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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虎说道:“进去又怎么啦?老地耗子说得对,我们的命早就别在裤腰带上了,怕什么?你们要是没胆,就转回去。”
那两个土匪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吭声了。
虎子说道:“小……小丫头是……不是……被……被这碑给……给……”
崔得金说道:“老地耗子,你是这方面的行家,你说,这碑该怎么办?”
老地耗子笑道:“我这个干地趟活的(黑话:盗墓),怎么成了《西游记》里的孙猴子,尽给你们除妖精了?”
虎子说道:“三……三国里面的关……关公,还……还过五关斩……斩六将,不……不就是想给自……自己让……让条道吗?要……要是我们过……过去了,这……这家伙在……在后面冷……冷不丁地给……给我们来一下子,谁……谁吃得消呀?我看呀,就……就当是炮……炮楼里小……小鬼子,我们给除……除干净喽。”
老地耗子摇晃着脑袋,说道:“这世间万物,只要年代久了,沾上点灵气,皆可成妖。说起除妖的方法,就当是医生看病,对什么样的妖,用什么方法收拾。刚才我教你们对付小庙内的那几根柱子妖,是一个老前辈教给我的。可是这么一大块银子成了妖,连火都烧不灭它,我还真想不出什么方法。”
虎子骂道:“你……你这话说了,不……不等于白……白说吗?这……这妖不除,我们……能……能安心进去吗?”
苗君儒仔细看着字迹内的凹痕,再用手沾了一些“血”,低声道:“奇怪。”
老地耗子问道:“奇怪什么?难道这碑里流的不是血?”
苗君儒说道:“确实不是血,如果是血液,流出来后遇到空气,会氧化后凝固。你们看,这些液体流出来,一直渗入到泥土里,没有半点氧化的迹象。”
老地耗子问道:“你说这不是血,那是什么?”
苗君儒说道:“碑里流出的液体里有含铁的物质,遇到空气中的氧原子后,迅速生成氧化铁浓液,氧化铁是红色的,看起来像血一样。”
虎子说道:“都……都一……一两千年了,总……总这么流,怎……怎么流……流不完了呢?”
苗君儒说道:“问得好!所以我猜这块碑不是实心的,下面应该还连着什么……”
李大虎叫道:“来,大家一起使点劲,把这碑给刨开,看看下面连着什么玩意。”
老地耗子说道:“大当家的,你看天色不早了,我们得进谷去。既然苗教授说没有成精,那就暂时让它立在这里,等我们出来后再刨走也不迟。”
一行人收拾停当,朝谷内走去。苗君儒走在队伍的最后面,当他经过谷口那两扇像门板一般的大崖壁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孩童般的笑声,他转过身,可身后什么人都没有。
他听得出不是丑蛋的声音,这笑声里包含着得意和讥讽,却又有些许的沧桑与落寞,绝对不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孩童能笑得出的。
顿时,一股寒气从他的脚后跟窜上了头顶,额头也接着冒出几滴冷汗。他无法预料,进入山谷之后,将会发生什么恐怖的事情。
没到收魂亭之前,崔得金告诉苗君儒,他奉命在抬棺村待了一年多,就是想了解村子和皇帝谷的情况,虽然关于皇帝谷的传说有很多,可没有哪个传说能够说得清谷内的地形情况。
