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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了一下,“好啊,我还想喝你上次煮的那种鸡蛋粥。”
她笑,“其实我会煮很多种粥的,你要不要尝点别的——不过家里没有食材,如果煮别的,要去超市买。”
他似乎是想了一下,然后说:“也好,那你先回家停车。”
她实在不想上他那辆宾利,于是说:“还是我来开吧。”
小区后面就有个大型超市,开车过去只要五分钟,但因为是周末,车位竟然全部被停满了。谨纾开着车在地下停车场转了两圈都没看到一个空车位,云正临倒是不着急,悠闲的靠在副驾驶座上,“我这还是第一次坐女人的车。”
最后终于看到有一辆宝蓝色的大众从车位里退出来,谨纾刚想把车停进去,忽然从对面冲过来一辆银色大奔,大有要跟她抢车位的架势。她猛的一甩方向盘,挂倒档,踩半联动,带油门,车子瞬间就唰的一下稳稳当当停在停车位上。那辆大奔车主似乎愣住了,从车窗里可以看到是个很年轻的男孩子,旁边副驾驶座上还坐着个留栗色□浪卷长发的漂亮女生。他们大概也是找车位找了很久,男孩子的脸色看起来有些懊恼,那个女生则是一脸怒气狠狠的瞪着男友。
云正临笑起来,“看来你要害人家吵架了。”
谨纾十分不以为然,“哼,谁叫他想跟我抢车位,明明是我先看到的。”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她还有这样孩子气的一面,不由又微笑了一下,说:“不过你的车技真的很不错,刚刚那种倒车速度,除了专业人士和拥有几十年驾龄的老师傅,很少有人能做得到。”
她的脚步忽然停了一下,别过头问他,“你想喝什么粥?”不等他回答,又问,“三鲜粥好不好?”
他慢悠悠的点了点头,“什么都可以?”
先去干货架上找了香菇和干贝,又去冷柜区拿鸡肉,结果最后还被他拖着去买了牛肉、黑木耳、土豆、玉米、挂面、水果……谨纾莫名其妙的看着购物车里的东西越堆越高,“买这些东西干什么?”
云正临弯腰在货架上挑西红柿,一个个鲜红欲滴的圆形果实包裹在塑料膜里,几乎连个头都是相差无几,漂亮的不像是真的。他直起身子扬了扬唇角,“我饿了,不想喝粥,回去做饭吃。”
她抬起头,“你做?”
他反问她,“不然你会吗?”
她的确不会,从底下翻出一包挂面来,“那这个呢?”
他又重新俯下身去挑小青菜,“给你的,这个面有营养,煮起来也方便。”
她没说话,默默把挂面放回购物车里。他已经挑好了一捆小青菜,菜梗绿汪汪的像是轻轻一碰就能掐出水来,一看就很新鲜。
买了大包小包的东西,其实也只有他们两个人,他随便挑了几样拿进厨房,谨纾蹲在冰箱前把剩余的东西一一塞进去,塞到一半他忽然伸出头来指导她,“火龙果、木瓜和草莓不要放在冰箱里,容易坏。”
她咦了一声,只觉得佩服,“你怎么连这种事情都知道?”
他顾着洗菜,没回答她,她把所有东西整理好后进卫生间洗了个手,出来走到厨房门口问他,“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
他正低头切小青菜,谨纾倒真没想到他的动作竟颇为专业,砧板在橱柜台面上发出“咚咚咚”的声响,头也不抬的回答她,“不用。”
谨纾在厨房门口站了会,看着他忙忙碌碌的身影,总觉得此情此景十分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像谁,心里有些乱糟糟的,也不再坚持,便走到客厅去看电视。
电影频道正在放一部美国老片《Gone with the Wind》,上世纪三十年代末的片子,看倾国倾城的年轻费雯?丽眨着一双碧绿的慧黠眼眸鲜活的在荧幕里爱恨娇嗔,如同从未离开,实际上她已逝去将近半个世纪。
然而有些人有些事,不过短短几年,却仿佛已然是上一辈子了。
红尘中,浮华多少个梦?
