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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该从哪里弄炸弹呢?”
奥尔萨蒂爬出泳池,用毛巾使劲擦拭着他那一头厚厚的银发:“你认识帕斯卡·德勃雷吗?”
不幸的是,英国男子刚好认识这个人。他是个纵火犯,专门为马赛的—个犯罪集团做事。跟德勃雷打交道必须慎之又慎。
“德勃雷会在那里等你的,他会把这次任务需要的所有装备都给你。”
“我该什么时候出发?”
'1'马基雅弗利(Machiavelli):1469~1527,意大利思想家、政治家,主张君主制。萨德(Marquis de Sade):1740~1814,情色小说鼻祖。这里之所以把两人相提并论,或许是因为他们虽然同是贵族,且名号的读音相似,但思想观念和性格特点却天差地别。马基雅弗利是个规矩行事的政治家,效命于政府;萨德则生性放荡不羁,丑闻缠身。
8
葡萄牙,银海岸
一座废弃的修道院坐落在陡峭的山巅上,从那里可以俯瞰惊涛拍岸的大海。有一天,村子里来了一位神秘的女子,她把山巅上的修道院改装成别墅,住了进去。无论从哪个方面看,这名女子似乎铁了心要过与世隔绝的修女生活。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村里没人知道她的名字。市场收银员罗莎太太是个爱八卦的人,她认为这名女子肯定是为情所困,表白被拒,才千里迢迢来到这里过与世隔绝的生活。她把这个站不住脚的观点到处宣扬,兴致勃勃地跟每一个不巧经过她家门口的路人说上一遍。罗莎太太给这名女子起了个外号,叫做“岩间圣母”。即使后来村里人终于知道了她的真名,他们还是喜欢叫她的绰号。
每天早上,“圣母”殿下都会进村赶集。每次赶集,她都会骑着那台浅红色的小摩托车,沿着陡峭的山坡一路滑到山脚,金色的马尾辫随风飘舞,就像一面旗帜。每到下雨,她就会穿着一件蘑菇色的连帽外套防风避雨。人们对她来自哪个国家众说纷纭,她的葡萄牙语说得很烂,口音很重。别墅的葡萄园雇工卡洛斯认为,她的口音听起来像德国人,她的灵魂就像维也纳的犹太人一样黑暗。别墅的清洁工、虔诚的教徒玛丽亚认为她是荷兰人。市场里的卖鱼小贩若泽认为她是丹麦人。不过,最终解决这个问题的还是曼努埃尔,他在村子里的广场上开着一家咖啡厅,人们都尊他为镇长,只不过他还没有被正式任命。每次村里人有什么争论,解决问题的都是他。“我们的‘圣母’殿下不是德国人,不是奥地利人,也不是什么荷兰人或者丹麦人。”然后,他把拇指和食指并在一起,摩挲了一下,做了个数钱的手势,“我们的‘岩间圣母’是个瑞士人。”
她一天的作息很有规律,早上赶集回来后,她就会把头发盘起来,戴上黑色的橡皮泳帽,跳进深蓝色的游泳池里一圈一圈地游泳。游完泳后就到了散步时间,她平日里喜欢在崎岖不平的山脊上踩着地面上突起的花岗岩前行,要么就是沿着尘土飞扬的小径,一路走到摩尔人的遗址。到了傍晚,她就会在别墅二楼的一间空房里拉小提琴——听过的人都说她的水平好得出奇。曾经有一次,玛丽亚透过空房的门缝偷偷往里看,发现主人正处于一种近乎狂热的状态中,她浑身猛烈地颤抖着,头发湿透,双眼紧闭。“‘圣母’殿下拉起小提琴来就像魔鬼上了身似的,”玛丽亚对卡洛斯说,“而且她没有乐谱,完全是靠记忆演奏的。”
