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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姑,以后能不能别再提这个人了?”迟暮用力按住额头,不知怎么的,她突然很想哭。
或者,这并不是真的,不过又是一场梦。
“好好好,不提不提,”夏樱见她面色不好,忙转移话题,“啊呀!我都没有买菜,这可怎么办呢?冰箱里只有几只番茄和鸡蛋。”
迟暮有气无力,“没有就没有吧,今天我只想喝点稀饭,别的什么都不要。”
夏樱忙说:“这个简单,锅里就有呢,我现在就给你盛去。”
她很快端了稀饭、雪菜以及鸡蛋饼过来,“好几年不做这饼了,你尝尝看味道如何。”
迟暮此刻哪里还有什么食欲,但在姑姑期盼的目光下还是撕下一块鸡蛋饼,嚼了嚼,点头做出满足的样子,“好吃,有种小时候的味道。”
夏樱爱怜地摸摸她的头发,“好吃就多吃点,吃好了继续去床上躺着,休息休息,什么都别想,有什么事情姑姑替你担待着。”
迟暮笑笑点头,开始不紧不慢地喝着稀饭,甚至还拿着报纸悠闲地翻看起来。
夏樱望着侄女一副神态自若的样子,心知她心里此刻定是翻江倒海一般,这孩子大了,脾性跟她爸越来越像,越是有事越是显得沉着,谁也搞不懂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作为一个天生丽质的女孩,迟暮从十五岁起,家人就开始替她担心那些来自四面八方的男孩的攻势,不过后来渐渐的就放心了,因为她从来就没将那些男孩子放在心上,追求者众多的女孩一般不大容易坠入爱河,抵抗力太强了。然而,一旦她后来喜欢上某个人,那种喜欢的力量也是相当强韧的。
左家勋是她第一个喜欢上的男人,少女的她大胆直白,并不懂得隐藏自己的心思,但是,直白换来的只是冷漠和嘲笑。
之后的大部分光阴她应该是恨他的,尤其是父母去世之后。夜深人静之时她恨得牙痒痒的,恨他说过的那些伤人的充满鄙夷的话,也就是那些话刺激她发奋,她急促的想要证明自己,证明自己并不是他认为的那样的人。
但是,没有爱何来恨呢?虽然她刚才嘴硬说左家勋想娶谁跟她无关,可是,一个在她心里占据多年的男人,会说消失就消失了吗?
夏樱不信,恐怕连夏迟暮自己也不会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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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碗稀饭下肚,迟暮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姑姑你看到我手机了吗?就是周臻中送我的那一部。”
“没有啊,怎么?手机没了?”
迟暮苦笑,“也不知道被搁哪儿了,反正家里找不到,回头我再问问家茵。”
“你这孩子,人家知道了还以为你是故意嫌弃他送的东西,”夏樱责备地看了她一眼,“刚回来就闹出这事,以后在外面千万别再喝酒了。”
姑侄俩正说着话,突然听到外面有人敲门,“请问夏迟暮小姐是住这里吗?”
是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
夏樱疑惑地看了侄女一眼,迟暮摇摇头,她听不出这声音是谁。
夏樱起身去开门,发现门外看着的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女士,身材高挑,戴着眼镜,手上拎着一只有着红十字的小箱子,看上去非常干练,“请问您是?”
女人礼貌地笑道:“对不起,您是夏樱老师吧?我叫杨燕,是左家的家庭医生,左先生让我过来看看夏小姐的身体是否好了些。”
夏樱的脸色立即沉下来,“没必要,我们小门小户的可承受不起这种高级待遇。”她说着便想关门,却被杨燕伸手用力撑住了,神情恳求,“夏老师夏老师,这是左先生交代给我的任务,我必须要完成它,否则我就要饭碗不保了,真的真的,您就让我进去吧,求您了!”
