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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就疲惫的眼像隔了一层雾。融化的雪水浸湿了发丝,一根一根无力地垂在他的脸上,整个人像是被剥去灵魂一般。二十三年以来,他还未遇到这样令他头疼的事情。从小到大,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预想之内,唯独感情这东西,他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他不知道他哪里错了,芮夕会这样对他。难道她还在为订婚仪式上,他不顾她的感受擅自离开而生气吗?
苍兰看见夏陌这幅模样,莫名心疼。
“夏陌先生,你有什么烦恼吗?”她鼓足了勇气。“可以说说看吗?”
他恍恍惚惚,抬起头,“她不见我……”他冰冷的话语里不带一丝感情,而整个人看上去已跌入深深绝望的谷底。如枯灯的双眼没有一丝亮光。他指着自己心脏的位置,“这里受伤了,你有办法吗?”
苍兰摇摇头;她在夏陌对面坐了很久很久,夏陌没有说一句话,就这样静静地坐在苍兰对面,心情却平静了许多,他起身对苍兰说,“谢谢你。”她并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他会对她说谢谢。
他果然没有变。只是苍兰知道,夏陌的世界里早已没有她的身影,而她只是一个过客匆匆经过他的世界,又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窗外大雪依旧,她在咖啡厅里一直等到南柽下班。
没有料想到今天晚上会下起雪,南柽没有带伞,只能与苍兰同撑一把伞。走在寒风凛冽的大街上,南柽裹紧了围巾,将苍兰整个护在怀里,打下的雪花融化了,湿了南柽的外套。
“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相依为命了。”南柽笑笑,如果能一直像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苍兰一直低着头走路,没有出声,积雪铺满了街道上,而他们身后的积雪上留下了一串串深浅不一的脚印。像他们一同经历的烙印。
☆、忘记他,就像忘记昨天一样
两排高高的法国梧桐伫立在寒风中,光秃秃的树枝,仿佛要划破天际。迎面的寒风竟如刀一般,刮在脸上生疼。
苍兰独自走在学校的林荫道上,裹紧了厚厚的围巾。远处的一只萨摩耶却吸引了她的注意,她一眼便认出了它,宠物店的朋友。它并没有被拴住,当它看见苍兰时,不停地摇着尾巴,在她身边打转。
“它好像很喜欢你。”这时夏陌走了过来。
“可能我和它有缘吧。”苍兰笑着说。苍兰看着夏陌,“看上去你的心情好多了。”
“我们已经和好了,有它在心情不会太糟糕。”夏陌抚摸着萨摩耶柔顺的毛。
“那它叫什么名字?”苍兰睁大着眼睛问他。
“芒果。”夏陌笑着说。
苍兰噗嗤一声笑出来,“好可爱的名字。”
夏陌笑着说,“那你呢?我还不知道你名字。”
“我叫苍兰。”她别无需求,她只想他能记住她,以朋友的身份记住她。
夏陌盯着她明亮的双眼出了神,他认识这双眼睛,那么迷人,缀满星光,“她和你很像。”或许因为苍兰给了他一种特别的感觉,和六年前一样,所以夏陌在这个陌生女孩子面前会这样温柔,毫无戒备。
“她是指你的女朋友吗?”苍兰问道
“嗯,我的未婚妻。”夏陌缓缓道,谈及到自己心爱的人,他的眼神多了一丝柔和。
芮夕手里拿着两瓶水走过来,看见眼前的一幕,一瞬间手中的水掉落在地上。她走过来,拉住夏陌的手,“亲爱的,我肚子突然好疼,快送我回家。”她装作很难受的样子。
夏陌见芮夕的脸色很难看,慌张起来,“忍一会儿,我马上送你回家。”
连道别的机会都没有,夏陌便扶着芮夕匆忙离去。看来他真的很爱他的未婚妻。苍兰目送着他们离去的身影,他的未婚妻真漂亮,苍兰的眼里滑过一丝忧伤。
夜幕降临,夜晚的城市愈加寒冷了,最后一抹光明也被黑夜吞噬。
晚上,芮夕找到苍兰,约她在一家咖啡厅见面。
“既然你已经与夏陌见过面了,那我就长话短说,”芮夕将一封厚厚的信封放在苍兰面前,“这是给你的钱,希望你从此远离夏陌的视线。”
苍兰还没有弄清楚是什么回事,“这位小姐,我想你误会了。”
“如果嫌钱少,我会增加一倍数额。”芮夕冷笑道,“就你这样,还想攀高枝。”
苍兰并不知道夏陌的身份,又怎么来的攀高枝这一说法呢?