村子里的社交活动她只参加过一次,那就是圣安东尼奥节的节庆活动。那天入夜不久,当村里的汉子们支起炭火烤架,拔出酒瓶瓶塞时,“圣母”殿下身着无袖白裙、脚上穿着凉鞋从山上飘然而至,这是她第一次和别人走在一起——同行的还有十三个人,其中有一名意大利歌剧演唱者、一名法国时装模特、一名英国电影演员和一名德国画师,其他人都是他们的家眷——要么是妻子,要么是女友,要么是情妇。歌剧演唱者和电影演员两个人比了场赛,看谁吃的炭烤沙丁鱼最多,这也是圣安东尼奥节的一项传统节庆活动。结果,歌剧演唱者轻而易举地胜出了,落败的电影演员为了寻找安慰,笨手笨脚地挑逗了一下在场的时装模特。演员的老婆一怒之下,在广场中央一抬手就是一个耳光,把她的老公扇得晕头转向。葡萄牙的村民们还没见过这种架势,纷纷拍手叫好,该跳舞的继续跳舞。事后,所有村民一致认为,正是这帮来自山巅别墅的艺人们让今年的节日变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有趣。
只不过,“圣母”殿下似乎并没有被眼前的欢乐景象所打动。在卡洛斯看来,她就像一座阴云笼罩的孤岛,悄无声息地隐没在一片纵情享乐的人海当中。她几乎没吃什么东西,只是大口大口地喝酒,好像这些酒都是她的一样。当帅气的德国画师走过来跟她甜言蜜语时,她只是礼貌地跟他保持距离。画师最后知趣地走开了,他开始在人群中寻找下一个猎物。
到了午夜,节庆活动达到高潮。“圣母”殿下却黯然退出,独自一人沿着小径走回她的别墅。二十分钟后,卡洛斯看到别墅二楼有个房间的灯亮了,那是“圣母”殿下练琴的房间。
那年夏天,村民们闲来无事,开始四处打探这位住在山巅的神秘女子到底什么来头。卡洛斯和玛丽亚作为跟她走得最近的两个人,自然受到了严格的“审问”,只不过他们掌握的“情报”对于村民们来说,也没什么太大的帮助。每个月,他们都会收到一封伦敦寄来的挂号信,里面有一张欧洲艺术管理公司签发的支票,作为他们的薪水。由于语言不通,身份有别,他们和女主人的交流仅限于最简单的打招呼。他们能提供的唯一有价值的线索是,“圣母”殿下常常会神秘消失一段时间。对此,罗莎太太又开始捕风捉影了。她认为,“圣母”殿下是个间谍,欧洲艺术管理公司不过是个幌子而已。要不然她干吗一天到晚那么神神秘秘的呢?要不然她为什么会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呢?不过这一次,还是曼努埃尔解开了谜团。—天晚上,当村民们在他的咖啡厅里争得不可开交时,曼努埃尔从吧台底下拿出了一张古典唱片,里面录制了几首勃拉姆斯的小提琴奏鸣曲,封面照片正是“圣母”殿下。“她的名字叫安娜·罗尔夫,”曼努埃尔带着胜利的表情得意洋洋地说,“我们的‘岩间圣母’是个很有名的人。”
她也是个容易弄伤自己的人。有一天中午,她在山上骑摩托车,摩托车突然失去了控制。后来卡洛斯找到她时,发现她倒在路边,两根肋骨已经折断。一个月后,她在泳池边突然滑倒,撞到了头。仅仅过了两个星期,她又从楼梯顶上摔了下来,一头撞到玛丽亚的簸箕里。
最后卡洛斯得出结论,认为“圣母”殿下根本就缺乏照顾自己的能力。她不是冒失,而是太不小心了,从来就不知道吸取教训。“这样一位名人要是出了什么事,对我们村子的名声可不好,”曼努埃尔严肃地说,“我们必须保护她,以免她再伤到自己。”
于是,卡洛斯开始在暗中密切看护她。每天早晨,当她在水里游泳时,他就会就近找点活儿干,好掌握她的动向。他开始定期检修她的摩托车,以确保所有部件不会出问题。他在散落在山脊上的小村落里设立了许多岗哨,让村民们帮着盯梢,这样当“圣母”殿下每天下午出来散步时,总会有人看着她。