(2)
他做了三菜一汤,土豆炖牛肉、香菇炒青菜、玉米鸡丁和西红柿鸡蛋汤。谨纾忽然想起上次的花雕,因为看中那个酒坛拿回来后一直没动过,于是从橱柜里拿出来,问他,“要不要喝酒?”
他点点头,接过酒坛给自己斟上满满一杯,却只倒给她小半杯,她不服气,“哎哎哎,不公平啊,为什么只给我喝这么一点点?”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女孩子家,少喝点酒。”
她哼了一声,说:“你这是什么封建思想?”自己替自己斟满,也学他,一仰脖子,整杯酒灌下去,结果喝得太急,那股火热的流质从喉咙一下子滚到胃里去,呛着了,她捂着嘴直咳嗽。云正临替她拍背顺气,“酒量这么差,还逞强。”
她咳的满脸通红,好不容易才止住了,忙夹了一筷子青菜把那股辛辣压下去。有些不好意思的跟他解释,“刚才喝的太急了。”
他放下手,拿过她的杯子,把剩下的半杯酒喝掉,她把杯子抢回来,“干吗抢我的酒喝?”说着还要再斟,被他用手挡住杯口,“不许再喝了。”
她的脾气也上来了,索性重新去拿了一只杯子,又斟上满满的一杯,一口气喝掉。
他似乎是叹了口气,不再管她,自己斟酒,然后靠在椅背上默默的喝掉,像是在想什么心事,又像是什么都没想,只是单纯的喝着酒。
两个人都是沉默,喝下好几杯后,她忽然朝他举起杯子,“我祝福你妈妈。”
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她的两边脸颊被染上一抹□,眼睛却是晶亮,仿佛寒夜里的料峭星子,他也举起杯子,微笑,“谢谢。”
眼前渐渐蒙上一层薄薄的雾气,云正临举高杯子,专注的看着高脚玻璃杯里褐黄色的液体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笑道:“要是被郦顾钦知道你拿高脚杯喝他的花雕,非气死不可。”
她“切”了一声,说:“哪有那么多规矩,非得葡萄美酒夜光杯才好,我还就喜欢用瓷盏喝葡萄酒,用玻璃杯喝花雕。”说着把杯子往前一伸,“再来再来,cheers。”
他哈哈大笑,一仰脖子干掉,酸甜苦辛鲜涩,好几种味道一拥而上,他喝的太急太快,竟也差点被呛住,到最后舌苔上只留下火辣的苦味。
他慢条斯理的舀了一勺玉米鸡丁吃下去,忽然抬头问她,“你刚刚在看什么电视?”
她歪着头笑眯眯的回答他,“费雯?丽的乱世佳人啊。”又朝他举起杯子,“来,祝福费雯?丽。”
他想她一定是已经醉了,于是好笑的告诉她,“费雯?丽都已经死了四十多年了。”
她哦了一声,手却没放下来,“那就祝福郝思嘉。”
他跟她碰杯,“好,祝福郝思嘉。”
她却忽然不喝了,把酒杯重重往桌子上一墩,仿佛是小孩子在闹脾气,“我不喜欢郝思嘉那个笨蛋,活了那么久竟然连自己究竟爱的是谁都搞不清楚,真是超级大笨蛋,白瑞德也是笨蛋,偏偏那么爱她。世界上比他好的人多了去了,干什么总是放不下他,笨蛋!”
他极力安慰她,“好好好,他们都是大笨蛋,就你最聪明,好不好?”
