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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我全给你搬过来了,还有你让我找的那几分单子,」鸦敷从怀里掏出一叠油纸袋包好的东西,没有给苏提灯,而是直接给了薛黎陷,「薛掌柜拿去看看吧,鬼市的几份交易记录。」
鸦敷说完就麻溜的和绿奴开始整理床铺了,苏提灯也终于后靠在椅背上缓缓吁出了一口气,还显得心情蛮好的去用手逗弄了几下银银,语气是柔和的,「算你运气好,碰上我心情好了。以后再随便跟着脏东西就走,我就直接把你扔炭火盆里做料烧了。」
薛黎陷拿着单子的手一抖,继续不动声色的远离苏提灯几步——此人阴晴不定,心理变态,冷血无情,远离为妙。
苏提灯在绿奴的搀扶下躺在了床上之后,觉得全身都舒服起来,因此还好心情的提醒道,「薛掌柜莫要疑心小生是否先前知道卫老爷子的死讯,小生之所以能想起这几件单子,也是因为那日与你无意间的玩笑话,到最后真的捅了大篓子出来,才想起来的。虽然没有真实的名字记录,小生也从来不过问客人的需求,理应不知道这具体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是……这个客人……」
苏提灯苦笑了下,也开始越来越佩服自己撒谎的本领了,继续神色平静道,「那一招锁喉式掐在小生脖子上,给小生又下了毒,逼迫小生去做这等买卖的事,小生也不敢轻易忘啊。但……小生又岂会是个做亏本买卖的人,这等事,也自然会尽心尽力的去动用一切物力人力保自己个平安不是?」
薛黎陷将信将疑,「你那日在正渊盟毒发,会想到用那一招去挠自己,是因为那日发作的就是卫家下给你的毒?」
「卫家早就与南疆毒巫沆瀣一气了,他们给小生下的不是毒,是毒蛊。但小生可以自己解开,他们不知道。更何况,去正渊盟那时候毒蛊已经消去大半了,只不过被那毒蛊折磨了一年之
久,多少还是有点后怕的。」
「小生我向来是个有操守的商人,动用的一切人力物力达到能保全自己那一步,就当即收了手,不再往下探知。只不过这日后事,加上今日见到了这个人,我便确定了,一年前在鬼市里要挟我的,就是他。这思前想后一番,便也想的透彻了。」
「如果能找到卫老爷子的尸体,你或者柳妙妙去对着尸体验一番,就可知是不是这几张单子上的毒了。」
薛黎陷对着已经略微泛黄的纸质又看了几眼,心下思索道,这倒还真是接起来了,那夜虽然卫臻看似是路过苏提灯的门前,实际上根本没有要走远的打算,这也是薛黎陷为何会有蒙好面再出来抓他的时间,他也想不通,那人在门前犹豫甚么。
「那鸦敷在这里看护你,我先去找正渊盟管事的交代下。另外……绿奴你还是跟我回去吧?冷爷找不到人很容易发飙的,虽然不知道他现在醒了没。」
「好说。」苏提灯显然心情很愉快,还对绿奴摆了摆手。
这所有闲杂人等都退出去了,鸦敷就自己坐到桌边准备喝口茶,他这一晚上几乎要把腿跑断了,要不是先前得到过薛掌柜在轻功上的指点,自己估计中午才能赶来。
正喝着茶呢,就听见啪嗒啪嗒的声音。
鸦敷抬起茶杯底儿来看了看,没漏啊……
回头看了看先生,正睡得安稳。
咦,奇怪……
四处搜寻了半天,最后将视线定格在轮椅扶手上,纯黑的扶手上泅出了一大块去。
鸦敷左看右看,挑了根趁手的长棍,戳了戳银银。
银银回头,哭的更凶了。
这个……万一吵着先生……不太好吧……
