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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便是高于各司司首的两相。
用很多用词直接的关中人的口吻来说,便是除了皇后暗中控制的一些事物之外,大秦朝堂一切可以摆在明面上的事物,都是由这两人协调处理。
原本帝王处理的事情大多交予这两人处理,这两人自然便是帝王的真正心腹。
“为什么?”
然而此时这两人,却是同时问了元武皇帝这一句。
“没有为什么。”元武皇帝看着这两名足以影响整个大秦王朝的重臣,平静的说道,“无论她做了什么,这只是寡人的家务事。”
两相互相看了一眼,最终面相阴冷的严相出声,同样平静但带着极大的勇气,道:“圣上您能保证这永远只是您的家务事?”
元武皇帝没有发怒。
他只是抬起了头,看着冬林上方的天空,慢慢的说道,“不要忘记寡人和你们是多不容易走到这一步,也不要忘记寡人和你们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
两相很自然的没有得到自己所想要的,眉头都是微蹙。
元武皇帝却是低下了头,目光落在了严相的身上,“你不要忘记,她自胶东郡而来时,本身便应该是寡人第一个出现在她的面前。寡人代表王城,她代表胶东郡,这本身便是她来长陵的意义,正是因为你的安排,她才第一个见了那人。”
“这自然不是你的错。”
看着面色骤白的严相,元武皇帝摇了摇头,“正是因为如此,寡人才得了天下。但你必须记得,她原本就应该是寡人的皇后。不是因为要得天下,她不会有那样的一段经历。所以这也不是她的错误。”
“寡人也自然不会忘记你为寡人付出了什么。”
元武皇帝的目光转而落在了李相的身上,“让申玄做上那样的位置,不是要让人联想起你是出身李家,是背叛了李家才做到如此位置。而是提醒天下人,你为了寡人,可以背叛整个李家。”
“如今寡人和你们的位置已高,天下几无并高者。然而你们想必不至于忘记,寡人和你们有现今的位置,只在于隐忍二字。”
元武皇帝微微自嘲道:“在鹿山会盟之前,天下人谁过多注意到寡人的存在?即便是在寡人登基之时,世上绝大多数人也只是觉得皇后冷酷而强大,在这些年里,包括在之前和韩赵魏三朝的征战里,世人几乎遗忘了寡人的存在。”
“不要在那时能够隐忍。”
元武皇帝沉默了数息的时间,接着看着同样沉默的两相,道:“在此时此地却不懂得隐忍。”
“至于皇后,寡人能容她,这些便自然是寡人的家务事。”
……
“我并不知道当年她和那个人在长陵遇到并非偶然。”
走出林地,李相看着身旁的严相,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说道。
严相微讽的一笑,“年轻人的爱情往往盲目,成年人的爱情才讲究利弊。先来后到往往比天资优秀更为重要。她最不喜接受安排,所以即便受家里的要求从胶东郡而来,也未必会接受和当时的圣上联姻。”
李相沉默了许久的时间。
他知道这件连他都不知道的事情,才是当年所有事情里最大的秘辛。
这件事情里,他这位同僚的安排,或许是当年最正确的安排,最绝妙的手段,因为最后他还是达成了目的,让胶东郡和长陵走到了一起。但最为关键的是,这名也并不知道其中有过这样安排的女子成了皇后,更为关键的是,她的强大远远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你认为这真的和圣上说的一样,一直都会是家务事么?”李相抬起头来,看着严相问道。
严相冷冷的笑了笑,“你若是相信,何必问我。”
李相摇了摇头,不再多说。
。。。
第十二章 花脸()
世上很多事是偶然,但很多看起来很偶然的事情,却是必然。
长陵郊野。
随着道上一辆马车的行进,一间破败的道旁小屋里,一名静静站立,身穿黄袍的剑师心情越加兴奋,呼吸渐渐急促了起来。
他的注意力和感知全然不在那马车中,而在那马车上驾车的车夫。
他知道那名车夫原先也和他一样身穿这样的黄袍,而且若是没有那人的骤然离开,他也不可能穿上这样的黄袍而行走在长陵的皇宫里。
那人自皇后从胶东郡前来长陵之后,便一直跟随在皇后身边,他不明白对方为何会突然背叛皇后而离开,只知道对方远比自己经验丰富,而且知晓得更多。
以至于全力的追查了许多,却是始终杳无音讯,追查不到对方的下落。
直至今日,这人才露出了一些破绽,最终被确定行踪。
知晓太多不应该知晓的秘密,最终的结果便只有死去。
这名同样来自胶东郡的黄袍继任者对于这名前任没有任何的同情,他也不想和对方发生任何的对话,只想确认对方的身份,然后用最快最干净的手段将对方杀死。
要确认对方的身份,并不一定需要在对方活着的时候确认。
所以当确定这辆马车上的人已经不可能逃得掉之时,他便肆意的呼吸起来,藏匿在他袖中的一柄小剑当的一声震鸣,化为一道明亮的光焰,从上方屋顶的破洞中穿出。
这道明亮的剑光并没有直接袭向马车上的那名车夫,只是一个讯号。
道路两侧的冬林里霜意大作,两道比这名黄袍人的飞剑剑意明显更强的飞剑,一红一白,同时落向马车上那名车夫。
马车前方的两匹奔马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疯狂的嘶鸣起来,四蹄翻飞,然而却被来自车头的巨大力量镇住,竟是停在当地,四蹄如刨地一般,跺出无数浪花般的泥土。
