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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自己组员竞争有什么用?你看第五组,他们超顺利的。」
我往旁边看一眼,第五组组员确实都用不分轩轾的速度行动,拔得头筹。
「我们这边还是只有王牌最厉害啊。」
说得没错,瞬是班上压倒性的第一名。他已经叠到第七层,而且开始扩充第一层,他同时操纵的两张牌宛如蝴蝶般飞舞著,精巧手法完全没人学得起来,让人不禁看得入迷。
「……可是也有人在扯后腿。」
觉叹一口气,朝我前面看,隔壁的真理亚叠扑克牌的速度飞快,足以和瞬匹敌,但叠得乱七八糟,局部还倒塌两次。不过她每次都会快速修好倒塌的卡片,进度和我与觉差不多。真理亚旁的守完全相反,他堆得非常小心谨慎,稳定度过人,勉强算是班上中段。
最大的问题,是离得最远的丽子。她连第一层都叠不好。
光看丽子操控的扑克牌就觉得难受。我在和贵园堆牌时,明白人愈紧张,手愈容易发抖;没想到就算使用咒力,扑克牌还是同样不稳晃动。丽子儿时就读黄金乡的德育园,我没机会见到她堆牌的情况,她想必从小就不擅长叠扑克牌塔。
丽子堆牌的模样笨拙得前所未见,她好不容易立起扑克牌,但马上就会坍塌,费尽苦心叠到一个阶段又再次功亏一篑。她就是这样不断重蹈覆辙。
「不行,看她这么烂,连我都要出包了。」
觉回头看自己的牌。
「丽子在,我们这组永远不会裸。」
「说什么话。丽子人很好啊。只是状况差了点。」
我也知道这是谎话。天野丽子无法掌控咒力,每次实作都会发生意想不到的后果。
先前班上有一次举办类似比手画脚,训练影像重现能力的实作课程。每组排成一列,第一人看完某幅油画之后用咒力模拟出油画的沙画版本,接著传给第二人。第二人只能看一眼,然后要尽力重现出看到的沙画。按照这种模式依序轮到最后一人,根据谁的沙画最能忠实呈现原来的油画,该组就获胜。
我们第一组无论影像或表现能力都高人一等,瞬即使在我们之中也天赋过人。他的沙画精准得如同冲洗出来的照片,第二厉害的是真理亚。虽然很不甘心,但我的精确度与艺术品味的确追不上她。
觉若是担任实作第一棒就让人有些担忧,幸好他很懂得复制沙画;我正好相反,我比较擅长从油画想像出沙画成形的模样;守很有艺术天分,两三下便画出漂亮的艺术沙画,不过正确性有待商榷。
我们每次六人合作,最后都会狠狠栽在丽子手上。说难听些,她的沙画就像螃蟹在沙地垂死挣扎,再怎么用心观察或者发挥想像力,旁人始终看不出端倪;无论她在第一棒、第六棒或任何一棒,我们第一组交出来的画总是惨不忍睹。
扑克牌塔堆叠大赛同样被她一人拖累。大赛规定成功叠好的扑克牌总数最多的一组获胜,但前提是所有组员都叠到第七层。
这次丽子又犯下致命失误。
我至今依然完全不懂,只是专心叠扑克牌的比赛,她怎么能捅出这么大的篓子?丽子一张牌突然跳飞出去,弹到邻座隔壁,打中真理亚的扑克牌塔。真理亚的塔虽然稍微不稳,但总算叠到我们整组第二大规模,可惜瞬间夷为平地。
「啊……对、对不起!」
丽子理所当然露出非常狼狈的样子。真理亚愣了一会,随即加速重建牌塔,她果然已经习惯倒塌。但时间所剩不多,就算瞬与真理亚使尽全力也赶不上。果然,在真理亚的牌塔叠到第三层前,哨声无情响起,比赛结束。
