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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一脸的兴奋。
先是从盒中拿出从白色到褐色五六条东西摆在桌上,然后才说道:“您看,这麻最高可到一丈,外面的粗麻海水泡不烂。是一等上的海船用绳。而这白色的超细麻,再精心加工一些,怕是不比粗棉布差,是特等的细麻料。这也是行首院评出的第一个特等品。”
听说是第一个,兴安的眼睛眯了起来。
他知道这行首院的人眼毒。嘴利,口风紧。那贡品级的垫子才给一个二等品,能让他们说是特等品,那绝对是好东西。
“我等还在研究工艺,还可以再软些!”
摸着那些纤维束,全是叶柄心里的精细纤维,那感觉就象是摸一只大狗身上的毛,不算非常软,却是相当不错了。
“只是费工!”那位负责蕉麻的老工匠,是作麻织三十年的老工匠了。这个麻处理起来,要比原先的至少多费一倍的工。可这样的好麻织出的布,绝对也是上等价位。不会再有一两银子三匹、五匹的差等麻布价了。
至少也有一半棉布的价位,就是一担绝对过百两银子。一匹也有四两银子的特等麻布。
兴安差一点就脱口而出,要说看赏了。可话到嘴边吞了回去,这里是白名鹤的地盘,不是自己多事伤了白名鹤的面子,而是万一坏了规矩,以后怕会有乱子。
“这个,可否留下?”兴安问道。
“不可,行首院的样品。需要有白大人的手信才可以出库,这规矩还是广东那位杨大人订下的,就怕有什么东西流落出外邦去了大人体谅。小人实在是……”
“依规矩办事,你没错。”如果说拒绝兴安,兴安肯定会翻脸,但那一句怕流落在外邦说到兴安心里去了。兴安绝对是忠心于大明皇帝的,在他看来这一切好东西都是万岁爷的,所以好好护着没有错。
待那位工匠离开,才有一个佩刀的人过来,单膝一礼。然后双手捧着自己的腰牌。
“起来说话!”
“不知厂督亲临,属下失礼。要属下去这里的档头吗?”
“他在忙什么?”兴安问了一句。
“近几日,这港口来了许多酋长,就是这里部落的首领。他们带着许多货物,希望咱们看看,是否有什么值当咱们看上,并且愿意交易的。曾经白大人有令,无论是什么,行首院看过再订好坏,担心有异邦送货的人混入行首院内院,所以档头这几日亲自带人盯着东边大门处,每个进出的人都有咱们的人暗中盯着。”
“既然是正事,就不要叫他了。本督在这里休息几天,等白名鹤回来。去吧!”
兴安摆了摆手,这位负责警戒的东厂领班施礼之后退下了。
东厂与锦衣卫不同,锦衣卫是正规的军队。东厂却有另一套职司系统。比如兴安,东厂厂督,正四品之职。可谁敢当他是正四品的官呢。往下有大档头,相当于千户。档头,相当于百户。再往下,就是掌班、领班、司户、役长、番役。番役也是东厂番子名称得由来。就是最低级的小兵。
两天后,白名鹤回到马尼拉港,满面春风呀。
一听到东厂兴安到了,白名鹤当场就蒙了。猜测京城可能会派人处理那谋逆大案,可兴安来马尼拉干什么,别是自己干了什么出格的事情。
细想想,也没什么呀。
肯定是躲不过的,白名鹤交待了一些当下要办的事情之后,立即去见兴安了。
在兴安休息的房间内。白名鹤长身一礼:“兴督安好。”
“本督给你道喜来了。你拿出些什么来,送给本督当礼物吧!”兴安笑呵呵的一扶白名鹤。白名鹤几乎就没有考虑当下就说道:“这里签下了一座金矿,估计头几年少说一年也有五十石黄金,每年所需的五百担丝绸利钱,我来付好了。”
哈哈哈!兴安放声大笑:“好你个白名鹤,果真没有让杂家心疼你。金矿杂家不要,你……”说到这里,兴安眼睛眯了起来。他原本想说让白名鹤把这个金矿给孙太后。可转念一起,五十石黄金也绝对不是一个小量。
而且在福州的时候。蓝海与鲁汉都讲过,白名鹤说话留分寸。敢说五十担,怕有百担之多。这么多金子,给了孙太后不是一件好事。可东厂也不敢留,献给万岁这话太虚,万岁也不可能在乎这么一个金矿。
白名鹤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金矿了。
“白名鹤。你把这矿给于谦吧!”兴安想了半天,认为白名鹤送给于谦最实在。
“给兵部?”白名鹤有些不理解。
兴安摇了摇头:“错,是给于谦。于谦为人本督知道,也是少数本督佩服的人之一。这外金矿归他,就没有人敢动他兵部尚书的位置。而于谦的为人不会将这金矿私吞了。至于怎么用,这其中就有些趣味了!”
