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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赵小杨仍旧没有丝毫松口之意，决明只能咬着唇，缓缓地跪了下去。
赵小杨静静地看着他，缓缓道：“你可知自己错在哪？若不知，便让为师亲口告诉你。”
“徒儿知道。”决明像是有些惧怕的样子，很快接了口，然后对着庄无念赔礼道，“决明顽劣，不听大师伯教诲，请大师伯恕罪。”
赵小杨也对庄无念行了一礼：“大师兄，劣徒今日触犯门规，该如何处置，全凭你定夺。”
如今被这么一折腾，本来颇有怒色的庄无念气也消了许多，而且决明认错态度诚恳，他也不好发作，便低叹一声道：“罢了，念你年幼无知，今日又是初犯，我便也不多处罚，你须得记住教训，以后莫要再犯。”
“是，多谢大师伯。”决明又行了一礼，但并未立刻起身，而是跪在地上转了个方向，看向方才被他挤得跌倒的那群人，继续赔礼。
“决明年幼无知，任性顽劣，冲撞了各位师兄师弟，还望诸位见谅。”
那些年轻弟子里有几个本来还带着怒意，可他们先是被决明吓得不轻，现在又见连庄无念都不再计较，他们自然不敢多说什么，只得纷纷表示无须多礼，此等小事他们不会放在心上。
看到事情得以解决，决明终于开心地从地上站起身，蹦蹦跳跳地冲向赵小杨。
谁知赵小杨却还是面无表情，只沉声道：“你大师伯和师兄弟们不计较，不代表为师不罚你。”
决明立时又仿佛从天上掉到地下，脸上的笑容还未完全绽放就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庄无念看了一眼众人，朗声道：“今日，最终胜出者为易临慎和方冬意，待他二人调养休息后，明日，便进行今年比试的最终场。”
待年轻弟子们相继散去，上一代六大弟子才都纷纷围拢过来，与赵小杨打着招呼。
庄无念也缓缓露出微笑，看着赵小杨道：“辛苦了，这一趟，一定不容易吧？”
赵小杨低笑着摇摇头：“大师兄和诸位师兄在山上忙里忙外，也不容易，其实是我偷懒了。”
“可惜你回来晚了，没见到好几场精彩比试，咱们下一代这些弟子，可比我们当初强多了。”甘遂指了指一直安静侯在一旁的方冬意，赞道，“尤其你这个好师侄，真是让很多人都刮目相看。”
迎上赵小杨的目光，方冬意这才微微一笑：“小师叔。”
赵小杨静静地看着他，恍惚间，竟觉得已从他身上看到另一个人的影子。
事实上，方冬意和那个人，也确实很像。
一开始不知世事时，虽一个出生尊贵，一个贫穷困苦，但都同样率真单纯。后来历经变故，他们也都逐渐安静沉稳，可又依旧不失少年心性。
只是如今一晃八年，那个人，还是曾经的模样么？
第148章 第一（）
夜幕已降，北华山上各门各院也都慢慢安静下来，毕竟清晨要早起修行，所以大多数弟子都休息得很早。
然而清心苑里，正安静地跪着一人，却是白天现了原形吓坏许多人的决明。
他的脸色已有些发白，但整个身子还是崩得笔直，一动也不动，双眼定定地看着前方。
那里，是赵小杨的房间。
此刻房里窗户大开，窗下桌子上放着盏发黄的铁灯，灯光在夜风中摇曳，照出赵小杨那张毫无情绪波动的脸来。
他在灯下看书，而且看得很投入，根本从未抬过头看过窗外。
可决明依旧不敢有丝毫偷懒与懈怠。
赵小杨隔壁靠里侧的房间是空的，已经空了好多年了，但一直都未有人去居住，只是隔段时间便有人打扫，所以里面一尘不染，家具物件也都还完好如初。
至于赵小杨对面那间，几年前是用作小厨房的，如今随着决明长大，大家都定时去饭堂吃饭，这里也就变成了决明自己的房间。
决明隔壁那间，原先是慕安在住，后来北华山迎来了第二个女弟子潇潇，慕安便带着潇潇搬到旁边的“素心苑”去了，如今这个房间，是方冬意的。
而与院门口相对的那排房间，这些年下来倒是一直都没变动，除了鲁遥、言君行、甘遂外，还住着个明净。
今晚明净早早地就睡下了，没了他的闹腾声，清心苑也异常安静。
平日里赵小杨对决明就很是严格，如今大家也都知道他处罚决明的用意，所以没人出门求情。
看了看决明身旁已经燃尽的六炷香，赵小杨才淡淡开口道：“时间到了，起来吧。”
纵然决明这些年修为不错，又自带了他母亲当初传给他的一声道行，可如此挺直了身板跪那么久，在起身时他还是忍不住摇晃了一下。
赵小杨就像是没看到一般，继续道：“去休息吧，明日还要早起修行。”
决明定定地站着，一动不动。
赵小杨抬头看了他一眼，问道：“你不服？”
决明点点头。
赵小杨笑笑：“那你进来，有什么话，直接与我说。”
决明没有丝毫犹豫，推门而入：“师父，是他们说你坏话在先，我才吓他们的，是他们先错了。”
“别人犯错，便是你犯错的理由？”赵小杨缓缓起身，低头看着他，“为师问你，这是何地？”
“北华山。”
“那你又是何身份？”
“妖。”决明咬咬牙，低下了头，“师父早告诉过我了，我是妖，是墨焰蛇，不是人。”
赵小杨摇摇头：“你的身份，是北华山弟子，你与那些人，是师兄弟。师兄弟之间，可以有争执，可以有误会，但绝不许动手。
