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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境?”
他呼吸有些不顺,轻咳了数声,不能确定般看着丁宁问道。
丁宁微微一笑,开始端盆准备洗漱的热水。
“这简直是…”
薛忘虚说了几个字,实在不知道用什么话来形容,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
……
长陵城东郊外,有一处僻静院落,院墙围着的范围很广,然里面的建筑却小巧精致。
一间灰墙黑瓦的小屋前,有一片天然的碧泉,四周全是荒草地。
此时枯黄百草上覆盖着白雪,中央的泉水却是依旧灵动,散发着丝丝的热气,其中甚至有数尾红鲤在其中游动。
一名看不出年纪的修行者盘坐在这片小屋里,正对着这片碧潭。
之所以说看不出年纪,不是岁月没有在他脸面上留下印记,而是他的头发和胡须不知道多少年没有修剪过,长发及地,胡须也遮掩了他小半的面目。
只是即便长发垂散,如荒草乱长,他的身体依旧有英姿勃发之感,散发着春天般的气息。
两名身穿华服的男子站在他身前左侧的台阶下,一名看上去三十余岁面目,另外一人却是五十余岁,都有着那种位置极高的权臣才会有的不怒自威的气势。
“弟弟,我们可能错了。”
三十余岁,头发用一根玉簪盘起的男子有些苦恼的看着这名散发修行者,说道:“我们留意过的那名酒铺少年,已然到了第三境,破境速度比安抱石和净琉璃还要快。”
“不会比他们快,我听闻在祭剑试炼中,他便是借助了丹药,直接从炼气下品到了炼气上品。”散发修行者一动不动,目光依旧凝视着前方的碧潭,说道:“而且就算用各种灵药养身,最多到第五境便要早衰…第五境没有什么意义。”
三十余岁男子轻声问道:“家里要听取你的意见,所以你的意思还是和之前一样?”
散发修行者依旧一动不动道:“一样。”
两名华服男子不再多言,退出这个独特的小院,乘坐着一辆青铜色的马车离开。
“他说的也有道理。”
有些沉闷的车厢里,三十余岁的男子沉吟道:“安抱石和净琉璃是不借助任何丹药修行,严格来说,这丁宁的确未必比两人破境更快。丹药的药气沉积体内,会对将来的元气感悟都有影响,所以的确…”
“有什么道理!方绣幕是练剑练得傻了,难道你也傻了!”
然而他的话语却被五十余岁男子的冷笑斥责声直接打断,“祭剑试炼到现在才多久?还不到三月的时间!别说此子祭剑试炼时才过第二境中品,便是那时就已然到了第二境上品,安抱石和净琉璃从第二境上品到破境进入第三境用了多久的时间?别人不知道,你难道还不清楚?只是用第二境上品到第三境的时间比较,你便明白了!更何况此子还跟随着薛忘虚去了一趟竹山县,奔波劳碌,并未连续闭关修行!”
三十余岁男子顿时呆住。
“四个月…安抱石和净琉璃,第二境到第三境的八个月时间里,主要所花的时间都在后段。”
呆了数息的时间之后,他才深吸了一口气,震惊道:“如此说来,还是丁宁快。”
“方绣幕现在叫方朽木差不多,练剑连成如此模样,也不知对着一个泉池一坐数年又能坐出什么花来,偏生家里又对他最为倚重。”五十余岁男子冷笑道:“他不看好此子,我却是要试试;连皇后都因为薛忘虚而对此子有些注意,想要看看他在岷山剑会上的表现,我便也推波助澜一番;若此子真有非凡成就,家里将来对他的看法也自然有所改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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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赌一赌()
红日渐升。
一处没有多少陈设,甚至可以用寒酸两字形容的官邸里,一名身穿青色官服的美须中年官员蹙眉看着红融的朝阳。
许久之后,他终于下了决定,对候在一侧的师爷说道,“将我的那盒鲸琼膏给梧桐落那酒铺少年送去。”
和所有能在长陵立足的师爷一样,这名枯瘦的师爷虽然看上去一阵风都能将他吹到,然而神色极其的稳重,眼睛一直都是充满着睿智的光芒。
此时听到他的这句话,这名师爷却是大吃了一惊,无法平静道:“司空大人,会不会太贵重的了些?”
