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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觉得丁宁说的很对,而且说的很简单透彻,只是他先前根本没有想到这一层。
孟放鹰沉默了片刻,然后抬了抬头,说道:“照你这么说,我来见你了,就只有死了?”
丁宁平静的看着他,依旧没有正面回应他的问题,而是说道:“有个问题你们这么多年真的没有想过?你们大秦十三侯里绝大多数人,为什么要选择站在郑袖一边而不是站在巴山剑场一边?”
孟放鹰心中一跳,但是没有马上出声。
“王侯若是长存,和当年的旧权贵门阀又有何区别?好不容易战胜了那些旧门阀,结果再生出一些权贵门阀么?”
丁宁缓慢却清晰的说道:“即便是当年强横无比一统天下的大幽王朝,最初之乱也是七名封王的叛乱,虽然武力平复,但是大幽王朝元气大伤,又给了更多的叛军希望。当年的巴山剑场便只想要一个高度集权的中央皇朝,而不想要诸多的封侯存在。所以当初你们很多人才配合元武骤然兵变,对付巴山剑场。但是这些年你们真的没有想过,郑袖和元武虽然除了巴山剑场,但一切,却都在按照巴山剑场的路在走。因为只有这样的一个中央皇朝,才能让他们的权势到达顶点,才能建立万世不变的基业。”
“这一场大战,即便九死蚕真的被灭了。但是又能剩下几个侯府?”
丁宁淡淡的笑了起来,“在这阴山战场和阳山郡战场上,要消失多少侯府?”
……
尘山里阴暗明灭变化的光线落在孟放鹰的身上。
他的睫毛不断的颤动起来,他又沉默了片刻,然后出声道:“我承认你说的很有道理。”
丁宁看着他,“然后呢?”
“然后你还是要死,我还是要杀你。”孟放鹰深吸了一口气,认真而感慨的说道:“不管郑袖到底如何想,但是我和你早在很多年前的长陵便分敌友,就像黑夜和白昼,已经不可能共容。”
丁宁只是看着他,没有说话。
“所以说了这么多,我还是要杀了你。”
孟放鹰看着丁宁,说道:“不过说这些也不是全无意义,至少提醒了我一些该警醒的事情,所以我必须感谢你。”
丁宁突然笑了起来,道:“除了这些之外还有更的意义。”
孟放鹰微微一怔,心中涌起一些不好的感觉。
“这些我好不容易提及的,能够拖延你一些时间的话,终于让我拖到了人来,而且还是一个我很喜欢看到的人。”
丁宁松了一口气。
他的背心已经完全湿透。
前面说那些话的时候,已经是很接近死亡的时刻。
孟放鹰霍然转身。
这一刹那他依旧有杀死丁宁的把握,但是他感知到了真正的危险,他自己不想死,所以他必须确保自己的安全。
他身后明灭不定的尘影里,随着一股气浪,出现了一道瘦高的身影。
丁宁有两柄剑,一柄末花,一柄大刑。
这道瘦高的身影也有两柄剑。
一柄剑的剑柄分外的长,横在胸前,而另外一柄是普通的白玉小剑,挂在腰侧。
孟放鹰并不认识这人,但是在看清了那柄白玉小剑的时候,他便瞬间想到了这人的身份。
此时他的身后,丁宁却已经退远了,然后对着来人躬身行礼,声音里面说不出的高兴,“师叔。”
“李道机。”
孟放鹰喝出了这来人的名字。
这人和所在的修行地在之前并不出名,在长陵而言甚至不入流,然而在一年冬里,这修行地的宗主薛忘虚入七境,击败了梁联梁大将军。
这修行地便是白羊洞。
被郑袖下令合院的白羊洞。
白羊洞又出了丁宁这样的天才,于是便名噪一时。
张仪、苏秦、李道机这些白羊洞的人物的名字,便被长陵的修行者知晓。
“就凭你?”
孟放鹰陡然大声的冷笑了起来。
虽然丁宁利用口舌拖延了时间,终于拖到了一个人来,然而这只是一名白羊洞的修行者,在昔日离开长陵时只是六境,现在哪怕真的已经到了七境,又如何是他的对手?
“这不是凭什么的事情,我既然握着白羊洞的宗主剑,我便是白羊洞的宗主。”李道机和昔日在长陵相比,显得更加清瘦了一些,老了一些,也更冷峻了一些,“我既然是他的师叔,就会出剑。而且我不一定要凭我来战胜你。”
“我在入阵来之前,我在远处看到了一道剑光。”
顿了顿之后,李道机看着孟放鹰,接着说道:“我虽然离开长陵日久,但是依旧认得那道剑光是方侯府的曜天光,是方侯府用来传令的剑光。”
孟放鹰的呼吸骤然停顿。
“方绣幕!”
澹台观剑惊喜的叫出了声来。
第九十章 不变()
澹台观剑很少如此喜形于色,但是他现在真的很高兴。
他当然也不想死。
对于他而言,方绣幕就是那种只要能够赶到之后就可以保证他们不死的人。
能够代表方侯府发出传令剑光的人,只可能是方绣幕。
孟放鹰又沉默了片刻。
他很清楚方绣幕的分量,然而他的头还是抬高了些,他看着千座尘山外落下的天光,嘴角弯起倔强的弧度:“昔日我在边军放鹰,便没有想太多。我是边军军士出身,所想着的只是这个帝国最终能够和昔日大幽王朝一样一统天下,建立无双霸业,若是我能够成为将领,自然也可以名垂青史。当年对于长陵权贵到底谁争赢了谁我并不关心,到了今日,我心不改,我和你们不一样,你们关心的是复仇,但我所想的只是灭了你们,灭了这楚王朝,我大秦便无抗手。神仙的恩怨和凡人所想的事情不同,而凡人终究多过神仙。所以当年既然你们已经输了,那现在你就更不可能赢。”
顿了顿之后,他低下头来,看向丁宁和李道机,缓缓说道:“就算方绣幕又能改变什么?既然你能看到他的剑光,我座下三鹰自然也能看到他的剑光,还有…关键在于,你能阻拦我多少时间?”
