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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北陵看他动作娴熟,弱声道:“北陵受教了。”
皇甫方士笑了笑,话锋轻转,道:“统领可知茶道六君子一说?”
慕北陵摇头
皇甫方士一边拨弄铺开的猴魁,一边喃喃道:“茶道六君子,茶筒,茶则,茶匙,茶漏,茶夹,茶针,茶筒用以放置茶叶,茶则,茶夹可配合清理茶叶,茶匙舀茶,茶漏滤茶,茶针清理茶漏,六者相辅相成,但凡想煮一壶好茶,六者缺一不可。”
慕北陵心想:“先生说这些做什么?我又不会煮茶。”却听皇甫方士继续道:“这六者名为茶道六君子,有陈设之用,有使器之用,分工不同,作用也大不相同,便如列国之朝堂,朝臣之间相辅相成,又相互掣肘,难有一家独大,却可几家争锋。”
慕北陵手上动作逐渐变慢,细细品味个中含义。
皇甫方士见状,拿过茶壶再清理一番,往壶里加水,墩于炉上,待水开时,把猴魁一点点放入壶内,加盖,煨火,小火慢煮。
重新包好茶叶放回柜子,他栖身坐下,继续说道:“那烛离,官居二品郎中,又是仲景堂的副堂主,统领可知仲景堂非是扶苏才有,西夜独据东州西北九城,仲景堂在每个城里都设有分堂,可想而知这些医官的势力有多大。”
慕北陵暗暗盘算:“九座城中都有仲景堂,岂不是说整个西夜一家独大?仲景堂中医士颇多,无论黎明百姓还是朝中将臣,哪个没有生疮害病的时候,那么这些人或多或少都与仲景堂有联系。”想之暗惊,如此庞大的势力关系网,非是随便之人可以撼动的,旋即问道:“依先生说来,那烛离的势力确实大咯?”
皇甫方士笑着摇了摇头,道:“非是烛离势大,而是仲景堂势大,他能如此有恃无恐闯令尹府衙,便是仗着仲景堂这个后盾,外人也正因为仲景堂,才对其礼让三分,统领此次让他吃瘪,烛离为人小肚鸡肠,今后定会找机会报仇。”
慕北陵哼道:“这等攀炎附势之小人,来就来,莫不是我还怕他不成。”
皇甫方士道:“非也,统领心胸,天下难见,这等小人不理也罢,他横便由他横去,待时机成熟再收拾也不迟。”顿了顿,忽然问道:“现关中太平,无外敌侵扰,属下思来想去都想求教统领一个问题。”
慕北陵悉心道:“先生请讲。”
皇甫方士沉吟片刻,方道:“敢问统领可有何志向?”
慕北陵一怔,不知他为何问这个问题,踟蹰间忽想到落雪山中的古月老怪,口中酸楚,深吸口气,叹道:“先生有所不知,北陵少小便见过太多的杀戮暗算,本想安平过完一生,奈何老天不公,我父生命垂危,寻药之际遇一奇人,答应替我父续命疗伤,却开出药费,要这东州半壁江山,若先生真想知道我之志向”言至于此,苦涩更浓,低头苦笑道:“便是这东州大陆。”
皇甫方士添柴火的手微微凝滞,躬身靠近炉火,半晌不动,火罐映在他脸上,面色静若沉水。
慕北陵见其不动,心想看来是被我这滑稽志向吓的不轻啊。俯身拿过皇甫方士手中的柴火,蹲在炉口边,一点点架起柴火。
皇甫方士沉默许久,直到壶中茶水再次沸腾,顶起茶盖,他才赶忙提起茶壶放于地上,颇有些心疼道:“唉,一失神就煮过头了,这茶,不香了。”作势要倒,被慕北陵拦下,说道:“上好的茶叶,只是火候过了点,倒了可惜,我这一辈子难得品到如此好茶,先生若愿意,全给我喝吧。”
