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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抓著我的肩膀把我拉回去。
「快逃!」
「可是……可是要警告他们!」
「太晚了!总攻击开始了!就算现在赶去也无能为力啊!」
我想抗拒觉的冷静判断,但还是忍不住后退。
「大家都在广场上……」
「没事,那里咒力高手云集,不可能被化鼠干掉。」
这句话让我安心下来。毕竟广场上有那么多能用咒力的人,不可能轻易被原始武器打败。但我边逃边感到不对劲,背对广场逃了一百公尺左右,我意识到天空有异,抬头一看无数箭矢破空而过,但无论怎么拚命看都只见到模糊轮廓,看来箭矢都涂成黑色。接著,数百只火绳枪同时齐射,怒吼与哀嚎彼此交错,后者逐渐压过前者,我不禁蹲下来摀住耳朵。
化鼠正在杀町里的人……一切宛如泡沫幻影。
「站起来!快逃吧!」觉拉著我的手,硬把我拉起来。
这时,我们前方传来细微的脚步声,还有金属的碰撞声响,一支大队正悄悄靠近。
是化鼠……我吓得全身僵硬,觉用食指抵住嘴唇,作势要我趴下。
来了,比想像中多,约有两、三百只。它们在整条路上散开,压低身子小心前进。
多亏两方面的好运气,我们才没被化鼠发现。第一个,我们身处下风处,要不然化鼠的鼻子跟狗一样灵,肯定马上会发现我们;第二,我们都穿著深蓝色浴衣隐身在黑夜,一时被看见也不会即刻发现是人类。
这些微的差池,也要了它们的命。
化鼠部队中央的一只士兵,浑身燃起刺眼的火焰。
它发出哀嚎,痛苦挣扎,火光照亮呆愣在它身边的其他士兵。
「去死吧!」觉怒吼一声。
化鼠们的头部像一串鞭炮接连炸开,不到十秒,两百多只士兵炸成熟透的石榴,其他化鼠吓得无法动弹,别说反击,连逃都忘了逃。
「这些混帐!」
觉狠狠捣碎化鼠的尸体,鲜血飞溅,肉烂骨碎。
「够了!住手!」我起身制止觉。
「这些下贱的蛆……竟敢杀人类!」觉似乎听不见我的话。
我想起以前受到土蜘蛛攻击的时候,觉一度陷入这种情况。我俩当时在地洞不断徘徊,好不容易取回被封印的咒力,返回地面开始反击……觉只是十二岁的少年,模样却如恶鬼,吓得我背脊发凉。如今夜色中看不清觉的神情,但想必与当时一样,混杂无法控制的怒火,以及嗜血的狂乱……
「它们已经死了!在这里待太久才危险啊!」
觉总算冷静下来。
「说得对,先逃吧。」
走了两三步,觉又停下来。
「怎么了?」
「我刚刚杀的部队,跟攻击广场的部队应该不同,它们打算包抄逃出广场的人,但这数量充其量只是先锋队,后面应该有后卫。逃往这里也许会遇到化鼠。虽然危险,我们还是回广场。」
「可是……」
「不用怕,或许有人因为偷袭而牺牲,可是人类不可能乖乖挨打,现在局势应该逆转了。」
觉猜得一点也没错。
化鼠的战术是闪电夜袭,求的是心理战。
首先由扮成怪物的部队混入祭典发放普通的酒,在攻击前才换成毒酒,零星人类中毒死亡就会引发混乱。接著在发射烟火的同时,引爆安装在关键位置的炸弹,造成大范围恐慌。群众避难时,再趁机从远处射出大量黑箭,制造更多牺牲者,企图造成意外。一旦群众拥挤起来就更难以发动咒力,这时就用数百支火绳枪扫射,一扫而空。
野狐丸的计画到中盘都算顺利,但最后被两名最接近神的人打断逆转。
