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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牡丹姐姐!牡丹姐姐!无禅不是——”无禅不是有心的,无禅从来都不是。
一个水葫芦,一只落汤鸡,一个疯姑娘,一个傻和尚,这又是说的一个小小玩笑了。
然而,那时,两人,四目,交投之时。
一丝羞恼起于心底,说是恨他又是怜惜,这厢忽而止了脚步,竟又隐隐有些怕他。
一缕欣喜早已升起,便在睁眼见她之时,那里水中惊涛骇浪,心湖起的却是涟漪。
不开玩笑,都是真的。
从来都是。
院中一木身躯粗壮,其上青藤柔柔缠绕。
逃不开,脱不了,却又为何要脱?却又为何要逃?
却也不知何时,两颗小小种子,早已不远不近无巧不巧共落一处。
萌芽破土。
六十八 无禅的好()
无禅的好,牡丹终于知道。
无禅就像是一张白纸,可以任你完全依照自己的主张,在上面画出任何影像。
包括牡丹姑娘的真命天子,她的梦中情人。
梦中情人也比不上无禅,梦中情人只是一个梦,比不得无禅和尚来得实在。
那不过是一个虚幻的影子,也是一个不切实际的梦想,做梦的也并不止是牡丹姑娘。
而现在,牡丹姑娘可以把自己的美梦,变成现实。
无禅是一张白纸,无禅是有无限可能,无禅可以变作任何一个人。
按照牡丹姑娘的想法。
亲自动手,打造梦想,多么幸福快乐的事情!
自真命天子养成计划于牡丹姑娘脑海之中成形之后,无禅和尚在牛家的地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现在的情况是,无禅的事,就是牡丹的事,谁也不能欺负了无禅,谁也不能说无禅一句不是,那是必须笑脸相迎客客气气,不得无礼!无禅进了牛家的门,无禅就是牛家的人,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我家无禅,我家无禅,我家无禅我家无禅,现在的情况是牡丹姑娘逢人必说我家无禅,逢事必有我家无禅,时时牵挂时时上心,疼爱万分呵护备至。现在的情况是无禅和尚就像一条小尾巴,每一天都跟在牡丹姐姐屁股后头,两人是如胶似漆片刻也不分离,当真是卿卿我我恩恩爱爱,瞧来着实羡煞旁人!
这是在度蜜月了,恩爱那是当然了。
说话又是过去了三四天,二人一好百好,牛家和和美美。
而转变,就发生在牡丹姑娘的一念之间。
牡丹姑娘说了,我家无禅谁也比不上,是一个绝世好男人。
当然也有人蠢笨如牛,表示不理解。
比如陈平。
不是傻么?不是笨么?你不嫌他老实么?你不是半点也看不上么?陈平似乎一点儿也不明白。错了!陈平根本就是半点儿也不明白!那是老实么?那是厚道!那是笨么?那是可爱!那是傻么?那是大智若愚!对于陈平这种蠢材,牡丹姑娘也懒得和他解释,反正他是比不上无禅,一丝半点儿也比不上的。
情人眼里出西施,无禅和尚只有优点,没有缺点。
不服过来比比看,谁有我家无禅好?牡丹姑娘放出话了,一一点名,叫阵。
“豆腐,你还吹?不服过来试试,我家无禅一拳将你打烂!”
“面团,你不服?你说你听话?你有我家无禅听话么?我家无禅不像你,便洗一辈子尿布也是二话没有的!”
“棉花,你,你还是算了,毕竟你是我老爹,就不要你丢那老脸了。”
果然谁也比不上,正是绝世好男人。
当然绝世好男人只笑,厚道又可爱,大智若愚地笑。
“牡丹姐姐,为什么这汤,这菜,都好香好香呢?”无禅一边吃一边问道。
“吃你的!少废话!”牡丹姐姐总是喜怒无常,吼完一句又摸了摸无禅的脑袋,温柔地笑道:“都是素的,放心吃罢。”
“都是肉的,放心吃罢!”豆腐心道。
“牛家的人,真是够狠!”面团心道。
“可怜可怜,真是胡闹!”棉花心道。
“无禅,好吃么?这些都是大姐亲自下厨给你做的。”芍药大姐亲切微笑。
“还有我,二姐,二姐一大早儿买的菜,瞧瞧多新鲜!”二姐月季抢着说道。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这是牛老夫人说的:“佛祖有灵,菩萨保佑。”
汤是鸡汤,菜里有肉,无禅不识得,无禅就吃了:“香啊,真香!好吃,真好吃!”
