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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中的事情向来由门内得力弟子安排,这位弟子死在了京城,他亲自出马,反而总说错话。
“你这里住的是谁?如果是英雄豪杰,请出来大家见一面。”
金虎知道这话不妥,但凡可以相见,荣贵一早就会主动介绍,他没说就是对方的身份有点问题,行走江湖的重要原则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苗掌门实在多此一举,忙低声道:“苗掌门,咱们身上担着事,此行自当小心谨慎,甭管这里住着什么人,还是不见为好。”
“不见也罢,只要不是崆峒派的家伙”苗三问虽然对规矩生疏,察言观色的本事却不差,发现荣贵神色不对,冷脸追问:“难道真是崆峒派的败类住在这里?是谁,叫出来让我看看。”
事情就是因为这句话闹起来了,苗三问嗓门大,周羽清在屋里听得清清楚楚,当着铁和尚的面,他可咽不下这口气,拍案而起,大步走出房间,站在门口大声道:“苗掌门,崆峒派没得罪过你,你一口一个‘败类’,是什么意思?”
苗三问大怒,拔出长剑,身后众人也纷纷亮出兵器,“哈,叫你们败类还是客气的,崆峒派踩着武林同道的尸体往上爬,为天下人所不耻,我们本想杀往崆峒山问罪,没想到今天在这儿遇上了,倒是省事,紫鹤老驴呢?把他叫出来!”
周羽清也怒了,纵身跃到院中,就要与苗三问拼命。
“住手,老驴来也。”紫鹤真人从后院走出来,身边陪着周怀玉与陈锦克,“徒弟,你可太不像话了,这是人家的宅院,主人好心接待,你却要动刀动剑,还不快道歉。”
周羽清强按怒意,向荣贵拱手道:“让荣兄为难,是周某的错,请荣兄不要见怪。”
荣贵在江湖中的地位与崆峒派监门天差地别,急忙躬身还礼,说出一连串奉承话。
真人走过来,笑容满面,“苗掌门、金大侠”环拱半圈,嘴不停歇,叫出十四位掌门和七位豪杰的姓氏,分毫不差,好像都是几十年的老朋友,“诸位远道而来,乃是贵客,崆峒派不能尽地主之谊也就算了,怎么能占屋不放?这样好了,崆峒今晚另寻住处,多少能腾出一两间房。”
紫鹤真人一味退让。荣贵第一个不能同意,苗三问也有点不好意思,带头收起长剑,粗声粗气地说:“住房事小,崆峒派在京城出卖武林同道,这笔账。今天不算,以后也得算。”
“哎呀,我都八十岁了,脑筋早就不灵光了,算来算去也是一笔糊涂账。”
苗三问重重哼了一声,知道对方倚老卖老,手一挥,“咱们走!”
事情到此也不会闹起来,这回站出来改变事态的是施青觉。他站在门口说:“天色已暗,再寻住处也不方便,我这里有许多帐篷,可以搭在院子里,腾出房间来给远来的客人。”
店主荣贵向来行事谨慎,心知此举不妥,可紫鹤真人抢先开口,令他不好反驳。
“这倒也是个主意。苗掌门,愿意留下吗?咱们促膝长谈。没准能将账算清。”
这话像是威胁又像是玩笑,苗三问拿不准,“只要不给荣掌柜添麻烦,由他决定。”
荣贵已经没办法反对了,只得先感谢施青觉,然后欢迎泰山派诸人留下。至于如何分配房间,双方倒很谦让,最后是各占一半,铁山借出许多帐篷。
施青觉在京城一直住在程家西庄,苗三问没见过他。得知身份之后,着实接纳,比对崆峒派亲热多了。
荣贵忙前忙后,大摆宴席,酒过数巡,苗三问终于说出此行的目的,他横着眼睛睥睨紫鹤真人,像是挑衅似地说:“我们要去边疆投奔大将军庞宁,全天下只有他能对付萧王。”
真人不以为意,反而替对方着想,“说的也是,据说大将军正在延揽人才,诸位此去,定能得到重用,就有一点不妥。”
紫鹤真人故意不说,苗三问只得道:“有什么不妥?”
