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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脉的山顶。没多久,她开始看到小飞机起起落落。阿隆吉机场,她就是要去那里。那些都是小型的螺旋桨飞机和丛林飞机,因为阿隆吉机场的跑道不够长,无法让大型飞机起降。降落在那里的飞机,不是富人的嗜好就是穷人的生计。如果你想租座机棚、参加旅行团深入冰河隘口,或是赶着去骨溪或库伯利克墓,你就会来到阿隆吉机场。而如果你够机灵的话,你会在做这些事之前先和特克·芬雷谈一谈,他靠飞特惠包机维生。
丽丝曾经搭过他的飞机。不过今天她来这里不是要雇飞行员。特克的名字会出现,是和她身上棕色信封里的照片有关。此刻信封就塞在车上置物箱里。
她把车停在阿隆吉机场的碎石空地上,下了车,站在那里听着午后高温中昆虫的嗡嗡叫声。然后她从后门进入,走进那又大又深、有铁皮屋顶的库房。库房看起来像是牛舍改装而成的,作为阿隆吉机场的旅客航厦。特克的包机业务在迈克尔·阿隆吉的同意下,就在这幢建筑的一角营运。迈克尔是机场老板,抽取特克一部分利润做为报偿。这是以前谈天时,特克告诉她的。
这里没有安检关卡。特克·芬雷的办公室位于建筑最北边,因为是三面隔间,所以她只要走进去,清清喉咙就代替敲门了。他正坐在办公桌后面填写文件,从纸页最上方的蓝色标志看来,像是联合国临时政府的文件。他用墨水签了最后一次名,然后抬头看。「丽丝!」
他的浅笑非常真诚、亲切。没有责难,没有「为什么你不回我电话」的意味。她说:「呃,你在忙吗?」
「我看起来忙吗?」
「反正看起来是有工作要做就是。」她相当肯定他会很乐意丢下任何不紧要的事,就为了见她一面。这么久以来,她一直不给他这个机会。他绕过桌子走来,诚恳地给了她一个绅士拥抱。
在如此近距离闻到他的气息,她一时间有些慌乱。特克三十五岁,比丽丝大八岁,高她三十厘米。她强作镇定。「都是文书工作,」他说,「给我一个可以不去理会它的借口吧。拜托。」
「这个嘛……」
「至少告诉我你是办正事还是旅游。」
「办正事。」
他点了点头。「好,没问题。你说个目的地吧!」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的正事,不是你的正事。有件事我想跟你谈谈,如果你愿意的话。或许吃晚饭时候谈吧?我请客好吗?」
「我很乐意去吃晚饭,可是由我请。很难想像我能为你的书帮上什么忙。」
她很高兴他还记得书的事,虽然根本没有这本书。一架飞机滑行到几米外的机棚前,隆隆的声响穿过特克办公室的薄墙,就像穿过一扇开着的门。丽丝看着特克桌上的陶杯,杯里的咖啡想必放了好几个钟头,那声响将油亮的液面震出一圈圈同心圆。飞机的怒吼声消逝后,她说:「其实你可以帮很大的忙,尤其是如果我们可以去一个比较安静的地方……」
「没问题。我把钥匙留给保罗。」
「就这样吗?」边疆人做事的方式永远让她称奇。「你不怕漏掉客人吗?」
「客人可以留言。我早晚都会回的。况且这个星期生意不怎么样。你来得正是时候。我们去哈雷怎么样?」
「哈雷」是麦哲伦港最高级的美式餐厅之一。「你去不起哈雷的。」
「报公账。对了,我正有问题要问你呢!就算是互偿吧。」
管他什么意思,她也只能说好了。在哈雷共进晚餐,倒是她始料未及的。她开车来到阿隆吉机场,是因为她觉得距他们上次谈话后,已经过了一段时间,本人到场要比打通电话更有意义。算是一种沉默的致歉吧。不过就算他气愤两人感情之间的裂痕(这甚至也不再是感情了,或许连朋友都不是了),他也没有露出痕迹。她提醒自己要专心在工作上,专心在她到此地的真正理由上。这理由在十二年前让她生命出现一道裂痕,是一个未曾解释的失落。
特克的车就在机场,于是他们约好三小时后,在天黑时分到餐厅见面。
交通情况还不错。麦哲伦港的繁荣意味有更多的车,而且不止是从前人人都在开在骑的南亚休旅车或机车。虽然在港区大半的路上她都被两辆十八轮卡车前后包夹,一路塞车,她还是准时抵达餐厅。哈雷餐厅的停车场里车子很多,就星期三晚上来说,这现象倒是非比寻常。这里的食物理所当然是不错,不过让客人掏出更多钱的是景致。餐厅坐落在可以眺望麦哲伦港的一处山顶上。港口建在海岸最大的天然港上,显然是因为它靠近「拱门」,这个行星与地球的通道。不过平坦低地上盖了太多房子,于是这座港城也就层层扩张到山麓了。大多数房子都是匆匆盖起,根本不理会临时政府想要推行的任何建筑法规。全由天然木材和玻璃镶板建成的哈雷餐厅,却是个例外。
她报上名字,在酒吧等了半小时,特克的老爷车才匡啷匡啷开进停车场。她从窗里看到他锁上车门,穿过渐沉的暮色,大步朝门口走来。他的衣着明显比不上哈雷一般顾客的穿着,不过餐厅工作人员认得他,也欢迎他来,丽丝就知道他经常和客户在这里见面。他一走过来,侍者就领着他们到一个有窗景的U形卡座。其他靠窗的桌子都坐满了人。「这里生意很好。」她说。
「今天晚上,当然喽。」他说,丽丝茫然望着他。于是他又加上一句:「流星雨。」
