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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声音从迷宫深处传来,低沉,久不散去。似乎有个金属环,每隔几秒就呼呼响一下,那声音像是锋利的刀在摩擦。声音每时每刻都在增大,接着是一串令人毛骨悚然的刮擦声,让托马斯想到了长指甲敲打玻璃的声音。一阵空洞的哀鸣声响彻四野,紧接着又传来一阵金属链条碰撞的声音。
这些声音重叠在一起,令人心生恐惧,托马斯心中最后一点微弱的勇气也一下子烟消云散。
民浩站着,光线微弱,几乎看不见他的脸。他说话了,托马斯想象他的眼里一定满是害怕。“我们必须分开——这是我们唯一活命的机会。不停地跑,不能停下!”
他转身奔跑起来,没过几秒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被迷宫和黑暗彻底吞没。
18 古怪光亮
托马斯紧盯着民浩消失的地方。
他心里突然涌起一种对那闪克的厌恶感,民浩算是资历颇深的人了,还是个行者。而托马斯是个新人,来空地只有几天时间,踏进迷宫也只有几分钟而已。可现在,他们两人中最先崩溃、恐慌的却是民浩,而且一看势头不对,拔腿就跑。他怎么能抛下我不管?托马斯想,他怎么能这么做?
动静越来越大,那声音像发动机在咆哮,仿佛来自一座油污的老旧工厂,起重机上沉重的铁链在不停转动,发出咔咔咔的声响。紧接着那气味飘了过来,有东西被汽油点着了,散发着一股焦臭味。托马斯猜不出是什么在等待着他。他看过一头鬼火兽,但只是匆匆一瞥,还是透过窗户看到的。它们会对他做什么?他又能支撑多久?
别想了,他对自己说,他不能把时间浪费在坐以待毙上。
他转头看向艾尔比——依旧背靠着石墙坐着,墙已成了黑暗中一抹阴郁的影子。托马斯跪在地上,摸着他的脖子检查脉搏,又像民浩那样,靠着艾尔比的胸口听了一会儿。
扑通,扑通,扑通……
他还活着。
托马斯往后一退,站好,抬起胳膊擦了擦前额的汗。就在那一刻,在短短几秒的时间里,他重新认识了自己,发现了曾经的自己。
他不是一个会眼睁睁看着朋友死去的人,哪怕是坏脾气的艾尔比。
他弯腰抓住艾尔比的胳膊,再蹲下,把他的胳膊绕在自己的脖子上。就这样,他把这副奄奄一息的身体背了起来,用力蹬腿,咬紧牙关想站起来。
可艾尔比太重了,托马斯往前一摔,倒在地上。艾尔比重重倒在一旁。
鬼火兽每时每刻都在向这里逼近,恐怖的声音在迷宫的石墙间回荡。托马斯看见远处那明亮的光,与夜幕形成强烈对比。他一点不想和光的主人、声音的发出者来个正面接触。
他换了个方法:再次抓住艾尔比的胳膊,在地上拖了起来,艾尔比实在是太重了。就这么艰难前进了十英尺,托马斯发现这个方法也不行。就算能这么走下去,他们又能去哪儿?
