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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发室内为一室一厅结构,目测面积不超过七十平方,进门右手边为客厅,在客厅之中摆放了一组沙发和一套家庭音响。进门的左手边为餐厅和厨房,透过一扇透明的玻璃移门能清楚地看到厨房有严重的翻动痕迹。客厅的南侧由东向西依次为卧室、卫生间和储藏室。根据报案人的描述,死者就在这间卧室之内。
我蹲下身子用手指使劲地敲击了几下铺着木地板的地面,地面上并没有传来明显的响声。
“强化木地板。”我很快判断出了我进入室内第一步要处理的客体。
一般强化木地板在装潢的过程中都是湿贴,它的工序就是先在室内抹一层水泥地坪,接着打上地槽,最后把木地板铺在上面就算完工。铺设完毕的木地板都是紧贴着地面,中间没有空隙,所以敲击起来并没有太大的声音。
但如果是实木地板那就截然相反,因为实木地板在铺设的过程中会先打一层“龙骨”,接着再把木地板架在“龙骨”之上,也就是说实木地板和地面有一段空间,在敲击的过程中,会发出咚咚的回声。
判断地面的材质对提取现场足迹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拿强化木地板来说,由于这种地板大多都是使用工业用胶把碎木屑挤压在一起,所以这种地板有很强的硬度和光滑度,鞋子踩在上面可以留下清晰的鞋印。对于这种客体上的鞋印,我只需要使用足迹灯便能清楚地观察到。
而实木地板的难度就要高一些,因为它的表面有坑洼不平的纹理,鞋子踩上去有时候只能留下部分鞋底花纹,针对这样的地面,我必须要在室内找寻大量鞋印,把鞋印照片剪切拼接,才能凑成一个完整的鞋底花纹。
好在现场的地面属于那种直接就可以观察的客体,这让我长舒一口气。
可当我打开足迹灯开始搜索地面的时候,眼前的一幕,却仿佛在告诉我:“小样,你是不是高兴得太早了?”
我惊讶的原因,是因为室内出现了我始料未及的一种鞋印。
我蹲在地上,小心地挪动到鞋印旁边。整个鞋印是由纵向排列的几处凹陷点状痕迹组成的,我皱着眉头仔细地观察眼前这些看似极不规律的白色点状凹陷。
胖磊看到我紧锁的眉头,走到我跟前:“怎么了,小龙?”
“磊哥,我刚才进门前询问过,所有无关人员的鞋印我基本上都已经排除了,就目前来看,这种鞋印应该是嫌疑人所留下的。”我手指着地面。
“这是什么鞋印?”胖磊也盯着地面有些好奇。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钉鞋。”
“钉鞋?跑步用的钉鞋?难道嫌疑人是运动员?”胖磊有些欣喜。
我摇了摇头:“也不是所有的运动员都穿钉鞋。在我们市面上流通的钉鞋分为很多种,光我知道的就有四种。”
“四种?”
“对!这第一种就是我们熟知的田径钉鞋,主要是参加跑步、跳高以及跳远的人所穿;第二种就是足球钉鞋,这个很好理解;第三种叫高尔夫钉鞋,因为在打高尔夫球的过程中,挥舞球杆需要用力,所以一般经常打高尔夫的球手也喜欢穿钉鞋;第四种也是一种比较常见的钉鞋,叫钓鱼钉鞋,一些钓鱼爱好者如果在河中钓到大鱼,需要脚底的抓地力来提供支撑,这种钉鞋在市面上也普遍存在。”
胖磊边听边点头:“原来还有这么多的种类,我还以为能用它来判断嫌疑人一些特征呢。”
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非但不能缩小嫌疑人的范围,相反还会增加分析的难度。”
“哦?怎么说?”
“从现场的鞋印我们不难看出,嫌疑人所穿的钉鞋鞋底带有很坚硬的鞋钉,否则也不会将室内坚硬的强化木地板都划出印子。现在可供我们分析的只有这几排不规律的点状痕迹,根本不能从鞋印上分析出嫌疑人的高矮胖瘦,所以它根本没有任何价值。”
胖磊看着我有些失望的表情,拍了拍我的肩膀:“也不要纠结,咱们先处理一下别的痕迹,万一嫌疑人没有戴手套作案,找到指纹岂不是更有针对性?”