言罢也不等皇甫方士答话,抢过茶壶斟满茶杯,待茶凉后一杯一杯豪饮下肚,似喝烈酒一般。
皇甫方士微微笑起,道:“统领不但心胸宽广,更不拘小节,属下佩服。”言罢停顿些许,忽道:“半壁东州,统领之夙愿,亦为我之耒愿,乱世纷争,雄主方据,若统领不弃,属下愿为统领效犬马之劳。”说完起身退后一步,双臂前伸抱拳,单膝跪地,叩以大礼。
慕北陵大惊,慌忙侧身一步,躲过跪拜,上前将其扶起,怪道:“先生何用如此大礼,跨快请起。”又道:“北陵知先生大才,天下有势之人比比皆是,先生跟着北陵,倒是堕了先生名头。”
皇甫方士摇头道:“伯乐知千里马,却不知千里马亦挑伯乐,属下甘愿事统领为主。”
慕北陵叹道:“先生如是说,北陵好生感动,只是要得这半壁江山何其困难,到时拱手让人,便如半世烟华,镜中水月。”
皇甫方士大笑,道:“我只求登顶一览众山小,便是镜中水月,看看足矣。”
慕北陵闻言感激涕零,拉着皇甫方士的手,猛的就地跪下,皇甫方士一惊,欲拉他起来,却动不得分毫。
慕北陵道:“先生恩义,北陵无以为报,北陵不能许先生天下,但明月鉴心,北陵愿与先生携手以看天下。”
皇甫方士再将他拉起,连道几声好,二人相视,沉默片刻,忽然放声大笑。慕北陵以茶代酒,二人推杯互敬。如此般,一壶过了火候的猴魁茶,不一会便见底。
皇甫方士拉他坐于床上,说道:“天下纷乱,欲得天下者,必掌兵者,眼下统领首当要务便是依靠西夜军队,充实自身。扶苏关大捷,待朝城危解,属下料定会有来使邀统领还朝加官封爵,于那时,统领需的尽力争取将职。”
慕北陵点头道是,忽笑言:“先生与我既惺惺相惜,何必再用如此见外的称呼,先生是长辈,以后叫我北陵便是,什么统领将军的,听着生分。”
皇甫方士道:“不可,尊卑有分,该如何叫便如何叫,免得被外人听见不好。”
慕北陵想想也是,便说:“这样吧,有外人在的时候随你怎喊,你我二人在的时候就叫我北陵,可好?”
皇甫方士还想拒绝,慕北陵抢先道:“就这么定了。”皇甫方士无奈,只得顺从,之后又提醒他一定要小心烛离暗箭伤人。
二人一直聊到太阳落山,还有些没尽兴,武蛮过来,说是蔡勇有事过问,慕北陵想让皇甫方士一同前去,被他婉拒,只得拜下告辞,随武蛮出去。
待房门轻掩,皇甫方士盯那细微狭缝,渐渐入神,过后口中呼呢喃道:“天将之星,太白中立,破军贪狼立侧,不知七杀何日归位”细声渐掩,屋中重归宁静。
慕北陵随武蛮一路来到关楼处,之前的废墟乱石已被人清理干净,蔡勇坐在临时搭建的棚子里,正指挥工匠修筑地基,见慕北陵过来,忙起身道好。
慕北陵示意他无需多礼,道:“蔡统领职位高于在下,何须行礼,倒是在下应该给你问好才是。”蔡勇笑着摆手,慕北陵问:“蔡统领邀我过来可是有事?”
蔡勇从旁拿出一卷皮纸,铺平在桌上,慕北陵投眼看去,只见皮纸上汇有一石楼图形,大气磅礴,线条精妙,连细微处都画的淋淋尽致,不由赞道:“这是蔡统领绘的?好巧的手啊。”
蔡勇道:“区区图纸,还不是信手拈来,我邀你来就是想让你帮着出出主意,你看这里。”手指石楼西北角,道:“这是关楼正对关口一面,前次漠北人就是从这个地方破坏关楼,我想是不是可以在这个地方加强防御,以免有敌再攻时,又轻易破坏。”
慕北陵看了看,道:“如此甚好,全凭蔡统领做主。”
蔡勇“嗯”了一声,随后面露难色,慕北陵见其模样,不忍问道:“可是有何不妥?”
