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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牌屋2:玩转国王-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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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冷冽的空气穿透他的身体,刺骨的寒冷仿佛要攫住他怦怦直跳的心,直接将其石化。他深呼一口气,让温热的气息克服突如其来的寒冷。他绝不能颤抖!卫兵队长已经站在他面前了,虽然天寒地冻,队长的眉毛上依然挂着豆大的汗珠。
  “请容我说几句话,队长。几句而已。”他在脑子里搜寻着那些早已滚瓜烂熟的言辞。
  队长摇了摇头。
  “看在上帝的份儿上,就算世界上最卑微的人,也有权利说几句话吧。”
  “您的几句话,我担上性命也承担不起,先生。”
  “我的几句话也比我自己的生命更重要。是我的信念将我带到这里的,队长先生。我希望最后能再和别人分享一下。”
  “不,我不能允许您这么做。我非常抱歉。但我做不到。”
  “都到这个时候了,您还要拒绝我吗?”他本来镇定自若的声音此刻慌乱不堪,充满愤怒。一切都没有按想象的进行。
  “先生,我没有这么大的权限。请原谅我。”
  队长伸手去拉他的胳膊,但困兽犹斗的囚徒往后一退,双眼喷射着谴责的火焰。“你们可以不让我说话。但你们永远不能扭曲我的人格。我不是一个懦夫,队长先生。我不需要你在这儿拉拉扯扯的!”
  队长往后退了一步,像做错事挨了骂的孩子。
  时间到了。无话可说,无处可藏,不再拖延。他们,还有他自己,都会审视这个将死之人的内心深处,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再次深呼了一口气,肺里翻滚着灼热的气息。他贪恋这份温暖,抬头看着蓝天,不知自己能不能上天堂。牧师厚重的声音响起,布道辞里说,死亡是最终的胜利,超越世间一切的罪恶与痛苦。但他丝毫不以为然。他没有看到眼前亮起通向天堂的阳关大道,没有来自天国的拯救。只有英格兰的冬天铅灰色的天空。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一直紧紧攥着拳头,指甲全都嵌在手掌中。他强撑着张开手掌,放在裤缝边。他默默祈祷一番,再次呼吸了一口人间的空气,弯腰感谢上帝赐予膝盖足够的力量,让他能有尊严地站立着。接着他按照昨晚在牢房里反复练习的那样,慢慢低下身子,以优雅的姿势卧倒在粗糙的木台上。
  人群里仍然没有一点声音。若他说了想说的话,人群可能会骚动起来,群情激奋。不过,现在这样悄无声息也好,起码不会有人找他们麻烦。不公平的对待让他感到愤怒,这种情绪突然排山倒海一般涌来。他甚至没有时间解释。他再次绝望地看了一眼人群中那一张张脸,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双方都曾借他们之名而战斗。而今这些民众安静地站立着,眼神空洞,甚至都不理解眼前正在发生的事情。然而,不管他们如何愚昧,都曾经是他的人民。为了解救他们,他曾坚定地抗击那些为一己私利破坏法制、贪污腐化的人。他输了,然而这正义的抗争终将被天下知晓和承认。终有一天。如果有再来一次的机会,他会义无反顾地选择同样的道路。这是他的职责,没有选择,没有退路。而此时,在这光秃秃的木台上,他也没有选择,没有退路。新搭建的木台还散发着松香树脂和新鲜木屑的气味,但他的生命已经走到尽头了。他们会理解他的,对吧?终有一天……?
