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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上次的经验,她以最快的速度起床刷牙洗脸换衣服,最后下楼的时候比跟他说好的半个小时还早了三分钟。本来她说自己开车过去,可是云正临执意要来接她。
他换了辆黑色的德国双座敞篷跑车,穿一身休闲的浅色T恤和长裤,谨纾习惯了他平常西装革履衣冠楚楚的模样,今天乍一见差点没敢认。
其实很好看,连本来深邃的面部轮廓都因此被衬得柔和起来,显得格外气宇轩昂。
上了车云正临问她,“你有没有吃早餐?”说完也不等她回答,径自就说,“我们先去吃早餐。”
没想到所谓的早餐店竟然会是在一处老式洋房的阁楼上,昏暗狭窄的外楼梯,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似乎随时都会塌。
他本来走在她前面,看她举步维艰的样子,忽然回身朝她伸出手,谨纾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伸给他。
他一边牵着她往上走一边解释,“这里的老板是一对老夫妻,以前开过粥店,现在不做了,不过每个周六日还是会在家里熬几锅,往来的都是些熟客。”
走上去一看,果然是间住家范十足的家庭餐馆,因为地方小,只摆了五张小方桌,有四张已经坐了人。
老婆婆迎出来看见云正临十分亲热的叫他的名字,云正临却叫她,“六婶。”又介绍她,“这是梁谨纾。”
谨纾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只好微笑说:“您好。”
六婶笑得合不拢嘴,拍着她的手说:“好,你好。”
粥都是原先熬好的,种类并不多,谨纾要了份皮蛋瘦肉粥,云正临向她推荐,“六婶熬的鸳鸯桂花糖粥可是一绝。”他自己却只喝白粥,配一小碟酱菜。
谨纾有些抱歉的说:“我不太喜欢吃甜食。”
六婶似乎特别喜欢她,坐在边上笑吟吟的瞧着她,说:“你这孩子太瘦了,虽说女孩子家要苗条,但是太瘦对身体不好。正临也是,两个多月没见你怎么好像又瘦了点?成天忙啊忙的也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
云正临又喝了一碗,笑着说:“这不是好久没喝到您熬的粥了嘛,放心,这一顿吃下去肉立马就长回来了。”
六婶被他逗得直发笑,嗔怪道:“这么大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又亲昵的拉着谨纾的手说,“以后常跟正临到我这边来吃饭,我给你们做好吃的。”
喝完粥离开云正临才告诉她,“在我十岁去美国之前都是六婶在照顾我,一直到现在她疼我还像是疼自己的孩子。”
谨纾说:“不过六婶她,好像是误会了什么?”
他只顾盯着主干道上的车流,“误会什么?”
谨纾觉得头疼,不知道他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她停了会才说:“你看不出来吗,今天六婶的样子明显是把我当成你女朋友了。”怕他误会,连忙又补上一句,“我只是觉得这种事情让老人家误会了不太好。”
他终于转头瞥了她一眼,却没有说话。
他们去新华书店给聋哑学校的孩子买书,在小学生读物的那一区里,五颜六色封面的书刊堆得密密麻麻。谨纾很有耐心的蹲在灰褐色的书架前一本一本的挑选,云正临拿着购物篮站在旁边负责替她拿选好的书,从侧面看,可以看到她浓密的长睫毛、高挺的鼻梁和微微抿起的唇角,他发现她无论做什么事永远都有一种孩子般认真的神气。
书店旁边有家琴行,大约是哪位顾客正在试琴,弹贝多芬的《致爱丽丝》,悠扬温柔的乐曲传过来,在安静的书店里格外清晰。
谨纾觉得遗憾,说:“这么美丽的曲调,可惜孩子们听不到。”
他忽然想起她上次唱歌时的情景,于是问她,“对了,你怎么会做聋哑人的语言手势?”
