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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仲景道:“老臣自然知大王天威不容侵犯,只是眼下事出缓急,不得已而为之,哪怕等大局安定,大王再治他们的罪也不迟啊。”
这几日彭梁那一席话一直在都仲景心中旋绕,深思熟虑后他也觉得如今只有借孙云浪和祝烽火的手,才能稳定下局势,而且就如彭梁所说,二人现在就像板上的鱼肉,刀俎握在手中,还怕他翻起多大浪头?
武天秀面露难色,没有接话。
都仲景晓之以情,说道:“只要能让他二人出山,可先书信一封,安稳住慕北陵,然后全力解邻水之危,随后收复尚城,拿下武越,到那时,不怕他慕北陵不归还扶苏壁赤。”
武天秀沉吟半晌,自然清楚都仲景所言有理,然而他已经亲自请过一次,奈何二人并不买账,此去再请,岂非堕了一国之君的脸面。
都仲景暗中猜到他心底所想,赶紧趁热打铁,说道:“老臣知道一人,只要他开口,云浪大将军和烽火大将军绝对不敢不从。”
“谁?”
“先王!”
连夜,一驾龙撵快速驶出望月阁,直奔崇明祖殿。
同时,两阉奴手执明黄诏令,匆匆赶往宜宁殿。
夜色下,装潢豪华的宜宁偏殿青烛高束,二十八盏青铜烛灯分立八角之位,照的大殿灯火通明。内殿中,婢女执手立于门前,随时等候传唤,殿内榻上,孙云浪祝烽火盘腿而坐。这些天来的锦衣玉食令二人面色红润,看起来比之前好上不少。
照祝烽火的话来说,有一顿算一顿,还不知道吃了这顿有没有下顿,何不敞开来享受。
殿门从外面被人推开,两阉人踩着碎步快速入内。
孙云浪眼皮微抬,勾起抹冷笑后重新闭目。
鹤发阉人走近踏前,先躬身施以礼节后,才展开诏令,扯着刺耳的尖嗓子,说道:“二位大将军,大王有令,请二位大将军接旨吧。”
孙云浪充耳不闻,祝烽火也纹丝不动,仿佛压根就没听他说什么。
鹤发阉人顿感尴尬,宣也不是不宣也不是。来之前武天秀三令五声要他务必将诏令传到,可从没听说过哪个做臣子坐着接招啊。
鹤发阉人故意清了下嗓子,小心翼翼告道:“二位大将军,这是大王的诏令,请二位大将军接旨。”
静了好久,孙云浪才抬起眼皮,瞄那阉人一眼,不紧不慢说道:“公公就直接告诉草民,是现在还是明日午时?”
鹤发阉人一愣,随即苦笑出声,心知是他们会错意。
他也对孙祝二人的事情有所耳闻,禁宫中就是这样,但凡有点风吹草动,很快就会传遍三宫六院。
当下便也不再执着他们是跪着还是坐着,直接念道:“大王有令,孙云浪祝烽火三代忠臣,为表二人对我朝不朽之功绩,特命二人速往崇明祖殿,受封领赏。”
阉奴刚念完,孙云浪祝烽火猛的睁开双目,目色深凝,相视片刻,皆从对方眼中瞧出浓浓惊色。
去崇明祖殿受封领赏?那可是供奉历代先王灵位的地方,从未听过哪位官员会去那里受封领赏,此诏到底是何意?
念及于此,孙云浪沉声问道:“公公可知大王为何招我二人去崇明祖殿?”
鹤发阉奴扬起拂尘夹于手肘,躬身拜道:“老奴不知,还请二位大将军速去崇明祖殿吧,莫让大王就等。”
孙云浪还是觉得不可思议,正准备张口再问时,突然像是想到什么,眼神中浮起层层诧异。
祝烽火此时的表情和他差不了多少,转头相视两眼,低声道:“你想到什么?”