“我记得苗掌门曾经满城追杀皇太后,最后逼得太后自尽,那可是大将军庞宁的亲妹妹”
苗三问差点要拍桌子,看在荣贵和施青觉的面子上,强行忍住,“我们是被萧王给骗了,程屹看错人,把江湖同道都给连累了,谋害天子的人,其实是萧王,这事解释清楚就行了,再说大家都知道,逼死太后的人是你,不是我们。”
紫鹤真人嘿嘿而笑,“还好,太后有一个亲弟弟,庞靖当时在场,他可以证明,我好不容易为太后求得大赦。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我想说的是,庞宁不会收你们,没准还会将你们一网打尽。”
“挑拨离间!”苗三问忍不住了,站起身,指着同桌的各位掌门说:“这些人个个都是高手,到哪都会被当成贵宾,大将军求贤若渴,怎么可能暗藏杀心?”
紫鹤真人一点也不恼怒,“当初我阻止过你们,可你们不听,老人家的话,总是没人听,唉。”
“你有话就说,用不着故弄玄虚。”
“我问你,天子到底被谁害死,天下可有定论?”
“怎么没有,大家都知道是萧王”
“你瞧,我替萧王做事,我都不说肯定的结论,我是问‘天下人’的态度,不是你,也不是我。”
“天下人早晚都会知道真相。”苗三问这么说,就是承认还没有定论。
“对啊,你们曾经追杀过太后与公主,这件事是避不过去的,对天下人来说,谁接纳你你们,谁就是暗害天子的幕后主使者,大将军庞宁是个聪明人,你说他会不会为了一百余名‘高手’做蠢事呢?”
苗三问义愤填膺,“暗害天子的罪名,怎么会落到我们头上?”
有师父在,周羽清很少开口,这时说道:“嵩山派掌门姬扶危怎么没来?他为人最精明,只怕早猜到结果了。”
苗三问扫视一圈,发现好几位掌门似乎都被说动了,心中更加愤怒,冲店主荣贵一拱手,“得罪了,看来我们与崆峒派的账不得不算了,来,咱们打一场,提着真人的头颅去见大将军,总能堵住天下人的嘴巴了。”
上官飞没有参加宴席,他一直在等,时至三更,宴席也没有结束的意思,双方反而还要大打助兴,他决定冒险行动,心想没准这是更好的时机。
南宫坏已经睡下,上官飞找出一套夜行衣穿上,稍加易容,悄悄来到后院上官成的房外,用已经偷偷练习许久的声音说:“小娃娃,睡着了吗?”
第一千一百八十三章 甜糕()
“韩芬?”上官成没参加宴席,可也没有入睡,正在屋子里练功,南宫坏受伤、上官飞束手无策的场景对他刺激颇大,暗自发誓,自己绝不能沦落到这一步,而且要依靠本人的力量,而不是施青觉、上官如等人。
熟悉的声音和熟悉的称呼,上官成又惊又喜,还有点忐忑不安,走到门口小声说:“真是你吗?”
“嘻嘻,除了我还能是谁?我瞧你的房里没有亮光,可是有人影在晃动,过来看看你在做什么。”
“我我在练功,你不应该过来,和尚还是要杀你,你可打不过他。”上官成没点灯,一直在黑暗中修炼上官如传授的须弥芥神功。
“打不过跑得过,再说他们正在喝酒,个个烂醉如泥,待会就得打起来,注意不到我。”
自从在怀西馆重逢之后,上官成只见过一次韩芬,对她的声音与说话方式只有大概印象,“你进来说话。”
“不,我过来打声招呼,马上得走,我带点好吃的给你。”
半夜送食却拒绝进门,这对韩芬来说算不上怪事,上官成毕竟年纪尚小,对此没有生出怀疑,轻轻将房门推开一条缝,“上回我说了一些狠话,你不会记恨我吧?”