「对不起!我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比赛结束后,丽子还是不断向我们道歉。
「无妨,别在意。我还以为是自己弄倒呢。」
真理亚笑著告诉丽子,但眼神仍然空洞无神。
写到这里,来介绍我自己这组好了。我们的组员有青沼瞬、秋月真理亚、朝比奈觉、天野丽子、伊东守以及我渡边早季六人。这么一写,各位应该明白班上组别是按照姓名五十音排序,原则上我应该编进第五组,但校方不知为何把我加进第一组。而第一组碰巧就有我三个好友,当时以为这是为了尽早让我习惯全人班的生活。
当天放学,我、真理亚、觉、瞬与守五人走在学校和水道附近的小路上。这不是在排挤丽子,我们六人过去常同进同出,但丽子惨遭上次的滑铁卢后觉得没脸见我们,也没人邀她同行。
「好希望快点随意使用咒力哦。」
觉说著伸个懒腰。所有人想必都有同感。我们目前还在实习阶段,不准在町中使用咒力。就算读了全人班也要撑过比和贵园更长更累的学科课程,才可进能力开发教室,获准使用咒力的权利。
「我倒希望觉再等一阵子才可以尽情使用咒力。」
听到我的调侃,觉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为什么?」
「没为什么啊。」
「我可以完全掌控咒力了!早季看起来还比较危险。」
「我觉得你们两个都很棒啊。」瞬打圆场。
「我可不会因为瞬这样说就开心起来。」
觉将脚底的小石子踢到水道对面。
「为什么?」
瞬好像真的不明白理由。
「我说真的啊。你们两个都很棒,扑克牌至少不会飞到莫名其妙的地方。」
「真是的……别再提那件事了。」
真理亚摀住耳朵,叹了口气。
「啧,瞬是打从心底瞧不起我们啦。早季也这么想吧?」
我确实这么想,嘴上的答案却不一样。
「别把我算进去,他瞧不起觉而已。」
「吼!哪有这样的!」
觉嘟嘴抱怨,但突然默不作声。
「怎么了?」
真理亚一问,觉指向六、七十公尺外的岸边。
「看,那里。」
众人往他指的方向看去,前方两道身影全身包著土黄色的布斗篷。
「……化鼠?」真理亚玩著自己的红发。
「真的。它们在干什么?」
瞬相当好奇,我也如此,我从没近距离见过化鼠。
「我们最好别盯著看。」
守看起来退避三舍,他顶著一头像随时会爆炸的自然卷。
「读友爱园时,大人说看到化鼠时千万不要靠近,也不要盯著。和贵园没教过吗?」
当然教过,但愈禁止就愈好奇也是人之常情,我们缓缓接近化鼠,观察它们的行动。我想起爸爸在我小时候说过的故事。化鼠看起来是被吩咐来清理水道,因为水道的转弯处容易堆积淤泥和上游漂来的垃圾。化鼠拿著前头装著网子的长竹竿,努力捞起大量落叶和树枝。
若使用咒力三两下就搞定,但想必太单调乏味,人类不愿意花心思在这种事上。
「好勤奋啊。」
「但那双手应该很难拿网子吧?」真理亚语带同情。
「说得也是。化鼠的骨架跟人类不同,光用双腿站立就很辛苦了。」
瞬说得没错,虽然化鼠用斗篷遮住脸,但握著竹竿的两只前脚和嚼齿类动物一样细小,支撑著体重的后脚似乎颇不牢靠。
「……就说最好不要看啦。」
离我们一段距离的守撇过头,明显不想面对化鼠。
「唔……他们到底行不行啊……啊!危险!」
我们距离化鼠二、三十公尺时,觉突然大喊一声。其中一只化鼠试图捞起满网的树叶,但浸水的树叶超乎想像沉重,化鼠摇摇晃晃,最后居然往前扑倒。另一只化鼠发现不对劲,想拉它一把却晚一步,对方滚落水道。
伴随噗通一声,水花四溅,我们不自觉跑上前。
