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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个小时。
小六子,实在坚持不住了,这一个小时当中直有数千只骡马牛羊惨被屠杀,开膛破肚,血流成河。滔天烈焰混杂刺鼻血腥,以及鲜鱼生肉的腥味,小六子哇哇大吐,上万人哇哇大吐,总而言之那种味道,无法形容,无话可说。火热渐缓之时,寒冬已化盛夏,在场每一个人都是汗流浃背心惊肉跳,却也不肯走开,大眼小眼瞪着——
每一个人都很奇怪,五六万斤的鲸鱼,离地十丈的锅边,究竟怎么放进去?
又过一个小时。
有人,上千人,浑身精湿,披衣掩面,扛着麻袋架着云梯四面八方合拢,哗哗哗,哗哗哗,整袋的花椒大料,整袋的桂皮八角,整袋的海盐倒进去,一趟完了又是一趟,来回三趟才叫完活。其后整只的牛羊骡马,去了毛皮蹄角去了骨头内脏下锅,一只一只又一只,一头一头又一头,扑通扑通丢进去,一会儿功夫办利索。其后又添柴,添柴又烧火,这一回合仍然没有鲸鱼的份儿,且猛火,大炖着。
又过了两个小时。
太阳就要下山,鲸鱼终于下锅。
就是整条炖的,房子大的板车,手臂粗的绳索,磨盘大的滑轮,一千头牛拉着——
无声无息下锅,下锅也只一声:“通!”
天黑了。
又亮了。
小六子并没有坚持到最后,也没有几个人坚持到最后。
最后就是,又是中午。
整座江州城,都笼罩在一种奇异的香味之中,无法言喻的奇异香味,是那一锅鱼。只有鱼,只有鱼肉,牛羊骡马的肉早就炖烂了,烂没了,一丝也无。而江州城,已然化为一座空城,包括附近方圆百里的百姓都赶到江州城外,数十万人聚集一处,开吃,开喝。数万斤的鱼肉,数十万人来吃,不一时就被瓜分一空,肉被瓜分一空,汤被瓜分一空,只余巨锅之中一具大大的骨骸——
但有千个灶,但有千只锅,还有数千牛羊千个厨子,怕甚?
起先大锅鱼,其后大锅肉,山吃又海喝,绝对管你够,不过之前先说好了——
这一顿,究竟谁人请的?
那个人,叫作慕容公子,现下大伙儿都认识了。
不过他说,这一顿,是我,代方小侯爷请的,所以大伙儿不用客气。
不远处,是有一座庙。
已然翻修一新,整个儿气派堂皇,名字现下有了,就叫方庙。
庙外,有一石碑,同样高大威猛,搞得人民英雄纪念碑也似,上书八个大字:
神剑英侯,永垂不朽!
没有落款。
这是谁的主意?
立碑的人,一定是个天才,并且心地良善。
甚合我心,甚合我意,慕容公子是一定会,代方小侯爷,感谢他的。
送他一口天大的,黑锅。
五十五 地设()
“阿——阿——阿——阿嚏!”
头也昏昏沉沉,眼也睁不开了,这是何班头今天打的第一百八十个喷嚏:“阿嚏!阿嚏!阿嚏!”
得了伤风感冒,喷嚏都是一串儿串儿的,流的是清鼻涕,鼻涕也是一串儿串儿的:“咳!咳!咳咳咳咳咳!喀——扑!”
难受死了。
何班头躺在床上,两眼无神,半张着嘴,就像一条脱了水的,缺氧的鱼。
这是在衙门,何班头带病坚持工作,尽忠职守,何班头是一个无比热爱本职工作的人。
或说,这病是会传染的,家中娇妻幼子,何班头只能将病毒带到衙门。
“老何——老何——”
这时候,来了一个人,这个人是何班头的老朋友,也是范府的管家,熊管家:“砰!”
不用去看,门又坏了:“哈哈哈哈!老何!就知道你躲在这里,快快,快快,老何?老何?老何!”
老何面色惨白,已经死了。
“老何!”熊管家,是一个真正的性情中人,当下飞身扑上,埋首伏尸号啕大哭:“我地那个老弟呀——咋个这就去了呀——这才几天功夫儿呀——阴阳已是两界隔呀——”
是熊管家。
何班头本就难受得要死,也是着实懒得搭理他,但这没头没脑的莽夫,你不搭理他他就会没完没了地哭:“老何有如一只蚕啊——日日辛劳又节俭啊——为了儿女吃尽苦啊——清福没享离人间啊——”
哭着,就去摸索床头上的一叠儿草纸,准备当作纸钱给他烧了:“阎王一动生死簿耶—牛头马面挡不住耶——后事哥哥忠心办呐——兄弟含笑在九——”
“泉呐啊——”何班头,有气无力唱到。
“哈哈哈哈!教你装死!”熊管家一跃而起,放声大笑:“快快起来!咱去喝酒!”
“不去了,我难受。”不是装的,是真难受,何班头半死不活道:“熊老哥,酒你自去喝。今儿我是不成……”
“不成!”熊管家怒眼圆睁,骈指喝道:“不去是不成,难受也得喝,只你还有一口气在。这场儿万万不可推拖!”
这场儿,很硬。
“呵!咳咳咳!”这下何班头也有些奇怪了:“这也强使?这话怎说?”
“你道,请客之人谁个?”熊管家忽然诡秘一笑:“你猜!你猜!哈哈哈哈!管保你猜不出来!”
