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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兴奋、焦躁等复杂的情绪下,终于熬到了午夜十二时。沈平检查了一下仪器,没发现什么异状。于是他关上灯,步出实验室,像个幽灵似的踱到解剖系的门口。
十二点半的时候,从解剖系的大门口走出一个年轻人。
“通到储尸室的门是不是都开了?”沈平压着火气问。
“嗯,都开了。”
两个人退到一棵大树下,背靠着树,等待着。校园里静悄悄的,雾气格外地重,不见星月,只有远处的几盏路灯,在雾气中,吐着惨淡的光晕。
这个年轻人就是沈平的助理赵军,他本来不想再为沈平做事的,但李树仁却命令他一定要这样做,不然的话……
李树仁为什么这么做,他想不通,事实上,他也不必多想,只要能出国拿学位,管他那么多干嘛!
10
夜光表的指针指在凌晨一时二刻的时候,两个人的神情立刻紧张起来。这时,沈平实验室的一系列仪器自动开启,脑电波发射器在计算机的控制下,开始发出了信号,这些信号引起郭珍珍的肌肉收缩。
在四只眼睛的注视下,从解剖室的大门中诡异地闪出一个女子。沈平一看到那女子,赶紧迎了上去。赵军虽然有点怕,但还是紧跟在他后头。
三个人无声无息地会合后,转身往停车场行去,停车场就在解剖系的后头,转个弯就到了。上了车,赵军坐在驾驶位上,沈平和郭珍珍坐在后坐上。车子径直往博物馆开去。
一路上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只是郭珍珍忽然用头撞了一下车窗,“砰”地一声,把沈平和赵军吓了一跳,好在之后没再发生什么。
五分钟后,车子驶到了博物馆。看看夜光表,还有十五分钟二点。沈平让赵军把车子开到一棵大树下的阴影里,以减少别人注意。
沈平和赵军站在轿车门口,紧张地望着腕上的夜光表。两点刚一到,郭珍珍又一下子“活”了过来。沈平给她戴上一副手套,又交给她一支玻璃刀。两点零三分,郭珍珍下了车,朝着博物馆走去。
就在这当口,大树后头突然闪出一个人来,闪光灯一闪,沈平、赵军和郭珍珍全被摄入了镜头。
“你!是你!”沈平惊叫。
那人退后一步,背起照相机就走:“明天再谈,祝你成功。”说完,便消失在了黑暗中。
11
“God damn you!”沈平恨得牙根儿痒痒的:“明天再谈,还不是胁迫我在聘书上签字!”
在沈平的心目中,徐江是个较为古板的人,为人老实,有次一大伙去吃花酒,徐江就没去。事后,沈平问他为什么不去,他还讲了一番之乎者也的大道理出来,沈平听得不是很懂。可今天,没想到这个“古板”、“老实”的家伙竟然来上这么一招,看来比李树仁还要难缠。
当沈平和赵军被突如其来的干扰弄得不知所措的时候,郭珍珍却不受任何影响,照着计算机发出的信号,一步步地向前走去。
按照程序,郭珍珍将爬上一棵三层楼高的大槐树,然后一跃,跳上三楼阳台;再把玻璃窗割破,打开窗子,进去割开玻璃柜橱,取出钻石,再循原路回来。这些动作,沈平这样的知识分子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但在计算机的遥控下,死人却能发挥肌肉收缩的潜能,变成名副其实的超人。
就在沈平暗自思索第二天如何应付徐江时,郭珍珍已走到那棵大槐树下了,抱住树干,开始往上爬。沈平和赵军紧跟上来,站在树下向上张望。
郭珍珍爬得非常快,如同狸猫一样。到了树顶,正当她要跃上十公尺外的阳台时,四下的灯光突然熄灭了。她像块大石头一样,从三层楼高的大槐树上直挺挺摔下来,差点砸中沈平。
沈平向远处望去,全城竟一片漆黑,只有一些应急灯在忽闪着。他不禁大骂起来:“妈的!居然偏偏这个时候停电!”
话音刚落,四下突然传来呼喝声,同时十几束手电的光柱将他俩加上一具尸笼罩得严严实实,不远处传来急骤的脚步声。
“不好,我怎么这么不小心!喂,笨蛋,还不快跑!”沈平尖叫了起来。
赵军撒腿就要跑,却被沈平一把拉住:“抬尸体!”
