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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一个两眼红肿花容失se,一个满脸乌黑嘴巴高肿:“呃!啊!啊!”袁姑娘自也不是真的要走,此时但见他诈尸一般挺身坐起,不由心里有些害怕:“这,方殷,你怎么了?”方道士无语了,是失语了。本待想说的是,别走!开口却是变作,呃啊。一急之下撑身坐起,又是疼得吡牙咧嘴:“啊!啊!啊!”
啊啊啊,黑se大乌鸦,还不如那八哥鸟,有口难言心里话!那蛇有毒,确是有毒,方道士毒血是没吸干净,连带嘴也麻痹了。呃呃呃!啊啊啊!又气,又急,方道士情急之下终于放声大哭,吼将出来却是嗬嗬的怪笑声,鬼哭狼嚎一般!
哎!真是可怜!袁姑娘叹一口气,复坐下,陪着流泪。
可恼!丢死人了!方道士恼怒异常,连忙噤声,心里也是极为担忧!会不会?从此变作一个,哑巴?转眼只见身上白白绷带缠绕,黑黑药膏涂得满处都是,果然是狼狈不堪!黑白分明,这不是熊猫么?当然方道士没有见过熊猫,方道士连狗熊都没见到过,方道士愤怒甩臂形如疯癫,却又像是一只发了怒的大狗熊了!
猛地左肩一阵剧痛,紧接着脑中又是一阵晕眩!天旋,地转,只看到一张惊叫的脸:“哎呀!方殷!方殷!来人!nainai,呜呜,娘——”
方殷轰然躺倒,再次晕了过去。
失血过多,必当如此。
这一回,醒来,当先看到一支烛。
一支流泪的,白烛。
身侧一道暗影,凑将过来,一张嘻皮笑脸:“来来来,趁热吃!”方殷怔怔地看着他,一时只疑犹在梦中,面前却是香气扑鼻热气缭绕。是一碗面,汤面,长长白白面条,三五翠绿葱花,黄灿灿两个鸡蛋。沐掌教长吸一口气,面se陶醉道:“这是鸡汤面,人参熬的,闻闻香不香?香不香?”
香,是香,可是方殷看也不看,方殷只觉头晕脑涨口干舌燥。腹中空空,却是一点胃口也没有,只侧过头,拿眼张望。沐掌教笑道:“不用找了,人家早走了。”人家,人家,方殷鼻子一酸,又是险些泪落——
她,走了。
很是懊恼,有些失落,却不知是睡了多久,天是黑着。
“快吃!快吃!”他自呆呆愣愣满腹心思,沐掌教端着个碗瞪着俩眼,却是不耐烦了:“死人一个,甚么样子!”方道士瞥过一眼,哼道:“不吃!”话一出口,却又呆住,竟是吐字清楚,嘴皮子又变利索了。沐掌教摇摇头,将碗筷重重一放:“爱吃不吃,我还不伺候了!哈哈,道爷睡觉去也!”
话音未落,扬长而去。
走出几步,又转回来,眼中是笑,一翘大拇指:“小子不错,唔,是不赖!不赖不赖!”说罢大笑出门,再没回头。
方殷也不理他,旁边还有一个:“方殷,吃些罢,为师——”吕道长也在,也只有吕道长在了:“好孩子,师父心里也是,呃,一般欢喜!”这是在夸方道士了,夸的是方道士舍己为人做了一件大好事,并光荣负伤。方殷心里明白,却是别扭得很,一时看着烛光下的那张长长老脸,竟不知道应该对他说些甚么:“呃,嗯。”
岂不知徒弟别扭师父也是别扭,吞吞吐吐说完,也是有些尴尬。一时又无言。夜许是深了,四下一片静寂,师徒二人一坐一躺,屋里是冷而僵硬的气氛。方道士心里开始后悔,后悔不该放老杂毛儿走,让他留在这里,至少有趣一些。总是这般,根本没有话说,方道士之于吕道长,就像是一个顽劣的孩子面对着严厉的父亲,怕也好不怕也好总之就是无话可说,加上浑身不得劲儿。
“方殷,你与为师说说,当时情形如何?”吕道长没滋没味儿问一句,也是没话找话说了。当时情形如何,方道士不想说了,这件事情方殷并不以为很光彩,甚至觉得有些丢人:“呃,也没甚么,就那样儿。”每每如此,每每如此,见他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吕道长心里就有气:“那样儿?哪样儿!你,哎!”