鸦敷想了半天,把卫家撤下来的床单往轮椅那边一铺,好接着银银的泪——你便可劲哭吧,只要不吵醒先生。
尔后终于放心的自己安心喝茶去了。
啧,得罪谁都不要得罪先生,因为先生一般没法被人惹生气,但一旦生气了,那是个人都吃不消。
*******
苏清辞也被邀去一起参加这次审议。
一听到正渊盟那边转述苏提灯的说辞和药材单子,苏清辞也从怀里掏出一份书信,「我们苏家之所以这次也会来掺和这件事,就是因为我父亲接到过卫老的一封亲笔求救信,但……我们有十来年不过问江湖事了,也很少再和江湖朋友来往,一开始以为是有人故意挑事或怎样,毕竟卫家有事还是应该找正渊盟的,而不是找我们苏家。」
苏清辞把这番话说得很谦卑,好似还在捧正渊盟的地位,彼时薛黎陷也刚刚检查完卫老的尸体,洗漱一番后打扮的人模狗样的从侧厅俏么声的站到了正渊盟众人的身后。
「但是……赶来的时候,事情已不可挽回了。也并非是我们苏家识的这是毒巫,而是卫老曾在信里是这么写的。虽说死者为大,但是此时此刻,我们又都是江湖人,也不该矫情这些了,各位过目一二,就知道此次事情之紧急了。」
薛黎陷默默的在心里点头,苏清辞那句我们都是江湖人,不该矫情这些,说的真是好,不然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同卫老爷子的在天之灵交代了。
阿弥陀佛,您老……您老死不瞑目的事情很快就会水落石出,您一定放心哈,我们剩下所有活着的人,一定会护住中原的安定!
柳妙妙正奋力跳脚看书信看不到呢,侧头就瞧见薛黎陷在那双手合十神神叨叨的,不由得将他往旁边一扯,薛黎陷正虔诚着呢,被她扯的险些一个跟头,不由得回头怒瞪,「干哈?」
「你干哈?」
「拜佛。」
「咋?」
「你说咋?!叫你一块去看看你不去!我一个人万一验错怎么办?」
「那药材用的哪几种都写得清清楚楚,毒性都标的一清二楚,这你还能错?」柳妙妙咽了口唾沫,小小声道,「你,你真去掘坟啦?」
「昂,要不咋地,你对着土能验得出啊,你神啊?!」薛黎陷没好气的瞪他,好兄弟一点也不仗义,这等损阴德的事全是自己扛着的,膈应人,真讨厌。
薛黎陷冲柳妙妙皱了皱鼻子,便不再搭理他,自己仗着十分出众的身高优势,仔仔细细的越过一干人头看起信件来。
但信上说的无非就是卫老发现自己好像中了慢性毒了,然后自己渐渐的浑身上下全被麻痹了,到最后就跟安详死去是一样的,不仔细验根本验不出来,换句话说,薛黎陷要没有苏提灯给的那几张单子,他光配好几种试毒的方法就得需要好几天,最后才能确定到底是哪几种。然后卫老还在信上说,他最疼的就是这个小儿子,可是小儿子有些心术不正,渐渐地也交了一些不太似好人的朋友,有些似乎是南疆的毒巫……反正行为很怪异……
最后就是麻烦苏家派人来看看。
之所以会求救于苏家,是因为卫老爷子几次偷听他们的谈话得知,苏家的苏景慕,就也是被这南疆毒巫中的一位很厉害的人给杀的,但具体是谁,他不知道。
他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就两说了,或许只是借此来骗苏家的前来。
只不过若不是卫老爷子这封信,除开薛黎陷,这群人也不知道苏景慕苏前辈去世的消息。
薛黎陷在脑子里过了遍苏提灯当日在床上笑说是他杀了苏景慕的神情,他就有点头疼,为甚么每件事都隐隐约约的会牵扯到苏提灯、指向苏提灯呢,这个人,到底是个甚么样的人?
