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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远的回声-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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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任与他秘密约会。
  今夜,成千上万的女性也会像罗茜那样很放心地与男友约会。麦克伦南热切地希望她们能在床上度过平安的一晚。
  在三英里外的斯特拉斯基尼斯,完全是另外一种新年的气氛。这里没有新年的装饰,卡片杂乱地堆在一个架子上,元旦本应开得很响的电视安静地瑟缩于一个角落。艾琳?达夫和阿奇?达夫蜷缩在椅子上,身边放着没有喝过的威士忌。死气沉沉的屋子里充满了沉重的悲痛和压抑。达夫一家知道,他们从此再不会有快乐的新年了,这个欢庆的节日因女儿的死而改变了。别人可以庆祝,他们一家子只能哀悼。
  厨房里,布莱恩和科林瘫坐在椅子上。和父母不同的是,他们喝着酒迎接新年。自从罗茜死了以后,他们发现酒精很容易一杯一杯地灌进喉咙,直到喝得不省人事。他们对惨剧的反应不是逃避现实,封闭自己,而是活得更为任性、张扬。圣安德鲁斯的酒吧老板们早已习惯了两兄弟酒醉后的撒泼。这些老板没有别的选择,除非他们敢于面对两兄弟的朋友们的怒火。朋友们觉得科林和布莱恩的遭遇太值得同情了。
  今晚,贝尔斯酒已经喝过了半瓶。科林看看表:“我们错过了敲钟。”
  布莱恩醉眼蒙眬地看看他:“关我什么事?罗茜再也过不了新年了。”
  “是的。不过那个杀害她的凶手现在正在某个地方举杯迎接新年呢。”
  “是他们几个,我肯定是那几个学生。你看到那张照片了吗?还有谁看上去比他们更像罪犯吗?”
  科林喝掉杯中的酒,去拿酒瓶,一边点点头表示同意:“周围没有别人。他们说她当时仍有呼吸。所以如果不是他们,那凶手又去了哪儿?他不可能凭空消失。”
  “我们应该下定决心,我们应当庄严地许诺。我们也只能为罗茜做这些了。”
  “什么意思?什么叫庄严的许诺?”
  “很简单,科尔。”布莱恩举起杯子说,“如果警察不能让他们坦白,那就我们来。”
  科林想了想,然后举起酒杯和弟弟碰了个杯:“如果警察不能让他们坦白的话,那就我们来。”
  11
  拉文斯克雷格城堡巨大的遗迹耸立在沙滩间怪石嶙峋的悬崖上,下临福思河蔚为壮观的入海口。东边,一堵绵长的石墙沿海而筑,抵御着劫掠者。石墙一直延伸到迪萨特港,那里原本是繁华兴盛的港口,如今大部分已经淤塞。沿着古堡下蜿蜒的沙滩行走,经过几处至今仍有鸽子和海鸟出入的鸽棚,来到海湾的尖角处,是一座斜顶的瞭望塔。
  从十几岁起,“柯科迪四俊”就把这儿看作是他们的领地。躲避大人们管束的最好方法莫过于声称要出去散步。散步总被视为健康又不至于使孩子们变坏的锻炼方式。所以,当他们宣布一整天都在海滩和树林里散步的时候,大人们总会给他们准备充足的食物。
  有时候,他们会朝着反方向走去,沿着英特维耶尔。经过坑坑洼洼的西菲尔德,来到金霍恩。但多数时候,他们会来拉文斯克雷格,倒不是因为这儿靠近公园里的冰激凌车。碰到酷热的日子,他们会躺在草地上,沉溺在对自己今后和未来生活的种种幻想之中;各自添油加醋、大言不惭地描述自己在学校里的种种冒险故事;他们乐此不疲地玩二十一点,抽平生以来的第一支烟,基吉抽得脸色发青,吐了一地,狼狈不堪。
  有时候他们会爬上高高的石墙,望着归港的船只。凉爽的海风迎面吹来,让他们觉得仿佛正站在船头,脚下是一艘颠簸在海上的巨轮。下雨天,他们会躲进瞭望台避雨。即便到了现在,他们已把自己当作大人了,却还是喜欢沿着石阶走下去,从古堡一路走向沙滩,在煤渣和海贝上漫步走向瞭望台。
  几个人按期赶回圣安德鲁斯的前一天,他们约好了在港口酒吧喝上一杯午餐酒。亚历克斯、蒙德和歪呆在圣诞节期间打工挣了不少钱,因此都乐意聚这么一次。但是基吉劝说大家到外面走走。当天天气清爽晴朗,淡蓝色的天空映衬着淡淡的阳光。他们经过港口,从两座高高的筒仓间穿过,来到西面的沙滩上。歪呆落在其他三人后面不远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远处的地平线,仿佛是在寻找灵感。
  快要到达古堡时,亚历克斯脱离队伍,爬上一块突起的岩石:“再跟我说一遍,他拿了多少?”