迟暮在屋里开口道:“姑姑,你就让她进来吧,没必要为难人家。”
夏樱叹口气,拉开了门。
“谢谢夏老师,”杨燕进门走到沙发边,将手中的药箱轻轻放到茶几上,看了迟暮一眼,稍稍一愣,含笑道:“夏小姐是吧?你看上去有些疲惫,有哪里不舒服吗?”
眼前的女孩大概是因为身体虚,裹在黑发黑衣中的那张白脸俏丽中有种病态的异样的妩媚,美得就像是一个梦,让杨燕忍不住看了又看,不得不赞叹造物主的造化之功,世有佳人,信矣,怨不得左家勋会亲自开口让自己过来。
迟暮朝她点点头,“昨晚喝多了酒,到现在头还昏沉沉的,觉得很不舒服,杨医生有没有什么可以消除宿醉的药?”
“我带了些葡萄糖口服液过来,你可以酌情服用一些,”杨燕边说边打开药箱,“夏小姐,我想提醒你的是,以后月/经期间千万不可再饮酒了。”
迟暮红了脸,下意识咬咬唇,这女人……她怎么会知道这个的?家茵说的?不对,她说左先生……家茵电话里那个咳嗽声……一定是左家勋的!该死的!好丢人!
身为女人的杨燕自然明白女孩的心思,笑了笑,声音轻柔,“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左先生对你很关心,他特意叮嘱我要提醒你以后注意。至于女性月/经期间为什么不能喝酒,原因是这样的,这时候人体内缺乏分解酶,如果喝多了酒,就会使得醉酒状态的时间延长,酒醉的感觉和症状也会比平时严重,甚至还容易引发酒精中毒,另外,经期由于不断流血、身体虚弱、抵抗力差,喝酒会加速血液循环,可能会导致月/经量增多,如果喝了凉的啤酒或者红酒,还会引起痛/经……”
迟暮轻声道:“可是我以前就算不喝酒也会痛/经,这是怎么回事呢?”
“这个原因就很多了,最好去医院好好查查看。”杨燕伸出手,“来,让我摸/摸你的腹部。”
迟暮迟疑了一下,还是乖乖地撩起衣服,露出凝脂似的肌肤。
杨燕顿了下,伸出手颇有经验地按住了一个地方,迟暮顿时疼得一抽,杨燕赶紧松开手,替她放下衣服,“看来你这痛经挺厉害的,一定要去医院好好检查检查。”
“以前查过多次,医生也说不出什么名堂来。”夏樱端来一杯水说道:“杨医生喝点水吧,我侄女这个有可能是遗传,我记得嫂子说她年轻时也有这毛病,不过后来没有了。”
杨燕笑着点头,“是,对于没结婚的姑娘来说,引起痛/经的原因有几种,一是由于生殖器官发育不良引起的血流不畅,二是营养不良内分泌失调引起的,第三个就是遗传因素了,有些人生来对疼痛的敏感度高,痛/经的原因遗传自母亲,不过,刚才夏老师说夏小姐的母亲后来就好了,我想可能是因为结婚后好了,是有不少人结婚后痛/经自动消失的。”
结婚?夏樱看了侄女一眼,见她脸上有种隐隐的不正常的红晕,不禁在心中长叹了口气,沉着脸说:“好了,今天就谢谢杨医生了,家里太局促,我也就不留杨医生吃饭了。”
这是在下逐客令了。
迟暮有些抱歉地望着杨燕。
杨燕起身收拾了箱子,朝迟暮一笑,“那我走了,夏小姐最近这几天要好好休息休息。”
迟暮点点头,“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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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燕走后,夏樱在迟暮身边坐下,叹口气道:“暮暮,这个样子……你准备怎么应付那姓左的?他有的是钱,如果他源源不断的派这个那个人来,难道咱们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接受他的施舍?”
“反正前面都已经接受过了,也不少这么一次,何必让底下的人为难呢?他是睚眦必报的人,人家有份工作不容易,何必因为我……”迟暮刚想再说什么,突然又听到敲门声,顿时心里莫名一阵紧张,几乎浑身不能动弹了,这不会是左家勋亲自登门了吧?