她正挑着书的手忽然顿住了,静静停了会才说:“几年前我发生了一次意外,得了运动性失语症,那时候也不知道自己的病究竟什么时候会好,怕自己无法跟别人交流,就去聋哑学校学了一阵子的语言手势。”
他没有说什么,站在那里仿佛一下子走了神,她就着他拎在手里的购物篮数了数里面的书,“差不多够了。”
他问:“还要买什么?”
最后去挑文具,她似乎永远好耐心,连挑笔都挑得特别认真,还拿了两支在他看来几乎一模一样的问他哪支好看?他笑着说:“你应该去做老师。”
她却摇头,“我以前立志绝不从事的职业就是老师。”
“为什么?”
她说:“我以前很讨厌小孩子啊,一看见他们哭闹就一个头两个大,觉得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麻烦的动物?不过现在又觉得所有的小孩子都可爱得不得了。”
他不禁微笑,其实有时候她自己就像个孩子。
付完帐看看手表已经到了吃饭时间,闹市区里基本没什么好吃的餐厅,他征询她的意见,“想吃什么?”
其实谨纾在吃的方面一向随意,从书店出去一眼看到对面一家新开的川菜馆,于是指了指,说:“要不就去那吧。”
他十分怀疑,“你吃辣?”
没想到她立刻反问他,“难道你不能吃辣?”
事实证明她纯粹吹牛,刚踏进餐厅,迎面扑来的辛辣味就呛得她狠狠打了个喷嚏,云正临还在旁边笑,“哎哎,现在走还来得及,等会不要辣得哭啊。”
她不理他,跟着服务员往里面走。
只是没想到会碰到宋加铖和周韵妍,偏偏周韵妍也已经看到她,想走已经来不及,只得走过去打招呼。
周韵妍看到云正临满面笑容的跟在她身后眼睛都直了,过了好一会才想到要站起来打招呼,“董事长。”
云正临并不太认识周韵妍,不过平常在公司见过,有点印象知道她也是自己的员工,便随意的点点头,“你好。”
谨纾说:“我们也到那边去吃了。”
周韵妍朝她眨眨眼,眼睛里满是促狭的笑意,谨纾只是笑笑,正巧宋加铖抬起头来,她笑容未变,拉着云正临到楼上的包间里去。
这里的川味的确正宗,谨纾第一次吃这么辣的菜,一下吃进去几筷子,连舌头都麻的没了知觉。
云正临倒吃得十分悠哉,看她吃得泪眼汪汪,抽了张纸巾递给她,她接过去,本想说声“谢谢”,没想到话刚到嘴边,辛辣味也跟着一起涌上来,她用纸巾捂着嘴开始剧烈的咳嗽,咳到最后眼泪鼻涕全都流了出来,喉咙口像是生出了无数根毛刺,又好像是用烧红的铁钳烙上去,烫得喉头直发紧,连话都说不出来。
云正临看着她,仿佛若有所思,然后替她倒了一杯冰水,她一口气喝下去,方觉得顺过气来。一边用纸巾擦鼻涕和眼泪,一边吸着气说:“辣死我了。”
他只是笑笑,说:“不能吃就不要勉强了。”
看她放下筷子,他也拿开餐巾,伸手叫来服务员结账。谨纾看着满满一桌子未动的菜问他,“你不吃了?”
他微微笑,“我也觉得辣。”
(3)
云正临去取车,谨纾不想站在餐厅门口,于是走到马路对面的书店门口去等,没想到刚穿过马路就又听见了那首《致爱丽丝》。
她觉得好奇,便从玻璃门的一角朝里面望了望,隐约看见一个穿格子衬衫的男人坐在一台黑色的三角架钢琴前,他是背对着门坐的,看不到脸,但从背影看应该很年轻。他弹得极认真,但不知为何,谨纾总觉得这首本该欢乐明快的曲调里似乎透着浓浓的忧伤和思念。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走进去看看,突然听到身后有人按喇叭,原来云正临已经取好车出来了。上了车,他问她,“你刚刚在看什么?”