“我承认,夏陌要找的人是你,我代替了你的位置,可是就凭你,是不可能与夏陌站在一起的,只有我才有资格站在他身旁。”芮夕说道。
苍兰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你说什么?”她睁大眼睛。
“看来你还不知道,就算你去找他说清事情的真相,你认为他会相信你,还是相信我。”芮夕双手抱胸,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
她没有想到芮夕竟然是这样的人,凭借自己的身份,拿钱来羞辱她,触碰她的底线。“这些钱,我不需要。”她拿起信封,往上一扔,数万元的百元大钞飘洒在空中,这样壮观的场面引起了旁人的围观。
苍兰转身离去,留下芮夕站在一地的百元大钞中间,“不用你提醒,我会消失在夏陌面前。”
芮夕苦笑,区区一个普通人,竟然如此对待她这个大小姐,受尽旁人的冷眼嘲笑。
苍兰,我会记住你,永远记住你。
故作强势的苍兰走出咖啡厅便卸下了她坚强的伪装,她哪有那么坚强,不过是硬装罢了。遏制不住的泪水夺眶而出。刺骨的寒风刮,她流泪的脸更疼了。
她来到酒吧,一个人喝着闷酒,原来不是他没有收到那些东西,原来他在找她。可是以她现在的能力,她能改变什么,她什么也做不到,就连自己的感情也不能自己决定。泪水不止地流,谁能告诉她,心破了一个洞有没有现在这样痛。
店里的客人渐渐稀少了,桌上的空酒瓶却越来越多。
南柽出现在她面前,从她手中夺走酒瓶。“不会喝酒,干嘛还喝那么多?”南柽打开手机,给苍兰看,“你自己看看,现在都几点了?”喝了酒苍兰看什么东西都带着重影。看不清屏幕上的时间。
“十二点,已经十二点了!”南柽大声说道。
南柽看着眼前的苍兰心疼极了,一向乖巧的苍兰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是不是因为夏陌?”南柽问道。
听见“夏陌”两个人字,她马上停止了哭泣,“哥,你怎么知道?”
“就因为他,你看看你,现在把自己弄成了什么样子?哭有什么用,哭能改变一切吗?哭能让他回来吗?”
“哥,你怎么那么凶?”苍兰哭得更厉害了。
南柽的心一下子软了,“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知道我找你找了多久吗?”南柽哽咽,他轻抚着苍兰的头,“忘掉他吧,我会给你幸福的。”他轻轻在苍兰额头上一吻。苍兰傻笑着,“哥,谢谢你。”然后闭上眼睛,趴在桌上睡着了。
南柽背着苍兰走出酒吧,寒冷的大街上空无一人,仿佛这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他不知道原来苍兰会这么轻,这几日看见她,又消瘦了许多。
他见过苍兰所有的样子,漂亮的样子,素颜的样子,高兴的样子,生气的样子,难过的样子,喝醉酒的样子,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他都爱她,不会改变。哪怕她未曾爱过他。
可是,苍兰呢?
