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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小满有些不放心她,便让嬷嬷留下来照看着,自己则是抱着孩子,去了前院。
熙熙攘攘的宴席一直持续到了深夜。
秦小满早已困倦的厉害,强撑着精神与谢广一道站在门口,一一将客人送走。
直到关上了宅子的大门,送完了所有的宾客,秦小满心里的一块大石才算是落了地,向着身旁的谢广喊了一声;“夫君。。。。”
谢广知她这一天是累得很了,不免十分怜惜,一手从她的怀中抱过熟睡的儿子,另一手则是揽过她的腰,温声道;“走,咱们回去歇着。”
秦小满看了眼天色,心知这个时辰,沈清瑶定然是歇下了,她点了点头,刚要与丈夫离开,却听屋外响起了一阵叩门声。
“笃。。。笃。。。笃。。。”在寂静的夜里十分清晰。
秦小满停下了步子,昂头向着丈夫看去,似是不知这个时候了,还会有谁来。
“笃。。。。笃。。。。笃。。。。”那声音十分有耐心,隔了一小会,又是响了三下。
谢广将儿子送回妻子的臂弯,嘱咐道;“你先带着孩子进屋,我去看看是谁。”
说完,男人便是折过了身子,去将门打了开来,就着门口的灯笼,只见屋外站着一个妙龄女子,那女子周身上下都是隐在一袭深色披风中,露出的一双眼睛,却是又黑又亮。
“谢参将,奴婢是德妃娘娘身旁的宫女,奴婢名叫忍冬。”来人开门见山,说出了自己的身份,继而禀明了来意;“奴婢受娘娘嘱托,冒死出宫,还请谢参将能让奴婢进府一叙。”
“夫君,是谁来了?”秦小满到底是放心不下,将孩子交给了嬷嬷,自己也是跟了出来。
谢广侧过身子,对着忍冬道;“你先进来。”
待忍冬进了宅邸,谢广将门关上,走到了秦小满身边,告诉妻子;“她是德妃的人。”
秦小满听到“德妃”两个字,脸色就是变了,她望着忍冬,忍不住问道;“你。。。。来做什么?”
忍冬看着面前的秦小满,从自己的袖中取出一只精巧的盒子,双手递在秦小满面前,恭声道;“今日是小公子的周岁生辰,娘娘身在冷宫,无法前来,心里却记挂的紧,再三嘱咐奴婢,要将这只盒子,亲手送到夫人手里。”
秦小满看着那只精巧的木盒,心中却是疑惑,不懂德妃三更半夜的命侍女前来,交给自己这只盒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里是什么?”秦小满没有接,向着忍冬的眼睛看去。
忍冬垂下目光,声音依旧是恭敬而温和;“请夫人把盒子打开,等您看过,就知道是什么了。”
秦小满仍是没有接,忍不住向着谢广看去,谢广握了握她的手,上前将那盒子接过,打开后,见里面不是别的,竟是一小撮又细又软的,茸毛一般的头发。
“这是?”秦小满伸出手,将那撮头发捏在了手里,她有一瞬间似乎想起了什么,不敢置信的看向忍冬。
“这是夫人出生后的胎发,娘娘当年离开秦家村时,什么也不曾带走,唯有这一小撮的胎发,却是带走了的。娘娘这些年一直将这撮胎发带在身边,贴身保管。”
秦小满的心震颤了,她的手指颤抖着,几乎要捏不住那一撮细细软软的,自己打娘胎里带出来的胎发。
见秦小满神情震动,忍冬“扑通”一声,跪在了秦小满面前,“夫人,娘娘当年虽抛下了您,但这些年,却一直记挂着您,没有一日忘记您。”
谢广见秦小满眼有泪光,心中便是喟叹,伸出胳膊,揽住了妻子的腰。
“她没有忘记我?”秦小满默念着这几个字,唇角溢出了苦笑,“我只要活着,对她来说就是威胁,这样,她又怎么可能忘记我,所以,她心心念念的,都是想要让人来杀我。”
听着秦小满这样说来,忍冬眉心一紧,几乎要匍匐在地,“夫人,您误会娘娘了,娘娘是您的身生之母,这天下间,哪有不爱孩子的母亲?夫人扪心自问,您在秦家村平平安安的长到十七岁,娘娘可曾派人去害过您?”
