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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吵什么吵!大周末得还让不让人睡到自然醒了!”于寄南典型地在撒起床气,不过任谁都会这样,平时周一到周五天天起早贪黑地受气,好不容易挨到了周末又不让人睡,这简直触及到最根本的利益了!
“于寄南快起来!死人了!”说话的是王小明,于寄南一下子就听出来了,不过大脑还没反应过来他的后半句,死人了?什么死人了?
“大清早的你瞎说什么呢?到底什么事?!”于寄南没声好气地问道。
“傻X啊!你快开门啊!问这么多干嘛!”王小明明显急了,都开始骂骂咧咧的了。
于寄南一听这还能忍,特么玩游戏的时候只有自己骂他蠢的,今天还反过来了不成?立马回敬了一句,“滚滚滚!别让老子看到你!”又把身子埋进了被窝里。
可这一躺下,他觉察到了一丝不对劲,总觉得视野范围内好像光线有些暗呐。外面下雨么?
他昂起脑袋用力地看向了窗户,同时想起了昨天晚上大半夜里被个神经病骚扰的事。
因为是倒着看,所以大脑处理图像的速度要慢于平时的视角,他看到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挡住了自己的窗户,屋子里之所以没有阳光正是因为这个玩意儿。
可这到底是什么呢?
他干脆坐起了身,这一看,差点把他魂吓得飞了。
头,头发…这是人头!
不,这里吊着个人!
窗外的那个黑影晃动了一下,随着绳子的转动彻底调了个个。
一个满面沧桑的,双目爆出,舌头和脖子都伸得老长的脸跟他对视着。
要说村子里的确有他记不住名字的人,可眼前的这个吊死的他绝对认识,正是昨天的张老汉!
“妈,妈,妈呀!死人了!”
于寄南衣服都没来得及穿,仅仅套着个三角裤衩就急急忙忙扭开了门锁,慌忙之中,门锁还因为手心的冷汗而变得异常的滑腻,他虽然没有转过身,但他能感觉到张老汉那几乎快爆出来的眼珠子正死死地盯着自己。那长长的舌头似乎正在透过玻璃缝慢慢伸进房间里,往他的后背卷了过来。
门终于被打开了,外面敲门的王小明手刚用力地挥了出去就挥了个空,身体失衡一个趔趄就进了屋子,他猛地一抬头,看到与自己四目相对的正是那位今早被发现吊死在职工宿舍楼顶的张老汉,心里就是一颤,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不知道是不是幻觉,他似乎看到张老汉那已经发黑的嘴角竟然微微上翘了一点。连忙转过身三步并作两步出了大门。
他和王小明的脸色都像是被人用白油漆刷了似的,额头布满了豆粒大的汗珠,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看着小眼,谁都没有讲话,但从对方的眼神中流露出来了,却是深不见底的恐惧。
按说只是吊死了个人,可事情要是这么简单我就不会再次来到这个村子了。
王哥把自家的房子拆了,改成了一块地,种些新奇的水果蔬菜什么的,在黄大仙的帮助下倒也是不愁吃不愁穿,小日子倒也是自在快活。可不巧的是,自己承包的那个鱼塘不久前却遭了秧,他去请黄大仙出马,但大仙却说这他管不着,所以又想到了在天桥上摆摊的我。
到村子口的时候,村里的景象已经完全不同于当时,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一个个三姑六婆见到王哥和我之后特别的热情,眉宇间暗送的秋波简直能把王哥淹死。不过王哥是个老实人,心胸不如我这般计较,所以当初的事他倒是直接当做没发生过了,只有我朝那帮子八婆冷笑了一声,她们先是眉头一皱,随即又是满脸堆笑,左一个贵人,又一个贵人地夸个不停,要不是我这人小心眼,怕此刻也要是被夸得飘在天上了。
远处一个小伙子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王哥,王哥,不好了,张老头死了!”