敌耶,友耶?还是诚如他自己所言,他只是个商人,价高者得他之助,杀人放火伤天害理丧心病狂的事,只要筹码开的他心动,他就会去答应去帮忙去完成。
作者有话要说:
☆、第55章 卷三 江湖情,卫臻(二十四)
苏提灯一觉醒来只觉得神清气爽,他承认他有时候是个自私的人,但没办法,他现在自身难保,还如何管得了那许多。
鸦敷已经不知道灌了第几壶茶来醒神,好留意身边事,毕竟他内力不如薛黎陷他们那么精湛,经过昨天一晚上的负重狂奔已然让他疲惫到了极限。
「鸦敷,你也休息会儿吧。」
鸦敷像是得了甚么天大的赦令一样,横过卫家的床垫铺到了先生的床下旁边,尔后自己往上一横,就休息了。这样万一有点甚么事,他也能及时醒过来。
苏提灯倒没急着下床,也不饿,就是撑着床头坐起来,仔细的想想这几天的事。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昨晚摔的重了,他刚坐直了就觉得整个左胯骨和左小腿同时传来钻心的疼,猛地倒抽了一口气,摔回了床上。
吓得鸦敷也一个打挺坐了起来,苏提灯皱眉摆手示意没事,鸦敷又胆战心惊的躺下了。
慢慢的再度从床上撑着坐起来,苏提灯就觉得特郁闷,自己的左腿那边本身就有问题,昨晚踩空摔得那一下子更是伤上加伤,难不成还真要一直坐轮椅?!
又想起那日跟正渊盟的两位长辈谈话,他们那略微疑惑的眼神,「好好的一个大小伙子,也没多大病,经脉不好体质差又咋的了,拿出去堂堂一表人才风流倜傥,就是奶气了点,就算抡不起大刀练把弓也是可以的噻,好歹走个路啥的应该不在话下啊,这男孩子啊,多吃点苦头是好事儿,关键是,这自己得舍得对自己下狠手。好多你当时觉得撑不下去叫苦连天的事儿,撑下去之后回头看看,啥事都不是事儿。心得宽,路才宽。不提这些……再瞧瞧你那双手,都比大家闺秀保养的还要好了……一看就没做过粗活,娇生惯养着,可你看那些一步三摇的男娃子走路真好看?真有意思?别说我们是在不信你,在说教你,你这样子的又怎么让我们信服,你当初是被拐到南疆去的?」
后面的话苏提灯就用被师傅所救给糊弄过去了,前面的话倒是多留意了些。
现在想想,他便无意识低头笑了。
曾几何时,他多么想听到这些话。
期待了二十六年,竟然是从一个毫无关系的人口中说出的。
七分希冀,三分批评。似师似父似友。
再转念一想,这等话要是转述给沉瑟听,那同样表面上温雅的人必定又要跳脚,「合着我平日骂你的那些,你都没往心里去记过不曾?!」
一个轻浅的弧度还未在唇边抿起,苏提灯就笑不出来了。
那日室内,同样是他这生平唯一至交好友,咬牙切齿的冷声一字一顿的反问,「苏提灯,那你便告诉告诉我,又是谁让这局烂棋开启的呢?」
是啊,是谁呢。
苏提灯有些痴傻的笑着,将自己那被夸赞的比女子保养的还要好的手伸到虚空中,虚握了一把。
收紧,再收紧,听到骨骼作响的声音,再慢慢松开。
这个答案,是人心。
江湖四大世家想要隐藏的秘密,他们便天真的以为,真的藏得了吗?
云姨骂的不错,自己才是最无辜的那个可怜人。
这世上有一种人,爪牙钢烈羽翼丰满百毒不侵,虽为恶鬼之首,但至少能做到不惹凡尘一步,因为他们知道自己不适合呆在阳光下,吓坏世人。
可是,若被逼的不得不出现在阳光下呢。
执子之人,必要时,是可以推翻整盘棋的,只要他想,他就一定能做到。
因为他向来不是,没有能力。
他只是不想罢了。
*******
正渊盟和苏清辞商量了许久,也没有一个最终的结果。
苏清辞的言论一直很保守,毕竟他们四大家虽然苏家的地位很高,但至少表面上苏家也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