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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听丑蛋说过,守春原有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大的叫守金,小的叫守银。前年来了一伙人,杀人烧房子,把守春的老婆杀了,守金和守银离开了村子,再也没有回来。
丑蛋的家就在村西的最头上,用石头垒成的那一间。昨天傍晚,苗君儒被崔得金绑着要去枪毙,经过那里时,他看到一个穿得邋里邋遢望着他傻笑的老女人,她就是丑蛋的娘。
丑蛋的爹和妹妹也是前年那一次死的,现在家里只剩下丑蛋和经常发疯的娘。
听到那一声尖嚎,苗君儒的内心没来由地一抽,拔腿朝村西头跑去。
石屋前围了不少村民,丑蛋的娘瘫坐在屋前的台阶上哭嚎着,屋子前面围了不少村民。守春的手里捏着一张纸,不断发出叹息。他见苗君儒走过来,忙上前说道:“你看看,你看看,这上面写着什么?”
苗君儒接过一看,见这张草纸上用木炭写着:拿三袋粮食和五十块现大洋,今晚酉时之前送到十八里盘的大樟树下,逾期人头伺候。下面画着一个骷髅头。
守春说道:“除了丑蛋之外,村里还不见了两个上山砍柴的。这张纸就放在村西头你昨天差点被埋的地方,是丑蛋娘发现的,上面还有一件丑蛋的衣裳。你说这上面都写的啥?”
苗君儒说道:“要你们今晚酉时之前,拿三袋粮食和五十块现大洋,去十八里盘的大樟树下换人。”
守春说道:“这么说,他们是被土匪绑了票了?让我们拿东西去换人?”
苗君儒点了点头。这年头,土匪绑票的事情实在太多,土匪要的是钱和粮食,只要保证把钱和粮食送过去,人就没事。
守春为难地说道:“三袋粮食,村里倒还有,可是那大洋,村子里确实连一块都拿不出来!”
苗君儒问道:“那你们从山外面买媳妇,用的是什么?”
守春说道:“粮食,山羊,另外加一点金子。”
苗君儒笑道:“有金子就成,金子能换大洋。照眼下的行情看,一两金子能换二十到三十块大洋呢。”
守春说道:“祖宗传下的规矩,金子只能用来娶媳妇。”
苗君儒火了,骂道:“人都要死了,还留金子做什么?”
崔得金从人群中走出来,将苗君儒手里的那张纸拿过去看了看,骂道:“又是这个家伙,怎么敲诈起老百姓来了!”
苗君儒问道:“你认识他?”
崔得金说道:“下面这个骷髅头是山外一股土匪的标识,当家的叫李大脑袋,穷人出身,手下有好几十号人。平常他们只绑地主老财的肉票,也打鬼子和汉奸。肖司令几次想收编他们,可他就是不答应。这阵子鬼子扫荡得厉害,估计他们在山外待不下去了,才逃到山里来的。这事既然被我遇上了,我可不能不管。”
苗君儒问道:“你想怎么管?”
崔得金说道:“我是八路军,我去见他们,对他们晓以民族大义,劝他们不要为难老百姓,把人给放回来。”
苗君儒说道:“你不是说鬼子扫荡得很厉害么?他们这么做,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都快饿死了,谁管什么民族大义呀?”
崔得金的脸色变得很难看,问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苗君儒说道:“还能怎么办?拿粮食换人呀。”
崔得金问道:“就算这一次拿粮食把人换回来了,可他们下一次还要,那怎么办?”