她说:“觉得钢琴弹得很好听,想看看是谁在弹。”
云正临没有直接送她回家,他问:“记不记得一个月前你还欠我一局棋?”
要不是他提起来,她确实已经忘了。他带着她开了很久的车才驶进一条幽深的胡同里,其实也并不是胡同,因为更像是大学校园里常见的林荫道,两旁栽满了高大的梧桐树,这个季节的梧桐正是绿意盎然之时,苍苍梧桐,悠悠古风,叶若碧云,伟仪出众。明晃晃的阳光从梧桐树叶的枝桠缝隙间漏下来,变成许多薄曦而细碎的小光点洒落在地上。
一直驶到路的尽头,视野里才出现一幢带花园的两层洋房,面积并不大,风尘仆仆的老房子看起来年代已经颇为久远,云正临把车子停在花园里,领她走进去。
屋子里的家具也都很陈旧,谨纾后来才知道这幢房子已是历经百余年,还是云正临太爷爷时候留下来的。在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旧中国动荡起伏的大时代里曾几经易主,幸而一直保存完好,直到七十年代末,云黎青才出高价从一个瑞士人手里把它买回。
大厅南面的墙上并排挂着三张大幅相片,前两张是黑白照,最后一张是彩照,谨纾依次看过去。第一张上是一个穿浅色旗袍,挽着乌黑发髻的年轻女子端然而坐,她身后一袭儒雅长衫的年轻男子把手搭在她肩头,两人都是微笑看着镜头。第二张仍是合照,却是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并排坐在一起,俱是宁静而慈和的笑容。谨纾想大概那种就是携手走过漫长人生路后共同回望如水时光时才能有的安详姿态。最后一张是独照,云黎青靠在树上,在他身后无限延伸开的空寂长路上铺着疏疏落落金灿灿的梧桐叶,谨纾觉得那条路很面熟,接着想起原来就是刚刚车子驶进来时的那条林荫道。
云正临告诉她,“第一张是我太爷爷和我太奶奶,第二张是我爷爷和奶奶,第三张是我父亲。”
谨纾觉得惊奇,因为云家四代的男人都长得很像,皆是高瘦英挺,浓眉高鼻,有着坚毅的下颚轮廓。
她盯着第一张照片看了很久,双十年华的年轻女子,熨帖妥当的穿着窄身旗袍,眸光清明,贞静恬淡的气度如同脉脉月光静静流淌于旧时光的岁月里。她终于忍不住出声赞叹,“你太奶奶真是美。”
云正临微微一笑,“太奶奶出生簪缨世家,遇见太爷爷后,却不顾家族反对,毅然嫁给了他。”
谨纾喜欢这样的故事,烽烟乱世里,那样艰难的岁月,她义无反顾的追随,终于换来最后的执手。
纵使吃过再多的苦,经历过再多的风雨,也都是值得的。
她跟着他上楼去,书房旧式的大书柜里满满摆着几十对各式各样的棋笥,他从里面随手拿了一对下来,顺口告诉她,“我父亲生前最喜欢收集围棋,每次我回来,总要陪他下一盘。”
棋坪就摆在临窗,他说:“女士优先。”
其实谨纾的围棋师承名门,曾蝉联三届青少赛冠军,而云正临是真正的劲敌,擅长围剿,看似下得不经意,实则步步紧逼,却又并不主动出击。
不知为什么,她心底忽然生出一种疲倦,两指间捏着一颗黑子凝神盯着棋盘,过了一会,把手里的棋子放回棋笥,说:“我输了。”
云正临看着棋盘上大片的黑白棋子,淡淡一笑,“现在就认输会不会太早了一点?”
谨纾微笑,“你如果想赢,恐怕早就赢了。”
他靠在椅子上静静的望着她,过了片刻,忽然轻轻叹了口气,把棋坪上的棋子一一收拢到棋笥里,然后说:“走吧,我送你回家。”
回去的车上,云正临忽然变得异常沉默,谨纾心里隐隐有种预感,却又理不出头绪来。因为陌生车辆进小区还要登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