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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小杨自然知道自己这柄破剑有多不堪入目，更知道这会引来多少嘲笑，然而他不在乎。
因为在断魂渊那段最难熬的日子，就是这柄破剑陪着他；他首先能驾驭的，也是这柄破剑；那日差一点摔死的时候，还是这柄破剑帮了他。
丑就丑吧，拿在手里就像有个朋友的陪伴，既不孤单，也有安全感。
对面的宋玉筝低喝一声，整个人腾空而起，手中亮丽炫目的一柄长剑也微微散着金光，直直地朝赵小杨冲来。
拔剑，跃起，抵抗。
这一系列的动作，在赵小杨学会御剑飞行之后就练了无数次，那是二师兄教他的对敌招式。
或许在师父的六大弟子里，鲁遥是天分最低的，可他也是最勤快、最能吃苦的，赵小杨跟着他，反而把他身上这些优点都学了来。
甚至有时候赵小杨觉得自己和他有些相似，没有过高的悟性，但却贵在能吃苦。
穷村庄里走出来的孤儿，吃苦耐劳那是最本能的。
方夏意跑到鲁遥旁边拉了拉他的袖子：“二师兄，小杨究竟修炼到什么境界了？这段日子我老往梧桐苑跑，也没认真问过他。”
鲁遥道：“突破玄道第三层以后，一切就都看个人的造化了，我没见小杨和人交过手，所以，我也不清楚，不过他修炼时日尚短，必然不可能会有大的突破。”
“咦？”鲁遥话音刚落，方夏意就惊奇地盯着前方，“二师兄你看，小杨他是不是……是不是挡住了宋玉筝的进攻？我不会眼花了吧？那一剑看着那么厉害，他竟然挡住了！”
鲁遥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赶紧揉了揉眼睛死死盯着前方上空。
同样觉得不可思议的，还有赵小杨。
他和宋玉筝交手以来，一直都只是拼命防御，宋玉筝一开始似乎也有些骄傲，完全没有用尽全力，倒像是逗着他玩一般。
而在前几次的进攻都被赵小杨拦住之后，宋玉筝终于开始猛力攻击，就连他手中的剑也登时光芒大盛。
赵小杨觉得刺眼的同时，胸腔中也能感觉到一股从外面袭来的猛烈的气流，压得他快喘不过气来。
他知道那一剑是不可能再像前几次一样被他幸运挡回去的，他甚至已经做好了被宋玉筝打落到地的准备，只是为了跌得好看些，他还是摆好了架势迎了上去。
然而在他的破剑与宋玉筝剑上的金光相撞之时，他竟觉得丹田内又升起一股熟悉的气息，暖暖的，就如那天差点摔死时一样，让他立刻平静了下来。
可也就在他全身放松的时候，他和手中的破剑一起，竟然穿过宋玉筝筑起来的金色气流墙，甚至把宋玉筝连人带剑推出了好远。
怎么回事？赵小杨疑惑之际，看到了宋玉筝脸上的震惊，也看到他带着怒意扬着剑发起了更猛烈的攻势。
败就败吧，我一个新入门的弟子能接住他这么多招已经不丢人了。
这样想着，赵小杨倒是不自觉地勾起唇角偷笑起来，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果然，一股更大的气流袭至胸肺，可赵小杨却又不觉得疼痛，只是丹田之中那股气息似乎更盛了，而且在慢慢流往全身。
“啊？”
“咦？”
“怎么可能？”
下面突然传来一阵惊呼声，赵小杨还是忍不住有些紧张。
大家叫成那样，难不成是他掉下来的样子太丑了？或者衣服被撕破了？该不会有什么不雅观的画面吧？
一想到这，赵小杨猛地睁开眼跳了起来，但却突然发现自己竟然还是飘在空中的。