苗君儒问过崔得金几次,待在抬棺村的最终目的是什么,可他只是笑了笑,并未回答,反而将话题岔开,谈起明清两朝帝王的风水陵墓来。不愧是风水世家出身的人,崔得金有着非比常人的功底,从观龙、寻脉、堪舆、定穴,到落葬时的阴阳和时辰对冲,说得头头是道。
但一过了收魂亭,崔得金似乎有什么顾忌,不再与苗君儒说话。
从收魂亭到皇帝谷口的这段路上,苗君儒见崔得金多次在石壁上划痕,想必是给后面的人留下记号。出于某些方面的考虑,苗君儒并没有点破,只装作不知道。对于昨晚发生在收魂亭的事,虎子和崔德金只字不提,苗君儒便没有与任何人谈起,只是偶尔摸到口袋里的那件东西,想起亭子边上的那座孤坟,他就寻思着等时机成熟,替屈死的通讯员讨一个公道。
进入皇帝谷,一级级的条石台阶往下延伸,深不见底。条石长约两米,高约二十厘米,可容两三个人并排走。但是坡度很陡,加上台阶上有青苔,落脚湿滑,没有人愿意和别人并肩,自动一个跟着一个,每走一步都很小心。
两边丛林密布,枝叶茂盛,有几棵树上还长着不知名的野果子。雾气很大,连吸进肺里的空气都很潮湿。走不了几步,头发就往下滴水,连衣服都湿透了。
四周听不到鸟叫和虫鸣,更别说是野兽的吼叫了。除了大伙儿沉重的喘息声,偶尔能听到周围树林内零零落落的滴水声。一种很奇怪的安静,紧紧地拽着众人的心。
一个土匪低声骂道:“这是什么鬼地方?连只鸟都没有。”
越往下走,光线越暗,能见度越低。但是走完七八十级台阶后,光线逐渐明亮起来,雾气也没有那么浓了。
和外面不同的是,山谷内的温度比较高,不像外面那么寒冷。走了一阵,几个人的身上已经见汗,那两个土匪都把穿在外面的棉袄给脱了,搭在肩膀上。
尽管看不清周围的山貌,但苗君儒能断定身处的山谷是什么地形。四面悬崖峭壁,中间一个大凹洞,俗称天坑,学名叫喀斯特漏斗或岩溶漏斗。其形成原因是在可溶性岩石大片分布且降雨比较丰富的地区,地表水沿着可溶性岩石表面的垂直裂隙向下渗漏,裂隙不断被溶蚀扩大,从而在距地面较浅的地方开始形成隐藏的孔洞。随着孔洞的扩大,地表的土体逐步崩落,最后便形成大漏斗。苗君儒想不明白的是,以太行山脉的地质和中原地区的气候,是不可能形成这种喀斯特地貌中的天坑的。
走了两百多级台阶,队伍停下来,最前面的老地耗子传过话来,叫苗教授过去。
苗君儒走到最前面,见脚下的路分成了两条,一条往左,一条往右,正中间有一块灰色的石碑,碑面上刻了一幅阴阳八卦的图案,并未有任何文字。
两侧上方的悬崖峭壁十分陡直,好像斧砍刀削一般,连猴子都下不来。绝壁上的岩纹颜色奇特,红、黄、黑相间,犹如一幅超巨大的国画。树丛间野花烂漫,一阵阵香气扑鼻而来,看得人心醉。好一处世外桃源。
可惜他们不是来观赏风景的。
老地耗子问道:“往哪边走?”
苗君儒朝左右看了看,见两边都是青石板铺成的路,比台阶要略微宽一些。石板上同样长满了青苔,看不出有人走过的痕迹。
从上面下来的,他们不是第一拨,也不是最后一拨。苗君儒的眼睛定在碑面的阴阳图案上。在中国传统的术数中,阴阳就代表生死,阴为死,阳为生。阴阳循环,生生死死永不停息。
眼前的这两条路,一条为生,一条为死,选择错了,就将坠入万劫不复之地。
老地耗子说道:“我怎么觉得八卦中间那两条阴阳鱼在游动?”
老地耗子说得不错,八卦图案中间的那两条阴阳鱼,果真在缓慢地游动。苗君儒看了一会儿,抬脚往左边走去。
崔得金叫道:“苗教授,你肯定没有走错?”
