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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们想在保护圈里尽快恢复体力，可是墨焰蛇坚持不懈的攻击，只能让他们花费更多力气去御气，根本没法休息。
洞口处，依旧是漆黑一片。
方才他们刚进来，洞口便坍塌了，堵死了一切出路，也拦住了想要一同冲进来的其他人。
赵小杨却觉得有些庆幸，庆幸墨焰蛇群动静太大震塌了洞口，庆幸其他人没有和他们一起身陷险境。
“老实说，从师父寿宴上你打败宋玉筝开始，我对你的感觉，就有些奇怪了。”
庄无念轻轻一笑，低声道：“一边开心你为北华山争光，开心有这么个一鸣惊人的小师弟，一边却又……忍不住有些嫉妒。”
低叹一声，他脸上的笑容渐渐转为苦涩：“从小到大，每个人都说我是天纵奇才，我也以为，只要努力，我一定是最强的。
“可是后来，三师弟来了，师父说他的天赋与我相当，可我却知道，他其实比我强，因为比我入门晚了整整五年的他，道行居然很快就赶上了我，我想赢他，却再也没赢过。
“道行比不过，那其它地方我总比他强吧？当时我就是这样安慰自己的。在北华山，我与所有师兄弟都相处得很好，包括长辈们，也都很疼我，而三师弟，向来性子淡泊，不爱与人说话，所以我以为，在这方面，我至少是比他强的。
“直到后来在南华山上，我们同时遇见了柳七辰。我知道三师弟和我一样，只一眼，便忘不了那个人了。
“但在她眼里，我和三师弟是不一样的。她叫我庄师弟的时候，我觉得那其实是在看兄长的眼神，可她看三师弟的目光，却让我嫉妒。
“当天师父和柳掌门就宣布，让他们定亲，我终于忍不住了，不想再继续保持我在所有人面前谦和温驯的模样，和三师弟大打出手。
“师父训斥我我不难过，可柳七辰却向我赔罪，她说她只把我当师弟，她说她想嫁的人，是三师弟。
“我以为我就此恨上了三师弟，可南华山出事以后，看着他一蹶不振的样子，我又觉得恨不起来。
“后来他恳求师父为柳七辰在南华山立一座碑，被师父罚往天绝峰面壁半年，我去看过他，他说，他从不后悔。
“那一刻我才知道，我最不如他的地方在哪里。我太在乎别人的目光，既没有他的勇气，也没有他的执着。
“就像一年前在西北荒漠，看到柳七辰还活着，我也惊喜，我也开心，可我却没勇气像你一样，冲上去为她挡在公良虚的剑前。
“所以我从前对三师弟的种种复杂的情绪，似乎一下子又转嫁到了你身上，你的道行进步神速，你与柳七辰又是那般……她看你的眼神，比当初看三师弟的眼神还要让我嫉妒。
“但我又不能恨你，因为你是我的小师弟，更是我最爱的师父的儿子。我常常在想，若我可以恨你多好啊，那应该会舒坦许多，可偏偏，这样都做不到。
“那天在东华山上，我确实震惊于你的道行，但我不是在乎掌门之位，那个位子，我从来都没有兴趣，我只是不愿意接受，北华山上，还有师弟天赋比我更高，道行比我更厉害，这大概，就是我的虚伪之处吧。”
默默地听庄无念说完这些，赵小杨动了动嘴角，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庄无念依旧轻笑着道：“你不用安慰我，我也不需要安慰和同情，今天与你说这些，是怕我们真的会死在这里，以后没机会说。
“临行前我向师父提出尽快确认下一任掌门人选，也是真的不想各种谣传搅乱北华山的安宁，不想看着大家主动或是被动地拉帮结派。师父答应了我的请求，所以等我们回去以后，他会组织一场比试，由道行决定我和你，谁继任掌门。
“如果，我们还能活着回北华山，那答应我，与我交手的时候，千万不要手下留情，也千万不要推让掌门之位，因为我依旧想堂堂正正，光明磊落，我可以输，但我不接受别人的怜悯和施舍。”
“大家想让我当掌门，又何尝不是怜悯与施舍？若我不是前任掌门的儿子，又有谁会想到，由我来继任掌门？大师兄，如果要比试道行，我绝不会手下留情，但前提是，我不用御水诀。而掌门之位，就该给适合的人。论语有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庄无念愣了一下，沉思片刻后突然笑道：“好，道行是道行，掌门是掌门，回去以后，我们光明正大地争。”
“咚！”
这一次，不是墨焰蛇的撞击。
黑暗的洞中，突然投进来一抹光亮，那是来自外面的月光。
看着那个足以穿过一人的洞口，庄无念低声道：“是他们在外面，一会儿我拖住墨焰蛇，你先出去。”
“好，那大师兄你当心。”赵小杨点点头，缓缓站起身，手中的断魂剑蓝光大盛，“我们同时撤开防守。”
猛然间，那两道金光不见了，四周的墨焰蛇立刻扑了上去，但很快便被断魂剑和两仪剑的光芒击退了好远。
看了一眼上方的洞口，赵小杨忽然左手御气，一掌推开了正要袭击墨焰蛇的庄无念。
一如方才在洞口，庄无念推开他的情形。
几条身形巨大的墨焰蛇顿时追了上去，尚在惊讶中的庄无念一边挥剑抵挡，一边朝着洞口飞去。
此时他不可能再回来与赵小杨争个先后，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赵小杨没有顾虑。
“小师弟，快！”
听到庄无念的喊声，赵小杨也往洞口方向跃去，只是身形刚动，又被更多的墨焰蛇纠缠。
“咚！”
“轰！”
一条墨焰蛇紧追庄无念而去，巨大的身躯却撞得洞口再次塌陷，甚至是山洞里，都有些地动山摇的感觉。
眼前又是漆黑一片，赵小杨只能借着断魂剑的蓝光勉强看清，四周那一个个庞大的身躯。
