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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恬乖,把衣服脱了,坐到床上去。”
如果不是乍然间窥到那男人赤裸的背影,我会以为田恬只是病了。
至今我无法忘记那瞬间胃里涌出来的恶心感,它从一个被田恬称为“爸爸”的男人嘴力说出来,那男人赤身裸体,爬到了自己女儿的床上。
纵然他并不是田恬的亲生父亲,纵然他因酒醉失手杀了田恬的母亲……
而这么可怕的话,究竟是怎样从这个“父亲”的嘴里说出来的?!
我看不到他说那话时脸上的表情,只是觉得脑门心一阵阵地发烫。于是冲到门口用力地拍门,过了很久,那男人慢慢吞吞过来开了门。
你做什么。他问我。
我找田恬。我没有勇气让他知道我对刚才那一幕的窥知。
田恬出去了。没好气地关上门,他把我隔绝在外头。而我可悲地竟然没有勇气继续去敲那扇门,去阻止门里即将发生的事情。
梦游似的回到家,看着狐狸,三缄其口,最终还是把事情和他说了。然后说,我要去报警。
狐狸看着我,修着他的指甲:那么,那丫头将成为本地区最大的笑话。
笑话?!怎么会是笑话?!我怒。
他笑笑,吹了吹指甲:一边同情着别人的灾祸,一边幸灾乐祸着灾祸下那些人可悲的可怜,这不就是人?
我更怒。可是一时想不出什么去反驳。
那怎么办,难道听任这样继续下去?!这么怒憋了半天,我再问。
他道:自然会有人收拾。
谁?我问。因他的慢条斯理而气短。
于是他给了我三长四短七支被烧过,又被熄灭了的香。
于是我将这些香,趁着夜深人静悄悄埋在田恬家外头那个十字马路口,长的那些头冲着西方,短的那些头冲着田恬的家。
于是,在那个热闹而快乐的除夕夜,那个禽兽不如的男人死了,可是田恬也死了。
这并不在狐狸的预料,所以乍一听见,他是有些愕然的。只在见到了现场照片后,他又释然了,并且对我说了那句话。
“鬼绣。早知道,我就不让你那么做了,小白。”
只是依旧不明白,鬼绣,什么是鬼绣。
那晚狐狸让我把那些香放在靠近田恬家的十字路口,又到底是为了做什么。
是什么把田恬的身体弄成那个样子……
是什么杀了那个禽兽,也同时杀了田恬……
这些问题,在田恬死后的第七天,我感到我有了答案。
那天晚上,我在田恬家门口为她做头七。
快到十二点的时候,火盆力的锡箔灰灭了,打着转,无风而起。我循着它们飘散的方向,看到了田恬。
她依旧穿着那身小学时候就穿着的衣服,成人的脸庞带着孩童的笑。她笑嘻嘻看着我,然后朝我挥了挥手。
我正想追过去和她说说话,她一转身离开了。这时才发现,她并不是一个人来的。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站着个女人,女人的面目很模糊,但看得清带着种柔和的清秀。她在那里等着田恬,等她过去,她就伸出手拉住了她。
然后,两人手挽着手慢慢离开了,留我一个人在风里站着,陪着一地散落的灰烬。
慈母手中线,闺女身上牵,临行密密缝,意恐不复归。
那些线,竟然是一个母亲死后全部的牵挂么。
好沉,沉得连伤到了女儿的身都不察觉。
可是女儿呢……
女儿自她死了之后,似乎,就已经再也没有任何知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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