秦小满没有出声。
忍冬继续道;“娘娘若真有心要夫人的命,早在多年前,就会派人去秦家村灭口,又何必等到夫人长大成人?娘娘后来之所以这样做,也是不得已啊夫人!”
“她有什么不得已?”秦小满开口。
“小满,”谢广开了口,刚要劝阻妻子不要在听,却见秦小满的眼瞳中满是哀求,看着他时,只让他拒绝不得,是以,只得由着忍冬继续说了下去。
“夫人,您知道,娘娘身旁的男人不是别人,而是九五之尊,是这天下之主。娘娘这些年在宫中一直是如履薄冰的过日子,上有皇后压迫,下有许贤妃虎视眈眈,一直伺机置娘娘于死地。就连在前朝,许家也是处处与沈家作对,娘娘的肩上,不仅担着娘娘自己的命,也还担着七皇子和九公主,担着沈家上上下下,几百口的命啊夫人!”
“说这些废话做什么,我只问你一句,德妃让你过来,到底为了什么?”谢广忍无可忍,低声开口。
忍冬微微抬眸,向着秦小满看去,“娘娘什么也不为,娘娘落到了如今的地步,再也不敢祈求什么,娘娘说,她这一生最对不起的就是夫人,所以无论如何,都想让奴婢出宫,来见夫人一面。”
谢广眉心紧拧,刚要开口,胳膊却是让秦小满攥住了。
“夫君,让她说完吧。”秦小满的声音很轻,细细软软的,带着不为人知的颤音。
谢广的心软了,只得拍了拍她的手,不在出声了。
“夫人,娘娘当初的确是狠下了心肠,可奴婢不知夫人有没有想过,倘若娘娘没有狠下这份心,任由这件事被贤妃捅在皇上面前,先不说娘娘的命保不保得住,单说沈家也是犯了欺君之罪,几百口的人命,全凭皇上一念之间。奴婢斗胆想问一问夫人,倘若此事换做夫人,夫人又会如何抉择?一方面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另一面却是自己年逾七旬的老父,是自己的兄长,嫂嫂,是自己的侄儿侄女,是整个沈氏几百条的人命!夫人,您若是娘娘,您会舍弃自己的女儿,还是会留下自己的女儿?”
秦小满脑子里“嗡嗡”响着,她的心跳的厉害,眼神也是木怔怔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够了,你回去吧。”谢广转过秦小满的身子,搂着她便要向后走去。
“夫人,您也是做了母亲的人,想想您对小公子的疼爱,您再想想您的母亲,她心头对您何尝不是这一份爱?若不是迫不得已,又有哪个母亲舍得伤害自己的孩子?”
忍冬仍是跪在那里,向前挪动了两步,对着秦小满的背影开口。
秦小满犹如个木头人般,让谢广揽着向前走去,身后,忍冬的话却是一个字一个字的落在了她的心上。
兴许,忍冬说的没错,这世间,若不是迫不得已,又有哪个母亲会这样狠心,去杀害自己的女儿?
