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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他本可以避过那个镇,可是当他知道皇上的梓宫会路过那个镇时,他还是去了,躲在小楼中。肃然的立在窗边,静静的看着窗外冥纸如雪。没想到,娘娘恍惚的来到窗口,直直的盯着梓宫,像似知道皇上会路经此地。他怕娘娘叫出声来,伸手封住了她的口。
“已回京安葬,谥号孝昭皇帝,庙号肃宗,葬文靖陵。”冷冽言语夹杂酸涩。
葬了!皇陵下,从此他孤独长眠,留她一个人在世间,年年断肠。相约百年,不过是上天编造的一场繁华梦,随着帝王永逝,也长眠于地下。
冷冽看着娘娘,“范洪临死前说,皇上随身带走了木偶人像和一块梨花丝帕……”
“随葬了?”
“是,范洪说,依照皇上的口谕,贴身存放。”
贴身存放?!以此为凭,来世是不是就可以找到他,玉清轻合双目,泪水奔流。
“范洪还说,皇上生前对闵悼帝一直心存愧疚,夜里常常被噩梦惊醒,被折磨的精神恍惚,还说……说这是报应。”迎蓝急切的看着娘娘,怕娘娘又睡过去,“娘娘。”
“放心,我没事,我不会再睡过去了,高演说过,我睡的太久了,也该醒了。”她能理解高演的痛苦,高演身为帝王,虽不忍杀高殷,但终是无法忽视高殷曾为帝王的身份,高湛擅自除掉高殷,于他而言并非坏事。可他终非铁石心肠之人,高殷与他有血脉之亲,以至于他宁可背负弑帝篡位的罪名,让后人唾骂,才能消减心中对高殷的愧疚。可这份愧疚尚未消弭,又被高湛的谋反打出原形,当胡琇芝杀了他尚未出生的孩子,他怎么会不认为这是报应?这就是报应!
玉清转眸看向冷冽,“一场苦肉计,只为救我,辛苦你了。”
冷冽恭敬的垂首欠身,目下愧疚。
玉清问道,“永宁宫的火是你们放的么?你们是怎么将我救出来的?”
“是冷将军放的,”迎蓝说道,“含雪居后面有个角门,平日里,宫里死个太监宫女,都是从哪里扔出去的。当日火势很大,自然没有人顾及到角门。”
“后来呢?”
“后来我们就出了城,再后来……”迎蓝顿住。
再后来,她就看到了高演梓宫还京,玉清心中豁然一明,盯着冷冽,“为何选在那日救我?高演亲征,离京多日,你有的是时间。”
“那日……皇上驾崩。皇上驾崩,军中乱成一团,自然无人顾及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冷冽蹙眉,明白娘娘目光中的意思。他也疑惑,皇上像似洞察先机,竟知道自己何时驾崩,“皇上口谕,着长广王护送梓宫还京……”
玉清凄苦一笑,将高湛留在身侧,冷冽才得以救她出宫,高演用自己的性命换了她一命……
“高湛会罢手么?”玉清问着冷冽,更像是在问自己。
冷冽唇边微动,沉默不语。迎蓝低声说道,“只怕不会,那日镇上被他发现,一路追杀我们。幸得济南王妃派人相救,我们才逃过一劫。”
“宋璃?”玉清心中五味杂陈,抬眸望向四周,“这是哪里?”