约两百多人在化鼠的波段攻击中牺牲,两千多名群众立刻陷入恐慌,但有一个人在空中画出图示,要大家保持冷静。这人并没使用烟火就在空中写出发亮的文字,往后没有任何人成功重现,也没人知道其中玄机。
「停住」。
两千名群众按照指示聚成直径十六公尺左右的小圆圈,为了避免咒力互相干涉,所有人都封住咒力。大家如此有条不紊地反应,来自对镝木肆星先生一个人的深深信任。他也不负众望地创造出只会出现在童话中的魔法阵,直径十六公尺,弹开所有攻击。无论黑箭或火绳枪的子弹都被看不见的半圆形屏障档开。
我们回到广场,看见镝木肆星先生连快到肉眼都看不见的物体都抵挡得住,只能惊叹连连。
化鼠军团的进击化为乌有,呆站原地。
此时,日野光风先生挪动著肥胖的身躯上前。
「嘻嘻嘻嘻嘻嘻嘻,糟呀糟,束手无策喽!」
他用团扇拍打自己的光头,哼著节奏怪异的歌。
「装神弄鬼的坏化鼠,怎么办才好?拔它的舌来翻个圈,太阳底下晒乾好!反抗人的坏化鼠,狠狠罚它好不好?一只只来碎骨碾肉,叠个三次做麻糬!」
群众拍手欢呼,每人都希望用最残忍的手段报仇,日野光风先生举起单手呼应大家,接著转头看向化鼠,登时整个人变了一个样。他肥脸上的眯眯眼猛然瞪得像乒乓球般突出,发出惊悚的叫声。
「杀──人的坏化鼠,怎么办才好──?」
他的独脚戏还没唱完,竟然用化鼠语高喊起来,或许想将刚才的话翻译给化鼠听。罗汉般的壮汉抖著脸颊发出超音波般的高亢声音,如果不是情况危急,这幅景像应该非常滑稽。此时,觉注意到一件事,开口低语。
「上风……不会吧!」
「怎么了?」
「我一直觉得奇怪,它们从下风处来才闻得到我们的味道,为什么刚刚来自上风处?如果是这样……危险了!」
觉对著日野光风先生大喊:
「毒气!小心!他们打算从上风处放毒气!」
日野光风先生对著我们瞪大眼睛,接著笑嘻嘻地点头。
「这样啊,小弟弟,多谢喽。原来如此啊,看来它们也不蠢哦。」
这时,我们马上闻到怪味,这不是土蜘蛛用过的硫磺,而是连眼睛都感到刺痛的恶臭。这才是真正的目的,我再次因为野狐丸的奸诈感到毛骨悚然,它随时都在推敲,制订出两重、三重的计谋,而且打从一开始就预料到偷袭战术不可能完全成功。
它同时也知道,没人猜得到这招把同伴都牵连在内的冷血毒气攻击。
3
我们屏气凝神地看著日野光风先生与镝木肆星先生这两位极优秀的咒力使用者,如何应付这阵毒气。但什么都没发生,日野光风先生的眼珠不知何时恢复原状,他似乎在大吼之后感到疲倦,拿著团扇搧风,镝木肆星先生事不关己般地盘起双臂,动也不动。
「风向……」最先发现的是觉。
风戛然骤止,恶臭几乎消失无踪。不对,风又吹了,虽然不大,但感觉得到。这阵风向和刚刚相反,而且从微风渐渐增强到强风。
「真不敢相信……竟然反转风向……」
我低声赞叹,无论是谁做的,我都见证不可能的奇迹。
「真的,我这辈子大概都办不到吧。」
觉佩服得五体投地。他在夏季野营受到土蜘蛛的毒气攻击时引发过龙卷风,将滞留在鼠窝上空的毒气一扫而空,但须趁现场本来就没风、风向变化不定,抑或局部吹著微风才办得到。
地球一旦入夜,风会从山地吹往平地,再从平地吹往海面,虽然风速非常缓慢,但要反转大气循环的巨大气流需要难以想像的蛮力。我们根本不知道要模拟什么意象才办得到这种事。
原本位于上风处的化鼠毒气军团依然不见身影,但哀嚎四起,兵荒马乱。这也难怪,毕竟风向反转,毒气都飘回自己眼前。
「呜呼呼呼呼呼呼呼!」日野光风先生发出恶心的笑声,「肤浅肤浅,但肤浅要有限度,你们真以为这种苟且招术,杀得了我等神中之神?」