跌落水中的化鼠在离岸一公尺左右的位置踢打水面,看来不谙水性,加上水面铺满厚重落叶,化鼠穿著覆盖全身的斗篷,几乎动弹不得。岸上另一只化鼠惊慌失措地左顾右盼,连伸出竹竿网救同伴的智慧都没有。
我深吸一口气,集中精神。
「早季,你想做什么?」
真理亚惊讶地看著我。
「救它。」
「咦?怎么救?」
「不要跟化鼠扯上关系比较好啊!」
守畏缩地从身后警告我。
「没关系,从水里捞到岸上就好,小事一桩。」
「喂,难不成……」
「不能擅自使用咒力啦。」
「我也觉得别插手比较好。」
这群人的反应全都让我生气。
「放著不管,它会死的!」
我静下心,用旁人听不见的音量诵唱真言。
「这样做真的不好。」
「老师不是教我们,要对一切生命慈悲为怀吗?」
我的注意力集中在载浮载沉的化鼠身上,但棘手的是化鼠沉入水中太久,混杂了枯叶与垃圾,我无法确切掌握化鼠的形体。
「……连周围的树叶一起捞起来就好了。」
瞬察觉我的踌躇,给了明确的建议。我以眼神道谢后照做。
四周的喧嚣逐渐沉寂下来。
我在心中描绘出意象,用精神力将零散的垃圾凝聚起来往上提升,一团巨大物体摆脱表面张力从水中浮起。数条水柱渗漏下来激烈敲击著水面,精神力掌控不到的树叶飘零。化鼠应该就在这团垃圾中,不过目前肉眼看不见。我将之缓缓引导到岸边,所有人往后让出空间,我将垃圾轻放在路上。
幸好,化鼠还活著。
化鼠趴在树叶和垃圾中挣扎,发出痛苦呻吟,同时咳出不少水。近距离一看,化鼠体型不小,直立时应该有一百公分以上。
「好厉害,就像用大网子打捞。这是完美的飘浮。」
「哪里,多亏你的建议。」
瞬才夸完我,觉立刻泼冷水:
「怎么办?如果学校发现这次违规……」
「不让他们发现不就好了?」
「不让他们发现?我就是问如果被发现该怎么办啊。」
真理亚出言相助,「为了早季,这件事情大家要守口如瓶,懂吗?」
「好啊。」瞬像借人抄笔记般乾脆答应。
「觉也明白吧?」
「我不会打小报告啦。可是会不会被抓包?」
「又没别人看见,大家都不说就没事了。」真理亚回过头。「守呢?」
「什么?」
「什么是什么啊……」
「今天什么事情都没发生,我什么都没看到,也没跟化鼠有什么牵扯。」
「很好,乖孩子。」
「可是它们呢?」觉皱起眉头,睥睨被救上岸的化鼠。「它们会不会告诉别人?」
「告诉谁?化鼠会讲话吗?」瞬饶富兴致地问。
化鼠完全没起身,我走近它,心想它也许哪里痛,但看向另一只化鼠时,它也用同样姿势趴在地面。这时,我意识到化鼠非常惧怕人类。
「哎,我救了你们哦,听得懂吗?」
我尽量放软语气。
「不要跟化鼠讲话比较好。」守从远处以气声喊著。
「听得见吗?」
湿淋淋的化鼠上下摆动斗蓬下的头颅,像在点头。化鼠明显趴著比较轻松,它爬向我,作势亲吻我的鞋。
「这件事情不能说出去,知道吗?今天发生的事,不可以告诉任何人哦。」
化鼠又点点头,看来沟通相当顺利;我突然有股好奇心,想看看它们的长相。
「哎,看看我这边。」
我轻轻拍了下手。
「早季,别这样啦。」
连真理亚也受不了。
「我说过了……别管化鼠啦。」
守的声音听起来比刚刚更遥远。
「听得懂我说话吗?抬起头来。」
化鼠怯怯地抬起头。
我以为化鼠的脸会像田鼠般可爱,但我大为震撼。化屋在斗蓬底下的脸,是我见过的生物中最丑陋的脸。它长了短短的朝天鼻,不像老鼠,反而像猪,白皮肤松垮垮又皱巴巴,还长著许多汗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