  他的左耳边响起木板嘎吱嘎吱的声音。人群里的一张张面孔仿佛凝固在时间的流逝中,像一幅壁画。大家一动不动。他尿意难忍—是因为天气寒冷,还是绝对的恐惧?还要等多久呢?集中精神,别胡思乱想。来祈祷吧!集中精神!他盯着人群里的一个小男孩,他不过八岁,衣衫褴褛,形容寒酸,脏脏的下巴上还粘着几片面包屑。他手里握着一块面包,刚才一直在吃,但现在停下了,瞪大天真的棕色双眼,满含期待,死死盯着头上大概一英尺'2'的地方。上帝啊,天可真冷啊!他从未经历过这么冷的天!突然间,他努力想要记起的那些言辞蜂拥而至,如同有人突然释放了他的灵魂。
  1649年,查尔斯·斯图亚特'3',至高无上的君主,基督信仰的护卫者,合法继承大不列颠及爱尔兰王国的国王,被他们送上了断头台,曾经尊贵的头颅应声落地。
  冬日的清晨,天光尚早。一座宫殿里四下皆寂。查尔斯·斯图亚特往生时,这座宫殿还不存在呢。这座宫殿里有个卧室,窗口能俯瞰四十公顷'4'的花园。此时此刻的卧室里,查尔斯的一位后代惊醒了。睡衣的领口有气无力地耷拉着,他也睡眼惺忪地脸朝下趴着,枕头上全是汗。然而,他却感觉到彻骨的寒冷,冷得就像……就像死神在身边。他一直坚信梦是有力量的,能够解释不可捉摸的神秘的内心世界。他总会在醒来时尽量写下梦里所记得的一切,所以特意在床边放了一个笔记本。但这次他没有伸手去拿,因为根本不用记下来。他永远也不会忘记梦里人群中散发出来的味道,以及木台上松香树枝和木屑的气息,当然还有铅灰色的阴沉天空和那个冰霜厚重的下午。他还能鲜明地记起那个脏下巴上粘着面包屑的男孩,还有那双天真的棕色双眼中满含的期待。最难忘的是他们不让他说最后几句话时,那种深深的绝望和无力,这让他的牺牲和死亡变得毫无意义,一切成空。不管他怎么努力想把这个噩梦赶出脑海,还是挥不去,忘不掉。
  注 释
  '1'白厅是英国伦敦市内的一条街,连接议会大厦和唐宁街。在这条街及其附近有国防部、外交部、内政部、海军部等一些英国政府机关。因此人们用白厅作为英国行政部门的代称。—译者注。以下注释若无特殊说明,均为译者注。
  '2'1英尺约为30。48厘米。
  '3'即查理一世。
  '4'40公顷为0。4平方千米。

  第一章

  十二月第一周
  小心驶得万年船。
  ——中国谚语
  这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邀请。他从来不“随便”做什么事情。这个男人习惯了发号施令,不会花言巧语地对你连哄带骗。他要干吗就得干吗,不能如愿他就会固执地坚持,甚至专横地强迫。他要和她一起吃早餐,也从没想过她有拒绝的可能。特别是今天,要换首相了。前任首相下台,现任首相上台,人民的意志万岁。让各种各样的清算和审判来得更猛烈些吧!
  本杰明·兰德里斯亲自开了门,这着实让她吃了一惊。他住的公寓好像是专门给人看的,设计太过做作,毫无生活气息。你会感觉这种公寓就该配个门房,至少也得有个秘书或者个人助理之类的随时站在旁边,咖啡喝完了倒咖啡,客人来了要随时跟着,不时奉承几句,同时防着他们把墙上的印象派绘画偷走。兰德里斯本人就没什么艺术气质,宽宽的脸,随时都涨出一种奇怪的紫红色,一脸的横肉已经开始松弛,就像燃烧的蜡烛滴下的烛泪。这个膀大腰圆的男人有一双很相配的粗糙大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做过苦工,不过他可以媲美苦工的蛮力可是尽人皆知的。谁也不知道,他的“每日纪事”报业帝国一路发展壮大,经历了多少爆发性的大罢工,而他又给多少人使了绊子,毁了他们的事业。最近,他干了一票大的,被毁掉的这个人此刻正等待着驱车前往白金汉宫,将首相的位子连同所有的权力与威望都转手他人。
  “奎因小姐。萨利。真高兴你能来。我好久以前就盼着这一天了。”