第二十八章墙中绳
我和王哥聊的正欢,正聊到那位神秘兮兮的黄大仙呢,远处跑来个毛头小子,一边跑一边咋呼,“王哥,王哥,不好了,张老头死了!”
听到死人,我心里暗骂了声晦气,自己都快赶得上柯南了,到哪儿都会遇上事。不过世事繁忙,人死为大,我自觉地往后欠了欠身子,站到一旁旁观了起来。
而王哥也是连忙跟我打招呼,说不好意思什么的,但我看得出他脸上的紧张与关切。
没办法,王哥他就是这么个人,就算之前村子里所有的人都把他得罪过了,只要人家转身能给他个笑脸,他依旧能把人家当做最要好的朋友。
这张老汉并不是旁人,当初是王家的老邻居,出事之后也嫌王家不吉利,所以直到王哥发迹之前都是没正眼瞧过他,看到王哥就立马躲得远远的,就算是正面碰上了,王哥朝他打招呼,他也撇开脑袋,强装没看见。可后来看到王哥鼓捣这,鼓捣那,因为自己待人诚实宽厚而发财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拉下这张老脸过来求他了。
当然,这还算不得是求。
因为他总觉得王哥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用农村里的那种老观念来想的话,自己其实也算是他没血缘关系的长辈。这长辈要晚辈带着发点财什么的还不是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于是那天晚上喝了点小酒他就去找王哥聊正事了,事情谈得很顺利,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喊了几声大侄子,赔了几个笑脸,这事就这么解决了。
村里这些日谁不知道,王家虽然死得只剩王哥一个独苗,但是他得到了大仙的指点和帮忙,把他家屋子的风水什么的都改了,甚至还给了他一大笔钱,让他做项目,在村子里搞得那是风生水起。当初村口那些个说王哥闲话的女人一个个都后悔死了,悔不该当初没相信那个王哥旁边男人的疯话,因为他看上去那么年轻,又没有那种仙风道骨的长胡子,谁知道是大师啊!
张老汉沾了王哥的光,名义上是两人合资承包鱼塘,但实际上大部分的款项都是他跟王哥打的欠条,所以这鱼塘一出事,他立马就慌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谁知道最后真的吊死在了村政府的职工宿舍上。
要知道对于王叔而言,这张老汉真的就犹如家中长辈一样,小时候自己光着腚到处跑的时候还被张老汉喊过去弹小jj,家中没人的时候甚至还住过张老汉家。每次两家子要是烧什么好菜了,都会捧给对方尝尝,只是后来随着两边父母一辈的年龄渐渐大了,小一辈的人又都有了自己的小家庭,虽然还是住在之前的那个大屋子里,但大家的感情却是变了。平时也最多见面的时候打个招呼,嘘寒问暖,逢年过节之间客气下。
尤其是近几年,张家看王家逐渐发迹,家中的老房子每年都加盖个不停,这心里面着实嫉妒得紧。所以那次王家惨案,他心里面其实是非常复杂的,既有痛失老邻居的那种近乎丧亲的心痛,同时心中还是有那么点幸灾乐祸的。
不过现在人就这么死了,而且还是离奇吊死在村政府的职工宿舍,这怎么能让王哥淡定,自从家里只剩自己一个人后,原来家周围的老邻居在他眼里都成了他的亲人,因为还能跟他追忆童年、追忆过去的也就只有这些人了。
王哥本来不肯我跟过去的,说知道我城里人忌讳这些什么的。不过我倒是挺好奇“离奇上吊”四个字的,想去看看到底上吊能有怎么个离奇法子,我美其名曰过去替冤魂超度,王哥也就没再阻拦什么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我们还没到现场呢,就听到那边的人声鼎沸,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开了。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只不过气氛好像不大对。
“都怪这两个贪官!是他们害死了张老汉!”
“对!人家鱼塘鱼被人毒死了!他们都不去抓凶手!只拿个四五千块赔偿人家!”