秦小满摩挲着手中的胎发,慢慢的站住了步子。
“夫君。。。。”她唤着身旁的谢广。
谢广也是停下了步子,他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小媳妇,瞧见她眼底的泪水,谢广微微一叹,低声说了句;“小满,我与你说过,忘了她。”
“我。。。。”秦小满心里乱滔滔的,不时的想起那日,在太和殿时,当一切真相被揭开,沈玉蓉心灰意冷,憔悴无助的样子。
那毕竟是她的身生母亲。
见两人停住了步子,忍冬向前跪了几步,又是道;“夫人,娘娘没法前来看一看外孙,只得在宫里给小公子亲手绣了一双鞋子,恳请夫人收下。”
说着,忍冬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布包,打开,露出里面一双针脚细密,活泼有趣的虎头鞋来。
秦小满看着那一双鞋,迟缓的伸出了自己的手,却在快要碰到那鞋子的时候,停在了那里。
蓦然,那双鞋已是让一只结实有力的大手拿在了手里。
是谢广。
“夫君?”秦小满不解的看着他。
“你回去告诉德妃,这鞋咱们收下了,此事到此为止,让她以后不要在让人来找我们。”
☆、139章 不再是周家的儿媳
谢广的声音干脆利落,毫无转圜的余地,忍冬闻言,倒也没再说什么,只站了起来,向着两人行了一礼。
“夫人,奴婢这就告辞了,还请夫人念在母女情分上,不要在怨恨娘娘,娘娘在宫中,也就能够心安了。”忍冬声音真挚,说完,微微福了福身子,便是离开了谢宅,隐身于黑暗之中。
秦小满眼眸有些怔忪,只看着自己手中的胎发出神,谢广没有吭声,径自揽过她的肩头,将她带回了屋子。
“夫君,她。。。我是说德妃,她眼下在宫中,是不是过得很不如意?”
不知过去了多久,秦小满才慢慢的将胎发放回盒子里,对着丈夫轻声开口。
谢广拧了一把热帕子,为秦小满擦了一把脸,又为将她手也是擦了,才道;“她在冷宫中,自然是不如意的。”
秦小满不知心里是何滋味,只垂下了眼睛。
谢广抚上她的脸庞,细细摩挲着,对着她道;“小满,此事是她咎由自取,你用不着多想。”
秦小满微微摇头,“我没有多想,我只是觉得,忍冬的话,其实也有两分道理。”
谢广听着好笑,问她;“什么道理?”
“忍冬说,一旁是自己的孩子,另一旁却是自己的父亲与亲族,此事若换做我,我又会怎样做?”
谢广眸光幽黑,听着媳妇的话,便是握住了秦小满的肩头,让她看向自己的眼睛,“小满,你难道会为了岳父,杀死自己的儿子?”
秦小满身子一震,顿时开口;“不,我不会!”
远儿是她的心头肉,他就算摔了一跤,她都会心疼许久,又怎么可能去杀他?
“这就得了,你做不出的事,德妃却能做得。”
“可她毕竟是德妃,就像忍冬说的,她嫁的男人,是皇上啊,兴许,她的确是没有法子,才会。。。。”
“傻子。”谢广见秦小满将忍冬的话听了进去,不免既是无奈,又觉得心疼,“她会没有法子?她堂堂四妃之一,父亲又是内阁学士,她若想保住你,大可派人将你从豫州接出来,安置你周全,这对她来说,不过是易如反掌,可她非但没有这般做,而是一心想要咱们的命。”
秦小满的身子微微一震,听完了丈夫的一番话,有好一会儿的功夫,她都没有回过神,就在那里坐着,自个儿想了许久,眼瞳里的光才慢慢暗淡了下去。
“那这个盒子,她又是从哪来的呢?”秦小满瞅着盒子里的那一撮胎发,声音满是苦涩。
谢广撇了一眼盒子里的胎发,淡淡道;“先不说这胎发是真是假,即便是真的,也只能说她对你还有点母女情分,可这点情分,却经不得一点推敲。但凡你威胁到她,她就会毫不犹豫的将这点情分舍弃,将你弃如草芥,你明白吗?”
秦小满心底一酸,却也知道丈夫说的不假,她吸了吸鼻子,将眼睛里的泪意逼回,对着丈夫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谢广有些不忍,但也清楚自己的小媳妇性子纯稚,心肠又软,不与她说清,只怕日后还要受德妃蒙蔽。
“可是夫君,”秦小满抬起头,眼瞳中有疑惑闪过,“她为什么要让人来找咱们?”
“这都不懂?”谢广笑了笑,抚了抚妻子的发顶,“她这样做,自然是想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