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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
苏吉拉纳忽然发现,如果必须听别人讲话,自己的态度也会慢慢改变。此时,他逐渐觉得,母亲说的话也有些道理。是啊,如果母亲只是希望满足一个女人应有的要求,那又有什么可怪罪的呢?可是,父亲呢,父亲笃信真理教义,为此付出那么多牺牲,许多其他人享受的东西父亲都没有享受到,这样的人不可敬吗?又有什么罪过吗?
最后,多年的教会教育给他培养出的一种奇特本领起了作用,他把这两种矛盾归结到了一处:母亲是个世俗之人,她不能和父亲一起去追求信仰,父亲肯定是因为这个才冷落她的,所以,父亲和母亲都没有什么不对,他们本来就不应生活在一起!
就这样,苏吉拉纳甩给母亲一双耳朵,自己在想着心事,直到一句非常敏感的词话穿透屏蔽,敲击着他的心灵。
〃听说你喜欢上了一个白人女孩儿。〃鲁塞塔忽然甩出了这样一句话。
〃啊?什么?〃苏吉拉纳吃了一惊,一时间不知是母亲真说了这么句话,还是自己太专心地想卡梅丽娅,产生了幻觉。
〃风纪委员会派人来通知我,说你爱上了一个白人女孩儿。而且在委员们面前出言不逊……〃
〃我没有出言不逊!〃苏吉拉纳忍不住辩解道:〃我只是如实讲自己的想法。〃
〃好好好,我又不是委员会的人,和我凶什么。〃母亲顿了一下,又问:〃她是怎样一个姑娘啊。〃
〃她……〃
苏吉拉纳刚张开嘴,另一股力量又把他的嘴封上了。他非常想多一个人理解他的心情,分担他的痛苦,最好还能给他出出主意。但这个人却不应是鲁塞塔·巴尼尼娜。他还无法把这样圣洁美好的事拿出来与她一起讨论。而且他心里又多了一份忧虑,都说坏事传千里。自己这份真诚美好的感情是不是也正在迅速被人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散布开来?
〃哼!是怎样一个姑娘都无所谓,你肯定会对人家说,让我来拯救你吧。你是白人,天生有罪,但我这样的大圣人可以挽救你。我猜得可有错?〃
鲁塞塔的语气一点都没有变,因为她只是继续刚才的谈话。但这回,苏吉拉纳可彻底呆住了。母亲讲的正是他的心里话。这样的内心私秘他可只对旋风说过。旋风虽然和苏吉拉纳的家人有些来往,但他没有时间对鲁塞塔讲这个。仙桃节一过旋风就押着哈姆达尼离岛了。那么,母亲从何得知,而且知道得这样一针见血。
《朝阳启信录-律卷》是专门用来规范教徒行为的。其内容从行走坐卧、婚丧嫁娶,直至安邦定国平天下,不分巨细,无不涉及,共开列了三千五百余条。象是一张用三千五百条绳索编成的大网。长期以来,苏吉拉纳都把这三千五百多条戒律当成全部生活的注释。他能将这三千五百多条倒背如流,自然觉得自己也就懂了全部的生活,自然比象母亲这样不读经卷不练功法的人高明许多。
在他看来,母亲实在平庸无聊:当初一同生活时,她每次向法皇像行礼都那么敷衍,真正专心的倒是和几个圣族女人凑在一起聊些家长里短。多么无聊,乏味!从很小起,每次她们在一起聊天,苏吉拉纳都要躲出去,他厌恶一切不庄严不崇高的东西。什么谁娶了谁的女儿、哪家的夫妻不和、街上又出现了什么新式样的衣服……你们可知道,这世上最重要的事情是建立人性天堂、防止〃魔鬼〃复苏。碍于情面,每一次他都把这从内心深处发出的质问压回去。直到最后来了个总爆发。
所以他从未想到,母亲能把他的心事看得那么透。难道自己在对卡梅丽娅倾诉的时候,母亲在一边旁听?那当然全无可能。他油然而生出想问问内中玄机的念头。不过话到嘴边,心里又是一股不可遏止的力量把他的嘴封上了。这股力量几次三番地出来捣乱,使他终于察觉到了它的本来面目:
自尊心?虚荣心?
