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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女朋友不是白人?」
「是西裔人士。」
「你真的会在乎你父亲的想法吗?」
「当时并不在乎。我恨他。说实话,他是个残暴的坏蛋。在我的眼里,是他把我妈逼死的。我才不管他怎么想。他心里明白,所以他一个字也没跟我说。他跑去我女朋友家,说如果她不跟我交往,就愿意付她大学一年的学费。我猜这交易听起来不错,从此以后我再也没见过她了。不过她事后觉得很不安,写信给我,解释了事情的原委。」
「于是你就烧了他的仓库?」
「我从车库拿了几罐去漆水,到工业区,把它倒在卡车车库门上。那时候已经过了午夜。等到消防车赶到,四分之三都烧掉了。」
「你就报复啦。」
「我不知道的是,当时房里还有一个晚班警卫。因为我,他在烧烫伤病房里住了六个月。」
丽丝什么话也没说。
「更糟的是,我父亲把这件事压下来了,和保险公司弄了些安排。他找到我,告诉我这件事,说他是怎么样花了大笔钱,让我逃过法律制裁。他说那是因为我是家人,他对我女朋友做的事也是这个原因,因为家人最重要,不管我懂不懂。」
「他还指望你感谢他?」
「虽然让人难以相信,不过,的确是的。我想他是真的认为我会心怀感激。」
「你感激吗?」
「不,」特克说,「我不感激。」
他把天王机降落在几个月前载苏丽安·莫埃时降落的地方,这是一条铺有路面的小跑道,看起来似乎是在一片荒地中央。不过黛安坚持这里只距离杜瓦利的围场约一公里路,走路就可以到。
于是他们拿着手电筒走去。
聚落的影子都还没看到,就已经先闻到了。那是一种沙漠里淡淡的矿味,混杂着水气和花儿的味道。再走过一座小丘就到了。映入眼帘的是四座建筑和一个院子,有着红陶瓦屋顶,像是把中南美洲的农场搬过来一样。零星几盏灯火还亮着。这里有个花园,花园有一扇镂花铸铁门,特克看到门后站了一个人,像是个小男孩。他一看到他们,就往里面跑去。等他们走到大门口时,好几盏灯都亮了,还有十多人等在门口。
「让我先跟他们谈谈。」黛安说,特克欣然接受这个提议。黛安走近围篱时,他就和丽丝站在后面几步。他试图仔细端详这些第四年期人,但光是从他们身后照过来的,所以只能看到朦胧的身影。
黛安把手放在眼睛上挡住灯光。「芮布卡太太?」她猛然开口。
一个女人从人群中走上前。在特克看来,她有一点圆胖,发丝很细,脑袋周围形成一道白色光圈。
「黛安·杜普雷。」这位芮布卡太太说。
「恐怕我带来几位不速之客了。」
「你自己也是。什么风把你吹来的,黛安?」
「你非要问吗?」
「倒也不一定。」
「要不就拒绝,要不就让我们进去。我很累了。我想在我们再次被打扰以前,恐怕没有什么时间可以说话了。」
艾沙克想要留下来看这些访客(突然光临的客人在他的生活里就像落尘一样罕见),不过他又开始发烧了,于是被送回床上。在床上躺了好几个小时,睡不着又直流汗。
他知道花园里伸上来摸他手的卷须是假想智慧生物的装置,是一种生物性机器。发育得不完全,也不适应这个环境。当它绕着手腕时,他体会到一种令人兴奋的深沉感受。在某种程度上,他体内那未曾满足的需求获得了瞬间的满足。
然而短暂接触结束后,这种需求却反而更强烈。他迫切地想要去到西部那片沙漠。当然,他也害怕。害怕那么大的干燥地区,害怕会在那里找到的东西、害怕以如此强迫的力量占据他的那股需求。不过需求是可以满足的。他现在知道了。
他看着拂晓驱走星星,这颗行星像朵花一样转向太阳。
两名第四年期人陪着丽丝和特克走到一间宿舍,房里已经摆了几张床。床单还算干净,不过却有一股久久未曾动过的旧布的味道。
陪他们的第四年期人有些漠然,不过就这种情况下来说还算友善。两个都是女性,其中较年轻的说:「要用浴室的话,走廊走到底就是了。」
丽丝说:「我得和杜瓦利博士说话。你可不可以告诉他说我想见他?」
两个第四年期人互看了一眼。「等早上吧。」年轻的那个说。
丽丝在最靠近的一张床上躺下。特克则是摊开四肢躺在另一张床上,几乎是立刻,他的呼吸就变成长长的鼾声了。
丽丝满脑子乱七八糟的思绪,每一个都吵着要引起她的注意。她有一点惊讶自己竟然走到这么远的地步、成为等于是窃贼的同伙,还接受了一群离群索居的第四年期人的招待。艾夫兰·杜瓦利离她只有几间房之远,距离解开那个困扰她家人十多年的谜团也大概就是这段距离了。
是解开这个谜,或者是落入陷阱当中。她想,她父亲当年多么接近这些危险的真相。
她离开床,踮着脚走过室内,钻进特克的被单。她弯起身体贴着他,一只手放在他肩上,另一只手伸到他枕头下,希望他的大胆或是愤怒能够渗透到她体内,使她不那么害怕。
黛安和芮布卡太太(安娜·芮布卡,丈夫约书亚过世后她才成为第四年期)一起坐在一间满是桌椅的房间里,桌椅都是这里的住民丢弃不用的。杯子就放在粗糙的木头桌面上,浸在一圈水渍里。夜已深沉,沙漠的旋风在房里穿梭,她的双脚冷极了。
这里就是围场了,黛安心想。朴素但还算舒适,有种修道院禁欲苦行的味道。一种圣礼的静默。令人不安的熟悉(她年轻时大部分时间都和宗教信仰激进的人相处)。