他的光头像烫过的章鱼一般红通通,不断摇著团扇,肥厚双唇挤出淫笑,好像要伸出舌头舔一口。
「好──玩啦好玩啦。肤浅的化鼠弟弟,究竟怎么打算呀?咿嘻嘻嘻嘻嘻嘻……看看,我来玩点骑马打仗。」
第一批偷袭的化鼠应该有四、五千只,它们吓得呆站在日野光风先生前,突然一半化鼠如机械般做出整齐划一的动作,列成一队。我以为它们准备发动突击,可是状况不对,重新列队的化鼠动也不动,宛如蜡像。另一方面,原来队伍中的士兵手足无措,长枪直指列队友军,而非人类。
「镝木仔,如何?要不要一把?」日野光风先生发出尖啸怪声:「选你喜欢的!」
「不了。」镝木肆星先生盘著双臂摇摇头。
「嗯──真可惜,一个人玩不够爽快,但也没辙。那,就开始呗!」
日野光风先生大吸一口气,接著拍响双手,响亮的嗓音回荡在广场上。
「啊──咿啊咿啊咿啊咿啊咿!」
他打著拍子,眼珠再度凸出,吼得震天价响。
「啊──呀,哎!撒!撒!」
排列成队的化鼠突然全冲往原本队上的同伴。
「怎、怎么可能办得到这种事……?」觉目瞪口呆。
用咒力操作目标生物的大脑是难如登天的技术,光是引发愤怒、恐惧等强烈情绪都相当困难了,遑论控制目标进行复杂动作,需要配合目标大脑以重建意象,这不仅需要超凡的想像力,还要有超群的注意力。而且,日野光风先生虽然只操纵一半化鼠,但至少两千多只,同时操纵这么多高等生物的大脑非常人所能及,他的本事可比神明,这并非夸大其辞的说法。
受到咒力操纵的化鼠宛如发条玩具,它们以惊人速度冲上前挥刀舞枪,另一边拚命应战,但见到原本的伙伴中邪一般杀过来,想必惶恐无比。我想起觉曾经用相同的战术,操纵化鼠的尸体,成功让迷信的土蜘蛛士兵陷入恐慌,虽然技术等级天差地别,但心理效果差不多。
「一杀一杀又一杀,满天都是脑袋瓜,没毛老鼠吱吱叫,口吐白沫真好笑,一杀一杀再一杀,满天都是脑袋瓜!」
日野光风先生从鼓架上挪来太鼓,高声唱著乱七八糟的诡异歌曲,大批化鼠顺著节奏挥舞大刀,鲜血四溅,断头丧命,惨绝人寰。
「啊……」
觉看化鼠自相残杀看得入迷,突然发出声。
「怎么了?」
「被操纵的化鼠那边,有些化鼠动作都一样……」
日野光风先生大老远就听见觉的声音,对著我们吐舌,加上那一双凸眼真是恶心至极。
「哎呀呀,糟糕糟糕,失手喽。偷懒被人抓包啦?」
这时,若是观察被操纵的化鼠会发现很多动作相同,有些用刺枪不断戳往空气。动作模式也许总共十种。
「本来想让每只都做不一样的动作,不过这么多只真麻烦。更何况还喝了御神酒……」
他闲聊时,被操纵的化鼠依然持续活动。
「呜嘻嘻嘻,一边吓得慌,一边不要命,光靠这胡乱操作,也好分输赢啦。不过要是以为我光风只有这点本领,那就不舒畅了。来来,我再赏你们几鞭!」
被操纵的化鼠突然加快好几倍速度,超过身体负担,即使肩膀手腕都脱臼了,仍在疯狂突击。
「咿嘻嘻嘻嘻嘻嘻……!」
日野光风先生的尖笑,回荡在腥风血雨的广场上。
我们陶醉地欣赏残忍的屠杀秀,完全卸下心防,原本对化鼠的狂怒与憎恨在放松之后转为亢奋,这也是造成心理异常的原因之一。
我不敢相信,但野狐丸也许真料到这一步,否则皆下来发生的事情不会这么凑巧。当原本两千多只化鼠兵剩下三分之一,胜负就要分晓,说时迟那时快,附近传来轰然巨响。那是连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