哎!二人各自叹一口气,一时又是无话可说。
半晌。
吕道长微微一笑,柔声说道:“方殷,你为救人落崖,心里可曾后悔?”
方道士无语。
半晌,道:“要有下一回,打死我也不会再过去了!”
吕道长无语。
又半晌。
“面凉了,我去热一热。”
“不用。”
方殷在吃面,吕道长在看。伤无大碍,只是疼,方殷疼得满头大汗!吃得也是满头大汗,呼噜呼噜很是热闹。入口味道鲜美,入肚暖且充实,这一碗面,正是吕道长做的。方殷不知道,便在他出事之后,吕道长同样是滴水未进——
而方殷,还吃了一口灵芝。
“对了——”
“那不是灵芝,那是毒蘑菇。”吕道长笑道:“宿师兄说,毒xing不大。”
“是他?”方道士恍然道:“原来是他!他是怎般——”
“宿师兄找到了你,其后掌教师兄赶至。”吕道长点头道:“其时你蛇毒发作,好在用药及时,否则,否则,哎!”
“还有!还有!”
方道士是有许多疑问,好在宿道长也知道个七七八八,于是师徒二人叙话。
在这一夜,吕道长讲了一个长长的故事。
在那一夜,方道士听了一个长长的故事。
比如那剑,那骨,那些人,那些事,还有放在桌上的这一本书。
——青萍剑诀。
十二 猜()
一只鹰,挂在天空上。
是挂着的,只能用挂来形容。
它几乎不动,平展了双翅,在高高的天上,慢慢慢慢的,动。
不见白ri,云苍茫,风泠泠。
方殷久久地看着窗外,那只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它,为什么要飞地那么高,高到遥不可及高到只见其形不闻其声,高到独自寂寞。
那里想必,更冷!
这一年的冬天,格外地冷。
来了几年了?自问一句,叹息一声,五年了!
方殷长大了,似乎什么也没有得到,却失去了从前的快乐。
为什么?为什么?声也喃喃,无人应和。
只有院里十几个青年道士,淡白天光下,在练剑,一,二,三,四——
十二个。
是十三个,还有一个吕道长。
吕道长的皱纹,又多了几条,吕道长的徒弟,又多了几个。
一、二、三、四,四个新来的。一个个儿瞧来有些面熟,却是叫不上来名字。那无所谓,不干方殷的事,方老大管不了那许多!这是五子峰,小方道士生活过的地方。一切都是那样熟悉,似是回到从前,只是没了半点兴致,想也懒得去想。没劲,没劲,没劲呐,没劲!方道士谁也不在乎,只在乎自己——
那一张脸。
黑红的痂,结在苍白的脸上,横七竖八斜里交错,长短不一。
没的说,破相了。
准确地说是,又破相了。
脸上紧巴巴的,疼、痒、肿涨,心烦意乱。
这是第三天,下午。
上清峰,五子峰。方道士是早上来的,是给吕道长背下来的。方殷不想来这里,方殷是想回百草峰,方殷并不想让他们看到自己的模样,看到这一张脸。可是没有办法,方道士元气大伤,两条腿失去了走路的力气,形同废人一个。
人废了,心死了,还要脸做什么呢?
哎!方殷苦笑摇头,叹一口气,轻轻掩上了窗。
其间,方道士曾经照过一次镜子,无论如何,方道士对于自己的脸还是很在乎的。当然,只是看了一眼。一眼就够了,惨不忍睹,无法形容!一个美男子,变作一个丑八怪,巨大的心理落差使得方道士本就脆弱的心灵再也无法承受,当时是摔了镜子就想到了一头撞死,很是有一些个自暴自弃的想法——
活着也是丢人现眼,还不如死了!