孙云浪仰头深吸口气,望着头顶上那盏烛光袅袅的铜烛台,黯然吁道:“北陵啊北陵,就为了我们两个老家伙,值得么?就怕到头来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叫人心痛啊。”
第二百六十九章 孙祝出山,西夜注定再波澜()
夜很深,崇明祖殿前的迂回廊檐萧肃凄凉,冷风拂面,虽时值盛夏,但这风却有种尤刺骨髓的冰凉感。
孙云浪和祝烽火尾随鹤发阉奴走进大殿,殿顶高耸,是个冲天穹顶,顶上以琉璃彩绘画出一幅幅沙场征战,登顶凯旋的画面,那是历代先王赫赫功勋的写照,每一代西夜王驾崩后,王族都会挑选得力工匠为其一生绢画讼德,整整十四幅画。
殿首高台上供奉着十四座灵位,灵前点香烛宝灯,叠纸钱御酒猪羊头。一条平整鲜红的羊绒毡毯从灵台铺到门口,毡毯两旁摆放二十四盏九头青烛铜灯,烛火熠熠。
这不是孙云浪第一次来崇明祖殿,先王弥留之际也曾把他叫到这里,语重心长的要他辅佐武天秀,保住西夜江山。
往事历历在目,可惜物是人非。
沿着毡毯走到台前,鹤发阉奴则恭敬守在门外,似这般尊崇之地,他还没资格踏进半步。
明黄龙袍男子跪在灵台前的蒲团上,双手合十,双目紧闭,口中念念有词,好像个虔心祈求的香客。
孙云浪和祝烽火单膝跪地,垂首不语,饶是对武天秀再愤慨,头上三尺有神明,不敢对先王不遵。
等到龙袍男子对着灵台磕下三个响头后,他才尽量压低嗓音,生怕惊扰到天人:“二位大将军,孤刚才虔诚祷告西夜历代先王,望得先人庇佑,保我西夜百年基业,孤不才,有辱武家先祖之名,不知道先祖们愿不愿乞怜孤。”
孙祝二人默然不语。
老炮男子自嘲一笑:“孤即位十年,从少年天子变成一国之君,整整十年,二位老将军也陪孤守护了西夜十年,孤还记得八年前云浪老将军带孤去扶苏时,正是烽火大将军你接的驾,那时你们就曾告诉孤,国之不存毛将覆焉,要孤效仿先王,做一代明主。
“孤有罪啊,辜负了你们的嘱托,也辜负了历代先王的嘱托,如今的西夜朝强敌在侧,内乱丛生,可怜孤还蒙在鼓里做着春秋大梦,将来那一天,孤有何面目去见历代先祖啊。”
龙袍男子始终没回头,只是话至后段嗓音依然开始颤抖,如泣如诉。
孙云浪不自觉流出老泪,听到那句“国之不存毛将覆焉”时,只觉心中某处最柔软的位置被狠狠揪了一下。
疼的很。
缓缓抬头仰视灵台,离的最近的那方灵牌上,先王名讳鎏金绽芒,如芒刺背,刺得眼睛生疼。
孙云浪下意识哽咽唤声“先王啊!”伏地啜泣。
祝烽火比他好不到哪里去,从进来后就一言未发,眼神异常恐空洞,脑中不停闪过过往历历。
与先王高台聊谈扶苏,与先王放马肆意胡天阔地。
这一切与眼前的龙袍男子无关,只是放不下先王托付的羁绊,放不下先王弥留之际希翼目光。
仅此而已。
面对灵台的龙袍男子悄悄拭去泪痕,缓缓起身。
这一刻,孙云浪和祝烽火仿佛看见的是先王的音容笑貌。
龙袍男子转过身,泪眼婆娑,矜持片刻后忽然双膝弯曲,朝二人深深跪下。
孙祝大惊,如何也想不到他竟会做到如此,连忙朝两旁移开,跪到毡毯边缘,五体伏地:“大王不可。”
孙云浪惨然笑道:“有何不可,孤当着历代先祖,跪的不是孙云浪祝烽火,而是我西夜的国之支柱,没有你们,孤和西夜朝什么也不是,你们,当得。”话止于此,叠手在地,磕头拜下。
孙祝何敢受此大礼,慌忙磕头于地。
三拜之后方才听见龙袍男子起身的声音,抬起头,二人也缓缓起身。
礼贤下士,说的也不过如此,试问天下哪国君主甘愿跪下臣,更是当着历代先祖之面。
此刻总有万般仇恨,顷刻间化为乌有,哪怕他只是逢场作戏,不为其他,只为那十四方三尺灵牌。
孙云浪的眼神第一次显得空洞,这在以前从未有过,男儿当立天地间,不为情困,不为势弱,只为一口胸中豪气,如是以前有人在他面前露出这种神情,指不定就会迎来一通臭骂。
孙云浪许久才回过神,似是有意所言又像呢喃自语:“先王恩德,老臣愧不敢当,如今所为,有辱先王对老臣的嘱托,待到他日,老臣自当血刎殿前,以藉先王天恩。”
言罢面色一整,此刻他仿佛又变成昔日叱咤东州的西夜镇国大元帅:“大王,请容老臣壁赤一行,自当劝说北陵退兵归朝。”
武天秀大喜,抬步上前握紧孙云浪满是老茧的大手:“老将军当真愿为孤再披戎甲?”