苗君儒说道:“我们可以跟他们说,村里就这点粮食,都给他们了。土匪也是人,他们可以去别的地方想办法。”
崔得金说道:“那好吧,我和你带粮食去换人,你对他们说吧。”
守春很快叫人装了三袋粮食,拿出一小块金子递给苗君儒,低声说:“粮食可真的不多,金子倒还有一点,你要真能把人救回来,我也给你一块。”
苗君儒掂量了一下手里的金块,约莫有二三两重。就这么一个大山沟里的小村子,居然能拿得出这么多黄金,要真让土匪知道,还不直接来抢呀?当下说道:“我尽量把人带回来。”
三袋粮食就放在驴车上,崔得金想往里面塞一只长枪,被苗君儒制止住了。崔得金叫道:“跟土匪打交道,得防着点儿。”
苗君儒说道:“我们是带着诚心去的,连你身上的那支枪也得留下。如果没有胆量,我劝你还是不要去了。”
崔得金解下身上的盒子枪,大声道:“枪林弹雨我都钻过,还怕了那几个土匪不成?走。”
两个人赶着驴车,朝山外的十八里盘走去。
十八里盘是一道陡坡的名字,上下十八里,距离抬棺村有二十几里山路,山路沿着山腰转悠,一侧靠山,另一侧是深不见底的山沟。对抬棺村的村民而言,翻过十八里盘就是山外了。村里有两个媳妇,就是从十八里盘外的地方买来的。
大樟树就在十八里盘的最顶上,苗君儒和崔得金赶到樟树底,已经是午后了,可离酉时还早,这一路上,他们谁都没有说话。
眼看着日头渐渐偏西,从山道那边终于来了两个人。走在前面的那人胡子拉碴的,长得虎背熊腰,看上去四五十岁的样子,头上戴着狗皮帽,上身穿着粗布棉衣,披着老羊皮袄,脚上穿着一双破皮靴,腰里系着一条宽皮带,插着两支盒子枪,还有一排系着红布的飞刀,走起路来脚下虎虎生风。他的身后跟着一个背汉阳造的壮汉。
两人的腿脚都很快,转眼间就来到了苗君儒的面前。
苗君儒从车上跳下来,上前拱手道:“当家的,我们是带粮食来赎人的,粮食在车上。都是穷人,这钱实在拿不出来,还求你高抬贵手,请把人放了吧?”
那人上下打量了苗君儒和崔得金一番,拔出手枪指着他们说道:“你们不是那个村里的人,说吧,给老子唱什么戏呢?”
苗君儒说道:“我们确实不是村里的人。我叫苗君儒,是北大的考古系教授,他叫崔得金,看他身上穿的那衣裳,就知道他是什么人了吧?”
那人只瞟了一眼崔得金,便把眼光定在苗君儒的身上,惊喜地问道:“你说你叫苗君儒,是北大的考古系教授?”
苗君儒说道:“不错,我就是苗君儒,如假包换。”
那人哈哈笑道:“咱们这回可真踢到宝了。兄弟们,都出来吧。”
从大樟树后面的山林陆陆续续走出十几个人来,有的手里提着汉阳造,有的拿着大刀和梭镖。丑蛋和另两个村民被人用绳子捆着,嘴里还塞了破布。
苗君儒说道:“这位当家的,我可不认识你。”
那人朝苗君儒拱手道:“在下叫李大虎,江湖人称李大脑袋。你不认识我,该认识邯郸城内有朋客店的韩掌柜吧?”
苗君儒说道:“我和韩掌柜确实有些交情,怎么了,你认识他?”
李大虎笑道:“像我们这种在刀口上舔血的人,好歹也认识几个人吧?我听韩掌柜说,他认识一个北大的考古系教授,叫苗君儒,可有本事了,不管什么真假古董,一眼就能看出来。”
苗君儒问道:“莫非你有古董让我看?”
李大虎说道:“我手下有个兄弟,外号老地耗子,从地下掏出来一点儿东西,正想找个会看的人给看看,估个价,也好找买家。”
苗君儒问道:“东西在哪里?”
李大虎说道:“离这儿不远,我带你去就是。”他接着对手下的人说道,“如今鬼子封锁得很紧,有钱也买不到吃的,看在苗教授的面子上,收下粮食,钱就不要了。兄弟们,把人放了!”
