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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现在略显凌乱。她一手还在整理着头发,见到我时也略微顿了一顿,估计她也认出我是昨晚她遇到的那个人。
“你是哪位,有什么事吗?”
她有些敌意地看着我,身子往房内退了退。估计她是结合昨晚的相遇,以为我是不怀好意跟踪她的变态。
我瞥见她穿拖鞋的脚已经湿透了,裤子也湿了一部分,看起来十分狼狈。“我是住你楼下的,昨天刚搬来,今早看见你这儿在漏水,下面我房间的天花板都起泡了。”
我伸头看见她身后房里已是水漫金山。
“不过现在看来已经很明白了,你的情况好像比我还糟糕呢。”
“哦……那真是对不起。”她歪了歪头,显出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我泡澡时睡着了,忘了关水,水满出来弄得到处都是,我自己都不知道,呵呵,搞成这样子。”说着踢起一
小串水花,笑了笑。
我再次仔细端详了这个女子一下,总觉得她很眼熟,她似乎有用手拨弄头发的习惯动作,不停地用食指和中指梳理着垂过肩背的头发。我这才想起我确实是认识她的。至少我知道她的名字。
作为一个经常和人打交道的职业,记者要记住很多的人名,这是新手很头痛的一件事,在面对某个你想套近乎的对象时却叫不出名字,是职业大忌。我不属于那种勤奋的记者,但经过脑子的名字也不会轻易淡忘。昨晚一时记不起,现在总该回忆起来了。
“你……你是叫苏迎吧!”我问道。
“你是……?”那美女不由诧异起来,睁大眼睛盯着我。
“我叫那多,是《晨星报》的记者。你拍的洗发水的广告现在可以说是家喻户晓了。一个月前我们做过你的报道。”
原来这个苏迎是现在小有名气的一个广告明星,除了她的长发以外,她的脸也长得不能说不漂亮,看起来非常清秀可人。我自认欣赏美女的眼光还是有的。后来我们领导大概也注意到了她,以为这个女孩将来一定会红,就打算趁她还没大红大紫时先做篇采访,一旦她名声鹊起时便会感谢我们当初的支持和宣传,也显出我们领导高瞻远瞩,眼光不凡,于是就在一个时尚话题的报道中做了她的采访。
“哦,对。那次是一个叫水笙的记者,他就住在我楼下,有时还会找我聊聊天的,那么你是……”苏迎也一脸恍然。
“是这样的,他有事外出了,把房子临时借给了我。”
“哦。”她笑了笑,“很高兴认识你,那多先生。”
我们握了握手。
“哪里,我才深感荣幸。其实说起来我认识你在水笙之前。”
“哦?”
其实本来那篇对她的采访是由我去做的,只是当时发生了一些事,我实在脱不开身,只好叫水笙代我前去,没想到这么巧,水笙和苏迎竟然都住在志丹苑,还是上下楼的邻居。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能认出她来。
我向苏迎耐心解释了这一段前因后果,说到最后一层时,我不禁暗骂自己错失一次与美女亲密接触的机会。而且水笙看来也不是傻瓜,平时一声不吭,这种时候倒没有浪费机会,还与她有一点普通的交往。不过只要想想天花板上的水印,也就释然了。
这样一来,我和苏迎也算相识了。我半开玩笑地对她说,这也算一种缘分。她也点头同意。
“那么,我先失陪一下,”苏迎环顾了一下屋里的水,叹了口气,“我要先把屋子收拾好。”
“你一个人收拾很辛苦吧,我反正也没事,让我也帮忙吧。”既然大家认识了总不好意思就这么离开吧,更何况是一位漂亮的小姐。我自告奋勇献殷勤道。
没想到她毫不客气地把我请进屋里。
屋里一片狼藉,湿透的报纸满地都是,几只拖鞋像小船一样漂在水面上。好多东西被匆忙地堆在一旁的桌子上,包括一团团才拔下的电线。我见过的单身女子的房间中,这恐怕是最乱的一间了。
“男生就帮忙拖地板吧,我力气太小。”她扬了扬头发,递过来一把拖把,我接了过来,暗暗吐了吐舌头。
于是一边开始了我们的打扫,我们一边进行了初步的交谈。
“平时除了拍广告,你还在做什么工作?”
“上课啊!”苏迎漫不经心地回答。
“哦,你还是大学生啊?”我微感意外。
“是啊,我在上海大学读影视。只不过是有时候会有人找我拍些小广告,我只是赚点零用钱罢了。”
“不过电视里经常播你的广告呢。平时有没有人找你签名?”这也是实话,她的洗发水广告好像是在几个黄金时间段滚动播出的,时不时地,她那个甩头发的POSE会在眼里晃来晃去。
如果要说她给我感觉上有什么缺点的话,就是她的眼神总给人有点茫然的感觉,也许是因为刚睡醒而眼神有些慵懒的关系吧,而且回答我的话时总是一种很随便的语气。如果换一
个大大咧咧的男人,谈话时这种态度是很令人恼火的,可是眼前的美女不会让人有这种感觉,倒是为她平添了几分神秘感。
“没有啊,还好吧。”
我一边拖着地板,忽然看到从浴室往外到客厅的大部分地板都是防水地板,便开玩笑地问他:“你是不是经常碰上这种事,看你的样子一点也不紧张,好像无所谓似的。”
没想到她看着我点了点头。
我的小小推理的成功。
“我特别喜欢泡在水里的感觉。”她停下来,做了一个水淹过颈的手势,微笑起来,“比睡在床上舒服多了,所以我特别容易忘我,一泡进去就没完没了,简直像灵魂出窍一样,所以水经常溢出来,还好楼下的人还算客气。水笙他从来也没有说什么。”
我想起天花板原来就有的不少水印,总算了解了其中的原因。再说水笙不擅交际,遇上这种事估计也不会处理。更何况对方是一个美女。但这样的奇怪毛病我从来也没有听说过,也许有洗桑拿、土耳其浴成瘾的,大概和她属于同一类型的吧。
不管怎样,她给我初步留下一个性格有点古怪的印象。
我继续卖力地拖了几下地板,苏迎把水扫上阳台,我扯了几句,立刻想到一个关键的问题,便是昨晚那次相遇。一想到昨晚那种气氛,我又不禁打了个寒噤。
“你也有半夜出来散步的习惯吗?”
