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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向和海浪的方向调整众人的位置。行动虽然称不上井然有序,但也总算让总人稍微安静下来。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在此危难之际天公却不作美,几声电闪雷鸣之后,豆大的雨滴刷刷落了下来,铺天盖地的与海面织成一张大网,尽数吞没船内所有事物,此时已经再没有谁能呼叫的出来,都惊恐的缩成一团愣愣的望着船翁徒劳的挣扎,船舱内有信奉皇天菩萨的也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只等着命运的最后降令,呜咽低泣之声,佛语念叨之音,悲怆茫然之态充斥着这狭小的天地,单宇枫此时也像将信息散播尽了,独自望着海域沉默不语,心里似乎有所牵念。
又是一声惊雷,一浪高过一浪的打了过来,船身还算顽强,只是也出现了疮痍,海水渗透进来,船身越来越低,终是逃不过沉没的命运,那些刚刚还使劲往外舀水的此时也失去了最后的信心,踉跄一下跌坐下来再无生机,所有人都开始等待宿命的到来,单宇枫此时已经不再多想,反而借着微弱的光亮注意到了船尾一动不动的人影,海水已经濡湿了她的头发,脸色白如鬼魅,眼睛里印照着茫茫水域,可是却看不出丝毫惊慌,不止没有惊惶,就连一丝情绪也察觉不到,犹如毫无生气的木偶,呆呆的靠在那里,可是在这样的场景里看上去并不可怖,相反却如化石一般,经过海水冲刷反而更加明艳,而单宇枫更从她身上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力量,心竟奇异的安静了下来。
何以见得,只因他竟然有种想跟她说话的冲动,他也确实如此做了,他略微清了清喉咙,关切道:“小姐,你还是进船舱来挤一挤吧,你的那个位置最容易被海浪袭击。”
或许是因为意外,又或许是因为好奇,不,她从来不会对任何人和事好奇,只是这样的场景他还能说出关心别人的话来,这难免让凌冰蝶侧目,她冷眼扫过来,单宇枫都禁不住打个寒噤,但是他的话确实引起了她的注意,还给予了反应,这让他有勇气继续说下去,于是扯动冻僵的脸颊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道:“你先试着往这边移,我接应你!”
可是他会错意了,对方并没有打算过来,而是冷冷的盯着他端量了半晌,才用刺骨的语调道:“过来可以不死?”
似乎是询问,又像是嘲讽,这下轮到单宇枫僵住了,她的话提醒了他,这样的小船,在任何位置结果都是一样,他给不了答案,只得尴尬的陪笑,可是“死”字却激活了船舱里其它人压抑着的不安,有些事实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可是却习惯性的忽略不提,似乎不提及就不用面对,现在被她这样坦然直白的说了出来,说者不以为意,听者肝胆沮丧,呜咽惊呼之声再次充斥着这个船舱,单宇枫本来想说什么,可是最后也只能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
突然砰的一声响过,连最后一丝光亮也消失了,强烈的海风将挂灯吹得掉了下来、碎了,每个人那根紧绷的弦也超出了极限、断了。哭喊声,叫骂声充斥在海浪呼啸中显得犹如梦呓,在混乱中船开始剧烈的颠簸摇晃,单宇枫还来不及反应时,耳边只闪过一丝冰冷的叹息声,整个人就掉了下去。
水魅惊魂 (3)