那几个人解开丑蛋和村民身上的绳子,把人放了。丑蛋揉了揉发麻的手臂,跑到苗君儒的身边。
李大虎望着崔得金说道:“我和你们八路军井水不犯河水,兄弟们也是为了要活下去,没有办法才这么做的,希望你回去向肖司令员解释一下。我李大脑袋向他保证,只要点吃的,绝不祸害百姓。”
崔得金说道:“我们八路军希望李大当家的说话算话,对于那些祸害百姓的土匪,我们是不会轻饶的。”
李大虎说道:“你把人带回去,苗教授得跟我们走。放心吧,两天后,我们把他送回去。”
丑蛋紧紧地扯着苗君儒的衣服,低声说:“我要跟你走。”
苗君儒对李大虎说道:“大当家的,这孩子和我好,就让他跟着吧。”
看着崔得金和那两个村民赶着驴车走远,李大虎才说道:“苗教授,对不住了。”
苗君儒点了点头,任由李大虎手下的人用黑布罩着他的头,让人用一根绳子牵着他走。约莫走了三四个小时,有人说“到了”。
苗君儒头上的黑布被人扯了下来。他发觉自己置身于一个山洞中,山洞很大,里面有不少岔洞,洞壁上插着几支火把,最里面那边的地上铺着一些破棉絮和干草,上面躺着几个人。还有一个人被绳子捆着,斜靠在旁边,从那一身衣服的颜色看,好像是个女人。
李大虎走过来说道:“前阵子着了鬼子和二狗子(编者注:伪军)的道,损失了不少兄弟。那个肉票是我们从路上绑来的,她说她爹叫齐富贵,是黎城维持会的会长,我已经派人捎信过去了,叫她家里拿药品和钱粮来换,否则我们就撕票。老地耗子呀,把东西拿出来给苗教授瞧瞧。”
随着李大虎的叫声,一个身材干瘦矮小的老头儿,如幽灵一般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手里提着一个布袋子。
老地耗子嘿嘿地笑着:“当家的,东西都在这里呢。”
苗君儒见这人的一双鼠目滴溜溜乱转,里面白珠多黑珠少,两腮无肉,深凹进去,留有几根灰白稀疏的鼠须,一看就知不是善类。
老地耗子从布袋中把东西一件件掏出来,摆在地上。李大虎正要叫人拿两支火把过来,好让苗君儒看得清楚一点,却见苗君儒俯身从地上捡起一块方方正正的东西,仔细看了看,问老地耗子:“你的这些东西是从什么地方挖出来的?”
老地耗子嘿嘿一笑,说道:“按道上的规矩,看货和买货的,从来不问东西的来历,我说得对吧?”
苗君儒说道:“按规矩,我确实不能问这东西的来历,可你们知道这方印玺是谁的吗?”
老地耗子笑道:“我要是知道,还用大当家的请你来?为了得到这几样东西,我们可损失了好几个弟兄。”
苗君儒说道:“既然你从里面能拿出这方印玺,不可能只有这点儿东西吧?”
李大虎一听这话,立马拔出枪,顶在老地耗子的头上,吼道:“老地耗子,你敢私藏东西?”
老地耗子吓得脸色煞白,“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哭喊道:“那斗已经叫人捣鼓过(黑话:那墓已经让人挖过),我老地耗子要是私藏了半件东西,叫我明天就死在鬼子的刀下。”
苗君儒的眉头微微一皱。按他以往的考古经验,若是墓葬被人盗过,就算剩下一点儿东西,也是不值钱的破烂货色,而老地耗子摆在他面前的这七八件东西,不但品相完好,而且都是贵重的物品。不说别的,就拿他手上这方印玺来说,是墓主人的随身之物,以前的盗墓者怎么没有拿走呢?
见老地耗子这么赌咒发誓,李大虎收起枪,对苗君儒说道:“苗教授,老地耗子跟了我好几年,从没有私心。”
苗君儒翻起印玺,让刻字的那面朝上,说道:“这上面刻着大汉‘荀司马印’四个字,据我所知,汉代姓荀的司马,就只有曹操手下的第一谋臣荀彧。史书上记载,荀彧离袁绍而投曹操,被曹操封为司马,一步步官至汉侍中,守尚书令,成为曹操的左膀右臂,深得曹操的信任。后来,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