这是一个yin谋。
娇妻相伴,家庭和睦,从此无禅和尚乐不思蜀,彻底堕落了。
来年再生一个大胖儿子,夫妻恩爱和和美美,从此以后舒舒服服过上了幸福的小ri子,这就是无禅和尚的一生。
无禅一边吃,一边笑,一边摸着自家油光水滑的大背头,内心感觉非常之满足。
那是牡丹姐姐给他梳的,抹了头油发蜡,绝对有型有款。
说了无禅就是一张白纸,可以任由牡丹姑娘随意涂抹的,这就是无禅最大的好处。
吃完午饭,牡丹姐姐又拉着无禅弟弟的手,去喂她的爱马胭脂了。
无禅这个马夫也是当得尽职尽责,任劳任怨。
无禅和尚现下在牛身份尊贵地位特殊,按理来说是不应当再做下人的活了。但原来的马夫马六走了,几十匹马又不能活活儿饿死,只好委屈无禅兄弟一下了。就算是马六走了,这种脏活累活也不能让我家无禅干罢!牡丹姐姐当然不会同意,打算派个下人顶替一下。但似乎就在一夜之间,牛家少了很多人,少到没人做饭没人买菜,房间院子也没人打扫了。所有的丫鬟似乎都跟着家丁私奔了,所有的长工短工似乎都嫌待遇不好辞职不干了,等闲也见不着个人影儿,以往热热闹闹的牛府冷清了许多。
就连马也少了。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两个人在数,数来数去也是少了,四十几匹马只剩了八匹。
这是为什么呢?无禅和尚是会这样问的。
你问我,我问谁去!牡丹姑娘自会这样回答。
少便少了,反正胭脂在,又管它!只有一个结果,俩人都不上心。
这两个人,一个粗枝大叶,一个浑不上心,完全没有留意到近ri牛府之中的种种异常。说到底,牡丹是一个爱做梦的傻姑娘,无禅是一个不晓事的傻和尚,成了亲也是两个长不大的孩子。而牛府不是任其嬉戏玩耍的童话世界,这几天也并非是表面看上去那样风平浪静,人是不会无缘无故走的,马是不会说少了就少了的——
祸事已然迫在眉睫,牛家此时大难临头,只牡丹无禅二人蒙在鼓里。
波澜将起,便于明ri。
六月二十二。司徒野。
只这八字,是一张拜贴,司徒野手书。
牛老爷只回四字:恭候大驾。
不要忘了司徒文武,司徒文武当ri比武重伤,而司徒野只有一个儿子。
“伤势如何?”牛老爷面se沉重,眉头紧锁。
“皮肉伤,也无大碍,只瞎了一眼。”陈平淡淡道。
不要小看了陈平,陈平绝不是豆腐,陈平是一个风骨铮铮的男子汉!
这是一局棋,关乎牛家生死存亡,这几ri间牛家遣散众人,只为不使其无辜受累。
而结局如何,明ri便会水落石出。
便在今ri午后,牛老夫人随芍药一家三口去了白家,月季回了陈家。
真正到了事儿上,牛老爷也绝不是棉花,牛老爷说一不二。
此时,牛家只余四人,牛老爷,陈平,牛牡丹,无禅。
还有一个,也算是半个牛家的人,钱管家。
钱管家这几天很少露面,总是神出鬼没的,另一半个牛家人无禅没有见过他。
“老钱,事情办得怎样了?”牛老爷问道。
钱管家六十许人,身形瘦小须眉寡淡,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不起眼的糟老头子。不得不提,钱管家与牛老爷生死之交,而他至今孑然一身,多年追随忠心耿耿,便以牛家当作自家。牛老爷便当他是自己的亲兄弟,钱管家也从来拿自己不当外人,便就坐在椅上喝着茶水,慢条斯理道:“消息都放出去了,放给每家每户,每一个人。”
牛老爷点点头,仍是面se凝重:“老钱你说,胜算几何?”
“半成,也不到。”钱管家慢条斯理道。
牛老爷叹一口气,陈平叹一口气,一时又无言。
话说并不为过,正是九死一生!
以真龙教的势力灭牛家满门那是轻而易举,就如同一只大象踩死一只蚂蚁。
实力太过悬殊,便得人心,又能如何?
实则连ri以来翼州城中激流暗涌,便以牛府为中心,许多许多的人都在注视着——
滔天的海浪,巨大的漩涡,将牛家这叶小舟吞没。
是有定海神针,是有上清故人,但远水解不了近渴,yu求强援不得。
便在无禅进了牛家大门之时,翼州东南西北四城门全部封锁。
不得一人出入!就是这么霸道!
牛府任其出入,一城化作牢笼,司徒野并不急着来,只因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生煎活鱼,热锅蚂蚁,司徒野并不着急。
“陈平,你与罗堂主交好,此事当真没有一丝缓和余地?”牛老爷目注陈平,面se化归平静。陈平打个哈哈,笑道:“不是说了,只咱家交出无禅,此事便罢!”牛老爷轻轻点头,微微一笑:“也罢也罢,事关重大,此事关乎我牛某人身家xing命,无禅终归是个外人,给他就是了。”陈平看过一眼,笑叹一句:“陈平也是个外人,交不交人,岳父大人又问陈平作甚?”牛老爷哈哈大笑,摇头晃脑:“陈平陈平,你既外人,怎就赖着不走?”
陈平不语,只笑。
“老钱,你也走罢。”牛老爷劝道。
“我可不是外人,我是牛府管家。”钱管家翻个白眼儿,yin阳怪气道:“陈千总,你个千总一个兵毛也唤不来,带兵当真是有一套。”陈平仍不说话,只吐吐舌头,更冲钱管家做一鬼脸儿。钱管家同样给他翻一白眼儿,别过头去:“没大没小,老牛,都你惯的!”没大没小的也不止陈平一个,牛老爷也是见怪不怪了:“陈平,退下。”
陈平惧内,老丈人也是有样学样,这是拿他打趣了。陈平不退,陈平哈哈一笑:“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何况陈平无兵可点,便副将也是没得做了!”陈平是个人物,上过战场,冲锋陷阵,当过副将历过生死的。那才是真正的大场面,陈平见得多了,确也没将明天的事情放在眼里。陈平执意不走,便牛老爷也是支他不动。牛老爷只得作罢,却也心下颇多感慨:“平儿,平儿,当真难为了你!”
陈平朝廷命官,真龙教如何,陈平只有比牛家的人更清楚。
陈平不惧真龙教,只因陈平经历过血与火磨练,能将生死置之度外。
为了牡丹,为了无禅,牛老爷一样会将生死置之度外。
而钱管家与牛家同生共死,也绝不会离开。
这是一局棋,牡丹与无禅根本就不知道身在局中,牛老爷陈平钱管家三个同样玩儿不转,真龙教的可怕之处绝对超乎了所有人的想像。
无解,死局,那是一丝一毫的胜算也无。
当然世事无绝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