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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反正无法对证,而且你们那时候也正怀疑他,”姚笛说道,“我想,即便刘枫看到我的车了,也能推到白石冰身上。”
苏镜说道:“可惜,顺宁也出了‘摸奶门’事件,结果把你暴露了。”
陈海一个激灵被冷雨浇醒,风狂雨骤,大树在风中狂乱摇摆,让人担心会被拦腰吹断。他四肢酸痛躺在地上,任凭大雨劈头盖脸地浇在身上。他扭动身躯大喊大叫:“这是哪儿啊?姑娘,你是谁啊?你放过我吧,求你了,你放过我吧。”
姚笛抬头看了看漫天漫地的雨,沉重地吸一口气,弯腰抓住陈海的肩膀,努力把他向前拖去,从路边走到树下,要经过一个小坡,虽说坡度很小,但是拖了一个人还是很费劲。陈海的背时不时地磕在石头上,疼得他龇牙咧嘴地叫,他的心中充满恐惧,声嘶力竭地大喊着,但是喊叫声迅速被风雨声吞没了。
终于,姚笛将陈海拖到了坑边,但是那个土坑似乎变浅了,在雨水的冲刷下,坑里露出了一只小手!那时候,她并不知道是幼儿园园长私自埋了闷死在校车里的幼儿,还以为是刘枫干的坏事。但是她管不了那么多了,从后备箱里拿出铁锨,往坑里填了一层土,又把陈海丢了进去。
“饶命啊,”陈海大叫道,“求求你放过我吧,我给你做牛做马都愿意啊,求求你了……”
姚笛一边往坑里填土,一边大声质问:“你还不记得林昊天吗?”
“记得记得,我想起来了,你放过我吧,我想起来了。”
“你想起什么了?”姚笛停止填土,目不转睛地盯着坑里的陈海。
此时,陈海的胸部以下都被土盖住了。
“我……我……我打捞他的尸体,然后……然后挟尸要价。”
“仅仅是挟尸要价吗?”
“是啊,是啊,我错了,我知道我错了,我已经洗手不干了呀,我已经重新做人了呀。”
姚笛继续铲土,边铲边说:“你可以重新做人,昊天呢?”
“大姐,你放过我吧……”
“你还没想起你干什么了?”姚笛说道,“林昊天到底是淹死的,还是被你们杀死的?”
“不……不是我干的,”陈海喊道,“是白石冰,是他干的,我只负责捞尸体啊。”
“徐虎呢?”
“那……我……是他不让你们救人的,不关我的事啊。”
姚笛惨淡地笑了,果真如此!就是他们联手杀了昊天的!
雨不停地下,间或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照得陈海的脸色一片惨白。姚笛不停地填土,陈海不断地挪动,很快便把坑里滚成了烂泥塘,他越动陷得越深,最后只剩下脑袋露在外面了,他惊恐地看着姚笛手中的铁锨,发出最后一声大叫:“放过……”
一锨土灌进了嘴巴里,他再也说不出任何话了,隐隐约约的,他听到姚笛的声音:“昊天是淹死的,我也让你窒息死亡。”
再后来,土越来越多,他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风声、雨声、雷声,都与他无关了。
苏镜说道:“那个小孩的尸体是非常偶然的,如果幼儿园园长没有把那个小孩正好埋进你挖的坑里,陈海的尸体是很难被人发现的,因为驴头山很荒凉,很少有人去玩。那你准备怎么刺激白石冰呢?”
姚笛说道:“我也没想到会有一个小孩的尸体埋进去,我本来约了几个同事要去驴头山玩,只要去了,发现尸体就顺理成章了。”
苏镜说道:“对,何旋跟我说过,你们本来要去驴头山玩,后来因为那里出了命案,大伙就不去了,原来是你组织的。”
想象着驴头山上的狂风骤雨,想象着陈海的垂死挣扎,众人心中不禁升起一股寒意,畏惧地看着姚笛,余榭说道:“仇恨的力量真的这么大吗?”
