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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们当时选择相信你，是真的……”赵小杨的声音愈发地弱了下去，“真的就是发自肺腑地相信你。”
“可那是因为你们没有别的选择，不是么？或许，你们对我的信任有六成，而怀疑，只有四成，你们只能在信任与不信任之间做选择，自然，也就选了信任。”
赵小杨还想再辩解什么，可喉咙却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一般，发不出任何声音。
柳七辰又轻轻地笑了两声，似是自嘲：“我不过是个丧失了二十年记忆的人，从前，至少我还知道自己是谁，家在哪里，可如今，我什么都不敢相信，甚至我现在还拥有的记忆，我也不知道，会不会都是假的。所以，我真的不会怪你，也不会怪夏意，或许……他们说的是对的，我就是个十恶不赦的妖魔，是四华州永远的罪人。”
“七辰……”
“你想问我，一个人的道法，有没有高深到，可以让整座山都崩塌的地步，或者更直白些，你是想知道，我有没有那个能力，对吗？”
赵小杨那一肚子想要去安慰和开解她的话，就这么戛然而止了。
因为她问的，确实就是他心中所想的问题。
“我可以告诉你，别人，我不知道，但我……确实有那个能力。”
赵小杨忽然觉得心里某个地方，一直紧绷的那根弦猛地断了，断裂的瞬间，也将他的五脏六腑割得生疼。
柳七辰继续道：“南华山的道法，最为著名的就是御水诀，所有刚入门的弟子，都是从御水诀开始修起，我曾告诉过你，御水诀的第三个境界，极少有人能达到，当初在南华山，只有我和父亲修炼到这一境界。
“而上次在游蛇岭，你居然也达到了，虽然还未能熟练掌握，但确实，已经到了御水诀第三个境界，只是，离突破这一境界，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
“而我……我的道法，从前是比父亲还要高出许多的，完全突破了御水诀之后，便可以修习祖师留下的‘天残渡神引’，父亲说，南华山除了开山祖师，我是唯一一个懂得使用‘天残渡神引’的，只是他一直不许我对外透露自己真正的道行，所以……”
“那是种什么道法？”
柳七辰叹息一声：“是一种，最难的御物之法，可以把世间万物，都引为己用，天雷，暴雨，山石，树木……”
赵小杨抓着衣角的手又紧了几分，连指甲也被捏得生疼：“你是说……你是说是你……可能是你，造成了二十年前的那场灾难？”
“你之前怀疑的，不也就是这个么？那个人说，二十年前，灾难发生的时候，他听到了一个男人的笑声，后来又听到一个女鬼的吼声，那两个人，你不就怀疑是我……和你父亲吗？我和他都在南华山那场大火里幸存了下来，又都出现在赵家村，你不就是怀疑，二十年前我就已经来了赵家村么？你不就是怀疑，那不是天灾，而是人祸么？”
赵小杨握紧了拳头，深深地呼吸了好几口气，却还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柳七辰道：“你父亲的道行，我也是知道些的，毕竟，他不仅是我父亲的朋友，更是我姨父，至少，当年，他不会什么类似‘天残渡神引’的功法，不会……”
“七辰你别说了！别说了……”
“小杨，我想你应该知道的，从四年前上了南华山开始，我过的每一天，都是煎熬，就算有时候想平静地继续下去，可是，太多我无法理解，无法面对的东西，总是出现在我眼前，我想忘，却忘不了，想找答案，又怎么也找不到。
“尤其在我知道原来你是明净掌门的儿子之后，我就明白，我和你之间，已经不可能再像从前那般了。这世间之事，不都是如此么？自己未牵涉其中，尚且能找借口置身事外，可如今……如今，我们极有可能，是躲不掉的仇敌，那么，又能怎样逃避呢？
“小杨，把我的事……告诉你师父吧，让我和你，都解脱吧。”
是么？这样，就可以解脱了么？
真的，可以么？
第68章 对峙（）
“小杨，你真的没事吗？知道父亲尚在人世，应该开心才对，可我看你这一路都是心事重重的样子，是不是……有别的事情？”
“只是这几日御剑飞行有些累了，师姐不必担心。”
“那我们先下去休息一会儿？”
“不用了，马上就到四华州了，还是尽早回北华山把这个消息告诉师父吧。”
突然间，这两人似乎连性格都互换了。
向来冷若冰霜的慕安开始了对赵小杨没休止的关心，而本该比她活跃的赵小杨，倒是愈发地沉默下去。
看着眉宇间依旧布满担忧的慕安，赵小杨顿了一下，还是问道：“师姐，你知道北华山最厉害的道法，是什么吗？有没有……有没有什么招数，可以造成山崩地裂的？”
慕安微微蹙起了眉：“怎么突然问这个？不过我小时候倒也确实问过父亲许多与此类似的问题，那时候父亲膝下还只有我一个孩子，他对我从来都是知无不言的。早在二十年前，父亲就已是北华山道行最深的人，可据我所知，他也是没有这种道法的。”
“果真如此么？”
“小杨，你究竟怎么了？有什么事是……不能告诉我的？”
“或许……或许等见了师父，我……”犹疑的话尚未出口，赵小杨又突然神色一凛，“师姐你看那是四华州的人吗？”
在他们前方很远的天空，依稀有许多五颜六色的光芒划过，看着像是修仙之人在御剑而行。
“这里已经是四华州境内了，应该就是我们三个门派的人，只是怎么突然有这么多人？”慕安低头沉思了一下，截然道，“我们追上去看看。”