孙云浪眼中闪过半分挣扎,很快又被清明掩下,郑重回道:“老臣是为西夜,为历代先王重披戎甲。”
言下之意非是为你武天秀出山。
不过武天秀似乎并没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只不停点头,连道几个“好”字,转身看向祝烽火。
祝烽火面露苦色,他虽然和孙云浪同为三朝老城,但生性刚烈,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武天秀此番之意他如何会猜不到,然而连孙云浪都低下头颅,他便只能遂愿。
当然,不为其他,只为西夜,只为西夜历代先王。
祝烽火缓慢起身,冉白花须轻微颤抖,拜道:“老臣只当为西夜江山再敬绵薄之力。”
壁赤又是一个阴雨连绵天,淅沥沥的小雨很快转为倾盆大雨,冲刷着这座亘古城池,城墙上的焰色火纹还未隐去,东南角就再添新纹。
西门闹市中的血水已经被大雨冲刷干净,露出青石路面,百姓走上街头,门市开门迎客,白日的壁赤仿佛又恢复往日热闹,在这巍峨大山脚下重焕生机。
慕北陵昨夜很晚才睡,先是陪同贺民,高道明,卫即前去抄家的士兵来报,从三人家中分别搜出纹银五十万两,纹银六十八万两,和纹银八十九万两,更有黄金玉器无数,田契拢共将近千亩。
如此庞大的家臣恐怕放在普通百姓面前都会被晃花眼,区区三个四品外员就作用此般财产,可想而知那些身居高位的人又会何等奢靡。
听到一连串数字时,慕北陵恨不得当场将三人生吞活剥,这些可都是老百姓的血汗钱啊。不过皇甫方士说得对,如果真把这些贪官都绳之于法,壁赤短时间内还真就转不动了。
强压下怒火对几人教育一通,等到三人离开时已经快要天明。
浅浅伏案歇息两个时辰,他来到府衙后院的井边,丢下打水桶,扯了桶干净井水,洗把脸,然后就听见有人怯生生来到身旁。
侧头看去,是个青衣婢女,看上去年龄不大,柳眉粉黛,青丝高束,散落两指发丝垂于脸颊,倒有几分小家碧玉的模样。
令尹府中的下人一直待在府里,或者说他们根本走不出去,府衙前后门都有执刀护卫把守,除非不想活命。
慕北陵轻声问道:“有事?”嗓音尽量显得温柔。
青衣婢女显然有些惧怕这位新来的主子,小脸绷的煞白,皓齿咬在下唇上,本来想好的说辞此时竟全想不起来。
慕北陵笑了笑,把水桶放在井口边,掸去最上面一层漂浮杂质的水,回头再道:“洗过脸没?刚打上来的水,要不将就洗洗?”说完伸出手指往自己右脸颊指了指。
青衣婢女“呀”的尖叫一声,下意识摸了摸右脸,她这两天还真没洗过脸,而且昨天听人讲新来主子一言不合就斩杀三位大人时,情急之下打翻了墨盘,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