噢。对了。她都忘了呢!丽丝到麦哲伦港不到十一个本地月,也就是说她没有看到去年的流星雨。她知道一年一度的流星雨是件大事,甚至还会狂欢庆祝,这已经成为一种本地风俗。从她童年在这里待过的记忆中,她还记得这件事:那是一场壮观的星体演出,以精确的规律发生,也是举行派对的完美借口。不过流星雨要到第三天晚上才达到顶峰。今晚只是刚开始而已。
「不过看流星雨开场,我们来对了地方。」特克说,「再过几小时,等到天完全黑了,他们会把灯熄掉,打开那些中庭大门,让每个人都能看到全景。」
天空透蓝,清澈得犹如冰河水。现在还没有流星的影子,餐厅下方的城市披着一层优雅的夕阳光辉。她可以看见工业区炼油厂烟囱喷出的火,大清真寺和教堂的侧影,沿着马达加斯加街道那些亮着灯、推销印度电影、药草牙膏(用波斯文写的)的广告招牌,以及连锁旅馆。港内的观光船亮起灯,准备迎接夜晚到来。眯起眼睛,往好处去想,这景色还真漂亮。要是从前,她或许还会说这挺有异国风味的,不过她现在已经不这么想了。
她问特克生意怎么样。
他耸耸肩。「我付房租,我开飞机,我跟人见面。没什么别的事,丽丝。我生命中并没有什么特殊使命。」
不像你,他似乎在暗示。这句话直接导向她和他联络的原因。她正伸手到皮包里,侍者端着冰水过来了。她几乎没看菜单,不过她点了用进口番红花调味的特产海鲜饭。特克点了牛排,五分熟。直到十五年前,赤道洲最常见的陆上动物还是水牛,现在你已经可以买到新鲜牛肉了。
侍者漫步离开。特克说:「你可以打电话的,你知道。」
自上次他们会面,也就是山区远行那次,以及之后几次不安的会面以后,他打了几次电话给她。丽丝起先急切地回了他电话,然后是敷衍地回电,再等到心中起了罪恶感以后,就回也不回了。「我知道,我也很抱歉,不过这几个月我非常忙……」
「我是说今天。你不用开大老远的车来阿隆吉,只为了一起吃顿晚餐。打电话就可以了。」
「我认为如果打电话会太……你知道,太公事公办了。」他没说话。她又加上一句,这次比较诚实:「我只是想见见面,要确定是不是仍然没事。」
「荒野地区的规矩是不同的。这我是知道的,丽丝。有些事是家乡的,有些事是外地的。我想我们一定是……」
「外地的事?」
「呃……我想你比较希望这样。」
「希望的和实际情形总是有差别的。」
「还用得着你说吗?」他苦笑。「你和布莱恩还好吧?」
「结束了。」
「真的?」
「正式地……终于。」
「那你在写的书呢?」
「是研究工作慢,写作倒不会。」她一个字都还没写,以后也不会写。
「那是你决定留下来的原因?」
留在新世界,他指的是这个。她点点头。
「弄完以后你要怎么办?回美国去吗?」
「可能。」
「说来可笑,」他说,「人们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来到这个港。有些人找到留下来的理由,有些人没有找到。我认为人们只是跨过某条线。你头一次下了船,发现你还真的是到了另一个星球上了。这里的空气闻起来不一样,水喝起来不一样,月亮也不一样大,升得又太快了。白天仍然分成十二小时,不过每个小时又比较长。过了几星期或几个月,有些人就会深深感到迷惑,于是他们掉头回家,再不然就适应了环境,开始觉得很正常。这时候他们就会问自己,是不是还愿意回到那蚁丘般的城市、恶劣的空气、腐臭的海洋,和所有他们从前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一切。」
「是因为这样你才在这里吗?」
「部分原因吧,我想。」他说,「当然啦。」
餐送来了,于是他们闲聊了一会儿。天色暗了,城市闪烁起光点。侍者回来清理餐桌。特克点了咖啡。丽丝鼓起勇气说:「你可不可以替我看一张照片?趁他们灯光还没调暗……」
「没问题。什么样的照片?」
「是一个可能向你包过飞机的人,就在几个月以前。」
「你看了我的乘客名单吗?」
「没有!我是说,不是我……你会向临时政府申报乘客名单,对不对?」
「这是怎么回事,丽丝?」
「很多事我现在无法解释。你可不可以先看照片?」
他皱起眉头。「拿给我看。」
丽丝把她的皮包放在大腿上,拿出信封。「可是你说你也有事要我帮忙?」
「你先。」
她把信封推过桌布。他抽出照片。他的表情没变。最后他说:「我猜这照片有个故事吧?」
「这是去年年底在码头区的监视摄影机拍下的,影像被放大、加强了。」
「监视摄影机下载的图像你也能拿到?」
「不能,不过……」
「所以你是从另一个人那里拿到这些。在领事馆的朋友,布莱恩,或是他的好朋友。」
「我不能讲太多。」
「能不能至少告诉我,你为何对……」他指了指照片中的人,「一个老太太那么好奇?」
「你知道我一直想要访问和我父亲有关系的人。她是其中一个。最理想的情况,我希望能和她接触。」
「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吗?我是说,为什么要找这一个女人?」
「这个嘛……我不能讲太多。」
「我得出的结论是,一切都指向布莱恩。他对这个女人有什么兴趣?」
「布莱思在遗传安全部工作,我可没。」
「不过那里某个人在帮你的忙。」
「特克,我……」
「不用说,没关系的。不要问问题,不要说出去,对吧?显然有人知道我载过这人。这表示除了你以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