车头上那名车夫周围的空间里,时间好像凝滞一般,带着凛冽杀意破空袭来的飞剑的速度使得马车上车夫的动作看起来如同放慢的慢动作一般。
面对这一红一白两道小剑,这名车夫只做出了一个极为简单的动作。
他从怀中取出了一面黄铜小镜,然后全力鼓动真元,朝着黄铜小镜上玄奥的符文灌注了进去。
在下一刻,黄铜小镜上发出无数细微的如小鱼跳水的声音,无数道如弯月般的微黄色光亮从黄铜小镜上绽放而出,轻柔的承托住那两道小剑,紧接着便将那两道杀意盎然的小剑彻底禁锢住。
两柄小剑悬浮在这名车夫身外,震颤而不能入,也不能退。
小屋里的黄袍剑师走上了道间,看着那被困住的两道飞剑,面上却是没有任何震惊的神色。
对方追随皇后日久,身上有厉害至极的随身符器不足为奇,且这两道小剑只是将对方的脚步缚在此间,最终杀死对方的自然有更强的修行者,他只是必须到场亲眼见证对方被杀死的过程。
他的目光很自然的望向左侧的冬林。
那里的一名剑师正在全力抗争,想要夺回自己被缚住的飞剑,整片冬林在不断的颤抖,无数枯枝折断,连地上的枯叶都被震飞起来,像一股股喷泉一样,从林间的树木间喷洒出来。
一名女子的身影,便随着无数枯叶骤然显现。
行走在长陵的顶尖修行者之中,女子数量很少,然而但凡只要是女子,便往往都是极为可怕。
此时出现的女子,便是长陵后宫里未央宫的主人潘若叶。
潘若叶看了那名马车上车夫一眼,数十片枯叶飘飞而起,骤然加速至直接在空气里燃烧起来,化为一道道火线。
这些火线没有直接落向那马车上的车夫,而是洒向周围的天地,直接切断了那面小镜和周围天地中元气的联系。
黄铜小镜骤然黯淡。
两柄小剑开始继续往前。
在这样短的距离之内,任何的修行者都无法来得及闪避飞剑的刺击。
这名车夫的生命眼见就此终结。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桀骜的气息骤然降临这道上。
潘若叶的呼吸骤顿,眼睛骤然睁大,脸上尽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那些火线骤然熄灭。
黄铜小镜重放光芒,两柄重新开始加速的小剑立即悬停在空中。
一名剑师感应到什么,骇然的往前飞掠。
然而一只手掌比他的身影不知道快出许多倍,看似轻柔的按在了他的身上。
啪的一声爆响。
这名剑师丝毫未感觉痛苦便身体爆裂开来。
一片碎骨飞出。
对面那冬林中的剑师才刚刚感受到桀骜的气息近身,碎骨便已经从他的双眉正中刺入,从脑颅后方带着一蓬鲜血飞了出去。
道上那名黄袍修行者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
在他的潜意识里,即便是大秦十三侯里以霸烈著称的横山许侯都不可能有如此桀骜霸烈的气息,最为关键的是…不可能有如此强大!
他的瞳孔剧烈的收缩着,看到伴随着狂风,倒映在他瞳孔里的,依旧是一名女子!
这是一名中年女子,身穿寻常的道袍,脸上两道伤疤触目惊心,使得她就像是戴了一个狰狞的面具。
“你是谁!”
他颤声叫了起来。
“师尊?”
潘若叶转身,看着这名骤然出现,一举便杀死了两名强大剑师的中年女子,一副难以理解的神色。
“师尊?”
这名黄袍修行者张开口,他忍不住要再说些什么,然而也就在他刚刚张开口的瞬间,一股暴戾的气息便已经落到了他的口中。
他的头颅便像一个熟透了的西瓜被人敲了一锤般,直接爆裂了开来。
“师尊,这是为什么?”
潘若叶无法理解一直闭关不出的师尊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更不能理解为什么她会用这种暴戾的手段直接杀掉在场的这些修行者。
面上伤疤狰狞如戴了花面具的女子没有先行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看了那两匹还在暴躁不安的马一眼。
那两匹马便也顿时一僵,接着便爆碎成无数血肉碎片。
“你说要和我说当年的事情,有关当年那人斩花我这脸的事情。”
中年女子依旧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目光转向车头上的那名车夫,缓慢而暴戾的说道:“你想要说什么?”
潘若叶的呼吸再次一顿。
长陵现在很多人都已经忘记了这名中年女子,也忘记了长陵当时一件很出名的事情。
但是她当然知道这名中年女子的身份,知道当年斩花她这张脸的人是谁。
被暴戾气息所包裹的车夫抬起了头,收起小镜。
他知道这名中年女子静修了许多年,但是此刻的心情恐怕是比当年还要狂躁,所以他没有任何的废话,道:“当年那人斩花你的脸,是因为郑袖挑拨。”
。。。
第十三章 蛊生()
中年女子笑了起来。
“这个笑话很不好笑。”
她笑着看着车夫说道。
她脸上的伤疤是剑伤,看上去很浅,但是因为剑气的撕裂和劲气的溅射,却是掀掉了很多肌肤,甚至切断了很多血肉和肌肤重新生长在一起的可能。
再加上不知为何,除了这道剑伤之外,还有很多道交错在一起的浅浅的伤痕,看上去就像是有人用利刃在她的脸上反复划来划去一样。
她现在说这句话很不好笑,但是却笑着,再加上她笑起来时,脸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