苗君儒头也不回地说道:“石碑上的八卦图已经告诉我答案了,生为死,死为生。既然已经下来了,还考虑那么多干吗?你们要是害怕,就从右边走。”
没人朝右边走,一个个都跟在苗君儒的身后,每一步都走得异常小心,生怕稍有疏忽触发机关,把小命丢在这里。
齐桂枝似乎也有些害怕,走在李大虎的身后,用手抓着他的衣角。李大虎安慰道:“妹子,别怕,大哥保护你。”
话是这么说,可在这种地方,一旦有事,别说保护别人,连他自己的命都保不住。
苗君儒非常留意面前的青石板。这些青石板每一块都一样大小,经过细致的打磨,板面光滑,石板与石板之间的缝隙很窄,连一把匕首都插不进去。
他走得很小心,一旦觉得脚下的石板有异常,便以最快的速度闪开。
进谷的时候,他就已经想过,如果谷内葬着的人真是曹操,那可真要提起十二分精神,加倍小心了。以曹操的性格,死后绝对不想被人盗墓的。
机关是防止陵墓被盗的最佳手段。古代的帝王为了防止陵墓被盗,想出了各种各样的防盗机关。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盗墓贼们总能准确地找到陵墓的软肋,成功破解机关。
古今多少帝王陵墓,没有被盗墓贼光顾的,还剩下几座呢?
他们从谷口走下来,并没有碰到一个机关。
莫非机关被以前的人破解了?
答案是否定的。
苗君儒以前进入过不少被盗过的帝王陵墓,见过许多中了机关的盗墓者的干尸和骸骨。无论什么样的机关被触发后,都会留下被触发后的痕迹。可是从上面走下来,无论是脚下的石板,还是旁边的树丛,都未有半点被破坏的痕迹,草丛中不要说人体的骸骨,连鸟屎都不见一滴。
老地耗子吩咐后面的人,相互之间隔开一块青石板的距离,这么一来,即使前面的人触发了机关,后面的人也有闪躲的余地和机会。
往前走了一段路,两边树木越发浓密,只留下头顶的一线光明,两边的悬崖峭壁也看不到。空气有些沉闷,苗君儒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走这一点路,他已经大汗淋漓。他一生经历过无数凶险,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紧张过。
身后传来叫声,苗君儒回头一看,见齐桂枝站在那里,脸上尽是惊恐之色。他很快看出了问题,进谷时总共十个人,现在只剩下八个人了,走在最后的那两个人,居然无声无息地不见了。
刚才他走在最后面的时候,并没有出现异常,为什么走到这里,会出现这种情况呢?
崔得金和其他人一样,吓得脸色都变了,紧张地拔出了腰间的手枪左顾右看。失踪的那两个游击队员是崔得金的手下,如此一来,他的身边只有虎子一个人了,往后与李大虎要是有冲突,这伙土匪轻而易举地就能吃掉他们。事到如今,他只有把希望寄托在苗君儒的身上了。崔得金说道:“苗教授,走,我和你到后面去。我就不信还会那么邪门!”
老地耗子和李大虎都不同意苗君儒到后面去,他们需要一个探路的。还是齐桂枝出了一个主意,让两个土匪并排走在最后,每人手里捏着一根带子,由前面的人扯着。
这个办法不错。齐桂枝刚说完,两个土匪就解下了腰带,两根腰带系在一起,让前面的虎子拿着。他们一手捏着腰带,一手提着裤头,样子有些滑稽。
虎子笑道:“看……看你们那……那熊样,吓……吓得都快……快要尿裤子了,还……还是我走……走在最后,我身……身上有保……保命符,不……不怕……”
虎子这么自告奋勇,那两个土匪如获大赦,三两步窜到前面去了。
虎子骂道:“小……小兔崽子,光……光想着逃命,把老……老子撂……撂下了?”
两个土匪嘿嘿地笑着,把腰带扔给他。
虎子抓着腰带,说道:“没……没事了,走……走吧。”
苗君儒走了几步,回头去看虎子,只见虎子闭着眼睛,一副睡着的样子,被前面的人拉着走,恐怖的是,虎子的下半身不见了,只有一个上半身悬浮在空中。
“虎——子——呀!”崔得金的声音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