到该岛并建立了金百合行动的地区总部,并为其配备了职员、簿记员和会计,他还北上去了金融中心吉隆坡和繁忙的马来西亚槟榔屿港——这两个地方都是重要的收集和转运赃物的中心。此外,金百合行动还在缅甸、老挝、柬埔寨、暹罗和越南没收了许多的金佛像,一般都是从新加坡运到马尼拉,然后再运往日本。”
薛紫辰:“劳驾,您刚才说的仙……仙罗是?”
“暹罗——泰国的旧称。”
“哦,是这样……”
“东南亚的情况大体就是如此了。尽管事先有许多警告,但是日本的突然袭击仍然使这些国家的政府、银行家和个人感到震惊。由于当地政府的错误决定,许多人束手就擒。在日本入侵菲律宾之前,马尼拉的美国人向美国国务院要求将他们的家眷撤回美国,但国务院拒绝给一个明确的答复。后来国务院在国会调查人员面前为他们的行动辩解,说他们不想造成一个错误的信息,如疏散妇女和儿童,对正在进行的美日谈判造成不利的影响,结果,他们中的大部分人之后的时光是在日本的集中营里度过的。”
刘家骏:“不过话说回来,贝克先生,我本人倒是认为那些西方的殖民地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倒霉者。比如荷属东印度群岛、法属印度支那的那些国家。因为当时荷兰、法国等国的本土都被纳粹德国占领了——是在一年之内的闪电战中迅速沦陷的——所以他们的殖民地的居民都无法返回自己的国家了,而唯一安全的地方就只有澳大利亚。但是在英国伦敦的荷兰流亡政府却宣布他们的殖民地居民必须坚守!就地坚守!在爪哇和苏门答腊,成千上万的荷兰男子、妇女被征集参加分布在78万平方英里的群岛上的军事或民防工程。流亡伦敦的荷兰政府甚至还禁止在殖民国的居民将钱汇出东印度群岛。然而在一九四一年最后的几个月里,荷兰政府秘密的将剩余的黄金储备——大概价值1·2亿荷兰盾——用租界的商船从爪哇运往澳大利亚、美国和南非。啊,在此之前,荷兰人还把价值2·5亿荷兰盾的黄金运往美国,用来购买美国武器和飞机。这些资金都是秘密转移的,政府美其名曰是为了保持殖民地居民的信心。但其实他们已经被抛弃了,只有听天由命。”
刘海:“天哪……”
张小冲:“是,是啊!他们是打算看到最后被抢走的只有老百姓的钱吗?!”
刘家骏:“所谓国家的策略……”
张小冲:“这也算策略?”
约翰·贝克:“现实往往是黑暗的。”
薛紫辰越是想听下去脸色越是苍白,他又用不自然的语调询问道:“日本人在东南亚也是烧杀抢掠,三光政策吗?”
“烧光,抢光,杀光就好像是日本的军事战术一样了!”约翰·贝克近乎是尖着嗓子喊出来的:“这黄金武士的文稿中就收集有当事人的一些回忆。那些日本人在菲律宾的做法跟他们在任何别的国家的土地上做过的一样!开着军用卡车冲到每一家的门口,士兵们进入屋内,拿走所有有用的东西,把其他的东西扔到窗外,或放火烧掉。他们把所有抢来的东西装上船运到日本,把菲律宾人弄的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