“济南王府。”
“当年,我送宋璃和高殷离开京城,今日,自有人将我和高演赶出皇宫,天理循环,因果报应。”玉清淡道。
游廊深处,亭台风落几回,初冬的天气里,残留着深秋的萧索。笛声悠扬,缠绵悱恻,与这凋敝的时节格格不入。
亭里的女子,简衣布裙,不施粉黛,铅华洗净,只一支钗子绾住长发,更添清韵。女子一脸沉静,只有眼波深处无尽的遐想带着醉人的温柔。
一曲完毕,宋璃放下玉笛,坐到案边。手捧字帖,像似捧着一件极其珍贵的东西,神情专注,看了许久,才提笔书写,明明两个人的笔迹,却好似出自一人之手。
“谢谢你救我。”玉清看着宋璃的侧脸。听迎蓝说,宋璃虽救了她,也收留了她,可从未来看过她。玉清立在几步之外,她们之间,何止是几步之遥。
宋璃像似没有听到玉清的话,继续写字,良久之后,“不用谢我,高殷若是知道你遇难,而我又不出手相救,他一定会不高兴。”
残阳拉长的宋璃的身影,清冷的孤单,玉清鼻尖一酸,眼泪滑落,“对不起。”
宋璃身形微僵,放下朱笔,缓步走到阑干前,淡道,“逼宫那日,可想到过会有今日?”
当年的一幕浮过眼前,倘若早知道今日,当时,还会那么做么?玉清抬眸望去,正触上宋璃侧目而来的目光。
宋璃轻抿双唇,一声轻笑,虚无缥缈,像似知道玉清心中所想,“你还是会那么做,不然,你就不是元玉清了。”
“你说的对,回到当初,我还是会那么做。高演心中所想,便是我一生所求,成王败寇,朝代更迭,不过是一次次的轮回。”玉清回道,高演想要与她携手俯视众生,睥睨天下,看尽江山如画——这是高演的帝王梦,也是她的繁华梦。这是没想到这场梦太短,仅仅一年而已。一年后,她与宋璃一样,都是孤独之人。
“今后,你有何打算?”宋璃移步又回到案前,“依高湛的性格,绝不会就此放手,只怕不用多久,就会找到此处。”
玉清目光一沉,自醒来,她一直回避这个问题。她该去哪里?若去朔州,高湛一定会找到朔州;天下之大,竟无处可去。曾以为可一生待在高演的身边,待在那个偌大,在她心里却是很小的皇宫里。如今,那高演已离他而去,她再也无人可依。他用自己的命换了她的命,可他曾想过,她宁可随他一同离去,也好过现在无处可去,连思念都无处藏身。
“去塞外,去看胡杨,”玉清低语,“远离大齐。”
宋璃看着玉清的双眼,轻轻摇头,浅浅一笑,散去了所有的烟尘,目中清明许多,再无方才的淡漠。转身坐到案边,指着对面的软垫,示意玉清坐下。
玉清坐下,抬眸却看到宋璃发髻上的钗子。逼宫那日,宋璃用珠钗刺向她,钗断珠落。她私下请师傅修好后,在宋璃离开京城那日,抛在了马车上,“你不怨我?”
宋璃明白她的意思,伸手拂过珠钗,叹道,“怨过,特别是高湛送来鸩酒时,我恨得要吞你骨血,我爹死了,我义兄也死了,我一直以为是高演所为,便暗自纠集杨愔的旧部,誓死为高殷报仇。可高演传位高湛的第二日,两国停战修好,我心中忽觉不对,后来蓉儿传来消息,这次战争本就是宇文护与高湛的一次交易,我豁然明白,这一切全是高湛的计谋。时值京城传来消息,永宁宫失火,我才知道你已被废永宁宫。”
玉清感激的望向宋璃,迎蓝说,救她们的人说从京城一路找来。宋璃定是知道永宁宫失火,才派人四处打听她的消息,救下她。
“这一年来,你过的好么?”问完,玉清忽觉好笑,他们被赶出京城,能好么?