他的努力得到了回报。一天下午,当强劲的海风来袭时,是卡洛斯注意到了“圣母”殿下还在山脊上散步。他在一堆碎石中找到了她,发现她已经不省人事,左手压在一块重达一百多磅的巨石下面。他把她抢救出来,抱回了村子里。后来里斯本的医生说,要不是卡洛斯的及时抢救,安娜·罗尔夫恐怕就要失去她那只蜚声世界的左手了。
她的康复过程漫长而痛苦——对所有人来说都是如此。—连好几个星期,她的左臂都动弹不得,上面缠着厚厚的玻璃纤维绷带。由于她再也骑不了摩托车了,卡洛斯暂时成了她的司机。每天早上,他开着她的白色路虎车,载着她一路奔驰下山,进村赶集。行车途中,“圣母”殿下一直沉默着,两眼望着窗外,缠满绷带的手放在膝盖上。曾经有一次,卡洛斯为了让她开心起来,在车上播放了莫扎特的曲子,不料“圣母”殿下把光碟取出来,一把扔进了窗外的树林里。从那以后,卡洛斯再也不敢给她放音乐了。
随着伤势渐渐恢复,她手上的绷带越来越少,最后干脆不绑绷带了。原本大片的浮肿也开始消退,只不过上面留下了疤痕。“圣母”殿下想尽了办法遮掩这块疤痕,她穿上了长袖衬衫,袖口用蕾丝花边拼贴起来。进村赶集时,她会下意识地把左手藏在右手臂下。
等她试图重拾小提琴时,她的心情变得更坏了。一连五天,每天下午她都会去别墅二楼的琴房。每次她都会试着演奏一些最基本的东西,比如两个八度小调音阶、琶音什么的,但是就连这些,对于她受伤的左手来说,都已经是巨大的挑战。没过多久,练琴室里就会传出一声痛彻心扉的尖叫,紧接着就是一连串声嘶力竭的咆哮怒骂,听声音像是在说德语。第五天,卡洛斯从葡萄园里看见“圣母”殿下把她那台名贵的瓜尔内里小提琴高高举过头顶,准备摔到地上。但是她最终没有狠下心来,而是把小提琴轻轻放了下来,抱在怀里,痛哭起来。当天晚上,卡洛斯在咖啡厅里把这件事情告诉了曼努埃尔,曼努埃尔则伸手拿起电话,向话务员询问了欧洲艺术管理公司的电话号码。
过了四十八个小时,村子里来了一小队人马。为首的是费奥纳,一名英国女子,同行的还有两个男的,一个来自美国,叫格里高利,另一个来自德国,叫郎先生,看起来脸色阴沉,不爱说话。每天早上,格里高利都会督促“圣母”殿下做几个小时的复健,帮助她恢复手部肌肉的力量和关节的灵活性。到了中午,郎先生就会来到练琴室,手把手地教她怎么重拾小提琴。她的技艺渐渐恢复了,但是就连在葡萄园里干活的卡洛斯都能听出来,她的水平已经比不上从前了。
到了十月,这三个人就离开了,“圣母”殿下又变成了一个人,她的作息又变得和往常一样规律,只不过每次骑摩托车时都会小心一些,出门散步之前也会先看一下天气预报。
到了万灵节,她又消失了。卡洛斯注意到,这次她坐上路虎揽胜座驾前往里斯本的时候,身边只带了一个黑色皮革的服装袋,没有带小提琴。第二天,他在咖啡厅里把这件事情告诉了曼努埃尔,曼努埃尔给他看了一则《国际先驱论坛导报》的新闻。卡洛斯看不懂英文,于是曼努埃尔给他翻译了出来。
“父亲去世的消息就已经够令人悲伤的了,”卡洛斯说,“至于谋杀……那简直太糟糕了。”
“的确,”曼努埃尔说着,把报纸折了起来,“不过你应该听听她可怜的母亲是怎么死的。”
卡洛斯正在葡萄园里剪枝,为即将到来的冬天作准备,这时“圣母”殿下从苏黎世回来了。她在车道中停了一会儿,解开发带,在海风中甩了甩披散下来的头发,然后消失在别墅里。过了一会儿,卡洛斯看见她的身影在琴房的窗前闪了一下,室内漆黑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