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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立碑时间和立碑人。
时间是庚寅年十月，就是五年前。
立碑人有很多，庄无念，鲁遥，言君行，舒战平，甘遂，张和……
赵小杨呆呆地看着墓碑，神色逐渐黯淡下去。
柳七辰笑笑，道：“是你被墨焰蛇卷到断魂渊那次吧？你师父亲自带人杀到雪域找你，后来又以为你死了，把蛇腹中那具尸体葬在了这里。”
“是啊，是那次。”赵小杨也淡淡地笑着，“你知道吗？我一直以为师父是不会笑的，就算是笑，也只是轻轻地勾起嘴角，让人心里发毛的那种冷笑。
“后来慕安师姐受伤回山，在我的房间里，我才发现那个看起来凶巴巴的老头原来也是会像别的长辈一样，露出那种慈祥的笑的。
“我以为我之所以没见过那种笑，不过是因为我在师父心里，没那个分量。有这种分量的，是慕安师姐。
“我以为师父整日对我冷声厉行，是不够喜欢我，不够宠我。我以为在师父心里，最宠爱的是慕安师姐。
“就算后来师父对我的态度变得温和了些，我也非常肯定地告诉自己，那是因为慕临，而不是赵小杨。
“可是现在看到这座墓碑我才想起来，是我故意把某些明明最重要的东西忽略了。
“在师父心里，不管是慕临，还是赵小杨，应该都是一样的，不然只入门几个月的赵小杨，为何能让师父师兄们亲自冒险？”
柳七辰低下头，看着那只温暖的手掌，一点点松开了自己冰凉的手，泪珠也不自觉地从她双颊滑过。
深呼了一口气，她拭去泪水，还是笑道：“我早就想问你的，问你是否能真的放下，你的师父，你的师兄弟，你的仇恨，还有……你父亲，和姐姐。既然现在你有答案了，那我……恭喜你。
“你不用觉得为难，更不用觉得欠我什么，事实上，或许……全是我欠了你的。如果有一天，你要报仇，那我也……绝不怨你。”
赵小杨依旧呆呆地站着，呆呆地看着墓碑。
茫然，挣扎，无措……
等他再次转过头时，眼前已没了柳七辰的身影。
她终究还是走了。
或许，她本就不该来，不该救他。
而他，也不该做那么个荒诞的梦。
第86章 雪夜争斗（）
从自己的“坟墓”离开后，赵小杨一路御剑北行，但一连两天，都寻不到师兄们半点踪迹。
按大家当初所说，五年前明清真人带人闯入北疆救他时，并未深入雪域腹地，所以那座坟墓应该是在雪域南边的。
然而那么大的地方，光知道个大致方位就想要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眼见着天就要黑了，赵小杨从云端缓缓落下，找了片空地暂作休息。
有了之前的经验，他可是不敢再待在湖上，也不敢再靠近被冰雪覆盖住的山峰了。
可是太空旷的平地又容易暴露自己，思来想去，他终是在一个低矮的小山坡边上，御剑凿了个洞出来。
这样跳下去躲起来，好像稳妥得多。
可惜那件又厚又暖和的大氅在与妖魔斗法的时候就弄丢了，不然有那个好玩意，他也可以睡得舒服些。
虽然不断告诉自己必须睡一觉养足精神，可是他根本毫无困意。
心里想的，眼前浮现的，还都是两天前那场虚妄的梦。
“不知她的伤好些了没有，若是不小心遇到轩辕侯的人，只怕他们是要对付她的，她还能应付么？”
想着想着，似又回到了更遥远的从前，他和她，还有方夏意，一路上为了找四华州，吃了不少苦，也闹出不少笑话，可那时每个人心里，都是真正开心的吧。
“你个小畜生，若是再敢追来，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一道凌厉的女音传来，惊得赵小杨瞬间回神，蜷缩在冰洞里一动不动，警惕地听着周围的动静。
似是有人从天空中落了下来，只是落地之时似脚步未稳，导致兵器在地面上激起了很大的响声。
片刻后，又有一道声音传来：“仙子跑得这般匆忙，难不成还怕我吃了你？”
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赵小杨莫名觉得耳熟，可又一时想不起来究竟是谁。
“呸！”那声音冰冷的女人大骂道，“无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嘛？”
“仙子既然知道，那就更不该逃跑才是，你应该明白，这里，是我的地盘，就算你再厉害，也是很难找到路出去的，更何况你还受了伤。”
“姑奶奶受这伤，也是为救你师父！你师父倒还客客气气地求着我家主人帮他，而你，你竟敢背着他们欲做此等无耻之事，让我家主人知道了，绝不饶你！”
“可惜你家主人已经不可能知道了。”那男人得意地大笑一声，“我现在倒很感谢北华山那些臭道士把你打成这样，否则我又怎么有机会，与仙子如此亲近？”
那女人竟然是被大师兄他们打伤的？莫非她是北疆雪域的妖魔？
可听他们的谈话，似乎那个更不像好人的男人才是北疆雪域的人。
赵小杨正思虑着，便听到外面一阵很大的动静，像是两人又交起手来。
只是不多时，便又传来那女人撕声咒骂的声音：“黄清然你个畜生，你今日要敢碰我一下，我家主人定会把你千刀万剐！”
黄清然！