没有人觉得方殷丢人,只是方殷自己觉得自己丢人,方殷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半点也不好笑的笑话,活在世上也是多余。方殷躺在床上,无聊地翻看着一本书,青萍剑诀。这本书也是一个笑话,说起来比方道士还要让人哭笑不得,这根本就不是一本剑谱,从头到尾都不是!说不清,道不明,且看。
薄薄一册,只七八页,白纸,黑字,墨se清晰纸张如新,似是不久前刚刚抄录下来的。是的,这不是青云祖师传下来的那一本,很明显,这是一个赝品。那也没有关系,书就是书,古籍也好抄本也罢,真正的价值在于内容。这是一本剑谱,封皮四个大字:青萍剑诀。而里面的内容也是真正的,让人无语。
第一页。
风,起于青萍之末,觉轻渺而欣然;飘荡于八荒四野,拂万物而盘旋;升降于云际本土,志高远而固磐。chun夏秋冬,无穷变幻;急旋缓舞,姿态万千。或柔情似水,含情脉脉;或雄姿勃发,气壮河山;或如泣如咽,如歌如诉;或咆哮怒号,动地惊天。
chun意朦胧,寒微复暖。yin阳交泰而野苏,天地缠绵而气旋。柳丝轻摇,始发和风于端倪;枝叶吐翠,再萌温馨于绿裳。感柔弱且和煦,拂画帘之悠闲;转朱阁以逍遥,消陋室之怆然。脉脉兮暖风薰醉花千树,悠悠兮chun梦随**丝眠。
夏悄临若,满目青山。回旋郊原与林莽,集聚三chun之婵媛。疾风劲草,伴白ri以低摇尘雾;岸芷汀兰,舞落霞以起伏云烟。优游于杨柳枝叶,跌宕于千里山岚。摇远山以翠碧兮,动幽草以绿烟;吹近水以涟漪兮,幻影斜以鱼欢。
秋来萧瑟,凄凉澹澹。遍拂百草于se衰,飘摇落叶以漫天。比肩凄雨,丝丝淋漓于红绡帷幕;扶摇翻卷,翩翩侵yin于长夜不眠。无情于黄叶哀戚,咆哮于旷野林泉。扰落霞以无奈兮,遮晓月以云藩;弄萧萧以满目兮,化潺潺以水寒。
冬寒料峭,狂啸攀缘。吟诵萧飒以万物悄隐,席卷飞雪以鳞甲漫天。或候寒夜,惊惶暖阁之凄凉惨淡;或荡晓窗,凌厉严冬之随伴霜寒。聚散左右兮,幻莽野之荒凉;志在萧杀兮寰宇冰封,迫使江河兮凝固容颜。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闻之亦冁辕。
风荡荡兮云漫天,猛士歌之亦绵延。
风凄凄兮夜无眠,美人柔之亦冰寒。
风历历兮梦无缘,佳人托之亦空烦。
第四页。
洋洋洒洒好大一篇文字,文字优美,瑰奇壮丽,令人叹为观止!
然而,何用?
此为剑谱,不知所云。
其下更是不知所云,观之不辨东南西北。
第五页画一条鱼,一张白纸只一条鱼,寥寥几笔,丑若顽童涂鸦。
第六页空白。
第七页当中一个圆圈,其下一条横线,状如一张白卷,得了一个零蛋。
第八页有字,只一字:猜。
没了。
这,就是沐掌教所说的,本门祖师青云子所创,历数十代,时已千年,剑法神妙玄奥,得之剑通天道,已臻无上之境——那本书。
果然绝世剑法!
开玩笑了,难怪无人练成。
看起来,青云祖师也是一个爱开玩笑的人,尽管这个玩笑半点都不好笑。
方道士笑了,似乎是看明白了。
是的,绝世剑法,正配绝代人物,方道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