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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盘丝洞么。”阿水在后面嘟嘟哝哝。
“你们在我后面,好多了。”我说,我感觉自己都快成蜘蛛侠了。
二楼的地板和楼梯板一样薄,走在上面,感觉就像走吊板桥一样,晃悠悠的,非常没有安全感。我站住,用电筒照了一圈,发现地板上滚落着三只竹篮,刚才的动静,应该是竹篮从梁上掉下来发出的。可竹篮不会凭空落下,一定有什么东西?我竖起电筒,朝头顶上照去,霎时头皮一阵爆麻,房梁上一双绿幽幽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我们。
被电筒的强光一照,那东西喵呜一声,转身钻进房梁上的隔板中,窸窸窣窣一阵响动,跑走了。原来是只猫,虚惊一场。
“是猫啊。”肖肖嘘出一口长气。
“吓死人。”阿水揉着鼻子说。
“走吧,下去吧。”我说,这二楼让人感觉阴森森的,人呆在这里,非常不舒服。
下到一楼,走到门口才知道,雪又开始下了,鹅毛似的雪片又密又急,简直就像用翻斗车把雪整车整车地往下倒一样,眼睛被密集的雪片下得几乎难以睁开。之前我们在雪地上留下的一个个深坑似的脚印,已经完全被雪覆盖。在雪地里站了不到半分钟,身上就已经落了一层厚厚的雪,伸手在肩头一捋,手里的雪就能捏成一只拳头大的雪球。
“不行不行。”阿水叫着连蹦带跳地回到屋檐下,对我说:“阿茂,雪太大了。”
“这样大的雪,我还从来没见过。”卢子岳眯细双眼,盯着漫天纷飞的雪片说。
“等等再说吧。”我说,雪太大,走在外面,会十分吃力,鞋子早湿透了,脚趾头完全没有了知觉,这样冻下去,我担心会冻坏。
“看看能不能生堆火,先把鞋子烤一烤。”我说。
在厨房,我们找到一些木柴,我和阿水各抱了一堆木柴到前房大厅。阿水生火很有一套,用狗腿刀从木柴上劈了些小片做火引,很快就把火生了起来。顾不上管鞋袜,我先把完全没有知觉的脚放过去烤,脚已经完全看不出血色,苍白冰冷,活像在冷藏柜里放了一个冬天的猪蹄。烤着火,一边用手揉捏,好一会才有了知觉,感觉双脚隐隐作麻,血液开始流通,皮肤渐渐红润起来。大家都忙着把脚从湿冷的鞋袜中解放出来烘烤,可卢子岳却不脱鞋,只是象征性的把脚伸在火堆边。
“这样多不舒服,干嘛不脱掉烤?”阿水问他。
“我鞋里不湿。”卢子岳回答。
“看上去蛮湿的嘛。”阿水瞥了眼他脚上的鞋,说。
“他脚臭,脱下来熏死你们。”我说,卢子岳笑了笑,没说话。我感觉卢子岳有点不对劲,他不是沉默寡言的人啊。
烤暖了双脚,再开始烤鞋袜,三双湿透的袜子一起上阵,很快火堆上方升起了一团团白色的水雾,并混杂着一股难闻的脚臭味。
“唔……好臭。”肖肖皱着眉说。
“忍忍吧。”我说,“爬了那么远的山路,不臭才怪。”
“我的就不臭。”肖肖说。
“嘿嘿。”阿水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阿水你笑什么?”
“小侄媳妇,你的袜子其实也臭。”
“去你的。”
烘干的袜子套回脚上,暖烘烘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第一次发现一双温暖干燥的袜子能给人带来这么愉悦的享受。
三十、人面蜘蛛
穿好鞋袜,烤了会手,我站起身,在前厅走动起来。走到八仙桌前,我才发现,香炉后面,居然有一块灵牌,灵牌是横倒着的,落满了灰尘。我不由好奇,这家人搬家也太仓促了吧,家人的灵牌居然都忘记带走?
正想伸手把灵牌翻过来看看,忽然听见阿水在身后叫了声:“别动!”
我吓了一跳,转过身,埋怨阿水道:“阿水,你走路不能出点动静么?”