  蒙德想也没想就说:“石匠大师大卫?博伊斯,依苏格兰詹姆斯二世遗孀玛丽女王令,因建造拉文斯克雷格城堡而获得六百苏格兰镑。可别忘了,石料还不算在内。”
  “这个不便宜啊。在1461年,从艾伦河畔砍下十四根木质搁栅运到斯特林的成本是七个先令。有个叫安德鲁?鲍尔弗的,负责把这些搁栅砍伐、规划和运送到拉文斯克雷格,因此得到了二英镑十先令。”基吉说。
  “我很满意自己找的活儿。”亚历克斯开玩笑说,“有了钱真好。”他后仰着身体仰望悬崖上的古堡。“我猜如果不是建成之前玛丽女王就死了的话,辛克莱一家一定会把它收拾得比预想的漂亮很多。”
  “城堡可不是用来装漂亮的。”歪呆说,赶上了其他人,“城堡是用来作退守和防御的据点的。”
  “太实用主义了吧。”亚历克斯带点小意见地说,纵身跳到沙滩上。几个人拖着脚沿着高水位线的痕迹走去。
  走到一半,歪呆突然严肃地说:“我有件事要告诉你们。”
  亚历克斯转过身面对着他,倒着继续前行。其他两个也转过身看着歪呆。“听上去不是什么好事啊。”蒙德说。
  “我预料你们不会喜欢听的,但请你们一定尊重它。”
  亚历克斯可以看出,基吉的眼神里充满了警惕。但是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可以担心的,无论歪呆说出什么,都是他自己的表露,并不是要揭发别人。“那就快说吧,歪呆。让我们听听。”亚历克斯语带鼓励地说。
  歪呆把双手插进牛仔裤兜,生硬地说:“我是一个基督徒了。”亚历克斯张着嘴盯着他。他感到哪怕歪呆说自己杀了罗茜?达夫,自己都不会那么惊讶。
  基吉发出一阵爆笑:“天哪,歪呆,我以为你要暴露什么可怕的秘密呢。基督徒?”
  歪呆把脸一歪:“这是个秘密。我已经接受耶稣作为我这一生的拯救者了。请你们一定不要取笑。”
  基吉乐得简直直不起身子,手一直抓着肚子说:“这可是我这些年来听过的最大的笑话了……天哪,我都快撑不住了。”他边说边往笑得合不拢嘴的蒙德身上靠去。
  “我请你们不要亵渎了主。”歪呆说。
  基吉又爆发出一阵笑声。“哦,天哪,人们说什么来着?罪人悔过,天堂里的人最欢欣。告诉你吧,抓住像你这样的一个罪人,他们会高兴得在天堂的大街上手舞足蹈的。”
  歪呆有些生气:“我没有否认过去曾做过坏事。但这些都过去了。我获得了新生,这意味着一切都干净了。”
  “什么时候的事?”