御气，攻击，抵挡。
这是他现在拼着所有力气，一遍遍在做的事，只是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轰！”
又一阵惊天巨响，这一次，是整个山洞都塌陷。
第85章 荒诞的梦（）
耳边还回荡着墨焰蛇爬行呼啸的声音，眼前依旧是无尽的黑暗，什么也看不清楚。
赵小杨只觉脑子一片混沌，却还是努力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事。
山洞塌了，许多墨焰蛇争相逃跑，躲避着乱石和冰块的他，似乎在黑暗中看到了一团红色的光亮，甚至那光亮让他觉得莫名地熟悉。
那是什么？
是一个人吗？还是只是他的幻觉？
他又还活着么？
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却是柳七辰绝美的容颜，以及她淡淡的笑容。
愣愣地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赵小杨喃喃道：“我……在做梦吗？还是我已经死了？”
柳七辰摇摇头：“你没有死，也没在做梦。”
赵小杨这才发现自己竟是一直枕在她腿上的，赶紧起身坐起，低声道：“是你救了我？”
柳七辰点点头。
“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
“从你们那晚与轩辕侯的部下交战，夕酉就知道了，轩辕侯也是他的大敌，他自然不会对你们动手。而困住你的那个山洞，其实已经是夕酉的地盘。”
“那晚？你是说……已经过去好几天了？那夏意和六位师兄呢？你看到他们了吗？”
“山洞全都塌了，我带着你从另一个方向出来的，刚出来就遇上轩辕侯的人，所以没来得及替你去找他们。”
“那他们肯定已经深陷险境了，我要去救他们。”
“小杨！”柳七辰紧紧抓着他的手臂，“轩辕侯已经是强弩之末，他们不会有事的，你不用着急。”
看着那只白皙纤细的手，赵小杨也缓缓抬起了手臂，但却是将她的手慢慢移开，沉声道：“多谢你救我，可我不能丢下师兄们不管，我……我先走了。”
柳七辰咬着唇苦涩地笑笑：“好，那你保重。”
一鼓作气走出了好远，赵小杨还是忍不住停下脚步，紧紧地握着拳头。
就看一眼吧。
就看她最后一眼。
然而他转过身时，方才还直直站立着的那抹红色身影，已然倒在了雪中。
“七辰！”
赵小杨飞奔过去将她搀起，却见她的脸色比方才还要苍白许多。
柳七辰努力睁开眼，轻轻地笑着，用极其虚弱的声音道：“不用担心，我没事，休息一下就能恢复了，你去找夏意他们吧。”
“你受伤了！是不是那天救我受的伤？”
“不关你的事，是我高估了自己的道行，以为定能全身而退的，谁知山洞塌得厉害，我没事，没事……”
“七辰！”
看着已然昏迷过去的人，赵小杨紧紧地，将她搂入了怀中。
——
柳七辰渐渐转醒时，头正枕在赵小杨肩上。
感受到手上传来的暖意，她微微低下头，却见她的手正被他紧紧握在掌中。
“你醒了？”很温暖，也很温柔的语气。
柳七辰直起身，看着他浅浅一笑：“我没事。”
他却是看着前方那片白茫茫的世界，喃喃道：“你道行比我高得多，却又比我伤得重，那天发生了什么，我明白的。”
还未等她说话，他又低头看着紧握在一起的两只手，轻声道：“七辰，我们……我们离开这里吧？”
柳七辰像是有些没明白他的意思，又像是听懂了却不敢置信：“你说……什么？”
“我们离开这里，也离开四华州，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就像当初……就像在赵家村的时候，或者……或者像我们来四华州之前，不管走去哪里都行，只要……只要我们在一起。”
定定地看着他，柳七辰脸上缓缓绽放出笑容，灿如春华。
她说：“我从来都未敢想过，你会这样跟我说。”
他神色一紧：“你不愿么？”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依旧笑着：“不会的，不会不愿的，我现在除了你，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只要跟你在一起，无论去哪里，我都愿意的，可是……”
她的神色逐渐暗淡下去，但一抬头迎上他的目光，她又轻笑道：“好，我们离开这里，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去哪里，我都愿意。”
雪地上，一白一红两道身影紧紧相拥。
许久后，他才放开她，然后伸出右手与她十指紧握，带着她缓缓往前走着。
他说：“我们一直往南去，去一个暖和一点的地方，找一个风景好的村子，租几亩地，我会种地，会砍柴，所有的农活，我都会，我在赵家村……”
他突然顿住了，脸上的笑容凝滞了片刻后，他又继续往前走，只是不再发一语。
她一直默默看着他，她的眼里也有黯然，可还是一脸微笑地，跟着他的脚步。
越往南走似乎越暖，积雪也在渐渐融化。
路边的空地上，一坐石碑已然从雪中露出了半截来，石碑上，刻着一个人的名字：
赵小杨！
愣愣地走到石碑前，把下半截的积雪也扒开，赵小杨看到的，还有左下角一堆小字。
那是立碑时间和立碑人。
时间是庚寅年十月，就是五年前。
立碑人有很多，庄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