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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就由我继续发问好了。你在这座岛上投下庞大资金,不但兴建高尔夫球场,就连刑部神社也一块儿整修,究竟为什么?”
越智龙平显得相当窘迫,他又咳了两、三声,依旧说不出话来。
尽管金田一耕助感到有些于心不忍,却仍继续说:
“上个月底,也就是六月二十八日,神主守卫先生到东京的丸内饭店拜访你,当时你除了送刑部神社一支相当昂贵的黄金神箭以外,是不是还提出交换条件?”
看来被金田一耕助说中了,因为越智龙平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痛苦,额头上不断渗出豆大的汗水,双拳紧握地在膝盖上来回摩擦。
“如果你难以启齿的话,那么就由我来说吧!那个条件……是不是要巴御素人回到你的身边?”
越智龙平终于点点头,低声说道:
“我……我实在是太傻了。”
金田一耕助听了,眼中露出恻隐之情,但他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
“你这么做的确不是很高明,不过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守卫先生那边没问题吗?”
“当然没问题!事实上,他已经准备好离婚证书,而且还当场签名盖章,甚至笑着说往后就看我的诚意和热情了。”
“可是,你们这么做难道不怕伤害巴御寮人的自尊心?这等于是在贩卖人口嘛!”
听到这句话,越智龙平先是楞了一下,然后才看着金田一耕助说:
“金田一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算了,没什么,这件事就说到这儿吧!第二天我们见面时,我还把青木修三先生的‘临终遗言’放给你听……”
金田一耕助边说边从旅行袋中取出一部录音机,咔的一声按下播音键,录音机里立刻传出青木修三临终前微弱的声音——
“在鹫鸟鸣叫的夜晚,你要特别小心……”
越智龙平一听到这句话,忍不住用手捂住自己的耳朵,脸上充满了无限的悔意。
“上次我放这卷录音带给你听时,你还假装听不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如今事情的真相已经那么明显,你总不能再继续逃避下去。
你我都知道青木修三是个喜好女色的人,对他这样的男人来说,巴御寮人就像是猫儿最喜欢的鱼;但是对巴御寮人来说,青木先生也是她最喜欢的鱼,因为他的生理特征在某些方面很像你,例如宽阔的肩膀、丰厚的胸膛、健壮的胴体……”
金田一耕助说到这里,忽然停下来叹了一口气。
“对不起,我说得太多了。”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听着窗外的雨声,谁也没再出声。过了好一会儿,越智龙平抬起头,态度坚决地看着金田一耕助。
“金田一先生,要是你早一天……不,要是你能早两天让我听到这卷录音带,那么我就不会……不会……”
“你就不会跟守卫先生订下那样的‘契约’是吗?”
越智龙平用力地点点头。
可是再怎么悔不当初,也无法让他跳脱这无边的恨海……
“看来是我将巴御寮人幻想得太完美,也把过去看得大重。可是金田一先生……”
他胆怯地看着金田一耕助说。
“守卫先生曾经告诉我,他一定会说服巴御寮人在离婚证明书上签名,而我则承诺重新向巴御寮人求婚,并在祭典时当众宣布……”
“这也就是你先前告诉我,说你在祭典当晚要宣布的重大事情吗?”
“是、是的。”
越智龙平羞红了脸。
“因此我以为祭典当晚,守卫先生一定会随身携带那份离婚证明书。可是在他死后,我特别检查一下他的口袋,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会不会是被凶手带走了?”
“金田一先生,你指的凶手是……”
“这个部份我想先搁着不谈,咱们还是一件一件来,先把三津木五郎的事说清楚。”
“那么我只好静静听你说下去喽!”
越智龙平无奈地点点头。
“越智先生,你是一个守得住秘密的人吧?”
“是的,我自信是个守口如瓶的人。你要说的究竟是什么事?”
金田一耕助什么也没说,只是把藏在桌下的那封信放到他的面前。
“这是给我的?”
“你把信封翻过来,看看反面写些什么。”
越智龙平依言将信封翻到反面,当他看到寄件人的名字时,突然有一种天旋地转的感觉。
“这就是刚才我们提到的那个女人,她竟然写信给矶川警官?”
“是的,她是在三津木五郎去拜访她之后,才提笔写信给矶川警官的。请你看看这封信的内容。”
越智龙平随即以颤抖的双手从信封里取出五张信纸,一字一句地读着。
等他看完整封信,不禁绝望地看着金田一耕助,大叫一声:
“金田一先生,这、这封信究竟是什么意思?”
“就像你看到的那样。浅井春亲笔写的信应该不会是胡诌的吧!”
“这么说来,三津木五郎是矶川警官的儿子喽?”
“是的。”
金田一耕助安慰道:
“我知道这件事对你来说简直就是晴天霹雳,可是它对我而言,同样也是不小的打击……我和矶川警官相交多年,竟然不知道他曾经历过这么一段痛苦的人生,直到刚才看完这封信,我才知道自己有多么不了解他。”
“他现在人呢?”