  “圣诞夜我参加了礼拜,突然顿悟了什么,我要用羔羊的血洗刷自己。我要一洗而净。”
  “疯了。”蒙德说。
  “除夕那天你什么都没透露。”亚历克斯说。
  “我想等你们都清醒的时候再说。这可是一件大事——把你的生命托付给耶稣。”
  “对不起。”基吉已经恢复了正常,“不过,我怎么也想不到这些话会从你的嘴里说出来。”
  “我懂。”歪呆说,“这的确是我的意思。”
  “我们依然是你的朋友。”基吉努力克制脸上的笑容。
  “只要你别劝诫我们入教就行。”蒙德说,“我的意思是,我像兄弟一样爱你,歪呆,但还没有爱到为此放弃女人和酒精。”
  “信仰耶稣可不是那样的,蒙德。”
  “来吧。”基吉插话说,“站在这儿我都要冻僵了。我们去瞭望台吧。”说完就和蒙德一起跑了,亚历克斯则同歪呆一起跟在后面。他替朋友感到遗憾,一定是因为被关在家的经历太寂寞无聊了,所以才向教会寻求安慰。我应该陪在他身边的,亚历克斯想,心头带着一丝内疚感。或许现在还来得及。
  “你一定感觉怪怪的吧。”亚历克斯说。
  歪呆摇摇头:“恰恰相反,我感到很平静,终于觉得自己不再与周围那么格格不入了,我找到了归宿。我形容不了那种美好的感觉。我只是为了陪妈妈才去参加礼拜的。我坐在教堂里,就像除夕礼拜那样,烛光在你周围闪动。鲁比?克里斯蒂独自清唱《宁静的夜》。我全身的毛发都竖起来了,霎时间,心里豁然开朗。我明白了,上帝派遣自己的儿子承担世上一切罪孽。那人就是我,我能换取救赎。”
  “很深奥。”听了歪呆真诚的情感吐露,亚历克斯有点不知所措。两人相识这些年来,他还从来没有和歪呆进行过如此的对话。歪呆的人生信条向来是在死亡到来之前,尽情享用一切能麻痹神经的东西。“那你做什么了?”他突然想象着歪呆冲进教堂,请求主原谅他的罪孽的场景。
  “没做什么。我一直坐到礼拜结束,然后回家。我猜那只是一时的冲动,一种神秘而怪异的体验。或许是罗茜的死还在不断地影响我,或许是某些闪回。可是,第二天醒来,我依然是相同的感觉。接着我翻开报纸看看哪里还会有圣诞礼拜,结果我就去了林克斯街做礼拜。”
  “我猜圣诞节早上那地方只有你一个人吧。”
  歪呆笑着说:“你开什么玩笑。人都挤到门口了。大殿明亮宽敞,音乐舒服极了,人们仿佛是遇见了老朋友一般对待我。礼拜结束后,我同牧师谈了谈。”歪呆低了低头,“我们的交谈充满了温情。不管怎样,结果就是上周我接受了洗礼。他把圣安德鲁斯一个礼拜会的名字告诉了我。”歪呆对着亚历克斯安详地笑笑,面露圣洁之光,“这就是为什么我要今天告诉你们,因为明天回到法夫园后,我就要去参加礼拜了。”
  他们三人第一次有机会讨论歪呆的皈依,是在他背起电吉他穿过小镇去港口附近的教堂做礼拜的时候。他们坐在厨房里,看着歪呆迈着坚实的步子消失在夜色中。“唉,乐队的日子走到头了。”蒙德坚决地说,“我可不愿演奏他妈的圣歌,为别人伴奏《上帝爱我》。”
  “埃尔维斯离队了。”基吉说,“照我的看法,他已经甩开了和现实之间的一切联系。”
  “他是认真的,伙计们。”亚历克斯说。
  “你觉得这样更好吗?我们可有的受了,伙伴们。”基吉说,“他会把那些满口‘上帝’‘阿门’的家伙带回来。他们会一心一意地来拯救我们,不管我们愿不愿意被拯救。乐队解散是我们最不担心的事。不会再有‘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了。”
  “这真叫我痛心。”亚历克斯说。
  “为什么?”蒙德说,“又不是你把他拖出去逼着听鲁比?克里斯蒂唱歌的。”
  “如果不是感觉一塌糊涂的话,他是不会走这一步的。我知道,罗茜的案子里,他看起来像是我们之中最冷静的一个,但我猜他内心里一定深受其害。我们都只顾着自己的感受,忽略了歪呆的反应。”
  “或许事实不止如此。”蒙德说。
  “你什么意思?”基吉问。
  蒙德用脚尖蹭着地板说:“想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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