姚笛说道:“如果你恨得不够深,说明你爱得不够切。”
苏镜说道:“就因为你心中充满了恨,所以对徐虎下手的时候,连砍他十几刀。”
“我开始并没有那么多的仇恨,”姚笛说道,“这些年来,我只是思念着昊天,他经常会出现在我的梦里,为我推倒一大片多米诺骨牌。那时候,尽管我觉得昊天可能是被杀死的,但是我心中却只有爱没有恨。直到我遇到了白石冰,看到他过得那么好才开始恨他!凭什么?如果昊天还活着,也许他也会选择做记者,因为他曾经说起过,他喜欢媒体喜欢新闻。白石冰过得越好,越是表现出铁肩担道义的样子,我就越恨他。”
苏镜说道:“所以在杀徐虎的时候,你也一面栽赃他一面开脱他,继续对他进行心理摧残。”
“对,”姚笛说道,“我千方百计终于打听到徐虎的下落,知道他得了尘肺,正带着工人们上访呢。那次,他们把高速公路堵了,我得到消息之后立即赶了过去,总算见到了徐虎,当时我真想把他按到车轮下面!但是不行,我不能这么便宜了他们。后来,他们又堵住了毒龙坡公司的大门口,我便叫上白石冰一起去采访,主要就是要让白石冰多见几次徐虎,刺激一下他。”
余榭微微点点头,说道:“难怪,在此之前,你跟任一采访他们堵路的新闻,被毙了;后来他们又到社保局上访,何旋和白石冰去拍了,还是没发出来。那次你又要去采访,我不同意,你却坚持要去。原来也是为了实施你的计划。”
姚笛说道:“白石冰也真够镇定的,看到徐虎之后假装不认识他,但是徐虎认出他来了,我问他叫什么名字,他说他叫‘小锤子’,他不是说给我听的,他是说给白石冰听的。白石冰没理他,但是他的脸明显红了。后来采访差不多了,徐虎又拉着白石冰到远处说话去了,我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是我敢肯定徐虎是在揭穿白石冰,因为白石冰回来的时候,脸色明显不好。我故意问他怎么了,他假装很痛心地说什么煤老板太黑心了。一直到下午,他都是心事重重的,到了傍晚接了一个电话就匆匆出去了,出去之前还拿了一个牛皮信封。我立即跟了上去,看着他去了我们单位附近的银行。我猜徐虎跟他要钱了,陈海勒索他是假,徐虎勒索他却是真。我估计他认出白石冰的那一刻就已经打定主意要勒索他了。所以,那天晚上我很早就去了丁庄村,找到了徐虎住的招待所,在门口一直等着。后来看到徐虎出来了,我就跟上他。徐虎果然是跟白石冰约了见面。”
徐虎乐呵呵地走向前去,边咳嗽边说道:“白老弟现在混得很好啊,你看兄弟我,搞得半死不活的了。”
“拿去,以后别来烦我了,”白石冰冷冷地说道。
徐虎接过牛皮信封揣在兜里,说道:“不要这么见外嘛,毕竟我们也是朋友一场。”
白石冰恶狠狠地说道:“我警告你,你再来纠缠我,小心……小心我……”
“怎么?咳……你还想……咳……杀人灭口?”
“哼,你自己看着办吧!”白石冰说完转身走了。
徐虎朝地上啐了一口,骂骂咧咧地说道:“等着吧,有你好日子过了。”骂完之后又剧烈地咳嗽起来,这次咳嗽来得很猛烈,他弯腰扶墙,肺都快咳出来了,等他终于咳完了,刚想直起身,脊背却突然一凉,接着疼痛传遍了全身。他艰难地转过身,黑咕隆咚的,只能看到面前站着一个人,却不知道是谁。接着,那人挥刀猛刺他的腹部和胸口,他连声惨叫,但是他体质本就孱弱,根本喊不起来,只听那人说道:“你还记得林昊天吗?”