我也只好站起身,朝被翻动得比较厉害的厨房走去。
四
厨房里的锅碗瓢盆以及调味料被打翻一地,显然,嫌疑人对厨房的摆设并不是很熟悉,否则也不会闹出那么大的动静。
“凶手把厨房翻那么乱干什么?”胖磊说出了我的疑问。
“会不会死者将自己的财物藏在厨房里了?”我说出了一种可能性。
“嗯,或许有这个可能。”
“我先把厨房的痕迹物证处理一下再说。”说完,我走到了一堆调料瓶前,开始了紧张的处理工作。
当最后一个调料瓶被我放在橱柜上时,我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
“怎么?没有情况?”胖磊站在一边拎着相机问道。
“基本上都是陈旧性的指纹,并没有发现新鲜的,而且通过指纹的大小可以判断为女性,有可能就是死者所留,换句话说,嫌疑人作案时戴着手套。”
“奶奶的,都被一些警匪片影响的,现在屁大一点的小孩作案都知道戴手套。”胖磊有些气急败坏。
“磊哥,你别着急,咱们还没有进入尸体所在的重点部位,现在下结论还过早,明哥和老贤还没出场呢。”现在轮到我去安慰他。
磊哥“嗯”了一声,重新调整了相机的镜头,跟在我身后来到了卧室的门口。
卧室房门的处理工作对我来说就是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五分钟后,整个房门被我处理完毕,结果依旧不容乐观,并没有发现可疑的指纹留在门上。
吱呀,白色的木门被推开,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朝我们这边扑来。虽然我跟胖磊都戴着厚厚的口罩,但依旧被这浓重的气味给顶了出来。
我们两个不约而同地往后退了几步,好给自己一个换口气的机会。
“阿嚏,什么味道?”胖磊打了一个喷嚏。
我隔着口罩捏了一下自己的鼻尖来缓解这种不适。
“进去看看再说。”胖磊用手推了我一下,示意我抓紧时间。
我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重新推开了房门。
“这……这……这……这……”胖磊只是扫了一眼卧室,舌头便如同打了结一般。
我也被现场的惨状给惊吓得说不出话来。
这几年命案现场没少见,多少有一些免疫力,可这个现场却让我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
卧室内的陈设很简单,进门靠左手边是一张白色的木质衣柜,衣柜紧贴墙体,靠卧室的东墙有一张双人床,床尾的墙面上挂着一台液晶电视,卧室的南侧,是一处通透的大阳台。
屋内的墙面,并没有太多的装饰,就是简单的乳胶漆白墙。
在白墙最醒目的位置上,写满了血字,“贱人”“婊子”“骚货”,一个个扎眼的汉字,挑逗着我的视觉神经。可能嫌疑人在写字时,蘸的血过多,每一个血字的下方都有几条流淌状的血痕。血字在白墙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惊悚,这个场景跟恐怖片上的经典片段如出一辙。
尸体被切割成了两截,它的上身只穿了一件黑色的文胸,下身赤裸,整颗头颅被砍下摆在了床的正中央,人头的南侧静静地摆放着一把沾着碎肉和血块的菜刀。
死者颈部的人体组织挂满了半固体状的殷红色血块。尸体的大腿两侧密密麻麻地布满了线条状的锐器切割伤,伤口深至肌体,透过淡黄色的脂肪表皮,可以清晰地看到殷红色的肌肉组织裸露出来。
双人床上的白色被褥已经被血全部浸透。整个现场只能用“残忍”“血腥”“变态”去形容。
我和胖磊僵在尸体面前,额头上渗出大颗汗珠,在死寂的室内,我们可以清楚地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我不敢怠慢,抓紧一切时间处理室内的痕迹,幸好现在是冬天,被褥的吸收能力很强,室内地面并没有太多的血迹,这给我的痕迹检验工作没有增加太多的难度,胖磊则举起相机,认真记录现场的原始状态。
几十分钟后,我确定室内客体已被仔细地处理了一遍,对在门口焦急等待的明哥挥了挥手。
明哥抓起箱子,几步走到尸体的面前。我注意到他只是眉头微微挤了一下,便很快舒展开来。
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现场都这样了,他依旧如此淡定。我在心里不禁感叹明哥的魄力。
“啊!”我还没回过神来,叶茜的惊叫声传入了我的耳中。
我闪过正在仔细观察现场情况的老贤,快步走到她的跟前:“你没事吧?不行你在外面稍微等一会儿?”
叶茜虽然现在在我们科室工作,但怎么说她也就是一个实习生,而且还是一个女孩子,这种血腥的场面,不见为妙。
她用右手使劲地按了按太阳穴,倚着门框冲我摆摆手:“没事,我站在门外就行。”
“现场有如此明显的泄愤行为,看来嫌疑人跟死者之间的仇恨不是一般的大。”明哥站在尸体的旁边,看了一眼被切开的死者颈部。
“泄愤行为”再好理解不过,在命案现场中,大多数发泄行为是通过损伤尸体来实现,当复仇行为达到目的后,若愤恨的情绪仍未了,就有了附加的行为动作,嫌疑人会接着在被害人身体或某个部位继续做一些与杀人无关的行为动作。这个现场的血字、尸体上的一条条锐器伤口,就是“泄愤行为”的最好写照。
明哥大致扫了一眼尸体之后,把目光集中在了墙面上的血字上。
“小龙,这上面有没有什么发现?”明哥问道。
我闻声再次走进房间,在墙面上找了两个我正好平视的血字仔细地观察起来。
“结合现场其他客体遗留的印记,血字应该是嫌疑人用手指蘸取死者血液直接写在墙面上的,墙面上没有留下指纹,很显然,他戴着手套,而如果我没有判断错误的话,他戴的还是一种比较特殊的手套。”
“哦?什么手套?”明哥有些好奇。
“嫌疑人戴的应该是乳胶手套。”我很肯定地回答。
“你是怎么判断的?”在场的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了我的身上。
五
我再次确认了一下书写痕迹开口道:“一般市面上流通的手套有五种。第一种,棉纱类手套。这种手套是由纯棉纱或者棉纱、化纤混纺以及杂色纱制成的手套,多用于国企或者大型私企的员工,比如煤矿、钢厂等,包括我们勘查现场使用的手套也属于这一类,这种手套价格较贵,所以它的编织工艺、花纹、规格大小均是国家统一的标准,这种手套印,会反映出固定的花纹特征。”
“第二种,化纤手套。这种手套是最常见的民用手套,由于造价便宜,建筑工地上的工人使用较多。而它经使用后,表面纤维容易积结成球,就算是新的手套也避免不了,这些特征也会反映在手套印上。”
“第三种,布类手套。可以做布手套的材质很多,手套除本身制作的原材料有区别之外,都是经过半机械、半手工制作而成的,所以手工艺的制作过程给手套留下了一些工艺制作特点。打个比方,有的布类手套为了美观,会在手指尖的位置缝上图案,或者缝上一些拼花,这些特征表现在手套印上,都是截然不同的特征。”
“第四种,皮革类手套。皮革类手套有纯皮、翻毛皮、人造革皮等几种,这种手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