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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鲁遥互相看了一眼，无奈地笑笑，然后都沉默了下来。
一直未说话的舒战平神色微变，但还是一如既往地安静。
化悲愤为食量猛吃果品的张和，双手顿了顿，将准备塞进嘴里的梨子放到了桌上，轻轻地叹息一声。
一直关注着场中比试的庄无念和言君行，也都低下头，似是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中。
方冬意和周泉已然御着各自的剑升到了半空。
周泉的剑看上去很普通，名为“三清”，大概是根据他师父的“两仪剑”取的。
方冬意的剑则绚丽得多，不仅剑身光亮锋利，就连剑鞘，也都被雕刻上细小精致的花纹，他把它叫做“美人剑”。
这个名字曾一度惹来北华山众人的不解与调笑，他却从未在意过。
就像他给自己冠予“方”姓一样，他的“美人剑”名字来源，也是他内心独有的执着与坚持。
看方冬意的身形在空中如游龙般潇洒旋转，甘遂终是忍不住又低声道：“十年前那场比试，冬意是被他师父逼着上场的，本来他运气不好，抽签抽到小师弟为对手，可偏偏小师弟怪病发作，反倒让冬意出尽风头。”
“那次靠运气，这次，却是靠实力。”鲁遥低头笑笑，“这个冬意啊，很是执着，一旦认定了某个目标，就怎么也不肯放弃，这些年来他为修炼下的苦功，只怕他们这一代弟子里，没人能比。”
“他师父当初，不也是这样么？”一直站在正中央的庄无念不知什么时候已退到他们桌旁，苦笑道，“刚上山的时候，虽念着要好好修行，但却吃不了苦，总是偷懒，后来方府出了事，他心里有了仇恨，无论任何人任何事，也都再也挡不住他修炼的步伐了。”
说起那份仇恨，所有人又都沉默了。
许久后，为了打破这愈发沉重的氛围，甘遂突然又笑着看向张和：“六师弟，这一局，赌吗？你可是有机会把上一局输的赢回来。”
张和两眼有些发光，可随即又连忙摆手：“算了算了，万一我再输了，岂不是更惨？”
“可万一你赢了，不就可以继续正常吃肉了？其实只要仔细观察战局，赢的机会很大的。”甘遂继续诱惑他。
见张和犹豫不决，甘遂干脆指着半空的两人道：“你看啊，冬意不用说了，那是小师弟亲自指点的，而且他最努力，所以，我觉得他肯定能赢，你要是赌他，那我就勉为其难赌周泉赢了，这种稳赢的机会让给你，你还不开心？”
“你会有如此好心？”张和上下打量了一下甘遂，撇撇嘴道，“你不用骗我了，我可不想再输给你，这一局，我要自己观察，自己决定。”
看着方冬意驱动美人剑主动发起攻势，但很快被周泉的三清剑挡了回来，而且他在空中的步子略有不稳，张和顿时拍了拍腿，决然道：“我不听你的瞎话，这次我赌周泉赢。”
“是吗？”甘遂眼中带了几分挑衅，“你若赢了，那咱们上局的赌约作废，可你若输了，又当如何？把三个月不吃肉改成六个月？”
“改就……”张和本想拍胸脯说“改就改，谁怕谁”，可话到嘴边，他还是犹豫了一下，放低了声音道，“改就不必了，老赌一个没意思，要是我输了，上一局的赌约继续，我再给你洗三个月衣服，如何？”
“好，一言为定，众位师兄弟们可都听着的，你不许耍赖。”
“我堂堂七尺男儿，岂会做那等无耻之事？”
说完了豪言壮语，张和却莫名有些忧心，正准备集中精力认真观看场中的比试，谁知那两个前一刻还难分胜负的场中焦点，竟然都从云端落了下来。
与上一局明显的胜负之分不同，这一次，方冬意和周泉几乎是以相同的速度，相同的姿势掉落下来，就连那酿跄着的脚步，看上去竟也很是相似。
“不是吧？平局？”张和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到，“参加了那么多次比试，除了上次的大师兄和三师兄，我可再也没见过能打成平局的，怎么又平了？”
不仅是他吃惊，就连场外的年轻弟子，也都个个不敢相信，议论的话题无外乎两种：
方师弟那么厉害，怎么可能是平局？
周师兄那么厉害，怎么可能是平局？
庄无念微微一笑，挥手制止了众人，扬声道：“此局，方冬意胜。”
他这话，更让本就不安静的广场炸开了锅，那些一直支持方冬意的，自是开心地大喊，而那些支持周泉的，则是高声表示抗议。
就连鲁遥、甘遂、张和等人，也都对庄无念的判决表示不解。
唯有言君行微微一笑，向庄无念点了点头。
得到支持，庄无念又继续道：“我判方冬意赢，原因有二。其一，他落地比周泉慢；其二，他落地时只后退两步，周泉后退三步。我所说事实，大家皆为见证，如此，可还有异议？”
本来颇有不甘的周泉登时对方冬意行了一礼，大声道：“方师弟，恭喜，周泉输得心服口服。”
然而场外的年轻弟子，依然有很多不服气的。
“周师兄怎么就认输了？”
“是啊？怎么认输了？我看是师父怕别人说他护短，故意判那个方冬意赢，明明就是平局。”
“不是大师伯怕别人说，我看是因为方冬意的身份吧？他背后可有掌门继任人撑腰，谁敢判他输？”
“那个什么掌门继任人，成天见不到面，人都不在北华山，还想罢着掌门之位，哪有这样的道理？”
“就是，大师伯排行老大，道行又高，对我们又好，那个谁有何资格当掌门？”
“人家的资格，不就是有个当过掌门的爹么？”
“仗着老爹算什么本事？他有种跟大师伯正大光明地较量吗？”