“又来了,我看看去,”夏樱看了她一眼,恨声道:“要是有什么不识相的,我直接给轰出门去!”
门打开了。
门外站着的是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面带笑容,虽然称不上是美男子,但自有一种器宇轩昂,看上去温厚沉稳,手中拎着一只公文包。
夏樱迟疑了一下,“请问你找谁?”
“您好,我叫钱闻道,请问夏迟暮小姐是住这里吗?”
“钱教授?!你怎么来了?”夏迟暮听到声音赶紧站起身迎上去,但是因为脑袋晕沉动作激烈,还没走到门口她的身子就下意识摇晃了一下,钱闻道眼疾手快,一个健步跨进门托住了她的背部,“迟暮!”
迟暮赶紧站直了身子,看了一侧愣愣的姑姑,忙不好意思地推开钱闻道,“没事,刚才只是有点头昏,休息就好了,对了钱教授,你怎么找到我家来了?家茵没通知到你吗?”
“有话再说,你先坐下歇着吧,别逞强了,”钱闻道坚持将她扶坐到沙发上,自己则在她侧面坐下,感觉沙发软而深,而这家里的布置正如他印象中的夏迟暮:小,精致,优雅。
迟暮继续问道:“我朋友联系到你了吗?”
钱闻道点头,“联系到了,我就是听她说你不舒服所以才过来看看的。”
迟暮疑惑,“是她告诉你我家地址的吗?”
“她?”钱闻道冲着端来水杯的夏樱说了句谢谢,继续道:“她才不肯呢,她说她只负责带信,不负责传情……”看到迟暮讶然的神情,他的面色突然一红,“对不起,我有些鲁莽了。”
“没事,”迟暮不自在地笑了笑,此刻除了笑之外,她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人和事。
夏樱打量着这个第一次登门的陌生男人,马上就心中有数了,他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她的法眼。
钱闻道今天明显穿了一身新衣服,但脖子里的那条烟灰的薄围巾却是旧的,因此显得有些不太协调。看到他,夏樱突然想起自己从前读过的张爱玲的小说《年轻的时候》里面的一段描写:次日,汝良穿上了他最好的一套西装,又觉得这么焕然一新地去赴约有些傻气,特意要显得潦草,不在乎,临时加上了一条泛了色的旧围巾。
钱闻道面色一红之后马上便恢复了正常,他环视了一下客厅,指着墙上那张工笔画笑道:“我一直觉得工笔画过于精致美丽而且充满了匠气,不过这一幅垂钓图真不错,孤独中隐隐有种祥和的气氛。”
迟暮诧异,“钱教授还懂画?”
“家里有人学过这个,因此多少懂得一点。”钱闻道笑着拿起了水杯,发现那茶几玻璃上洁净异常,连半丝尘埃都没有,他下意识抬起眼望向迟暮,她的脸在黑衣黑发以及茶几上深红玫瑰的映照下显得异常的白腻,不禁有些看呆了。
夏樱在侄女身边坐下来。
钱闻道赶紧收敛心神,“您是迟暮的姑姑吧?我在剑桥时候听迟暮提起过您,她说您是一名教师,是她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人。”
☆、遇见是劫数(2)
夏樱顿时眼睛一亮,“这么说你也是剑桥的毕业生?”
“不是,我曾经在剑桥做过一年的访问学者,所以跟迟暮认识了,事实上我比迟暮大好几岁呢,我现在在南大工作,教物理,哦,对了迟暮,这是南大的聘书,我给你拿过来了,”钱闻道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个红色的本子来,望着迟暮笑道:“不好意思,我动用了一些关系替你拿来了,还借机打听到了你家的地址,你……不会生气吧?”
“聘书?什么聘书?”夏樱忙拿过去看,“南京大学……经济学院讲师?暮暮你要去南大教书?”
迟暮笑得有些不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