他连推带拽,把艾尔比弄回了空地入口的石墙缝隙里,让他靠墙坐好。
托马斯也坐了下来,累得气喘吁吁。他看向黑暗的迷宫,绞尽脑汁地想办法。什么都想不到。不管民浩说了什么,他自己都很清楚:就算他能背着艾尔比跑,这么做也很愚蠢——不仅会迷路,甚至可能会离鬼火兽越来越近。
他想到了高墙,还有常青藤。民浩没有详细解释,但他的话里透露着想爬墙绝不可能的意味。尽管如此……
托马斯有了个计划,能否成功,完全取决于鬼火兽那不为人所知的能力有多强。他心里没底,但这是他能想出的最好的办法了。
托马斯沿着墙边走了一会儿,找到一处被厚厚的常青藤覆盖的墙体。他弯腰抓住一条拖到地上的青藤,绕在自己的手上。这条青藤比他想象的还要结实、牢固,直径大概有半英寸。他用力拽了拽,传来仿佛厚纸张被撕开的声音,青藤被他从墙上扯开了。他往外走,走了大概十英尺,抬头看到一片暗黑的影子,怎么也瞧不见青藤的尽头。但这藤蔓植物并没有掉下来,托马斯知道,它的另一端一定长在上面某个地方。
托马斯心里依旧犹疑,但还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用力拉了一下青藤。
没有掉下来。
他又拽了一次,接着用上双手拉扯了好几下,都没事。于是他抓住青藤,双脚腾空,身体向墙面飞去。
青藤还是没有掉下来。
托马斯迅速抓住其他青藤,把它们从墙上扯开,编了一条攀岩绳。每条绳子他都仔细测试过,都和第一条一样牢固。他受到鼓舞,走回艾尔比身边,把他拽到藤绳那儿。
迷宫里传来一声尖锐的破裂声,接着是金属撞击的可怕声响,惊得托马斯赶忙转身。他满脑子都在想青藤的事,一时没法去理会鬼火兽。他观察了一下四周,什么都没有,唯有声响越来越大——呼呼声,吱嘎声,哐当声。周遭稍稍亮了一些,托马斯看着迷宫,发现了一些几分钟前没能看到的细节。
他想起了之前在空地里,他和纽特一起透过窗户看到的古怪光亮。鬼火兽就在附近,一定如此。
托马斯把那不断增大的恐惧感抛到脑后,强迫自己继续干活。
他抓住一条青藤,缠在艾尔比的右臂上。植物只有那么长,他不得不用身体撑住艾尔比,去够那个长度。缠了几圈后,他把青藤扎牢。接着拿起另一条藤蔓,绑在艾尔比的左臂上,最后绑好他的双腿,每一处都扎得紧紧的。他明知鬼火兽就要来了,但依然咬牙决心冒这个险。
他尽量不去想这个计划的不完善之处,弄完了艾尔比,现在轮到自己了。
他抓过一条藤蔓,开始往上爬,爬到艾尔比的正上方。老藤上粗厚的叶子是他的落手处,墙上有不少小洞,正好可以把脚踩进去,以便往上攀登。
他忍不住想,要是没有艾尔比,他要做的就简单许多……
他不允许自己继续想下去,他不可以抛下艾尔比。
托马斯爬到朋友上方几米处,把手中的老藤在胸上缠了好几圈,绕过腋下,固定好,接着慢慢让自己下沉,松开双手,双脚依然蹬在一条墙体裂缝里。藤蔓依旧结实,他松了口气。
现在最艰难的部分来了。
艾尔比被那四根青藤牢牢捆着。托马斯抓起他左腿上的那根,开始往上拽。勉强拽了几英寸后,他不得不松手——艾尔比太重了,他失败了。
他回到地面,试图把艾尔比从下往上推,而不是从上面拉。他尝试着,慢慢把艾尔比往上挪了几英寸——先抬起他的左腿,往上扎一根新藤。接着是右腿。双腿都固定好后,又开始抬艾尔比的右臂,再后是左臂。
他往后退了一步,喘着粗气,观察了一下。
艾尔比悬在半空中,像一具尸体。和五分钟之前比,离地高度增加了三英尺。
迷宫里再次传来清晰的金属碰撞声,呼呼声,嗡嗡声,还有低沉的咆哮声。托马斯好像在自己的左侧看到两点红光闪过,鬼火兽正向这里逼近——且毫无疑问,不止一只。
他继续干活。