二人立刻加快御剑飞行的速度，向东偏移，朝着那些光芒追去。
“是东华山的方向，前面的好像都是北华山的人。”眼见着就要追上飞在最后的一个人，慕安突然高呼道，“冬意！”
那个飞得最慢的人，确实就是方夏意的弟子冬意。听到呼声，他赶紧回头张望：“慕安师伯，小师叔。”
赵小杨不解地看向前方那些远去的身影：“你们这是都要去东华山？发生什么事了？”
冬意面上有些焦急：“我们去救我师父。”
“夏意怎么了？”赵小杨和慕安同时急呼出声。
“师父在东华山被公良虚那个老贼打伤了，掌门真人已经率先去了，大师伯带着我们赶去相助，小师叔，你说师父会不会有事？”
赵小杨没回答，人却已经直直地往前飞出了好远。
这是他御剑飞行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可如今还是觉得，东华山好远，而自己又好慢，好慢。
临行前方夏意曾说过，他奉了师父之命，即将住去东华山，密切注意公良虚的一举一动。
当时赵小杨就意识到有些不妥，以方夏意的道行，要监视公良虚谈何容易？更何况公良虚对他们本就有偏见。
可方夏意也说，他是光明正大去东华山的，公良虚不敢对他怎样，赵小杨也赞同了这一说法，谁知如今还是生了变故。
他已经是赵小杨在这世上，唯一的好兄弟了，若是他也出了事……
东华山的广场上，人影密布，全是身穿白色衣衫的修仙弟子，只是所有人显然已分成两部分，形成完全对峙的局面。
为首的两人，分别是明清真人和公良虚，只见他们都各自握着已出鞘的宝剑，额头上也有汗珠滴落，似是已经交过手了。
看清了北华山众人的位置，赵小杨急急落下，一转身，便看到了被庄无念和鲁遥搀扶着的方夏意。
他脸色苍白，左肩上明显被包扎过，嘴角也还挂着淡淡的血迹。
不过，这已经足够了，他还活着，就已经足够了。
赵小杨愣在那里，突然就低低地笑了出来，方夏意看到他，也咧着嘴扯出个灿烂的笑容。
在赵小杨后面落下的慕安急急地冲上去，看了看方夏意肩上的伤口，突然又转身往前走几步，冷冷地看着公良虚：“公良师叔，这就是你们东华山的待客之道么？”
公良虚冷哼一声，不发一语，眼睛依旧死死盯着明清真人。
而在他身后，几个女弟子搀着一人站在人群最前方，却正是方秋意。此刻她脸上泪痕未干，只是满脸担忧地关注着场中的局面。
见到赵小杨来了，抬眼与他对视之时，她竟是又落下一滴泪来。
握紧了手中的断魂剑，赵小杨冷笑道：“公良掌门当真好气魄，对一个道法完全不如你的晚辈也能下此狠手，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呐！”
公良虚终于将目光移到赵小杨身上，嘴角也缓缓露出一丝让人难以捉摸的笑意：“听说，你是明净师弟失踪了二十年的儿子？我倒想问问，你认了这个身份，用的是何凭证？莫非就靠那日在北华山上的荒唐之言？北华山的人，都这么好骗？”
“若论奸诈，北华山的人，倒确实比不上公良掌门您。”
“赵小杨！”站在第一排的宋玉筝往前跨了一步，执剑对着他，“别以为你现在换了个身份，我们东华山就会怕你，你若再敢口出狂言，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赵小杨轻笑一声：“宋师兄不是在三年前就已经对我不客气过了么？怎么？如今，还想自取其辱一次？”
“你……”
“退下！”公良虚厉声呵斥了一句，这才又将目光放回明清真人身上，缓缓道，“明清师弟，当初在西北大漠，妖孽夕酉就曾说过，这个赵小杨会瞻心术，可你不仅不信，竟还收了他为徒。如今发现他会南华山的御水诀，你却又被他三言两语就糊弄过去了，如此漏洞百出的理由都能被相信，你不觉得，这很辱没北华山的名声么？”
“我今日来，不是要你插手我北华山的私事，我来，是为我明净师兄一家，为二十年前惨死的南华山所有人，讨回公道！公良虚，该撕下你的面具了吧？”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只有赵小杨在心里，默默地，默默地松了一口气。
如果真是公良虚勾结的妖魔，那么，柳七辰……会是清白的吗？
第69章 秘密泄露（）
眼见着连东华山一些弟子都惊愕地看着自己，公良虚怒声斥道：“明清，你若再满嘴胡言坏我名声，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公良掌门想怎么不客气？像二十年前对付南华山那些人一样，把北华山也变成另一座废墟？”
“二十年前的事，谁都知道是柳七辰勾结妖魔所为，如今你却把一切罪过往我身上推，究竟勾结妖魔的，是我还是你？”
“如果你心里没鬼，为何要杀我灭口？”方夏意在两位师兄的搀扶下缓缓往前走了两步，冷冷地看着公良虚，“若不是我姐姐拼命拦着，我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而你……你最后不是狠了心，连我姐姐都要一起杀么？”
听到此处，对面的方秋意又忍不住有些微微发颤，脸色也更加惨白，但却只是紧紧咬着唇，没发出任何声音。
倒是离她不远的宋玉筝，以及好些个东华山的弟子都无比震惊地看着公良虚。
方秋意虽然入门时间不长，但一直都是公良虚较为宠爱的弟子，如今被方夏意指出公良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