“嘻嘻,你是小娃娃,不听话我就打你屁股,有什么可记恨的?”
“嗯。”上官成不是五六岁的小孩了,隐约觉得韩芬亲切得有点不太正常,上回见面时她已经有点把他当大人对待了,现在却又变了回去。
门缝里递进来一个油纸小包,上官成接在手里,“你真的不进来吗?今天店里住的人特别多。你这样很容易被发现。”
“还是门口比较好,随时能跑,尝尝吧,这是你爱吃的东西。”
油包里是一块甜糕,璧玉城盛产各种甜糕,上官成对之没有特别喜好。可这是韩芬送来的,他心里还是喜滋滋的,“你呢?你最喜欢吃甜的。”
“我不会亏待自己,留着一块,正在吃呢。”
外面传来咀嚼的声音,上官成看着手中的食物,叹了口气,“我不能吃,和尚说了。少吃零食,他说强盗就得在吃的时候放口大嚼,恨不得将几天的量都吃完,过后还要能挨饿,不乱吃东西。”
“你又不是强盗我等会再来。”外面的声音消失了,上官成透过门缝向外望去,一群醉熏熏的客人走进院内,正从豪言壮语向胡言乱语的阶段升华。
“咦。我练成了,我真练成了。你们看,我不用力就能飘起来,啊哈,我震山门的轻功天下第一,你们谁比得上?”
“震山门算什么?瞧我百胜帮的拳法,不。指法,我一根指头”
两个人一块倒下,同时得意地哈哈大笑,其他人伸手拉人,一个接一个地倒下。
里面没有铁山的人。那些匪徒酒量极佳,喝多了就往地上一倒,从来不会出乖露丑,上官成鄙夷地轻哼一声,咬了一口甜糕,发现的确挺好吃,与璧玉城不同,别有风味。
还是韩芬比较好,上官成对这个杀死亲生母亲的人怎么也恨不起来,大口吃糕,吃到一半的时候觉得有些头晕,心想这几天赶路太多,自己都没怎么睡过完整觉,今天的确不该贪黑。
想到待会韩芬可能还会来,上官成揉揉眼睛,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努力控制睡意,没过多久,还是不由自主地坐倒在地上,靠着门框睡了起来,直到这时,他仍然没有想起施青觉教给他的任何一句话。
有些教训必须亲身经历才能牢记于心。
上官飞躲在屋顶上等待时机,令他恼火的是,那群酒徒躺在庭院里也不安生,还在吹牛厮打,等了大概一柱香时间,上官飞决定冒险下去,醉鬼们根本不关心向身边的事,真正的韩芬也不会瞻前顾后。
他刚探出头,就有一个洪亮的声音叫道:“来来,你我大战三百回合。”
上官飞吓得魂都要飞了,急忙伏身,再看时,这句话却不是对他说的。
泰山派掌门苗三问大步从前院走来,月光照得红通通的脸膛真发亮,他没带剑,冲着地上的醉鬼厉声呵斥:“滚远一点,别给泰山派丢人,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掌法。”
醉鬼都是小门派的弟子,听到苗三问的声音,醉意立刻去了四五分,原本扶都扶不起来,这时全都乖乖起身,站到一边去。
苗三问转过身,“紫鹤真人,晚辈今晚要领教崆峒派的倏忽掌法。”
真人不喝酒,皱纹丛生的脸上神情模糊不清,声音却是和善的,“唉,八十岁了还得打架,江湖真是不好混啊,也不知道别人会不会笑话。”
施青觉对这场“打架”非常支持,“紫鹤真人当世活神仙,绝世神功凡人难得一见,谁敢笑话?”
众匪跟着起哄,周羽清与周怀玉争着要替掌门出头,苗三问大摇其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