是个女人的声音。
一个女人的声音,这是这个世界留给他最后的印象,然后他就倒在了血泊里。
姚笛从他身上搜出了那个牛皮信封,小心翼翼地将那叠钞票最上面一张和最下面一张拿了出来,然后擦拭了牛皮信封。
任一问道:“姚姐,你为什么要拿掉两张钞票呢?”
姚笛说道:“人们从银行取钱,一般来说也不会点,所以只有一头一尾两张钞票上才会留下指纹。我把钞票拿走了,又把信封上的指纹擦去了,这样一来,警方就不会立即怀疑白石冰了。”
任一又问道:“你干脆把那一万块钱都拿走,这样不是更省事?”
余榭说道:“姚笛不但要替白石冰开脱,更要栽赃他,这还是一场心理战。”
何旋说道:“如果把钱全拿走了,白石冰肯定不会害怕,但是现场没有留下他的指纹,但是钱却少了两张,那意思是说,你干的事我都看见了,只是暂时不会揭发你,就像在白石冰身上绑了一颗定时炸弹一样。”
余榭说道:“白石冰甚至会想,那个要挟他的人也许会以为他杀了徐虎呢!这才是最可怕的,而且白石冰的确有杀徐虎的动机和理由,这样一来,白石冰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对吧,苏警官?”
“对,”苏镜说道,“我们在附近垃圾站附近找到一件蓝色的男装,应该是姚记者穿的吧?”
“是。”
“还有一部手机,通讯录全部删除了,sim卡也取走了。姚记者这么做,是想让我们相信这是熟人作案吧?”
姚笛说道:“是。我要让你们相信徐虎被杀之前跟凶手联系过。”
“我们的确是这么想的,”苏镜说道,“否则解释不通凶手为什么要把通讯录删除,还要把sim卡取走。”
任一犹疑着问道:“姚姐就不怕警方查不出徐虎的身份?”
姚笛说道:“警方肯定会解剖尸体的,然后就会发现他的肺有问题,那段时间,矽肺工人维权的事闹得很大,”她转向苏镜说道,“你们肯定会首先想到那几个维权工人。”
“是。”苏镜点点头。
“而且,”姚笛补充道,“徐虎是八名维权代表之一,他失踪了,其他几个人怎么可能善罢甘休呢?他们肯定会报警。”
“这你猜错了,他们以为徐虎出卖了他们。”
余榭说道:“这样一来,白石冰就像是又坐了一次过山车。他刚刚跟徐虎见面给了他钱,而且还撂下了狠话,接着徐虎就被杀了,他自然会很紧张,会想到牛皮信封上、还有钞票上会留下他的指纹,他曾经给徐虎打过电话,这些都足以让警方对他产生怀疑。可是,由于通讯记录被毁了,警方就不可能马上找他了,所以他在提心吊胆的等待中熬了一天。姚笛,你是这么想的吧?”
“是,”姚笛点点头,补充道,“白石冰给了徐虎钱之后,就不想再见到他了。7月16日维权工人在市政府门口上访静坐,我故意要拉着他一起去采访,但是他却不愿意去。”
余榭说道:“难怪!那天我让他跟你一起去采访,他说:‘根本发不了,还拍什么啊?’我当时还想呢,这不是他一贯的作风啊,原来是不愿意再见到徐虎。”
姚笛说道:“是,那时候他还不知道徐虎已经被杀了呢。”
苏镜接着说道:“等我们找到白石冰的时候,只是说起电话号码的事,他可能会疑惑为什么没有提指纹的事。而且知道钱少了两张之后,他就会更加害怕了。”
姚笛苦笑一声,说道:“那几天,我有事没事就跟他讨论案情,把他刺激得都快疯掉了。可惜的是,他到现在都不知道我是谁。”
何旋说道:“我想起来了,7月19日那天我跟白石冰去顺宁市第二人民医院采访林昊然医生,在医院门口遇到你们,我当时就觉得白石冰突然不在状态上了,就跟丢了魂似的,一直回到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