都说海水是苦咸的,可是却无人知道它有多苦,当一个人掉在茫茫大海之中,连挣扎都显多余,海水顺着身体所有的孔浸入内脏,势要将你整体分解吞噬的时候,苦味你都觉察不出了,海水进入鼻孔喉头,身体所有的气息都被堵着,无法呼吸,无法呼救,抓不住任何的东西,你只能感觉整个身体无止境的往下沉,没有底线,没有借力,水汽渐渐吞噬你所有的知觉,暴雨狂打下来,将你慢慢钉入海底,慢慢的、慢慢的,没下海面。
单宇枫只觉得自己意识在慢慢的流失,身体的温度也在消减,海水犹如千万根钢钉扎进每一寸肌肤,海水不断的呛入喉咙和鼻孔,窒息,他终于感觉到窒息的恐惧,苦咸的海水直往嘴巴和耳朵里强灌,然后是鼻孔,然后是眼睛,他忙将眼睛闭紧,可依旧能感觉到针刺般疼痛,然后整个头淹没,他只有手在外边进行最后的挣扎,但是他已经绝望了。
绝处逢生,这个词不常有用,可是此时,奇迹却为他诠释了一次,就在他手快要淹没的时候与另一只手碰触,那只手如闪电般躲开,他连求救的想法都没有,可是就在指尖快要没入的时候,他被同样感觉的手扼住手腕,力道越来越强,最后他颈部以上的位置浮出了水面。过后想起,那只手比海水更冰凉,在那样的场景真容易让人联想到鬼魅,可是只要能活下去,就算是鬼魅,他也不打算放手。在他还没有力气说谢谢的时候,那只手已经引导他攀上了一块木头,想是船分崩离析后的残留物,他本来想抓紧,可是却意识模糊,经过海水浸泡之后,他真的没有力气了,以至于那只手松开后他又开始下沉,眼看又要掉下去,那只手却突然揽住了他的腰,他最后一丝力气想要说谢谢,却突然听到一个冰冷的声音:“住嘴!”
是她,他能感觉得到,他勉强的挤出一丝笑容,可惜被黑夜所笑纳。为了减轻她的负担,他尽量抱住面前的浮木,不知过了多久,风浪已经平息,四周依旧是一片漆黑,没浪涛海啸,就连呼救声也没有,一切归入死寂,他不知道有多少人能像他一样幸运,至少此时还算幸运,可是,能等来救援吗?他不知道,但至少撑下去就是希望,如果有船只经过,就会有新一轮的奇迹,他期盼着和她一起等待奇迹。
不知又过了多久,他已经连眼皮都睁不开了,困顿,饥饿,绝望充斥了他整个思想,同时他也感觉到揽着他的那只手也慢慢失去了力道,他不能奢求什么,她只是个女孩子,自己都如此境地,她又能有怎样的经历,他甚至想叫她放手,可是嘴唇蠕动了很久却发不出声来,原来他已经只剩下意识,而这点残留的意识不足以驱动身体任何部位,他挣扎着想要自己放手,可是隐约中却出现一丝光亮,他以为是错觉,可是光亮越来越大,虽然是合着眼睑,但无边无际的黑暗中那一丝光亮显得加倍强烈,透过任何的缝隙反应给他的思想,那是灯光。
他感到很激动,奇迹在望,可是激动还未完全消退,他又绝望了,像她们这样的两个若隐若现的影子,对方能发现吗?还未等他担忧完,揽着他的那只手突然放开了,他不自觉的将手上的力道加重,人在绝望的时候又遇到希望,总能激发身体原始的潜能,他真的没有沉下去。
突然一声刺耳的呼声,海上的天空瞬间被点亮,他感觉的到,那是信号弹,而这无异于是身旁的女子发出的,她身上竟然有配备有这种东西,而此时还有力气还有思想做这件事,他终于能想明白她沉着冷静的来源了。他此时都自觉脸部发热,羞愧于自己竟然还大言不惭的替她担心。思绪未完,就听到一阵有力的呼唤声,声音越来越近,终于到了近似耳边的距离。
一个男人喊着:“小姐,是您吗?”
身旁的女子终于应了一声:“救人!”声音决然坚定,可是却又虚弱飘忽,可以想象,她也快熬不住了。只听一声吩咐后紧接着噗通几声,片刻之后他感觉自己的身子被抬出了水面,悬空片刻后又着陆了,之后就似乎没人理会。耳边隐约传来说话声。
“小姐,您还好吧?”
没有回答,静默了半晌才道:“你怎么会来?”