也不知道是哪两个大嗓门的,互相这么对了句,顿时人群里就炸开了锅。我听着也觉得挺愤恨的,你说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这么个看上去不算穷的村里还是有土霸王的村子,胸中顿时也燃起了一股热血,脑子里只想着赶紧冲过去,夹在人群里骂个痛快。
可到了那里我们只看见两个小年轻正被一帮村民指指点点地唾骂着,大有一言不合就要上去群起而殴之的感觉。
看上去也就比我稍微小一两岁的样子,怎么说也是个爷们,就这么被一帮三姑六婆给打骂得哭了起来。
而他们的背后坐落着一排简陋的二层小房,应该就是那个所谓的职工宿舍了,那位上吊死的应该就在这些房间里的某一间里吊死的,想到这儿我不禁心里有些害怕,咽了口唾沫。因为从小到大看到的鬼片上面吊死鬼都是长得最恐怖的,他们往往会拖着长长的舌头,翻着白眼过来掐着你的脖子什么的。
我往四周看了看,也没见着警察的影子,只看到有几位大妈正站在人群的外面互相低声耳语些什么。
于是我厚着脸皮凑了过去。
“哎,两位大姐,听说这里死人了?”
两位大妈狐疑地看着我,那眼神十分地不友善,不过还是点了点头,“你哪位啊?”
“哦,哦,我是xx报社的记者,听说这里有什么贪官的问题所以想来采访报道下的。”我借题发挥道。
“原来是记者同志啊!你们来了就太好了!快报道这些!多拍几张照片,把那两个小贪官的事情都曝光!”
没想到两位大妈的反应如此强烈。我只好故作为难地朝她们说道,“额,大姐,你不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也不能直接去曝光他们啊,做什么都得讲证据不是?”
听到“证据”两字,大妈们的态度出人意料的怂了,但仅仅只过了三秒又瞬间变得比之前还强硬。
“要什么证据!都是我亲眼看见的!他们肯定是和隔壁村养鱼的串通好,所以才把我们村所有的鱼都给毒翻了的!不然公安局为什么不肯去查啊!还说什么查不出来!我们交的税养的就是这些废物吗?就给人家四五千块钱就打发了!这不是逼人家上吊吗!?”
大妈连珠炮似的说了一堆,把我说得晕晕乎乎地,他的那些言论和现在新闻下的那些网喷的言论差不多,不过关键网喷好歹不是跟你面对面的,而大妈却正活生生地站在你的面前。看着她粗壮的胳膊和比水缸还粗的腰,我根本不敢说个“不”字,连忙顺着她的话把所有的公务员都骂了一遍。等听得她开心舒坦之后,这才跟我讲她见到的“经过”。
她说这些都是她今天早上亲眼所见,说张老头子今天早上到村政府里来讨个说法,嫌赔偿款太少,可谁知道那两个‘贪官’不但不帮,还笑话人家,这张老头脸皮子薄,也一把年纪了,为了鱼塘棺材本都赔掉了,万念俱灰之下只好被逼的自杀了。
结果她刚一讲完,旁边另一个大妈就站不住了,连忙说这位大妈看到的“经过”不全!
张老头之所以上吊是因为张老头不满意赔偿款的金额来找他们理论,结果那两“贪官”理论不过,双方就这么打起来了,可老头哪打得过年轻人啊,这不,气得上吊自杀了,想要用死来证明这两小畜生是多么的畜生!
这版本我一听当场就震惊了,这位大妈说得有道理啊,如果光是骂就能把人骂得上吊的话,简直是人才啊!光凭这个技能去当杀手还当个屁的公务员啊。
就在我感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的时候,老远地走过来一个四五十岁,皮肤黝黑的汉子,他对我们说,“你们说的都不对,都不对,我今天早上起得最早,看得最真!”
接着就讲起了最真的版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