美须中年官员自嘲般笑笑,说道:“我很清楚你此时的想法…这酒铺少年丁宁虽然修为进境快得惊人,但毕竟每一境的状况都不相同,有些人前面数境极快,但到了第四第五境却是泯然众人。圣上登基之后,最出名的例子当属常山郡的郭殇,前四境的修行速度都和史书上那些最优秀的修行者差不多,但到了第四境之后,却是迟滞不前,弄得信心全无,自暴自弃不说,还抑郁成疾,现在变成诸病缠身的痨病鬼。由前三境看人,的确太早。”
“只是这样的道理,我能明白,那些位置远比我高的贵人,自然也十分清楚。所以哪怕也和我一样知道了他的名字,也只是知道而已,根本不会对他有过多的关注,更不会去对他表示什么好意,因为他还不够格,除非他能在四境五境也有这样的表现。对于那些贵人而言,甚至只有到了六境之上的修行者才能让他们略费些心思。”
顿了顿之后,美须中年官员看着越来越不解的师爷接着说道:“此时对他示haode,自然是那些位置还不够高的贵人,只是因为这少年还不够格,所以即便是他们表达一些好意,也不会给出太贵重的东西。但是我想赌一赌。”
美须中年官员看着眉头骤然松开的师爷,认真的说道:“礼司虽掌管宗庙礼仪,名为各司之首,然而实则是最没有什么力量,最多只能和圣上和皇后说上些话而已。我司空连在礼司到了这样的位置,手里能用的,还比不上一个兵马司的指挥使。”
“因为感觉没有什么haode出路,要报仇似乎也变得越来越没有希望,所以我想赌一赌。”美须中年官员的眼里开始浮现出复杂的情绪:“其实我这也不是病急乱投医,因为和别人不同,我见过薛忘虚几面,我清楚他是属于那种最能隐忍的人,长陵能忍的人有无数,然而像他那样实则已经到了第七境,却还这么能忍的人却应该没有第二个。既然像他这样能忍的人都会为了这少年而做出许多和他本性截然不符的事情,那少年,便应该真的值得我赌一赌。至少在修为和资质上,薛忘虚看得比我清楚。同样是送礼,我要送便送份最重的重礼。那少年起步晚,身子骨弱,缺的便是鲸琼膏这样的海外灵药。我仔细打听过了此子在祭剑试炼上的一些表现,我相信此子是那种知恩图报之人。”
听到自己所追随的这名大人的这些心声,枯瘦师爷有些佩服,知道在他做出决定之前,已经做足了功课,只是想到报仇二字,这名枯瘦师爷看着对方眼角的皱纹,还是忍不住在心中轻叹了一声。
梧桐落骤然热闹了起来。
这种热闹不是寻常过年带来的热闹,而是出现了许多华贵的马车。
贵妇的缠头,胭脂水粉,书房的镇纸、香炉,把玩的玉石,在过往的很多年里都会隐然成为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在数十年前,马车从原本没有车厢,只有华盖的制式演变成封闭车厢的制式后,可以不让外人看到车厢内里情形的马车,从一开始贵人家相对平稳和舒适的代步工具,便摇身一变具备了私密会见等多种用途,成为了长陵贵renmen日常生活中最重要的一件物件。
车厢的制作也日渐精致和华美,只是从一些用料和镶饰,就可以大致看出主人在长陵的地位。
最haode车夫,更是能够直接看出马车对应的府邸。
一辆车厢夹板明显衬着箭矢无法穿透的钢板,显得十分沉重的马车原本正待驶入巷道,便在此时,端坐在车头,坐姿如标枪一般挺直的车夫目光却是一凛,皱起了眉头。
一辆看上去没有什么特别,车厢只是用普通青檀木制造的马车正从另外一头驶入梧桐落。
“怎么?”
这名车夫身后的车厢里感觉到马车的停顿,传出了一声轻声问询声。
“是方侯府方咏的马车。”车夫轻声回应道。
他身后车厢里的贵人顿时沉默不语,耐心的等着。
方咏虽然是庶出,但战功显赫,在方侯府是除了方饷、方绣幕之外的第三号人物。这样的人物,自然比他的身份高出太多。
也就在此时,这辆马车的车夫又是一怔。
他看到了一辆显得特别方正的马车。
那辆马车同样没有什么特别华贵的装饰,只是马车的每一个部件,却极为正统,完全合乎标准制式,连一点私人的喜好都不带。
“礼司副司首…司空连大人竟然也派了人来。”这名车夫确认自己看的没有i,侧转过身来,有些不能相信的对着车厢内里轻声禀报道。
……
薛忘虚租住的小院前车马不停。
一辆马车刚刚驶离,便又有一辆马车停至门口。
看着一件件送入,将要堆满半间杂物间的礼品,带着黄鼠狼皮帽子的薛忘虚忍不住又咧嘴笑了起来。
这是不是也是一种风光?
“小…。小师弟…”
也就在此时,一直在纳礼记录,以便将来有可能还礼的张仪突然又结结巴巴的惊呼了起来。
薛忘虚一拍手中暖手的铜汤婆子,喝道:“又怎么了?”
“方侯府方咏大人,送了一件金缕衣过来。”张仪似是也羞愧自己一惊一乍的表现,惭然从那间杂物间走出,轻声道。
薛忘虚顿时一怔。
金缕衣自然不是真的用普通金丝制成,若是那样,对于修行者而言便不算贵重。修行者世界里所说的金缕衣,是用一种叫做金缕花的异花的花茎内丝编织而成,有助于真元境修行者的凝气,可以让修行者在真元消耗剧烈,吸纳天地元气补充真元时,补充真元的速度更快一些。
这的确是一份大礼,而且因为金缕花稀少,也是一份有价无市,用钱也难以买得到的大礼。
“即便是一件金缕衣,也不用这么大惊小怪。”回过神来的薛忘虚看着有些羞愧的张仪呵斥道。
张仪更加羞愧的垂头,轻声解释道:“我知道…可是礼司的司空大人,送了一份更重的礼过来,他送了一盒鲸琼膏,足能用到明年初夏。”
薛忘虚这次彻底的愣住。
礼司的司空大人,便只有副司首司空连。
虽然丁宁有这样的表现,但薛忘虚自然很清楚丁宁这样的一株幼苗对于真正的权贵根本不够格,方侯府会有人来,只是因为丁宁之前和方侯府有些渊源。骊陵君是整个长陵公认事无巨细,事必躬亲的人物,会动用一些手段,也只是因为他在这里遭受了丁宁的拒绝和羞辱。
现在司空连这样的权贵能够关注到丁宁,哪怕是送一份薄礼,在他看来都已经有些不可思议,更不用说是一盒鲸琼膏。
鲸琼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