“没有了京城的喧嚣纷扰,没有了宫里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这个王府,成了我和高殷的世外桃源,安静,温馨,”宋璃秀眉一挑,唇边勾出一抹微笑,温暖了整个亭台,“其实我该谢谢你,高殷一直说是你救了我们,我起初一直不明白,后来我才知道若不是你的那道退位圣旨,让高殷逊位别宫,我也不会与高殷这里鸣笛度曲,挥毫泼墨……这段时日应是我一生最快乐,也是最幸福的时光。”
“你看,这是高殷的字,”宋璃拿起字帖,“夫子曾说‘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高殷崇尚儒学,对诗经自然推崇,常常书写,我也得以从旁观摩。”
“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缟衣綦巾,聊乐我员。
出其闉闍,有女如荼。虽则如荼,匪我思且。缟衣茹藘,聊可与娱。”
玉清愣愣的看着字帖上字,字迹飘逸俊秀,一看便是高殷的字。笔墨犹在,而人已离去,只余墨香。当年在朔州时,她也是常常临摹高演的字……当年,当年他们沙盘对阵,抚琴品茗,煮酒论英雄。高演称帝后,只要得空,也会与她在梨花树下谈诗论赋,“琴声悠扬墨汁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闻言,宋璃深深的怔住,眼底轻烟,泛出荒凉。
☆、困泉城玉清欲回京 攻王府宋璃葬火海
玉清没有想到高湛来的如此快,当她携着迎蓝和冷冽走出王府大门时,高湛已带人立在了门外。
“要出门么?”高湛闲适一笑,走到她的面前,“打算去哪里?”
玉清视若未见,越过高湛,径直向马车走去。
高湛抓住玉清的手,盯着玉清的双眸,在她黑黑的瞳仁中,高湛从未看到过自己的身影。高湛愤怒难遏,再无方才的从容闲适,“当我得知你在泉州时,断然放下手中的一切,日夜兼程来看你,现在朝堂之上只怕已经乱成一团。而你……玉清,你就这么恨我!”
玉清奋力的甩开他的手,不见一丝情绪,淡漠的一如黄沙中的孤烟,移步向马车走去。
“你哪儿都别想去!”高湛的怒气难以抑制,“你只要再跨出一步,我会让整个济南王府瞬间消失。”
玉清顿眸,望着马车,许久之后,转过身来,“好,不走。”
原以为玉清会生气,会责骂他,玉清还是淡漠的神情。高湛烦躁的看向玉清,抑制着怒火,言语转而低柔,“跟我回京,好不好?你喜欢梨花,我已让人在宫里植满了梨树,还特意辟出一个园子……,我可以给你想要的一切。”
玉清侧眸望着高湛,这个世上只有高演了解她,她虽喜欢梨花,可是春日的时节里,若是满园飘雪,只会让人虚假难辨。所以长乐宫里,高演也只植了两棵梨树。整个皇宫,梨树不过十数棵,盛开时,她每到一处,移步换景,总有惊喜,“我只要高演,你能给我么?”
玉清嘴角的讥讽和恨意,淡淡的神情如一张网,捆缚着高湛,怒道,“你若不跟我回京……”
“你就杀了这里所有的人,”玉清接过他的话,怒极而笑,“你太小看我了,你就是屠戮整个泉城,与我又有何干,他们是你的子民,后人也只会说你昏庸无道。”
“昏庸无道?我会在乎么!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好,我不杀他们,”高湛走到玉清身边,俯身低语道,“听闻高殷就葬在此处,我若掘墓鞭尸,你觉得如何?”
玉清怔忪的看着高湛,说不出话来。
“我是卑鄙,可是为了你,再卑鄙的事情我也做的出来。”
玉清相信,高湛的确做的出。高演葬于文靖陵,高湛断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对待高演的陵墓,“我要时间考虑。”
“好,我给你三天时间,”高湛满足一笑,“对你,我很有耐心。”
“高湛,你执意要我回宫,就不怕我报仇,暗下毒手么?”
“你聪明,却不屑于下毒这种宵小行径,这一点,我承认我不如你,你若真要报仇,尽管来报便是,”高湛恢复帝王霸气,“有了你,朕便有了后宫。”
玉清仰头长笑,“你说对了,可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道理我还是懂得,若要对付卑鄙的人,只能用卑鄙的手段。”
说完,玉清拂袖进府。
高湛看着玉清的清影,若有所思的回味着她这句话。
高湛的人将王府重重围住,水泄不通,严严实实。
“你真的要跟他回京么?”宋璃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