算了,有自尊有什么不好。想到这,苏吉拉纳复又以沉默来作答。
这些翻过来掉过去的内心活动其实只进行了片刻时间。鲁塞塔全无察觉,只是自顾自地往下讲:
〃哼,那姑娘要不是疯子,或者想借机会往上爬,她就决不会答应你。〃
这次,苏吉拉纳费了好大的劲才把自己按在椅子上。母亲不应该知道这个!他的脑子飞快地检索着《朝阳启信录》。不光检索《律卷》,还检索着《艺卷》,那里有大量描写爱情婚姻的文艺作品。还有《圣卷》、《史卷》,那上边有麻原章晃本人的婚姻生活,有教会前辈的婚姻生活。那可都是他的榜样啊!是不是以前自己对这些人生榜样参悟得不够,为什么母亲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猜出来的事情,自己却苦苦得不到答案。
〃妈妈!〃
正在两个人默然相对的时候,院子里飞进来一个清脆的喊声,象一股春风吹开屋子里冰冷沉闷的空气。鲁塞塔眼睛一亮,身子耸了耸想要站起,大概是顾虑到苏吉拉纳,才又坐了下来。一个身材匀称的小伙子大踏步走了进来,挟带着一股欢快的热浪。
〃哟,大哥也在这儿。〃小伙子看到苏吉拉纳,礼貌地向他点点头。然后走到鲁塞塔身边,打开一只银白色的毛皮围巾。
〃妈,这个您喜不喜欢?〃
〃哟,雪狐皮围领,你从哪弄来的?〃鲁塞塔睁大了眼睛。那种透着俗气的兴奋劲儿正是苏吉拉纳一直深恶痛绝的东西,一瞬间,母亲在他心目中刚刚恢复一些的形象又有些支离破碎了。
〃您喜欢就戴着,不用管我是从哪弄来的。别看爸爸当初追求您时,给您买这买那,现在可……〃
他看了看苏吉拉纳,收回了下半句话。鲁塞塔的脸也红了起来。这是佐尔塞吉奥的大儿子,二十七岁的帕塔塞吉奥。看来他们平时说笑惯了,只是当着苏吉拉纳这样的〃外人〃,觉得应该有所顾忌。苏吉拉纳把头转向一边,心里面生出一丝茫然:鲁塞塔莫非真的不是自己的母亲?当然这茫然只是一闪即逝,因为治安军的户籍管理簿上白纸黑字地证明着他们的母子关系。
〃妈妈该下厨房去了,你陪大哥呆一会儿。〃说着,鲁塞塔把帕塔塞吉奥按在椅子上,径直走了出去。把苏吉拉纳的难堪和压抑也一起带了出去,他觉得稍稍轻松了一些。被迫与不喜欢的人打交道真不是件轻松的事。
帕塔塞吉奥代替了母亲的主人职责。鲁塞塔的身影刚在门口消失,他就从椅子上跳下来,一边在屋子里找着什么,一边问:〃大哥,听说你的围棋下得不错,可不可以教我几招?〃
真理教上台之日,正是竞技体育红红火火之时。自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产生的竞技体育之所以深入人们的日常生活,科学技术的促进是个决定性的因素。且不说大量的高科技媒体不断把竞技体育的风光场面送到人们面前,为各种竞技体育项目推波造势。就是相当多的体育成绩本身,也完全是相关科学技术发展的结果。运动生理学、运动医学、材料科学等领域的最新成果使得人类不断突破已有的竞技成绩。
正因为如此,竞技体育成了真理教上台后最先打击的几个目标之一。麻原章晃和彭志真等人一把抓住了竞技体育的致命缺陷……兴奋剂问题,声称在竞技场上出现的运动员都是人与魔鬼的杂种,根本不值得为他们去喝采。大型体育设施一直是各国真理教徒着力去破坏的重点对象。体育科学与其它科学一起被视为〃魔鬼〃。公元2024年,残存的一些〃异教国家〃举行了最后一届奥林匹克运动会。竞技体育的圣火自此熄灭。
当然,自有文明起,体育活动就伴随始终。因此,主管此事的真理教会风俗审查局最终还是批准保留了几项体育活动。由于剔除了科技因素,这些体育活动的面目与一千年前相比已经大相径庭。围棋便是古代体育运动中硕果仅存的几个项目之一。这其中,生活在真理纪元前的疯狂教徒板本昌宏的功劳甚大。当他与麻原章晃见过第一次面后,就放出话来,他活在世上一天,就决不让电脑的围棋水平超过人类。为此他与世界各地的电脑围棋程序奋斗不止,几乎代替了他原来职业棋手的本行,引得当时热衷此道的软件开发商都把他作为挑战的目标。最后打败他的围棋程序〃手谈〃的作者,完全是针对板本昌宏的棋路特点对原有程序不断进行改造,终于一战胜之。大家本来把他的誓言当成笑谈,没想到板本昌宏竟真的履行了这一诺言。死前他与一生中见到的最后一个记者谈话时说,有朝一日,你们都成为电脑和机器人的奴隶时,会后悔没同我一起离开人世!