  她心里清楚这不过是场面上的假话。要是他好久以前就想见她,只要动动嘴安排一下就好了。他陪着她来到大客厅,这个房间是这座顶楼豪华公寓的主体。外墙全是特别流行的高强度玻璃,能远眺泰晤士河对面议会大楼壮观的全景。地板上错综复杂的木质花纹,让人不禁揣测是不是砍光了半个热带雨林才达到这个效果。对于一个来自贝斯纳尔格林区后街的平民小子来说,他混得可真不赖呢。
  他领着她往前走。映入眼帘的是一套巨大的皮沙发,配了个咖啡桌,上面摆满了热气腾腾的丰盛早餐。亚麻餐巾叠成好看的造型,漂漂亮亮地点缀着各式各样的盘子。这一看就是刚刚才准备的,但却看不到任何人忙碌的身影。她表示不想吃东西。他也没恼,只是脱下外套,对着面前的一盘食物大快朵颐。她拿起一杯清咖啡,等着他开口。
  他专心致志地吃着早餐,吃相和餐桌礼仪可真是不敢恭维。偶尔也闲聊一两句,但给予盘子里鸡蛋的注意力显然比给予她的多。有那么一会儿她甚至认为,面前这个人肯定觉得邀请她来是个错误了。从进门到现在这短短的时间,她已经感觉有点儿不堪一击了。
  “萨利·奎因,出生于马萨诸塞州多尔切斯特。现年三十二岁。年纪轻轻就作为著名民意测验专家崭露头角,在波士顿小有名气。在这么个全是蠢货男人的城市里,一个女的要混出些名堂,可不容易。”这话可是说到她心坎里了,她之前嫁的就是个波士顿的“蠢货男”。兰德里斯显然是做足了功课,把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全都挖出来了,简直对她了如指掌。他眼珠子滴溜溜转,窥探着她的表情,直视着她浓密睫毛下的双眼。“不过波士顿也算个很不错的城市啦,我去过很多次的。那你跟我说说,为什么抛下在那里功成名就的一切,跑到英国,重新来过,白手起家?”
  他停顿了一会儿,但没有等到回应。
  “是因为离婚,对不对?还有孩子的夭折?”
  她的下巴一下子僵住了。他不知道接下来她是要暴怒地发一顿脾气,还是直接起身拂袖而去。不过他心里很清楚,眼前这个女人不会流泪。她不是那种哭哭啼啼的类型,从她那双眼睛就看得出来。萨利身材很好,是那种很自然的苗条,很符合时下对女性身段的审美。她的美比较古典,臀部大概稍微宽了那么半寸,但曲线都恰到好处。这还真是个完美的“尤物”,脸上的皮肤光洁无瑕,肤色微深,比任何一朵英伦玫瑰都更容光焕发。上帝在制造她的五官时,一定怀着雕刻家的情怀,一刀一斧地悉心雕琢过。两片饱满的嘴唇仿佛诉说着无尽的心事,高高的颧骨,浓密的长发是那种迷人的深黑色,令他不禁推测萨利是不是有意大利或犹太人的血统。但这张脸上最令人拍手叫绝的莫过于那个鼻子,小巧而挺拔,鼻端平平的,随着她说话的节奏一皱一皱的;当语气比较重或感情比较强烈时,小小的鼻孔微微张开,煞是可爱。阅尽莺莺燕燕的他还没见过这么富有美感、这么令人意乱情迷的鼻子呢。他忍不住去想象在枕头上逗弄这个小鼻子的情景。然而,萨利的一双星目把他的心收了回来。这双眼睛不应该长在这样一张脸上。这是一双杏眼,黄绿色的瞳仁充满秋日的味道,那种洞察一切的透明让人想起神秘的猫。他想,这双眼睛里原本应该是有属于一个女人的神采与光芒的,但现在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怀疑和不信任,随时都像在隐瞒着什么似的。
  她往窗外看去,躲避着他的探究。几个星期之后就是圣诞节了,但却寻不到一点儿欢庆的气氛。人们早就把节日的精神丢进了臭水沟。今天给人的感觉并非是一个首相新官上任的良辰吉日。一只海鸥被北海的风暴赶到了内陆地区,它在窗外翻了个筋斗,尖厉的鸣叫划破长空,穿过厚厚的双层玻璃,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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