说这最后一句的时候,他的目光停顿在丁宁的身上。
这是一种警惕。
他已经见过了丁宁是如何借用烈火上人的真元,在他看来,既然李道机是丁宁在白羊洞修行时的师叔,丁宁自然对李道机所修的功法和真元十分了解,也有借用李道机真元的可能。
但他既然已经见过了丁宁的这种手段,便绝对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澹台观剑明白孟放鹰的意思,所以他马上又紧张了起来。
李道机终究只是白羊洞的修行者,这样的修行地出身的修行者,又怎么可能阻拦孟放鹰分毫?
就算是当年的薛忘虚胜了梁联,梁联的修为也无法和此时的孟放鹰相提并论。
然而就在此时,丁宁的神情却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他直视着孟放鹰的眼睛,语气也有些古怪道:“薛老头觉得自己都教不了他,把他送走,那当然是要给他找一个强很多的老师。薛老头太老了,和人争斗打架虽然不一定赢得了,但是论见识和涉猎的剑经,有多少人比他强很多?”
孟放鹰的眉头不自觉的蹙起,心中顿生不祥的预感。
就在下一刻,他的身前已经响起了剑吟。
他依旧不觉得李道机能够对自己造成的威胁,但是丁宁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会影响他的信心。
所以他已经不想再多说。
随着剑吟的响起,天空有如山的天地元气轰鸣,但是没有注入他手中陡然出现的剑影,而是尽数涌入他的身体。
他的身体陡然变得高大起来,散发出一种睥睨天下的气势。
他一剑横斩李道机!
没有的花巧。
这一剑只是像一块巨石,蛮横而霸烈的,带着他的精气神以及的真元,一往无前的朝着李道机砸了过去。
越是简单的剑势,往往就越是能够逼迫用同样简单的方式来应对。
这便转变成纯粹力量的对撞。
孟放鹰早已在二十年前便是七境,二十年间虽未勘破七境和八境之间的那扇门,但是真元早已凝练得无比纯净,如玄铁反复千锤百炼,真元力量又岂是刚刚踏入七境的修行者所能比拟?
澹台观剑深深的吸气。
他很紧张。
这一剑对于孟放鹰而言只是很简单的试探,但很有可能变成直接必杀的一击。
就在这时,李道机缓缓的吸气,他静心凝神,微退半步,然后握住了腰间的白玉色小剑。
轰的一声巨响在李道机和孟放鹰之间响起。
千座尘山深处也同时有回响不断响起,就像是这些尘山里也有无数巨剑在碰撞。
在这些声音响起之后,人才看清一道微弯的剑光依旧稳固的持续在李道机的身前,而孟放鹰散发着睥睨天下般气势的身躯,却是被往后震飞了出去!
场间除了轰然的碰撞声之外,一片安静。
澹台观剑瞪大了眼睛,他感到吃惊却没有震惊。
因为他瞬间明白了这一剑。
白羊挑角,贵在相持。
李道机手中的是白羊洞的宗主剑,而他此时施展出的,便是白羊洞以弱胜强的秘剑,白羊挑角。
孟放鹰很震惊。
他虽未受伤,但是身体里的真元剧烈的震荡着他感觉前所未有的难受。
他的这一剑,反而让他就像是在疾奔之中撞到了一面城墙!
他手中的本命剑现出了真实的面目。
这是一柄银白色的剑,仿佛是用月亮的光华凝聚而成,给人一种安静却神秘莫测的感觉。
他在倒退之中,但是手中这柄剑已经挥了出去。
他体内震荡不堪的真元随着放肆的喷涌瞬间平顺。
他手中的本命剑光华大放,虽然热烈但不耀眼。
银白色的光华变成了一轮弯月,将他的身影都遮掩其中。
剑意充斥这片空间,但散发着一种很玄奥的感觉,使人难以确定这一剑到底何时何地落下。
这一剑名为“月华”,是孟家七绝剑经中的一剑。
七绝剑经是孟家的至高剑典,记载着七招元气性质截然不同,但同样变幻莫测而威力强大的剑招。
李道机的目光凛然。
但是他的身体姿势都没有多少变化,只是他的左手握住了横在胸口的那柄长剑,震出些剑风。
这些剑风毫无威力可言,意态只让人联想到二月的春风吹拂着柳枝。
然而接下来一刹那,他右手的白玉色宗主剑便又挑了出去。
他前方的天地里和千座尘山深处再次响起轰然巨响,如千柄巨剑碰撞。
微弯如羊角的剑光持续在他身前闪耀。
而剑光之前,孟放鹰的身影再退,震退得更远。
这下连澹台观剑都不由得发出了一声轻呼。
又是一剑白羊挑角。
然而只是这同样的一剑,却破了孟放鹰变幻莫测的七绝剑之一。
第九十一章 尘世剑()
孟放鹰难以想象。网≥≤
他再挥剑。
他手中的本命剑先是沐浴在一片淡青色的光彩里,然后本命剑的剑身在一片明媚而炎热的光晕里消失不见,但剑意却是在空间里泼洒开来。
这一剑名为“春夏”,同样是孟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