赵小杨握剑的手猛地一紧，根本顾不得考虑外面是否危险，一个纵身便从冰洞里跃出。
远处冰面上的两人似乎没想到这里还会有人，全都愣了一下。
而在看清那个男人确实是自己日夜盼着亲手杀了的大仇人后，赵小杨御起断魂剑，带着幽幽蓝光直直地刺了出去。
黄清然手上也有一柄剑，看到敌人来袭，他自是御气抵挡。
可赵小杨这一剑又快又狠，只在刹那间就破了黄清然身前那层淡淡的紫光。
“砰！”本就站在地上的黄清然，还是重重地往后摔了出去。
看赵小杨执剑一步步朝他走去，黄清然一脸骇然：“是你？”
“是我！”赵小杨双目血红，“你没想到会遇到我吧？我盼这一天，已经整整四年零两个月。”
黄清然缓缓从地上爬起，捂着胸口大口喘息着：“我知道，你现在是北华山的人了，可你们四华州，不是都自称仁义吗？我当初诬陷你的朋友是不对，但他们最终也没事了，你不能因此就杀我。”
“我要杀你，为的是赵家村十三条人命，还有方府整整一百三十八个无辜的人。”
“不……不是我杀的。”黄清然满脸恐惧，声音也在发颤，“他们的死跟我无关。”
“除了你，还能有谁？”赵小杨一步步逼近，“我们去过黄府，问过你的下人，你不是早就想报复方府和赵家村么？你不是拜了轩辕侯为师么？”
“真的不是我！”黄清然哆哆嗦嗦地往后退着，“我是想报复他们，我是想请师父帮忙，可他当时忙着做别的事，根本不理我，方府出事的时候，我……我一直在家里，真的不是我做的。”
左手死死握紧了拳，赵小杨走到黄清然面前，猛地扬起了剑，可顿了顿，他终又垂下手臂，一脚踢在黄清然腹部。
早已吓得冷汗直流的黄清然见赵小杨收了手，忍不住面上一喜，却不曾想又是重重的一脚踢来，他再次往后摔出好远，立刻便昏死过去。
赵小杨这才回头去看那女子，只见她正虚弱地趴在地上，衣服有些凌乱，白皙的右肩和胸前一大片肌肤都还暴露在冷风中。
赵小杨倏地转身，犹疑了一下，把身上的白色外衫脱下向后扔去：“先把衣服穿上吧，我有话问你。”
那女子似是轻笑了一身，片刻后低声道：“你可以转过来了。”
赵小杨转身，却见那女子依旧趴着，只是稍微换了个姿势，衣服倒是全都拉上了，只是赵小杨那件外衫还安静地躺在另一边的地上。
女子看上去也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曲眉丰颊，朱唇皓齿，只是脸色有些苍白。
而她那身黑色的衣衫，袖口和领口处都绣着金色的图案，图案像是某种凶猛的野兽，看上去很是奇怪。
她对赵小杨笑笑：“我的衣服没破，穿上你的吧。”
赵小杨赶紧把地上的衣服拾起，此情此景，若是他不把衣服穿上，氛围反而有些微妙了。
那女子依旧在笑，可笑中又似带了轻蔑：“你为何不杀了那个畜生？”
“我留着他还有用。”赵小杨定定地看着地上的女子，“他方才说，你的伤是北华山的人打伤的？”
女子抬头打量着赵小杨：“那个畜生说，你也是北华山的人？”
“是。你说你家主人是来相助黄清然的师父，那就是轩辕侯了？你们和轩辕侯是一伙的？”
“是。所以，你要杀了我？”
“若你回答我的问题，我可以不杀你。”
女子脸上笑意更浓：“你想问我轩辕侯在哪里，我家主人是何人，你的同门又在哪里，是么？”
“没错。”
“可惜了，虽然我都知道答案，但却不会告诉你，你要么杀了我，要么，也可以试试严刑逼供，说不准我一个不小心，倒是能告诉你答案呢？”
赵小杨冷冷地看了她半晌，却是忽然转身离开。
“我师兄与你交手，就说明你也是我的敌人，我本该杀了你，不过你已重伤至此，我不会乘人之危，但也不会救你，若你能活着出去，就当是你自己的造化。”
第87章 虎口（）
赵小杨携黄清然一路御剑疾行，虽然速度慢了不少，可他又必须带着这个贪生怕死的人。
据黄清然所说，方才那女人来自南疆，她和她家主人与轩辕侯是旧相识。
近年来轩辕侯处处受制于夕酉，如今更是势力大减，随时都有被夕酉吞并的风险，所以才会求助于南疆故人。
而那晚赵小杨等人遭遇的死尸，便是由方才那女子控制的。
想着自己和大师兄差点葬身蛇腹，赵小杨倒有些后悔放过那女子了。
那日他被困在倒塌的山洞中以后，师兄们揪出了那个控制死尸的人，可刚把人打伤，南疆来的援兵以及轩辕侯的心腹便出现了。
北华山七人以寡敌众，败退后全都被轩辕侯抓走。
赵小杨也想过回北华山搬救兵，可这一来一回又要耗费不少时日，只怕拖得越久，师兄们的处境越危险。
所以他不得不单枪匹马闯轩辕侯的老巢。
“慢……慢点……”被赵小杨揪住衣领的黄清然整张脸都被冷风吹得变了形，哆哆嗦嗦地道，“就在那边的山里，师父和手下所有人，都住在里面。”
看着前方绵延不断、高低起伏的十几座雪山，赵小杨逐渐放慢速度，用剑鞘紧紧抵着黄清然的喉咙，冷声道：“怎么进去？”
“我怎么会知……”
还未等黄清然说完，赵小杨已挥起剑鞘狠狠地拍在黄清然脸上，若非黄清然也有些道行，只怕此刻已从断魂剑上直直地掉了下去。
黄清然捂着脸，眼中有怒意却又不敢发作，只小声道：“师父的人都认识我，我……我可以进去。”
赵小杨定定地看着黄清然，突然露出一抹冷笑，缓缓道：“你应该听说过，我曾经在东华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