“阿茂,这个人家的牌位,不能随便动的。”阿水一脸紧张,生怕我动出什么乱子来。
“好好,不动不动。”我说,缩回手,转身走开,走出两步,发现阿水没跟上,回头一看,差点笑出声来,阿水正对着那块横倒的灵牌作揖来着,口里还念念有词,不知在说些什么。
我笑着摇摇头,走回火堆边,卢子岳一脸不解地看着阿水,问我:“他在干什么?”
“那边,有块灵牌,阿水大概怕我们叨扰了人家,正在赔罪呐。”
“这个……”卢子岳讶然。
“我倒觉得阿水做得没错。”肖肖说,“不是都说这个村子诡异嘛,凡事小心点好,叶茂,不该动的东西你别乱动,知道么?”
“行啦行啦,别瞎想了。”
我们正说着,忽然阿水发出一声怪叫,像兔子一样窜到我们身旁,“那,那,那……”阿水脸色煞白,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阿水,怎么了?”
“鬼……那边……有鬼。”阿水的嘴唇都在哆嗦。
“什么鬼?”我站起身,卢子岳和肖肖跟着站起来,阿水见我们都要走开,不敢离大家太远,也跟在后面。
我走到八仙桌前,没看出来什么异常,转头问阿水:“阿水,你刚才看见什么了?”
“香炉里面。”阿水站在卢子岳身后,不敢靠近。我往香炉里看去,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一张火柴盒差大小的人脸,居然在香炉里面,像是知道我们在看它,人脸上那双黑色的眼睛居然还眨了眨,紧接着,人脸动了一下,脸的四周忽然有几只细长的腿动了起来,接着整张脸在香炉中缓缓移动起来。
“是蜘蛛!”我说,话音刚落,肖肖就哇的一声大叫起来,她平时最怕蜘蛛蟑螂这种东西了,一发现是蜘蛛,比开始看见香炉里的“人脸”反应还大。
原来那张“人脸”,是这只蜘蛛背面的花纹,眼睛,鼻子,嘴巴,甚至还有眉毛,也不知道这蜘蛛是怎么长的,背面的花纹简直和人的五官一模一样。刚才它趴在香炉里一动不动,黑色的腿和香炉里底灰的颜色几乎融为一体,不凑近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出来,无论谁看,都会以为是香炉里有一张人脸。
人面蜘蛛已经爬到了香炉的边缘,卢子岳从地上捡起一根细细的木棍,试着拨了拨那只蜘蛛的腿,蜘蛛受惊,腿忽的一缩,只停顿了那么一两秒的时间,它忽然以迅雷之势爬上木棍,半秒不到的时间,它就爬上了卢子岳的手背,卢子岳压根来不及反应,接着就听见他哎哟一声,猛地一甩手,一个小黑影从他手上被甩到地下,阿水眼疾脚快,脚一跺,把那只人面蜘蛛踩得稀烂。
“怎么了?被咬了?”我问卢子岳,卢子岳看着手背,点点头,我探头一看,只见他手背上两个小小的红点。
“痛不痛?”肖肖问。
“痛倒是不怎么痛,隐隐的。”卢子岳说。
“不会有毒吧那个蜘蛛。”阿水说,低头打量他脚下那团俨然已是一团烂稀泥的蜘蛛尸体,卢子岳摇摇头,表示不知。
“要不然擦点碘酒消毒吧。”肖肖说着一摸背包,“哎呀,放在帐篷里。”
“没事没事。”卢子岳说,他是医生,知道简单有效的处理,挤了一阵伤口,但并没有挤出血来,相反,手背倒像是没有血液似的越挤越苍白。我们把水壶都拿了出来,依次冲洗他手背上的伤口,直至把四瓶水都用完。
“没事没事。”卢子岳安慰我们说,“应该没毒的,我感觉还好。”
“还是回帐篷去擦点药吧。”我说,“也快十二点了,回去正好吃点东西。”
冒雪回到扎营地,眼前的情境让我们顿时傻眼:两个帐篷居然都被雪压塌了。我们早上起来后,一时疏忽,没清理掉帐篷上的积雪,这时雪又一下,帐篷不堪重负,完全倒塌。
“该死。”看着几乎被雪掩埋的帐篷,我无比懊恼。
“唉,挖吧。”肖肖在我身边叹了口气。