这里会发生的事情她都不难想象。这处围场无疑就像那些宗教隐所,除了这里还拿这个孩于做实验以外。而藏在某个地方(也许是地底下)的,则是超低温的生物反应器,火星的「化学药剂」就存放在里面繁殖。她看到他们用烧陶窑作为掩饰,若是有人不请自来,他们就会拿粗陶器和理想社会的宣传小册子打发,而那些人到走了还被蒙在鼓里。
这个团体创立的成员,黛安不是听说过就是见到过。最初的创始成员中只有一个不是第四年期,那就是芮布卡太太。她可能是后来才接受了疗法。
黛安说:「我要告诉你们的,是遗传安全部现在在麦哲伦港,显然派来不少人。很快就会找来这里,因为他们一直在跟踪那个火星女人。」
芮布卡太太仍然维持那冷酷的平静。「他们不是一直都在跟踪那个火星女人吗?」
「显然现在做得更好了。」
「他们知道她在这里吗?」
「就算现在还不知道,很快也会知道了。」
「你到这里来有可能引来他们。你有没有想过这件事,黛安?」
「他们已经把苏丽安·莫埃和库伯利克墓连结在一起了。也有杜瓦利的名字。从这些资料出发,要找到这里会有多难?」
「不难。」芮布卡太太承认,眼睛盯着桌面。「我们在这里很低调,可是……」
「可是?对突发事件,你们有没有计划?」黛安冷冷说道。
「当然有。必要时,我们几小时内就可以离开。」
「那个男孩怎么办?」
「我们会保护他的安全。」
「实验进行得怎么样了,安娜?你们和假想智慧生物接触了吗?他们有没有跟你们说话?」
「男孩生病了。」芮布卡太太抬起头,皱着眉。「拜托你就不要再唱反调了。」
「你们有没有想过在这里做的事?」
「我没恶意,不过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么我们就没有时间辩论了。」
于是黛安放和缓了点说:「事情有如你们所希望的发生吗?」
安娜·芮布卡站起来,黛安以为她不会回答了。但是她在门边停了一下,回过头来。
「没有,」她不带感情地说,「跟我们希望的不同。」
窗外的阳光像一只发烫的手,碰到丽丝脸颊时,她就醒来了。
房里只有她一人。特克到别的地方了,也许去上厕所,或是打探早餐的事。
她穿上第四年期人为她准备的普通衬衫和牛仔裤,心里设想着要问艾夫兰·杜瓦利的问题。等一梳洗完、吃了东西,就要和他说话。此时门外走廊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她从窗子往外看,有十几辆车正在堆装补给品。她立刻明白,这些人已在准备弃守这个围场。丽丝可以想到几十个他们会这么做的理由,不过她突然害怕杜瓦利在还没跟她说到话以前就走掉,于是急忙走到走廊上,看到第一个走过的人就去问了。
「可能在交谊厅,」这个第四年期人告诉她,「沿走廊直直走,到了院子往左转。不过他也可能在监督装货。」她最后是在花园门边找到他,他正在看一张写了字的单子。
艾夫兰·杜瓦利。她在父母亲从前在麦哲伦港举行的职员派对上一定看到过他,不过她在这类场合上看过太多不认识的大人,面孔都被记忆给弄混了。他看起来面熟吗?或者因为在照片中看过的关系所以觉得依稀面熟。由于接受了第四年期疗法,他看起来和十二年前没有多大不同:留着胡子,圆脸上有一双大眼睛。他的眼睛掩在一顶宽边沙漠帽的帽影下。不难想象他在亚当斯家客厅中来回走动的样子,不过是又一个中年的什么学教授,一只手拿着饮料,另一只手往椒盐脆饼碗里捞。
她压抑自己的焦虑,直直走向他。当她走近时,他抬起了头。
「亚当斯小姐。」他说。
有人已经事先警告他了。她点点头。「请叫我丽丝。」她说,这是为了消除他的猜疑心。她并不想和一个为了科学研究去制造并且监禁一个孩子的人有什么深交。
「黛安·杜普雷说你有话想要跟我说。不幸的是,在这个时刻……」
「你很忙,」她说,「怎么啦?」
「我们要离开了。」
「要去哪里?」
「到处都可以。待在这里不安全,原因我想你也明白。」
「我真的只需要几分钟,我想要问关于……」
「你父亲的事。我也很高兴跟你说,亚当斯小姐……丽丝。不过你明白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吗?我们不只得尽快离开,而且还必须毁掉我们所建立的大半成果。生物反应器和内容物、文件和培养菌,凡是不希望落入迫害者手里的东西都得毁掉。」他看了看手中的纸,在两个男人把一辆装着许多纸箱的手推车拖到一辆货车旁时,在纸上打了个勾。「等我们准备好要走了,你和你的朋友可以跟我们坐一段路。到时候再谈。不过目前我有事要处理。」他加上一句,「令尊是个勇敢而有原则的人,亚当斯小姐。我们对于某些事意见不一,不过我很尊敬他。」
这至少表示他知道些什么,丽丝心想。
特克起得很早。
大厅里仓促的脚步声把他吵醒。他小心翼翼翻身下床,没有惊扰到丽丝。丽丝在夜里爬上床跟他一起睡,这时她半裹在被单里,轻轻打着呼。多么温柔啊,这个慈悲的神所创造的小东西。他猜想她对飞机上那些话会如何反应,这可不是她原本希望听到的内容吧?或许这些已经足够把她吓得赶回加州的家了。
他发现每个人都在搬东西,这些第四年期人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