“昨晚那个果然是你。没有,我昨晚睡不着了便出来散步。”她看了看我,拨弄了一下头发回答。
我忍不住问道:“那三更半夜的,不会怕吗?”
“怕什么?”
“怕……会有鬼啊!”我开玩笑道。
“那种东西有什么好怕!”没想到苏迎有点不耐烦起来,语音显得有点激动。
“不是,我开个玩笑,本来嘛,呵呵……”我没料到苏迎这么容易激动,连忙解释了一下。
“那你三更半夜地跑到那里干什么?”她随即反问。
“呃?”我没想到她有此一问,随即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任何合理的解释。难道我认真诚恳地对她说,是因为有那么一只黑猫,被卡车整个儿轧扁了吐了一大滩血后半夜里又跑到我家窗口外晃悠,还大声叫唤,我出去追它,结果追啊追啊追没了就碰上她了?基本上这样的回答苏迎要么觉得我脑子有病,癔症发作,要么觉得我胡乱编造借口,存心不良,图谋不轨,而这两者都不是我希望看到的。
一时间我拼命在脑中编着借口,我们谁都不说话,场面有些尴尬。
“没关系,其实我也不想知道。”苏迎看我的窘相,先开口道,“我们得快些打扫,我下午还有课。”
“哦,对。”我连忙道,“我下午也有事,要赶回报社,赶紧吧。”
于是我和苏迎一边继续着手上的活,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一心打扫,不一会儿便解决了房内的水,打完了招呼后我便下楼洗漱,准备下午的工作。
回到房里,我顺手打开电脑,检查了一下这个月的工作量,这才发现这个月我发的稿子数量太少了,这样下去恐怕有完不成指标的危险。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身为资深专业记者……不过话说回来,最近的新闻实在是乏善可陈,本来嘛,新闻都是要记者自己想办法挖掘的,我这两天虽然每天都上网,但什么有意思有新意的信息都没有收集到。
我又不愿意随大流地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炒无聊的新闻,所以自从发了那篇有关志丹苑的官样文章以后就没怎么写过东西。
志丹苑!对了!我一时几乎忘了我就住在这个考古工地旁边。这样一来不管怎样顺手也要从里面挖出点新闻来,才不算辜负了这份运气。
我草草地以方便面结束了我的午餐,出了门便直奔工地。
来到工地边远远地我便看见了一个人,戴着安全帽站在工地边,拿着图纸好像在指挥施
工。那是主持这项发掘工作的考古队队长,我记得他的名字叫张强。那次新闻发布会上,无数记者将他团团围住,无数闪光灯闪得他一愣一愣的,所以我对他印象比较深刻,至于他当时讲了些什么我倒记不得了。现在他一个人在那儿监督着发掘工作,正好给了我单独采访的机会。
“张队长你好!我叫那多,《晨星报》的记者。”我熟练地自报了家门,“我想请教一下,考古发掘工作有没有什么进展?”
那家伙黝黑的皮肤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你好。这两天我好像一直都在和记者打交道。”他笑着说道。
这位张强一看便知是老实巴交的人,和这种人打交道很容易,他说话一般不会隐瞒什么,也不会耍花枪。
然而一问之下,实在令我大失所望的是,发掘工作几乎都没有什么进展,张强和我说的基本上还是十天前发布会上发布的那一套而已。没有发掘到任何有意义的文物。考古这种事情的进展确实缓慢,因为这属于精细活。我向工地望去,在工地外围有一些工人在推运泥土,在工地里面有零零落落的几个专业发掘工员, 拿着还没巴掌大的刷子不停地刷着,屁股撅得老高,远望起来好像一只只蜥蜴在那儿吐着舌头。时不时有人扫出一块碎瓷片破瓦块什么的端详许久,拿放大镜照又拿出小册子翻,最后摇头扔到一旁。据张强说,基本上现在每天的推进速度是一到四米,因为必须处处小心,步步为营地,而挖到的都是些当年附近村民扔在河道里的旧物,根本没有什么价值。当然也就没有什么新闻价值。
我偷眼看了看张强,他好像显得兴致勃勃的样子。我想起一个笑话,说考古学家娶老婆是越老越好,因为对他们来说,东西越老越值钱。总之,搞考古的总会让人觉得不太正常,总是对死了的、坏了的感兴趣。
其实换个角度来讲,他们也只是尽量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只是地点和方式不同罢了。考古对人类和社会来讲还是相当重要的工作,只是多少有点神秘感。
我看了一会儿,也觉得厌了,可又觉得心有不甘,心里盘算着怎样换个角度,换种形式挤出篇报道来,嘴上不停问着张强各种问题,什么考古队的情况啦、队员的来历啦、出土的那些破旧器皿的用途啦、对考古前景的预测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