“我猜,我猜,不是张三就是李四,不是王五就是马六,呵呵,咳咳!”何班头呼呼喘了两口,笑道:“就是天王老子来了,要请客也轮不着我。说了不去就是不去,不去不去不去不……”
“我就知道!知道你是猜不着!哈哈哈哈哈!”熊管家摇头晃脑,得意说道:“这样,老哥我与你一来二去说上三条,三条重大线索。此案立等可破!”
“啊?”这下可好,改破案了,何班头哭笑不得:“也罢,你说!”
“其一,今日之赴宴者,人人非比等闲,一二三四五。你且听清楚!知州大人,我家老爷,严堂主,朱掌柜,哈哈哈哈!还有熊某!独独缺了你一个!”
“一二三四五,我是六。多了我一个……”
“住口!听着!其二,请客之人,乃是相爷之子,名动天下大人物!”
“相爷之子?于相?钟相?莫非是那……”
“噤声,你且细思量。其三,那人是方小侯爷的朋友,噫!方小侯爷!我说老弟,你听清楚,知道方小侯爷姓甚名谁么?”
“其四,我头疼,我脑热,我喉咙里冒烟儿我鼻子里蹿火,你说老兄,你明白么?”
“这!这!这么说——”熊管家张口结舌,见鬼也似:“你是说,你不去?”
“跟我有个屁的干系!”何班头翻身,倒头呼呼大睡。
痛快!
这,才是何班头。
得顺楼。
一楼二楼客满,三楼独有一桌。
胖掌柜,何班头,包大人,熊管家,范员外,严堂主,慕容公子,一二三四五六七,七个非比等闲人。有句话叫请客不到,两头儿害臊,何班头就是何班头,若非包大人亲自出马又跑一趟,用八抬大轿抬着,就说今天是慕容公子请客何班头也未必给他这个面子。你自有钱有势那是你的事,说到底我和你又不是很熟,现如今何班头已然明白通达到了一个崭新的境界——
尽管有些低烧,脑子还算清醒。
何班头黑白两道通吃,自然消息灵通,六天之前,慕容公子在江州用大锅鱼请吃大锅饭的事情,何班头就已经知道了。有钱人的世界无法想像,尤其是有钱又能作的人,人和人是不能比,不能比就不要比,做人知足常乐才是硬道理,反正何班头又不眼红。毫无疑问,今天的主角儿还是何班头,谁来了也是一样,不信的自家瞅瞅——
何班头,坐正座,左公子,右堂主,下首大人员外,再下管家掌柜。
一般淡定,谈笑自若,举止得体,落落大方。
谁说狗肉上不了席?
这就上了,不但头牌,而且作为主菜,更是压轴来的。
当然,何班头早就懵了,此时五味俱失七窍不通,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且不说他,在这一桌当中没有人是白来的,因为作为方小侯爷的老朋友,慕容公子说了,我可以满足你们六个人,每个人一个愿望。
前提是:在我能力范围以内。
所以,现下,不光何班头,其余五位非比等闲,也同样五味俱失七窍不通,同样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同样说着同样做着同样不知道自己在做着什么说着什么。这不是一句玩笑,没有人当作玩笑,命中的贵人已经出现,天大的机遇就在眼前,是有无数个版本的传说故事或是神仙或是魔鬼,听过你自打个哈哈摇头一笑。怎又料得一朝真真临于自身,玩笑般地突然出现——
一个愿望。
若你来说,你将如何?
绝不简单。
若我来说,必定长生不老。与那天地同寿,活着就是一切可能,将那梦想一一实现。
但有前提。
那么就要钱,有了钱,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钱,有时候钱就是一切。
这个可以有,你要金山,立马搬到,你要银海,挖了现填。慕容公子有这能力。
但是,奇怪的是,六个人当中没有一个人,甚至一个字提到了钱。
说了都是非比等闲,老练明白人。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个道理人人都明白,范员外对于这一点体会尤其深刻。
来得容易,去得痛快,其实这也不奇怪。
那么,就是女人。
还得说到女人,不过这里仅限于在座六个中老年男人而言,当时人人心动人人动过此念。男人从十八到八十都是一般地花。就比如说严堂主,严堂主这个人不爱说话,比较内向,不过也是非常之花,严堂主当时就想说我想要一个女人,一个:肤白貌美、温柔贤惠、知书达礼、开朗活泼、天真纯洁像个天使。妖娆淫荡又像妖精,集合女人所有优点,完美之中完美女人。
严堂主已经有七位夫人了,看起来,严堂主吃过很多苦头。
严堂主是个实诚人。作为对慕容公子其人认识最早,对其事迹了解最多,对其过人能力非常之信赖的一个人,第一个提出了自己的愿望。
以及诸多要求。
这个愿望讲出来,其余五人都笑了,那不可能,绝不可能。
成。
没有不可能,但凡你敢想,全都提的优点,能力范围之内。
五人傻掉。
严堂主大喜,不忘多加一句,还要对我全心全意,爱我一生一世,永不变心!
完了,坏菜了,黄摊子了。
这就叫画蛇添足,又叫作狗尾续貂,一个大好愿望就这样被白白地浪费掉了。
人可以给你,心,如何给得起?
前提就是底限,始终不要忘记。
实诚人,就是光吃苦头不长记性,看起来,严堂主的苦日子还在后头。
天上掉下机会,切合实际把握,在场二位老人家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了一个千万年来颠扑不破的道理:姜是老的辣!
范员外,现下又叫作范大善人,与胖掌柜,或说是朱大掌柜,两个人的提出的愿意是一模一样的——
我要我儿有个前途!
我要我儿有个出息!
拜托!
朱掌柜有三个儿子,范员外有六个儿子,这就等于九个愿望,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