他用同样的方法,一次次挪动着艾尔比的四肢,每次抬高两三英寸。托马斯爬到艾尔比下方,把青藤绑在胸上,固定好自己,继续用力往上一点一点地推,一下一下地绑好,就这么艰难地重复着整个过程。
爬,绑,推,解开。
爬,绑,推,解开。幸好此时鬼火兽穿过迷宫的速度不快,给了他不少时间。
一次又一次,一点又一点,他们逐渐升高。托马斯精疲力竭,连呼吸都觉得费力,汗出了一身又一身。握着青藤的手开始打滑,脚老是被狭窄的石洞压着,疼痛不堪。声音越来越大了——那可怕至极的死亡之音,但托马斯依然不停手。
当他们离地约三十英尺高时,托马斯停了下来,松开手,任凭自己荡在空中。他用自己已经麻木的胳膊,转过身体,面向迷宫。身体里一下子被难以言喻的疲惫感充盈,疲倦让他感到疼痛,每条肌肉似乎都在叫唤。他再也抬不动艾尔比了,哪怕一英寸都困难。工作完成了。
这就是他们的藏身之处,或者——抗敌之处。
他清楚他们到不了最上方,此刻只希望鬼火兽没法抬头,或者不会抬头。他想,也许自己可以从高处迎战,和它们单打独斗,而不是在地上,被它们一哄而上一下干掉。
他不知道自己将迎来什么,不知道自己能否见到明天的太阳。他只知道在这里,他和艾尔比将在半空中迎接自己的命运。
十几分钟过去了,托马斯看见迷宫墙上亮起了第一束微光。紧接着,连续响了一个小时的可怕声音变成了高亢的机械碰撞声,仿佛机器人发出的死亡威胁。
左边的墙体多了一点红光,吸引了托马斯的注意。他头一转,差点没叫出来,一只刀锋甲虫离他只有几英寸,细长的腿穿过青藤,扎进了石头里。红光来自它的眼睛,像个小太阳,亮得让人无法直视。托马斯眯起眼睛,仔细观察刀锋甲虫的身体。
它的躯干是个圆柱体,呈银白色,周长约三英寸,长约十英寸。躯干下一共有十二条腿,腿上关节大张着,看起来像条睡着的蜥蜴。红光太亮,托马斯看不清它的头。不过那对红眼很小,应该只有视觉功能。
接着,托马斯看到了令他最毛骨悚然的部分。他觉得自己以前仿佛看过,在空地里时,刀锋甲虫从他身边快速掠过,钻进了树林里。现在,他看清楚了。它躯干上有六个字母,被眼睛射出的红光照着,仿佛由鲜血写成:
WICKED
托马斯不明白为什么这个词会被刻在一只刀锋甲虫的身体上,仿佛是为了特意告诉空地人它邪恶的本质。真邪门。
他知道这是个监视器,一定是送他们到此的人搞的鬼——艾尔比曾跟他讲过,说刀锋甲虫是创造者观察他们的方式。托马斯屏住呼吸,不敢动弹,希望这是一个通过移动来捕捉影像的设备。一分钟过去了,他的肺渴望氧气。咔嗒,刀锋甲虫转身匆匆爬了起来,消失在青藤里。托马斯狠狠地吸了口气,又吸了一口,胸口被青藤勒得疼痛不已。
迷宫里又传来一阵金属声,接着是一阵发动机转动的机械声,这会儿近在咫尺。托马斯模仿艾尔比的样子,瘫软无力地挂在青藤上——装死也许能躲过一劫。
有个东西来了,就在下方,离他们越来越近。
他以前见过,但那时是透过安全的厚玻璃见到的。
它难以言喻。
是一头鬼火兽。
19 寻找生命迹象
托马斯惊恐地看着那头沿着迷宫走道逐渐逼近的鬼火兽。
它就像是实验失败的产物,从噩梦中走出来的生物——半是动物,半是机器,身体起伏着,边走边发出咔嗒咔嗒的声音。它像一条巨大的鼻涕虫,身上稀疏地分布着些毛发,还有发亮的黏液,呼吸时身体怪异地抖动着。看不清它哪儿是头,哪儿是尾,只知道从头到尾大概六英尺长,四英尺宽。
每过十到十五秒,就有尖锐的金属钉刺从那球状的身体里突兀地冒出来,那鬼火兽一下缩成个球往前翻滚。滚一会儿就停下来,仿佛在整顿身体内部的零件,那些刺又缩回潮湿的皮肤里,还响起一声沉闷的声音。它就这么重复着这个过程,每次只前进个几英尺。
从鬼火兽身体里长出的还不只是毛发和刺,它有好几条机械腿,仿佛是随意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