还是那个男声:“接到小姐的信息说是昨晚天黑前就能到,我就带人一直在码头等着,可是迟迟不见小姐踪影,又听回来的船说遇到了大风暴,下船的人还说遇到了大排查之类的,我就担着心、怕小姐走这条道,所以就来试试,没想到。。。真是谢天谢地,幸好赶得上。。。”
本来以为会听到谢谢之类的感激言辞,可是嗯的一声就完了,单宇枫都在心里重重的叹了口气,忽听那男人又继续道:“小姐,刚才出来的匆忙未曾替您准备衣服,好在船里有些现成的衣物还算干净,不如将就着换换好么?”
又是嗯的一声,接着就响起了由近及远的脚步声,听着依旧有些飘忽,想是她听从了建议,突然刚才那人又开口道:“小姐,这。。。这人是。。。”
单宇枫感觉他问的是自己,于是仔细听了听,那脚步声停了下来,默然了很久,才不带丝毫感情道:“上岸再说!”
简单的四个字算是交代,好在这些人还算懂事,替他换了衣服,又挪了一个比较舒软的地方躺卧,经过大风大浪的生死折腾,现在突然在这样一个地方躺下,周遭的一切此刻都不重要了,他慢慢的感觉全身放松,渐渐的进入了梦乡。
再次醒过来时,身上也有了些精神,只是全身依旧疲惫的不想动弹,他试着慢慢睁开眼睛,只见自己睡着的地方是用竹藤搭就的简易房屋,外边的阳光丝丝缕缕的透进来,在他的周围形成斑驳的光点,他用力的扭动身躯挣扎着要起来,身下发出吱吱咯咯的骨节牵动声和床铺蠕动声。突然门口的帘子被打了起来,进来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跟船翁一样满布沧桑,想来也是走船的,一想到船翁,昨夜惊魂的记忆全都复苏了,他眉宇间露出悲伤。
男人见他此番光景,忙上前几步关切询问:“先生,你哪里不舒服吗?”
单宇枫忙摇了摇头,含笑道:“您是?”
男人客气的笑道:“我是这里的渔民,您要有哪里不舒服就跟我说,那位小姐走的时候吩咐好好照顾您呢!”
经他这么一说,他才猛然想起,忙问:“她人呢?”
男人:“您是问那位小姐?吩咐我照顾您就走了,不过。。。她有留下银钱让我给你!”
单宇枫心里一阵温热,本觉着她冷傲无常,却不想她如此仔细,知道经过船难已经无所剩余,故而留下银钱,只是想到那些药材,心里难免叹息,他心里嘀咕着“又少帮好些病人了”
那男子自然不知他心中所想,只是看他愁眉紧锁,试探着问“先生可要些鱼汤,新鲜鱼熬的,补充一下体力!”
单宇枫感激点头:“有劳了!”
男子转身掀帘出去,帘子还未放下,单宇枫突然追问:“老伯,请问您知道那位小姐是何人,家住哪里?我好上门致谢!”
男子皱眉回身,诧异道:“您不知道。。。哦,是啦,她既然吩咐不要告诉您身份,您自然是不知道的!”
单宇枫更加吃惊,茫然道:“她既然救了我,却为何不让告诉我身份?”
男子淡淡一笑道:“既然不告诉你,自然是不想你去道谢,说得难听点,就是不想再有瓜葛,况且我劝你,你还是不要与她有牵连的好,免得惹祸上身!”
单宇枫自然从种种迹象猜出她并非一般人家的小姐,但毕竟有救命之恩,本想继续追问,可又觉他说得有理,只好住口不问,只是她的影子始终在脑中萦绕,不禁轻叹一声,复又躺下休养生息,思索起别的事来。
父女情薄
一条青灰色水泥汀大道直穿入苍木掩映的深处,满目葱茏将阳光隔离在外,只洒下斑驳的光影随着窜林的凉风闪烁,犹如舞厅里暗淡的闪光灯摇曳不止,两旁花草在晨雾中显得越发翠意欲滴,轻微的花香带着林木特有的清新细细的渗入人体,有一种特有的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