功败垂成,沈平充分地显示出了一个科学家的冷静。两个人抬起跌得不成人形的郭珍珍,朝着汽车奔去。
可惜的是,毕竟是两个知识分子,还抬着具尸体,刚刚跑到汽车跟前,十几名保安人员已经一窝蜂地冲了上来,把他们死死地按在了地上。于是,便有了本故事开头的那一幕。
告诉你一个秘密
沈君儿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她看到门外漆黑一团。忽然,黑暗中一个沙哑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1
张宏走出大门的时候,回头看了眼女人,女人的头发还是湿的,有些零乱,但比起刚才在床上时好多了。张宏说我走了,女人伸出手想拉住他,但始终没拉成。她的手僵了一下,又缩了回去,拉了拉起皱的衣角,说那你走好。
外面仍下着雨,是张宏最喜欢的那种,软软的,绵绵的,这样的雨总是让他认为女人是最妩媚也是最多情的,就如同送他出门的那个女人……他忽然觉得身体上某个敏感的神经被触动了一下,立刻转身去拼命扣响那扇依依不舍关上的门。
门露出一条缝,张宏像泥鳅一样滑了进去。
张宏用后背将门抵上,一把抱住女人,疯狂地吻着女人。女人仿佛整个被抱了起来,用纤细的脚尖儿掂着迎合他。
好一会儿,张宏放开女人,女人问你怎么回来了?张宏说外面雨下得很大。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睛里有种异样的光在闪动。
女人知道他的脑子里在想什么,她低下头,只顾看自己的脚尖儿。
张宏说我想留下来。
女人无言。
多年的情海生涯使张宏自信了解女人胜过了解自己。其实无言就是默许,所有的女人都一样,眼前的女人也不例外,他想。
张宏又一次抱住了女人,刚想把脸凑过去,却被女人轻轻推开。他有些纳闷儿地看着女人。女人忽然踮起脚尖儿,把嘴唇凑近张宏的耳畔,轻轻说,“七月初七,告诉你一个秘密……”张宏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2
午夜时分,伍月躺在被窝里想:张宏的人生使命似乎就是在外漂泊——至少,他喜欢漂泊。
一年之中,有大半年的时光,伍月都是一个人住在位于湖畔小区的公寓里,过着看似规律实则杂乱无章的生活。每天怀着杂乱无章的心情,起床、上班、下班、吃饭、上网、看DVD、洗澡、窝在被窝里给朋友发短信,然后睡觉,周而复始。
伍月生来胆小,怕黑,怕一切长毛的东西,甚至连毛绒玩具都怕。回到家她总要将所有的灯点亮,然后用杀虫剂喷遍房子的每个角落。睡觉前,再将灯一盏盏地关掉,心情也就跟着变得灰暗了。
黑暗中伍月的听觉特别灵敏,老是听到木制地板咯咯呀呀地响,好像有个隐形人在地板上来回走动,窗外似乎老是有人在窥视……这导致她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躺在床上总会有这样的幻想:锁好门,检查过客厅、厨房、卫生间之后回卧室关上灯,缩进被子里,之后……
砰砰砰!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这么晚会是谁呢?伍月披衣下地,轻轻走到门前,问了声谁?门外静悄悄的,没有回音。她大着胆子把门打开一条缝。嗖的一声,一阵诡异的穿堂风从门缝里钻进来,伍月身上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人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越是害怕的时候,越是要将所有恐怖的东西都翻出来,然后,自己被吓着了,成功地失眠了,似乎目的也就达到了。
伍月有着严重的失眠症。
张宏在家的时候,总是会握着伍月的手入睡。虽然他有半夜磨牙的习惯,但这却同时让伍月觉得安宁而可靠。而如今在这绝对的寂静里,伍月却怎么都睡不着了。
闭着眼睛,伍月搜寻着让人心安的声响。哧啦——隔壁的人家又开始炒菜了。真好,那声音让她觉得欣慰,她还生活在有人气的世界里,尽管在半夜一点钟炒菜是一种很古怪的行为。
铃铃铃铃……
正当伍月渐渐有了些睡意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最近常常这样,半夜总会有莫名其妙的电话打过来,每次只响一声就挂断。起初,伍月以为是某种欺诈电话。但奇怪的是,这个常常半夜响起的电话,用的都是同一个陌生的号码。
伍月想了想,按了回拨键。
电话通了,五声之后,有人接了起来。
那是个女人的声音,只是喂了一声,那声音很清醒。
“你是谁?”
“你是伍月?”
“我是……你究竟是谁?你老半夜打电话,响一声就挂掉,你想干什么呀?”
对方忽然把声音压得很低,神秘地说,“七月初七?”
“什么?”
“告诉你一个秘密。”
“神经病!”
嘟——电话挂断了。
真是莫名其妙!伍月把电话丢到一边,蒙头便睡。
3
湖畔小区最近不太平。
湖畔小区是X市最古老的小区之一,房子年久失修,很多原本住在这里的人有钱后都在市内繁华地段买了房子,便把这里租给各式各样来这个城市讨生活的人,小区因而变得鱼龙混杂。倒是有一位看门大爷,不过既然是大爷,难免老眼昏花,再加上这里人口流动快,很难分得清哪些人是小区的住户,哪些不是。
沈君儿和柳成同是外地来的打工一族,他们对自己租的这套房子很满意。与其他的房子不同的是,他们的房子装修过,家具电器一应俱全,房租也很便宜。他们为人处世很低调,与邻里碰面,只是稍微点头,说声你好,便擦身而过。他们混在这些外来人员之中,一点也不突出。
最近一段时间,小区里有好多户人家的大门锁莫名其妙地坏掉了,家里的东西却一样不少。他们不得不去附近找开锁匠换锁。这也实在算不得什么大案,报案后,警察只是过问一下便不再理会了。
于是,门锁仍在不断地坏着,搞得小区里人心惶惶。
现在终于轮到沈君儿和柳成了。
——他们是第39个受害者。
这天,柳成到外地出差,沈君儿下班独自回到家,可该死的钥匙却无论如何都插不进锁眼。没办法她只好冲出小区找修锁匠。
从前光顾过的那家锁匠铺关门了,倒是在右边,又新开了一家。摊主是个女的,二十七八岁的样子,长得有点清秀,但脸上不知抹了些什么东西,黑黑的一块一块,看起来有些诡异。
沈君儿走到女摊主面前,气喘吁吁地说:“麻烦你,帮我开个锁,再换个新的。”
女摊主两只手插在兜里,看着沈君儿,脸上露着怪异的微笑,没吱声。
“请帮我换个锁!”
女摊主还是没吱声。
“换锁!”这次沈君儿几乎是在喊。
这时,女摊主忽然说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七月初七?”
“什么?”
“告诉你一个秘密!”
“你到底在说什么?”
沈君儿奇怪地看着女摊主,而女摊主却收敛了笑容,从耳朵里取出两只耳塞说,“哦,真是不好意思,我听歌听入了迷,没听见你说话……你是要换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