第九十四章 加固城防,湖下洞穴炸水石()
蔡勇道:“慕统领可还记得扶苏大牢中的水石?”
慕北陵点头,前两日去大牢接蔡勇出来时,天字牢房正是用水石砌成,道:“记得啊。”
蔡勇道:“水石质地坚硬,是铸防上选材料,如果用它来搭建这一角,能增数倍防御。”
慕北陵闻言皱眉,心想:“水石确实是上好材料,但也得有人能切割啊,这种石头质地过硬,非强大的修武者难以切割,再说要找到水石也非易事。”便道:“蔡统领想用水石砌楼,可知何人能切断此石?何处可寻此石?”
蔡勇苦道:“这正是我邀慕统领来的目的,水石倒不难寻,关外十五里南面有片密林,入林八里有一洞穴,洞中便有水石,扶苏大牢里的水石便是取自那里,只是我手下皆是寻常工匠,无人可断石,慕统领能不能想想办法?”
慕北陵沉吟,心想:“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就先去看看,事在人为,如果有机会弄来水石自然是好,不能的话也无法强求。”旋即应下,带武蛮林钩又叫来张辽阔的一小队人马,启程出关。
行至关外十五里时,夜色初现,一行人依照蔡勇所说,扎身密林,又行八里,果然见一洞穴,洞前有片清湖,不大,洞口位置恰好位于湖的对侧,慕北陵带人顺着湖边来到洞口,入口处,有冷风吹出,触之冰凉似有刀割之感,洞口不大,仅容一人通行,他旋即率先进洞,武蛮林钩张辽阔紧随其后。
洞中甬道湿滑狭长,伸手不见五指,他掏出随身带的火折子小心吹然,火光映壁,只见甬道石壁上有水渗出,头顶亦有水滴下,以手触石壁,有丝丝凹凸感,仔细看去,石上有浅浅水纹,他暗惊,心想:“水石乃长年被水侵蚀挤压,剔除糟粕,致使质地变硬,这里的石壁上都有水纹,难不成我现在正在那座湖底?”边想边向前摸索,又过盏茶之时,前方景象忽然变换,甬道尽头,是一巨大石洞,洞壁四处可见冰蓝色石头,棱角分明,火光照射下,折射光芒,顿时洞中大亮,美轮美奂,见之纷叹。
慕北陵大感惊奇,寻到一冰蓝石头前,伸手去摸,石峰虽钝,触之却有割手之痛,似摸那刀锋一般,登时感叹天地奇妙,竟能孕育出此般奇景洞穴。
张辽阔上下打量洞穴,上前说道:“这么多水石,我还是头次见到。”说时抽刀砍向一块水石,“叮”的一声脆响,刀刃齐口而断,水石却连痕迹也为留下,他看得眼睛发直,呼道:“他娘的,这么硬。”
慕北陵被他模样惹笑,道:“废话,要是被你一刀砍断,就不是水石了,这些石头恐怕要上千年的时间才能孕育出来。”旋即朝武蛮使去眼色,武蛮会意,迈步至石前,沉腰躬膝,口中轻喝,右拳猛然握起,拳尖烈芒微闪,传起丝丝奔雷电声。聚力时下,他虎目猛瞪,左脚忽的前踏,左臂横甩,右臂拉弓,拳尖暴然击出,轰然落在水石上。
“彭”的一声巨响,洞穴震动,慕北陵措手不及,差点跌倒,再看武蛮,已收拳站立,他急忙上前查看,入眼处,水石上只有一处小小拳痕,却未断裂,再观武蛮,龇牙咧嘴,右掌不停颤抖,中指上可见鲜血滴落。
慕北陵大惊,道:“你受伤了?”
武蛮咧嘴道:“没事,一点皮外伤,这石头太硬了,弄不动。”
慕北陵替其处理伤口,心知武蛮是一行人中实力最强者,连他都斩不断水石,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林钩走到那块水石前,狠狠咒骂两声,随后从怀中掏出三个寸长小瓶,哼道:“老子不信炸都炸不开你。”
慕北陵见其动作,侧眼看去,只见那小瓶中充满黑色液体,浑浊不堪,于是问道:“那是什么?”
林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