“今天下午两点钟左右,他留下这封信便搭船回冈山去了。”
金田一耕助没说出昨晚阿勇和三津木五郎对质时,阿勇一眼就认出那天晚上从拜殿里冲出来的男子是三津木五郎,而三津木五郎也不置可否。
接着,警方传唤荒木定吉出来作证,荒木定吉说:
“三津木五郎先前曾说他在六日晚上一直跟我在一块儿,可是事实并非如此。我记得在火灾发生的那十分钟里,三津木五郎突然不知去向,就在我纳闷的时候,他又从社务所里面冲出来,当时他的脸色好难看,就像活见鬼似的;而且不只是我,警官也看见他从社务所里冲出来的样子。”
警方又间荒木定吉五日那天晚上所发生的事情。
“五日晚上三津木五郎都跟我在一块儿,如果片帆是在雨势最大的时候被杀害,那么我愿以人格担保,三津木五郎绝对拥有最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因此,这次侦讯得到的结论是——就算三津木五郎杀了刑部守卫,但是杀害片帆的凶手可能另有其人。
矶川警官最后决定暂时限制三津木五郎的行动,以此堵住众人的嘴巴。
金田一耕助记得三津木五郎被关在看守所时,矶川警官曾经提讯他,侦讯工作一直进行到深夜,可是三津木五郎的口风依然很紧。
后来由于夜已经很深,金田一耕助只好先回到越智龙平的宅邸休息,等他隔天下午两点左右去“锚屋”时,矶川警官已经收拾好行囊,准备离开刑部岛。
金田一耕助和广濑警官一起送矶川警官去码头。途中,矶川警官瞒着广濑警官交给他一封信,并交代他一定要回到地藏平之后再看。
金田一耕助现在回想起来,才发觉矶川警官当时的表情相当落寞。
越智龙平望着金田一耕助失魂落魄的表情,又看了那五张信纸一眼,然后将五张信纸装进信封里,一并交还给金田一耕助。
“唉!警官也真可怜,经过漫长的岁月,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的骨肉,想不到这个孩子却成了凶杀案中的嫌疑犯,命运真是作弄人……希望他不要因此一蹶不振才好。”
“是啊!不过,我倒是担心警官会不会采取更进一步的行动……”
“什么更进一步的行动?”
“我担心以他刚正不阿的个性,说不定会因此提出辞呈,或者自请处分,这样一来对他的前途将会影响甚巨,更何况,现在整个案情就要水落石出了,我实在不希望他在紧要关头认输。”
“那么你不妨打一封电报劝劝他。对了,你知道他的地址吗?”
“知道,呃……我可以跟你借个电话吗?”
“没问题,你尽管用。”
当电话那头传来邮局事务员的声音时,金田一耕助一字一句,谨慎他说道:
“所有疑点都已澄清,三津木五郎并不是凶手,请尽速回岛。金田一耕助留。”
谁是真凶
金田一耕助一挂上电话,越智龙平急忙间道:
“你刚才说三津木五郎并不是凶手?”
“嗯,不过他仍必须承担毁损尸体的罪刑。”
“那么真正的凶手是……”
“越智先生,你想想看,能够让三津木五郎愿意牺牲自己生命去保护的人会是谁?”
“难道是……巴御寮人?”
越智龙平掩饰不住声音里的颤抖。
“是的,大概是三津木五郎正好看见她从拜殿里冲出来,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也跟进去瞧一瞧,却发现守卫先生已经被黄金神箭刺死……聪明的三津木五郎很快便了解发生什么事情,为了维护自己的母亲,他故意再将神箭继续往守卫的身体里刺,让大家误认为杀人凶手是个力道强劲的男子。”
“巴御寮人知道这件事吗?”
越智龙平战战兢兢地问。
“应该不知道吧!因为那天晚上她一听说神主被人刺成烤肉串的样子,立刻吓得昏倒了,可见她也没料到有人会在她犯案之后多加了这一手。”
“那么,片帆也是巴御寮人杀的?”
“当然!就因为片帆被杀的时候,三津木五郎握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所以警方始终不认为他是这两椿命案的凶手。”
“关于这个问题,我一会儿再回答你。在这之前,我必须先解开剩下的几个关键点,如果我没猜错,这座岛上还存有许多尚待解开的秘密……”
越智龙平闻言,微微地打了个冷颤,接着默默地点点头,开口说:
“金田一先生,请容我再问你一个问题。既然三津木五郎是矶川警官的孩子,那么我的孩子呢?巴御寮人当年生下的孩子后来怎么样了?”
“这个问题的答案,青木修三已经在‘临终遗言’中告诉你了。”
“早吗?”
于是金田一耕助将录音带倒带,请越智龙平再听一次里面的内容……
“他们是身体相连的双胞胎……”
当越智龙平听到这里时,不禁睁大双眼,声音沙哑他说:
“他、他是说巴御素人生下一对‘暹罗胎’?”
“是的。越智先生,请你仔细回想一下,刑部家不是有双胞胎的遗传因子吗?大膳先生有一个双胞胎哥哥,真帆和片帆也是一对双胞胎姊妹;至于你的孩子……很不幸的是一对连体婴。”
“他们现在在哪里?青木为什么会看见我的孩子?”
金田一耕助并没有直接回答越智龙平这个问题,他只是伸手按下播音键,让一度暂停的录音机再度传出声音——
“他们是从腰部开始相连的双胞胎……”
听到这里,金田一耕助又按下停止键。
“一开始我就对青木先生这句话感到相当疑惑,他既不是医生,也不是人体生理学家,就算真的看见一对连体婴,为什么会知道这对连体婴是从哪个部位开始相连的呢?后来,我才想到青木先生见到的或许只是一堆白骨。也就是说,他曾经见过这对连体婴的骨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