“没种，肯定没种，要有种他今天为何不出现？我看不是有事耽误了行程回不了山，明明就是害怕了，特意躲过这几日的比试才回来。”
这几个年轻弟子本来是在讨论比试输赢的事，可说着说着，倒都批判起那位掌门继任人来了。
“你们给我住嘴！”
窃窃私语的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道稚嫩却又中气十足的怒喝。
只见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正因愤怒而鼓起圆圆的脸蛋，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面前的人，看上去倒颇有种小霸王的气势。
场中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这边，让方才低声说话的几个年轻弟子有些窘迫。
其中一人瞥了眼周围的同门，努力正了正身形，对着那男孩柔声笑道：“小孩子别淘气，这种场合，应该安静。”
待众人的目光都撤了回去后，他才又用很小的声音嘀咕道：“一个小妖怪，连人都不是，神气什么？真以为有你师父撑腰就了不起？你师父算个什么东西？”
“吼！”
那男孩从喉咙里哼了一声，双眼圆瞪，似是要喷出火来。
下一刻，几十个年轻弟子突然惊呼着纷纷往后跌去，可因为大家本就紧挨而站，较为拥挤，所以他们又将后面的人也压着往地上倒。
而方才他们所站的场地上，赫然半立着一条通体黝黑的巨蛇。
第147章 赵决明（）
“呼！”
“呼！”
黑色巨蛇在广场上用力喘息着，甚至还不时将立起的前半段身子往前倾，死死盯着面前那几个年轻弟子。
它这架势看上去既是威胁，也是挑衅，但似乎并未准备伤到那些人，否则只要它的血盆大口一张，就能直接囫囵吞下一个人去。
而方才那些个被挤得四散跌去的人，其实也不是巨蛇用力甩出去的。
毕竟当一个十岁男孩突然变成一条两丈长的巨蛇后，原有的空间便容不下它如今这庞大的身躯了。
之前一直议论不断的那几个年轻弟子，全都是刚入门不久的，道行低微，如今被这巨蛇一吓，更是早已脸色惨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决明？”远远看到这一切的庄无念神色一凛，眼中已有了怒意与戒备。
庄无念这一代的其他弟子，也都纷纷起身，定定地看着场中那巨蛇，表情复杂。
“这便是决明的原形么？”甘遂有些担忧地看着鲁遥，“二师兄，这十年来决明可从未现出过原形，如今……那小师弟会不会……”
鲁遥依旧一脸茫然，转而将目光看向言君行。
言君行轻轻地摇了摇头，却是率先向着巨蛇的方向走来。
“呼！”巨蛇继续摇晃着立在半空的头，似是在嘲笑面前那些被它吓破胆的人。
“赵决明！”庄无念人未到，清亮的声音已率先传了过来，语气中带着不容反抗的威严。
巨蛇回过头，静静地看着向他走近的言君行和庄无念。
“决明，速速变回人形来，不许胡闹！”
言君行虽一直都面无表情，但此刻他眼中更多的是担忧，就连这一句表面听上去是斥责的话语，其实更多的还是在偏帮决明。
“当初能留你在山上，已是师父开了恩，如今你还要这般肆意妄为恐吓同门么？”庄无念只比言君行晚过来两步，可语气中的怒意却强烈得多。
“大师伯，三师伯，我没胡闹，是他们先骂我师父的。”稚气未脱的男孩声音从巨蛇口里发出来，怎么看也都与它那巨大的身躯不协调。
“决明，先恢复人形再说话！”言君行又加重了些语气，实在是他看庄无念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只怕这巨蛇再胡闹，庄无念就真要动手了。
“我不！”决明显然不会看人脸色，还是像个孩子一样倔强，“除非他们先向我师父赔罪，否则不仅要吓死他们，我还要咬死他们。”
“赵决明！”庄无念脸色铁青，双拳微握，“你是要在这北华山上行凶不成？”
“他们不赔罪，我就……”
“你就怎样？”
一道低沉浑厚的男声远远传来，声音虽不大，语气也无波澜，可却又莫名带了一股让人不敢抵抗的气势，惹得众人纷纷回头望去。
“小师弟，你终于回来了！”张和一见到来人，立刻兴奋地冲了上去，然后又一脸委屈地指着甘遂，“你不在，五师兄欺负我，你们整个清心苑都欺负我，你得为我做主！”
鲁遥满脸无辜：“我怎么欺负你了？”
赵小杨冲他们微微颔首，打了招呼之后，便直直地走向场中的巨蛇。
他如今还是穿着一身浅色衣衫，手中握着那柄毫无特色的长剑，容貌也没太大变化，只是眼角眉梢多了不少成熟的味道，行走间也更显稳重，几乎已看不到昔日那少年的影子。
“北华山不是你放肆的地方，立刻变回人形来。”他的语气还是很平静，听不出愤怒，也没有丝毫柔情。
“师父……”巨蛇还想再说什么，可一触到赵小杨深邃的目光，它便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身躯。
下一刻，那个长着张可爱圆脸的十岁男孩又呈现在众人面前。
“师父，我好想你，我……”
“跪下。”
赵小杨淡淡的两个字，瞬间让冲上前想要拥抱他的决明止住脚步，有些委屈地看着他。
见赵小杨仍旧没有丝毫松口之意，决明只能咬着唇，缓缓地跪了下去。
赵小杨静静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