你今日之错，不在你是妖，而在你现原形无意间伤到他们。你可知，若非他们都有修为在身，就凭你逼他们摔出去那几下，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
看决明依旧低着头不语，赵小杨轻叹一声，继续道：“我当初告知你的真实身份，是因为我知道，你终有一天，会现出原形来。
我是不想你被自己吓到，而不是要把人和妖，区别对待。既然你是北华山弟子，那么无论你是人是妖，和其他所有弟子都是一样的，你可明白？”
决明点点头，但还是有些委屈地道：“可是他们看不起师父，他们还骂我是妖怪。”
“别人看不起师父，对师父而言，有损失么？师父活着，是为自己想做的事，为自己关心的人，别人如何评价，又与我有何干系？
他们骂你是妖，你也的确是妖，可你从未做过有违正道之事，既能无愧于心，是人是妖，又有何区别？若是他们连这样的你都容不下，那不是刚好证明，他们那些人，还不如你这只妖么？”
决明认真思索了一下，终于面露微笑，拼命地点头。
赵小杨轻抚了一下他的头，缓和了语气道：“师父知道，你是无心伤人的，可你今日也看到了，有时候即便无心，还是能对别人造成伤害。今日是师父第一次见你现出原形，但师父也希望，不到迫不得已，没有下一次。”
“是，师父，徒儿会记住的。”
“那你早些回房休息吧。”
决明行了礼，走出两步却又问道：“师父，只有三师伯说冬意师兄会赢，你觉得师兄会赢吗？”
赵小杨抬头看了看斜对面已紧闭的房门，低声道：“你冬意师兄，自然会赢的。”
——
决明说只有言君行和甘遂看好方冬意，其实他错了。事实上，还有庄无念。
看着半空中早已和易临慎斗得不可开交的方冬意，庄无念微微一笑，偏过头凑近言君行，低声道：
“三师弟，我是直到昨日比试完了，才发现冬意身上有蹊跷，可听你昨日与六师弟他们所言，倒像是早知道冬意不仅昨日会赢，今日也会赢，能否与我说说，你为何一早就有此判断？”
言君行仰头看了一眼上方，反问道：“那大师兄又是如何在昨日比试后，判定冬意今日也会赢的？”
此刻的半空中，方冬意正与手中的“美人剑”合为一体，化作一道七彩霞光，疾速袭向周泉。
看到这一幕，听到众人的惊讶声，庄无念便又笑了：“能人剑合一，此等境界，在他们这一代弟子里可不多见。”
赞叹完毕他才接着道：“或许别人未发现，但昨日他与周泉比试时我就看出来了，他是在故意让着周泉，既保证自己不会输，又不让周泉输得太难看。至于之前的几场，他就更不用显露实力了。”
蓝天之下，半空之上，易临慎剑上发出的金光逐渐黯淡下去，他整个人也都被那绚丽的七彩霞光紧紧包围。
下方的北华山弟子们已然看不到天空中那两人的身影，他们眼前，只有一道道无比绚烂的彩虹。
“原来方冬意道行如此了得！”
“看他这样，是不是已突破玄道了？这也太厉害了吧？”
“那他之前为何一直没表露出来？真卑鄙！”
“这样才有一鸣惊人的效果，要我有这道行，我也愿意。”
“他除了天玄道真章，不会还有别的道法吧？小师叔不是还会南华山的御水诀么？是不是传了他？”
“不会不会，这明显就是天玄道真章，御水诀是南华山道法，不可外传的，我听说就算是小师叔的亲儿子，他也不能传。”
听到众人的惊叹，决明也得意地昂起了头，那眉飞色舞的模样，倒像是他得了第一一样。
比试到了这一步，胜负早已无悬念了。
看着天空那一道道美丽的彩虹，赵小杨不禁呢喃道：“你当初当是玩笑说出来的话，这么多年了，冬意还一直记着，也一直在为你努力。”
言君行也低低地叹息一声，转过头看向庄无念：“大师兄方才问我，为何断定冬意会赢，其实，只因为他师父当年一些玩笑话。”
第149章 东华（）
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托腮坐在石阶上，若有所思。
他身后走来个二十岁出头的白衣男子，容貌俊朗，笑意盎然。
在少年身旁坐下，男子道：“你小师叔都已经清醒过来了，你还不开心？”
少年摇摇头：“师父，小师叔被掌门叫去正擎殿了，会不会有事？”
男子眼中也隐隐闪过一丝担忧，但很快又继续笑道：“放心，没事，更不会与你有关。我说臭小子，你这次可是出尽风头了，连你小师叔都能打败，厉害呀！”
少年羞涩地挠挠头：“那是小师叔病了。”
“无论如何，比你师父我强，你还赢了一局，而你师父一局都没赢。”
“那是因为大师伯比师父入门早了好些年，自然能打过师父，但假以时日……”少年认真思索了片刻，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道，“离下一次比试还有十年，到时候，师父一定能赢的，说不准还是第一嘞！”
“真的？”男子斜眼瞥着他，脸上笑意更浓，“你就这么相信你师父？”
“当然了，我师父是全北华山最厉害的人！”
看着少年自豪的模样，男子伸手拍了拍他的头，笑道：“拿第一就不必了，你师父没这个兴趣，但师父看好你，你以后给我好好努力，不管是十年后，还是二十年后，都给我拿个第一回来，听到没有？”
少年立刻泄了气：“师父，好难啊！”
男子在他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