白名鹤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姜还是老的辣。
一个年收入五六十万两银子的金矿,京城里自然会有眼红的人,可于谦是好欺负的吗?而且另一个方面,也变相的证实了自己对吕宋下手的原因,万岁那边也好交待。而这里的金矿还多着呢。
想到这里,白名鹤又问道:“兴督,这里的金矿不敢说遍地都是。但这里大大小小的岛,怕是整个大明的金矿也没有他们多。”
“慢慢来。”兴安品了一口茶:“本督教你一个招,新年你给宫里献礼,去求上十个八个的候伯爵位,这让里野人见识一下什么叫大明。”
“高!”这个招数白名鹤也想过,但他却没办法实施。那怕他的招数比兴安更高明,这个时候也要狠狠的给兴安戴上一顶高帽子,这才是为官之道。
兴安示意白名鹤坐下。亲自为白名鹤倒上了一杯茶,这才说道:“白名鹤呀,杂家知道万岁看好你。可也有许多人在盯着你的,找你的麻烦。最麻烦是,你这一块已经不是肥肉了,而是一座金山。”
“我知道!”白名鹤默默的点了点头。
“在福州,就有些人动你的心思,杂家敬告了他们。可难道就只有他们吗?杀了几个,也会有更多的人动心思。你有想过吗?”兴安问的这话,白名鹤心里暖暖的,这是真正在为自己好呀,可自己能说什么,有一些过激的手段,白名鹤想都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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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纤终于装好了,墙内换线果真是门技术,可惜的是,眼下升不到三十兆。u
第212节 论臣()
看到白名鹤的犹豫,兴安又说道:“你自己也说过,宁叫人人怕莫叫人人爱。可你真的作到了吗?你在怕什么?”
兴安连续的两问让白名鹤哑口无言。
“并不是杀人才会叫人怕的人怕的是势!”兴安很耐心的开始为白名鹤上课。“想岳王武穆,战场之外,军法之外,他有用自己的剑杀过人吗?”
“朝堂之上的文官怕他!”白名鹤很肯定的点了点头。
“没有错,他们不是怕岳王手中剑,不是怕岳王那万军之中的晓勇。他们怕的是岳王那天地正气,那一腔热血,那赤胆忠心。杂家看得出,你和金监一样,忠的是大明江山,甚至你比他更过。”兴安的语气很慢,慢有一种山一样的压力。
白名鹤听到这话,感觉背后发寒。
兴安这话的隐讳意思就是,你没有忠心于当今万岁。
兴安微微一笑:“杂家什么也没有,这条命活到头就算了事。唯一的心愿就是死的时候有一个全尸,杂家只知道忠心于万岁爷。没有说你白名鹤不忠,你忠心的是汉人的江山,大明就是汉人的江山,大明是万岁的江山,当今万岁是明君,是勤政之君。杂家看得出,你对万岁的那份心意,有情份,也有一些……引诱!”
兴安用了引诱这个词,就是用小吕宋金矿来说话的。
而另一层意思就是,白名鹤你这种人,要是遇上赵构那样的货色,怕是早就死了。
只是作太监的人,绝对不会把那个皇帝不好说出来,死也不会说。
“万岁不想看到,大明傲视环宇吗?”白名鹤一字一句的问道。
兴安笑了,笑着摇了摇头:“太祖他老人家,只想看到小民既安!”
“强汉、盛唐……”白名鹤讲着,兴安却挥手制止了白名鹤:“杂家知道你想说什么,元末那些事情离现在不远。杂家只告诉你一句话,想活到老死,只在一条路。就是作一个宗臣。”
宗臣是什么意思,白名鹤还真不懂。从字面的意思来看,宗应该是指宗室。
“为宗臣者,必先为权臣,后为鼎臣,终为宗臣。”兴安又解释了一句之后,白名鹤明白了。这个宗臣此时的理解应该是,宗师流派的意思,按大明这个时代的说法就是,可以用思想引领一个时代的人。
看白名鹤似乎是领悟了,兴安又问:“在你心中,有那些历史上很特别的权臣。”
“曹操是天下第一权臣,治世能臣、乱世奸雄。是我白名鹤心中,权臣之首。当然兴督心中未必就认他这个第一。”白名鹤说完,兴安立即追上一句:“不,杂家也认这孟德公纵然不是第一,但能与他比的也不多。”
“那么,接下来呢?”兴安又问。
“诸葛亮,雄才传略、鞠躬尽瘁。他忠心于汉室,可惜……”
白名鹤与兴安倒是能聊到一起,白名鹤是从汉末说起,兴安有意识的回避了西汉时代的几位有特色的人物。比如霍光。
但兴安却特意提到了一位,西晋末年时的王导。这一位可是权臣之中一个很特别的例子,古时就有一句话王与马、共天下。这非但不是不忠,而是传世之美谈。
聊到最后,白名鹤问了一句:“那么,第一步当如何走?”
兴安当下反问了一句:“白名鹤你可知道,邓海龙为何对你行一跪之礼。”
提到这个,白名鹤心一下就揪了起来:“这件事情是我心中一个心结,邓大人是百战强将,又是二品官。给我一个七品官行了跪礼,而且他的年龄比我的父亲还大。我却没有办法问其中的原因。”
“想一想元时!”兴安引导着白名鹤。
白名鹤真的很认真在想:“元时,汉人贱如狗。”
“邓海龙的父亲至今没有立碑,他曾经上书弹劾了文官三百六十七人。他弹劾的理由之一个,因为文官软弱,失了大明国威。让他的父亲死在异族刀下,却因为十五不征之国而让他没办法报仇,这个恨杂家也无法形容他心中有多深。他跪你,因为他看到希望,给他父亲墓前立碑的希望。”
兴安没有什么亲人,可他也懂亲情。
白名鹤懂了,因为他不止一次流露出要让倭人见识一下自己的剑锋。邓海龙要的不是杀几个倭人的海盗,他要的是民族的尊严。
“这个,怕是没有十年办不到。”
“别说是十年,就是让他邓海龙的孙子等到了,他也愿意等下去。”兴安很认真的回答完,然后又说了一句:“白名鹤,这是杂家最后一次直呼你的名字。你站起来,站直了。”
白名鹤有些糊涂,可还是依兴安的话站了起来。
此时,兴安眼神之中闪出一丝决绝,离座单膝跪在白名鹤的面前。白名鹤吓了一跳,要去扶。兴安大喝一声:“站直了。”
白名鹤完全的蒙了,却是不明白这一切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