她唔了一声,似乎对他的夸奖十分满意,拿起杯子招呼他,“来来来,再喝再喝。”
又是一杯酒喝下去,她忽然笑起来,整个人拱到他胸前,凑在他耳朵边,呵气如兰一样,“告诉你一个秘密哦……”话还没有说完,她就那样一歪头,脑袋靠在他怀里,睡着了。
他整个人都僵掉,过了好久才慢慢的伸出手去,环住她。她睡着的时候像个洋娃娃,乌黑的长发、白皙的皮肤和红扑扑的脸蛋,还有那样长的睫毛。兴许真的是喝了太多的酒,他觉得喉咙口有火辣辣的干燥窜上来,脑子里也是迷迷糊糊的。他敲了敲自己两边的太阳穴,努力想把那一阵混沌敲下去,终于还是晃晃悠悠的站起来,弯下腰,小心翼翼的把她抱起来。幸而脚步还是稳的。
他第一次抱她,才发觉她真的是很瘦,身上几乎全是骨头,但身躯还是温温软软的,温热轻悄的呼吸带着浓郁的酒香喷在他胸前,隔着薄薄的一层衣衫,仿佛可以一直暖到他的胸腔里去。
他把她抱进卧室,放到床上,把空调打开,又扯过床上一条薄薄的凉被替她盖好。
有几丝凌乱的发丝落在她的脸侧,他坐在床沿,慢慢的伸出手去,把她的头发拢到耳朵后边。她的脸红红的像是苹果,隔了一会,他终究是忍不住,用手背去轻轻的摩挲她的脸庞。她大概是怕痒,脑袋往被子里缩了缩躲开他的碰触,仿佛一只机灵的小猫咪。
他不由得微笑,枕头很软,几乎能把她的头都埋进去,头发散在枕畔,愈发显得她一张脸尖尖小小的,他张开手掌平置在她脸颊正上方,比了一比,原来真的还不满他的巴掌大。
比完后又觉得自己的行为实在幼稚可笑,又笑了笑。
她睡得很香,鼻息里发出规律的细细呼吸声,他伸手把灯关了,眼前顿时一片漆黑,他仍旧坐在那里没有动,静静的听着耳边传来她均匀的一呼一吸声,竟觉得着迷。
不知道是不是黑夜的缘故,他觉得有一股热火在血管里慢慢燃起,越来越灼热,像是要把他烧成灰烬。连自己都没明白自己在想什么的时候,他已经低下头去吻住她。
(3)
他抱着她,心底生出一种隐隐的焦躁,他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渴望,明知道不能够,但已经完全没有办法停止。身下的人也仿佛是有感觉般,伸出手环住他的脖子,有柔软的触感贴到他身上。他箍着她,手臂越收越紧,她的唇上散发着浓浓的酒香,他没办法思考,只是本能般的循着那股幽香绵软辗转反侧。
他离开她的唇往她滑软的脖颈上吻去,她动了动,低低的咕哝了一句什么。
眼睛早已适应黑暗,她的面部轮廓在暗夜里很清晰。酒气还在不停的上涌,热而辣,直冲脑门,但他几乎是瞬间就清醒过来,仿佛是受到了某种触心的冲击,只是粗重的喘着气。他强撑着床头柜才能够站起来,手臂还在微微发抖。
他帮她把被子重新盖好,然后走出去,轻轻关上卧室门。客厅里的灯光太耀眼,仍旧是头晕目眩,这种感觉就像是在雪地里呆久了,到最后眼前都成了白茫茫的一片,因为雪盲。
酒坛里的酒已经所剩无几,他索性连杯子也不用,拎起坛子把剩余的酒一口气全部灌进胃里,有一些从嘴角流出来,冰凉冰凉的滴在手臂上,倒像是谁的眼泪。
餐桌上狼籍一片,刚刚他们只顾着喝酒,他做的那几个菜基本没怎么动,他把它们统统倒进垃圾桶,然后把碗碟一只一只洗干净,最后还没忘记用抹布把餐桌也擦的光洁如新。
她永远也不会知道,这是他第一次为一个女人下厨。
走到楼下,夜风一吹,头脑清醒了许多,其实从头到尾他都没有真正喝醉,如果醉了,他怎么还能那么清楚的听到她在梦中微乎其微的呓语?
亓越臣。
谨纾第二天是被闹铃声惊醒的,她设置了每日提醒,而昨天忘记关掉了。昨晚实在是喝了太多的酒,早上醒过来还是头昏脑胀。她把闹铃摁掉,揉着太阳穴,用了好几分钟的时间才把昨天的事情理顺,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还好好的穿着昨天的衣服,不由得松了口气,安安心心的重新躺下去。
等再一次醒来已经是下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