为此,几乎在真理纪元初期,板本昌宏就被奉为英雄、圣徒一类的人物。在许多体育项目因为〃发源于'科学魔鬼'〃而被封禁的同时,围棋则被保留下来,成为真理教中流行的智力游戏。稽查队则常用它来训练队员们的运筹能力。
帕塔塞吉奥找出黑白两色的石粒棋子和石板雕成的棋盘,摆在茶几上。请苏吉拉纳执先。苏吉拉纳本想推辞,但此时离午宴时间尚早,闲来无事,便拈起棋子应战。两人你来我往下将起来。帕塔塞吉奥落子飞快,本来是游戏,他又是以此来陪客人,便不怎么认真。但苏吉拉纳任何事都是那么认真得近乎呆板,即便他知道这不过是简单地玩一玩,仍然沉思熟虑后才缓缓落子。结果布局还未结束,苏吉拉纳就大势在握。弄得这个异父异母的弟弟手忙脚乱,左支右拙,中盘刚开始不久就缴了械。
〃大哥下得真好,不过,我可以不服气、再下一盘吗?〃
便是苏吉拉纳这样刻板的人,听到这种调皮的问话也不能不笑。不过,他还是摆了摆手。
〃帕塔,有件事想问一问你。〃
〃什么?〃
〃你认识雪珊瑚吗?〃
苏吉拉纳问过后,直视着帕塔塞吉奥的眼睛,这是他审问犯人时的习惯。帕塔塞吉奥也收起刚才的活泼,换上一副正重的表情,眼睛里似飘过一层雾。
〃我不认识这个人,但认识他的书。〃
他们提到的,是一个化名〃雪珊瑚〃的流行小说作者。他以这个名字写了许多感情题材的小说。其中不光有爱情故事,还有亲子之情、师生之情、甚至仇人之间错综复杂的感情冲突等题材。这些书一直都通过抄写方式私下流传。前不久,教会巡回法院带来判决,认定雪珊瑚的小说有伤风化,着令各地查禁,并寻出作者的行踪。不用问,这种活又要由稽查队来主持。外教区稽查队里有上年纪的高手,仔细阅读了雪珊瑚的大部分作品,认为他是一个出身富裕家庭,衣食无忧,且能接触教会上层生活的青年人。
〃你怎么知道写这本书的是个男人?雪珊瑚可是个中性的名字。〃苏吉拉纳追问道。在教会语里,男性的〃他〃和女性的〃她〃发音各不相同,所以苏吉拉纳有此一问。他一直怀疑这个〃雪珊瑚〃就是帕塔塞吉奥。他知道帕塔是一个艺术迷,诗文书画无一不精。而且〃雪珊瑚〃的某篇小说里讲了一个改嫁的圣族女子的故事,苏吉拉纳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个角色象自己的生母。
〃雪珊瑚一定是个男人!〃帕塔塞吉奥很坦然,很肯定地说。
〃怎么?〃
〃我想你也读过他的作品吧。雪珊瑚的小说里边讲的是一种男人的感情。男女有别,彼此很难深入到对方的内心中去。〃
这个〃学问〃远在苏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