由于没有带铲子,我们只能徒手挖雪,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帐篷上的雪清开。雪势仍旧没有减弱的迹象,风反而大了起来,把冲锋衣的帽子吹得猎猎作响,很难想象,在大山深处,也能刮起这样大的风。
这样的天气,很难把帐篷重新搭起,就算搭起来,雪如果一直这样下的话,今天晚上也不敢再睡在帐篷里,万一半夜轰隆一声,帐篷又被压塌了,人睡在里面,到时候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由于刚才徒手挖雪,手指冻得僵硬,无法伸直,我一边对着弯得像鸡爪一样的手哈热气,一边对他们说:“把东西都带上,回到那个房子里去。”
“不会吧,今晚我们要睡那?”肖肖很不想去,她怕蜘蛛。
“这里是呆不了了,不想死的话,就得去。”我说,肖肖扁扁嘴,没吭声,我们背起背包,拿了睡袋,再次回到了刚才那间废宅。
好在厨房里的木柴够多,我们抱来了一大堆放在前厅,阿水还从厨房捡来了几块砖头,架起来一个临时的灶台。阿水把火堆烧得旺旺的,煮上方便面,嚼着牛肉干,坐在热烘烘的火堆前,身上很快就温暖起来。屋子里弥漫着方便面的香味。
卢子岳右手背上的伤口擦了碘酒,看上去还好,没有红肿的迹象,人也没感觉到哪里不舒服。
“这种东西就是看上去吓人,其实没毒,要是黑寡妇就糟糕了。”我说。
“有毒也好,没毒也好,反正一看到那东西我就起鸡皮疙瘩。”肖肖说着,打了个激灵,往四周地面看了看,很担心还有蜘蛛爬出来。
“也怪,这么冷的天,居然还有蜘蛛。”我说。阿水一言不发,愣愣地看着门外的大雪出神,“阿水,发什么呆呐?”我问他。
“这个雪哦,不晓得什么时候才能停。”阿水说,显得忧心忡忡。
“阿水,照你看,这样的雪,按我们来时的那种路,能回得去不?”我问,心想过了今晚,再没发现老石踪迹的话,干脆回去算了。
阿水连连摇头,“走不得走不得,一不小心就要掉到崖底下去,这是要命的。”过来的山路有一段十分险峻,一不留神,就会坠入万丈深渊,过来时天气还晴好,都走得胆战心惊,更何况现在这样糟糕的情况。阿水的担心有道理,不等雪化了,确实很难返回。
可这样的大雪,就算明天不下了,起码要等上三天,雪才能融化,当然,这还是最保守的估计。我看了一眼背包,说:“从现在起,东西省着点吃吧。”
三十一、命悬一线
雪整整下了一天,傍晚时分,才停了下来。我走到屋外,试着在雪地踩了一脚,雪几乎快没到膝盖,我不禁咂舌,有生以来,这样的大雪还是头一次见。空气里弥漫着雪的气息,柳絮一样的小雪片在空中纷扬飞舞,落在鼻尖上,很快就融化了,冷丝丝的。
天黑以后,我们煮了方便面当晚饭,饭后卢子岳说自己感觉有点不舒服,想睡了。我看了看他手背上的伤口,并没有什么异常。
“伤口看上去没什么事啊。”我说,问卢子岳:“你怎么个不舒服法?”
“就是有点困,想睡觉,估计是累的,和蜘蛛咬的应该没多大关系。”卢子岳说。
“有没有发烧啊?”肖肖问,说着伸过手要来试卢子岳的额头,卢子岳偏了下脑袋躲开了,对肖肖笑了一下,说:“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说完,他拿过睡袋,就地展开,连鞋也没脱,整个就钻了进去。
“这样睡舒服么?”我问,“回头起来别感冒了。”
“没事。”他说,“你们聊着,我先睡了。”大概是真困了,他说完以后,在睡袋里翻了个身,背对着我们,没过一会,就听见他发出了均匀的鼻息声。
“卢子岳不会中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