第二天一早,苍兰醒来,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寝室的床上,昨晚去了酒吧,发生了什么她完全记不起来了。但是她知道,有一个人她必须要忘记,就是夏陌。忘记他,就像忘记昨天一样。
☆、最后的灯盏,熄灭了
时间过得很快,一学期就这样结束了。
期末考试的前两天,苍兰竟感冒了,鼻子干干的,头也是昏昏沉沉的。前段时间降温,又熬夜看书。
苍兰还是硬撑着来到了图书馆,她坐在靠窗的位置,窗外是两排整齐的法国梧桐。久违的阳光穿破云层,倾斜射下,照在书页上,照在她的脸上,感觉暖暖的。阳光很好,苍兰却觉得累,或许是心累吧,休息一会儿就好,她趴在书桌上。可她这一睡就是好几个小时,如果不是肚子疼,不知会睡到什么时候。醒来时已经是下午四点了。她的胃一阵一阵疼痛,又加上感冒,胃里有某种液体在翻滚着,她很想吐。
她站起来,头一阵眩晕,只好扶着书桌努力让自己站稳。终于走出了图书馆,可是她的胃更疼了。她捂着肚子,这样她会好受点。走着走着,眼前的世界却在打转,跌跌撞撞,她却不小心与迎面走来的人相撞,她全身无力,跌倒在地,模模糊糊中,看清了那个人的脸,是夏陌。
夏陌正准备伸手去扶她。
一旁的芮夕绝不可能袖手旁观。
他怎么可以去碰她,我的夏陌不允许碰其他任何女人。芮夕立刻摔倒在地,“夏陌——”夏陌一见,连忙将芮夕扶起来,“伤着哪儿了?”
“我没事,你去看看苍兰吧。”芮夕故作好意。
苍兰才顾不了那么多,趁现在还有一丝力气,趁现在还有意识,她努力爬起来,挪着艰难的步伐,“我自己可以走,不用管我,还是你的未婚妻重要。”她冷冷的话语里不带一丝感情。
苍兰在一颗法国梧桐下停下,一只手靠在粗壮的树干上,头靠着手臂,闭上了眼睛。
而夏陌担心地看着她,“疼,亲爱的,我的脚好像扭到了。”芮夕紧紧拉着他的手,他看了一眼苍兰,又看着一旁的芮夕,还是背着芮夕离开了。
苍兰的身体更不舒服了,耳边传来刺耳的鸣笛声,像是一列火车从远方开来,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最后将外界的声音完全阻隔。她睁开眼睛,却是一片漆黑,她心跳加速,慌忙闭上眼睛。
我该不会要死了吧?
可是为什么我的意识还是清醒的?我一定得抓住最后的光,能够让我不在这漆黑的世界里倒下。这漆黑的世界里,我要抓住的那道光是什么?
看见了,那道光是南柽,南柽如阳光般温暖的笑容。
“苍兰——”她听见有人在呼喊她的名字。她睁开眼,细微的光线从眼眶射入,耳鸣也渐渐消失了。
眼前的世界显得好不真实。
南柽出现在苍兰的眼前,她的脸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她正想挪步。腿却发软,南柽急忙抓住她的手,竟然连手都是冰凉的。
“哥,我真的……”还没有将“没事”两个字说出口,就被南柽腾空抱起。
“不要动。”命令的口气,略带怒火。
“哥,真的好神奇,每次在我需要你的时候,你总会马上出现在我面前……”苍兰笑着,她没有动,靠在南柽的胸膛上,刚刚的难受,心里的不安,在看见他的那一刻,都随风消散了。或许这就是家的温暖吧。她安心闭上眼,竟然就这样睡着了。
对于夏陌来说她不过是一个普通人,是朋友吗?好像并不是。喜欢夏陌吗?好像并不喜欢。她只是把夏陌当做他的救命恩人而已。
最后的期望被抹杀殆尽了,于是一盏灯在心中熄灭,一扇门在心里关闭,一切都已经结束,记忆中再也不会出现名为“夏陌”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南柽男友力MAX
☆、十二点的礼物
为了不再迷恋,苍兰决心从那个牢笼里挣脱出来。
与夏陌是什么关系呢?不是朋友,更谈不上恋人。只是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