“赵小杨你还不快下来，上面很威风吗？”方夏意在地上又笑又跳，“赵小杨你赢了就赢了，别那么得意啊，免得人家输了的人看了心里不舒服！”
“我赢了？”赵小杨愣了一下，赶紧往下面看去。
果然在离方夏意不远的地方，一群东华山的人正簇拥着坐在地上的宋玉筝，而那宋玉筝嘴角竟然还挂着血迹。
那是我打的吗？赵小杨的大脑突然放空了一阵，随即便也同方夏意一般，手舞足蹈地落到了地上：“我赢了！我打赢了！我真的赢了！”
公良虚脸色铁青，走到宋玉筝身边冷声道：“如何？”
宋玉筝吓得赶紧起身，低头赔罪：“请师父恕罪，徒儿……徒儿给您丢脸了。”
“宋师侄莫要难过，方才你师父也说了，我们都是几百岁的人了，还说什么丢脸不丢脸的？”明清真人缓缓走到赵小杨身边，呵斥道，“果然是刚入门的新人，侥幸赢了就这般举止轻浮，傲慢无礼，你宋师兄可是修行十余载的前辈了，你也该跟他好好学学如何处事不惊。”
明清真人此言，明面上是借用公良虚方才说的话，安慰宋玉筝，训斥赵小杨，然而在场所有人心里都明白，他暗讽的根本就是公良虚师徒二人。
公良虚冷哼了一声，突然笑道：“北华山还真是藏龙卧虎，一个新入门的弟子都如此了得，那其他人只怕也个个都是高手吧？”
明清真人面无表情地道：“公良师兄说的哪里话？我北华山地少人稀，那是万万不能与你的东华山相比的。”
这二人一来一往的谈话，听上去倒是奇怪得很，似乎彼此都憋了很大火气。
西华掌门洛阳子抚着白须从人群中走出，笑道：“二位师弟就不要互相谦让夸奖了，要说声势，你们都比我西华山强。今日难得大家聚在一起，该切磋的也切磋了，就让这些小辈们玩去吧。”
明清真人低声对庄无念吩咐了些什么，看了一眼赵小杨便同两位掌门一起回到原先的位子上。
第42章 断魂剑（）
庄无念走到赵小杨身边微笑着道：“小师弟，师父吩咐我查看一下你的伤势，你觉得如何？可有哪里不舒服？”
赵小杨摇摇头：“没事，我没受伤。”
原来老头是担心他受伤，他还以为又要被怀疑了。
“哟？你没受伤啊？”方夏意故意扯着嗓子大声道，“我还以为你受伤了呢，你说说你，你怎么能这样呢？把人伤成那样自己倒是没事！”
看到不远处的东华弟子一个个怒目而视，赵小杨忍不住笑着戳了一下方夏意的头：“行啊小子，落井下石玩得不错！”
“那是当然，谁让某些人自取其辱呢？”方夏意对着已被搀扶走远的宋玉筝冷哼了一声，这才激动地抓住赵小杨的手臂，“快跟我说说，你是怎么这么厉害的？”
“我……”赵小杨咧着嘴干笑，“我要说我不知道你们信吗？”
所有人全都一致摇头，然而赵小杨却是真的不知道，现在的他除了御气更自如，御剑更稳之外，好像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进步。
低头看着手上那柄剑，赵小杨突然吃了一惊，方夏意也惊呼出声：“这里怎么有一块……这是这把剑原来的样子吗？”
本来因为长满铁锈而变得黑黢黢的，甚至是连出鞘入鞘都很费劲的那柄破剑，不知何时掉了一块铁锈，显出小片光滑似水，甚至是亮得刺眼的银色剑身来。
莫非真如方夏意所说，这才是这把剑原来的样子？
轻轻摸了摸那片光滑的剑身，赵小杨有些疑惑，他之前想尽办法也弄不走的铁锈，如今怎么莫名地就没了一块？而且还掉得如此干净？
庄无念似乎也对他的剑起了兴趣，问道：“小师弟，你这剑……就是你从断魂渊带上来的那柄？”
赵小杨点点头：“是有点丑，不过又不舍得扔。”
庄无念又道：“这剑叫什么？”
“这么一柄生锈的破剑，哪会有名字？不过因为是我从断魂渊带上来的，我就准备叫他断魂剑。”
“断魂剑。”庄无念喃喃自语，“断魂剑，这名字……”
后面的话他没再说下去，不过赵小杨大概也明白他的意思。
北华山上每个过了聚气阶段的弟子都会有自己的兵器，大多数人是用剑，而这些兵器也都会被主人赐予名字。
正常的如庄无念的“两仪剑”，鲁遥的“苍龙剑”，言君行的“太初剑”，舒战平的“凌霄剑”，甘遂的“青霜剑”，慕安的“玄冰剑”。
不正常的像张和的“绝世好菜刀”，方夏意的“美男剑”。
而“断魂”这两个字，听起来本就不吉利，用作兵器名更是充满了戾气，似乎与整座四华州的浩然正气都格格不入。
可是赵小杨喜欢，那个被视作禁地的断魂渊，虽然让他孤苦狼狈了两个多月，但也是自那以后，他的修行之路才有了明显的转变。
他觉得这柄剑，就像是从断魂渊开始，在他的手上，渐渐重生了一般。
而且……握紧了手中的剑，赵小杨忍不住勾起唇角轻笑了一下。
而且，在断魂渊的两个多月，是他与柳七辰相依为命的时光，她也是自那开始，对他说话才越来越温柔，也越来越明白他的心思。
他想记住那段时光。
“小杨。”方秋意不知何时已走到赵小杨身侧，低声道，“你方才说，有话要私下跟我说。”
赵小杨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已经走远的东华山弟子，问道：“你这样过来找我，不怕他们怪罪于你？”
“不怕。”方秋意浅笑着摇摇头，“我本就希望你赢。”
赵小杨明显感觉到又有一道充满敌意的目光射向了他，不用看也知道必然是四师兄舒战平。
一想起平日里他对赵小杨和方夏意的爱理不理，冷嘲热讽，赵小杨便故意凑近方秋意，用大家都能听到的声音悄悄道：“这里人太多了，不方便说，我们去那边吧。”
然后就在舒战平又怒又妒的目光注视下，他领着方秋意走向一个远离人群的角落。
方夏意不禁大声嚷嚷：“那是我亲姐啊，怎么跟赵小杨比跟我还亲？不行，我也要过去！”
“唉唉唉你去做什么？”甘遂一把拉住他，故意抬高声音道，“人家小情人说话，你个外人去瞎掺和什么？”
“我哪是外人？”
“你怎么不是外人了？要哪天你姐姐和小杨成了亲，你可不就是外人嘛？”甘遂偷偷瞄了一眼早已脸色铁青的舒战平，得意地道，“你说到时候是小杨继续叫你师兄呢，还是你叫小杨姐夫？”
确认了周围都没人，赵小杨这才停下脚步紧张地道：“方姑娘，赵靖告诉你的事，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任何人都不能说，否则我会死得很惨的。”
方秋意定定地看着赵小杨，见他急得额头都冒汗了，她却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原来你这么爱面子？可是那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我觉得……这更能说明你有情有义。”
“硬要说是有情有义也可以吧。”赵小杨喃喃低语，“毕竟我们在一起一年多了，就算不是为了自己保命，为了她的安全，我也不能让这件事泄露出去。”
方秋意似乎很是不解：“保命？安全？你和李姑娘……你们在一起过？”
“啊？”这次换赵小杨一愣，“什么李姑娘？”
“李柔李姑娘啊，赵靖告诉我，你一直很喜欢李姑娘，可她已经有心上人了，而且还成了亲，所以……所以你就离开赵家村跑来四华州了。”
“赵靖是这么跟你说的？他……除了这个，他有没有说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