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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冰蝶在心底早已算好了时间,于是毫不迟疑道:“半月!”
沐昊然吃惊道:“半月?做什么事要这么久?”
凌冰蝶冷冷道:“私事!”
这不算答案的回答一出口,沐昊然就知道再问也是徒然,于是沉吟了片刻道:“不行,我只能给你十天,你既然做了我的特卫,就必须按照我的规矩,近身卫戍是不能脱职超过五天的,更何况你是特卫,十天已经是最低限度!”
他说得既像是解释又像是肯定,凌冰蝶本就讨厌讨价还价,但又防着这一招,于是说时间的时候本就加了两天,现在他既然这么说,她也觉着时间不会有太大冲突,于是一口应承道:“好,十天后回来报道!”
沐昊然见她回答的如此干脆,不禁愣了愣,沉吟了很久才嗯了一声,凌冰蝶举手敬了礼,踩着正步走了出去,还顺带着将门替他们关了起来。
出了房门她的心沉了一下,十天时间只怕还是紧了些,可是事已至此,她只得提前出发来调整时间了,打定主意后,她又朝凌鹏的住处赶了去。
路人的温情
金风时节刚过,立冬的清晨就彤云密布,朔风渐起,地面也过早的铺上一层薄薄的银白霜花,一股股寒气直往骨头缝里钻,朔风挟着寒气划过行人的脸颊,犹如刀尖飘过激起冷红一片,每个人都尽量将衣领竖立起来遮挡寒气,脚下的步伐也开始匆忙。偶尔一个挑子过去,带起悠长的吆喝声牵动行人的心也跟着紧了一阵,吆喝声渐歇心随着又慢慢松下来。
水路走了一晚,陆路行了一天一夜,凌冰蝶只觉着又冷又饿,她一边紧了紧衣领一边呵出热气暖着手,在街道拐角处的小吃铺找个凳子坐了下来,昏暗的灯光下炉炤里悠悠冒出的热气变得分外柔软,渐渐融化行人孤冷的心。刚才还蹲在角落里取暖的老板见有客人上门,于是堆上了笑脸迎了过来,一边抽下肩头的抹布擦拭着桌子一边嘘寒问暖:“小姐,怎么这么早就赶路啊?瞧这天只怕是要降雪了,您也该多穿些衣服才是!”
他那被风霜雕刻出的皱纹在寒气里竟然能绽放出的让人暖心的花,凌冰蝶也禁不住给出一个笑容道:“我是来这儿走亲戚,因时间赶岔了,也并不知道两边气候差别如此大,故失了准备!”
老板呵呵陪笑道:“是啦,难怪听小姐口音不像是本地人,我们这里的天气呀本就偏冷,今日又值立冬,每年的立冬都少不得要下场小雪,不过看今儿这天气,只怕雪还小不了!”
凌冰蝶捧着他送过来的热茶,那暖热的温度瞬间通过血脉传遍全身,身子也稍微暖和了些,但依旧有些颤抖,嘴唇也瑟瑟的开始抖动,老板看着有些不忍心,于是热心道:“小姐,瞧你着身衣服是抵不住寒气的,不如到那边烤烤火,再喝下热粥,保管能很快暖和过来!”
凌冰蝶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那旺旺的炉火发着黄彤彤的光分外诱人,如果不是赶时间,她还真怕自己抵挡不住诱惑,于是笑笑道:“不了,如果暖和了只怕腿脚都不想挪了,吃了您这粥想来也该差不多了!”
老板脸上生出些由衷的敬意道:“看小姐真是吃得苦的人,那我给您准备最热的粥,保管您吃了能顶着冷赶会路!”
凌冰蝶笑着又将杯里的热茶饮尽,手也不再那么僵硬了,那边老板已经盛了满满一碗小米粥,上边还撒着些零碎的油炸面筋和葱姜调料,凌冰蝶含笑致谢就悉悉索索喝了起来,随着热粥下肚,她冷白的脸也渐渐红润起来。
因天色尚早又冷寒的缘故行人也格外的稀疏,小铺里除了凌冰蝶并无其它人来,所以老板有着多余的时间闲聊,他见凌冰蝶穿着不俗猜想不是一般穷酸小姐,可是又见她独自行走并无仆人相伴,心里不觉好奇,于是问道:“小姐的亲戚是这里本地人么?怎么也不派人来接,让您一个人来去?”
一碗粥喝完,她僵直的嘴唇也能利索的吐出音来,若换着平日她是绝不会答理这些闲语,但此时这热气不止暖了她的人似乎也化了她的心,于是语气也变得格外温和:“他是我的一个远方亲戚,家父有东西需要给他,我路过这里就顺便带了过来,来得突然也未能提前通知!”
老板哦了一声,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于是越发热情道:“那他家远么,若太远,这么冷的天气小姐行走只怕不易,不如再坐等一会,兴许能赶个黄包车过去!”
凌冰蝶尴尬的笑了笑道:“不瞒您说,我也是第一次来,还确实不知远近!”
老板愣了愣,随即又笑道:“小姐莫着急,不如你说出个地址来,我兴许能知道个方位!”
凌冰蝶听言也觉有理,也免得再去找别人问路,于是将那写着地址的字条掏出来递了过去,老板一看脸上的笑容更胜,哟了一声道:“这不是刘副官的家么?”
凌冰蝶听言笑道:“是啦,我也听家父说他过去是沈大帅的副官,姓刘!老板可知这路如何走?”
老板笑答:“若说别人我兴许不知,但他您就算是问对人了”他随即叹了口气,脸色也暗了下来道:“他以前是沈世昌跟前的红人,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住的地方那不比大富人家差,可自从他不肯将妹子给沈世昌做姨太,就被冷落了下来,职位被撤了,房子也被收了,真是人倒霉的时候喝水都塞牙,前些日子他儿子又病了,把所有的积蓄都花得差不多,所以将房子也卖了,这不,还搬到穷人堆里住着。正巧就在我家隔壁,离这儿也不远,就前边直走往左,走到没路的地方那一间就是,要不我带您去?”
凌冰蝶听得心里直犯嘀咕,心想:“父亲或许并不知道他落难了才让我找他帮忙,可现在他自己只怕都不能接近沈世昌,又如果帮我安排?那我还需去找他么?”
每个人对比自己生活还差的人总有一份天生的同情,虽然那份同情或许还带着些心灵的平衡,但终究是同病相怜的义气,老板见她又是皱眉又是沉思,误以为她也瞧不起落难的亲戚,于是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了,略带讥诮道:“就他现在的处境,您若是去了只怕少不得多少破费!”
凌冰蝶刚刚放开思绪就听他如此说,心知他话里的含义也不解释,放下充裕的钱后就起身走了,老板见她走的方向正是自己指的路,知道自己误会了,于是笑喊道:“小姐,您还是要去么?”
凌冰蝶淡淡一笑:“若是不去我这冷寒且不是白受了么?”
老板自责的笑了笑道:“那需要为您带路么?”
凌冰蝶含笑摇头道:“不了,我记住怎么走了!”
她说完将大衣领子紧了紧,趁着热度朝前赶了去,果如铺老板说的,不过走了一刻钟就到了门口,那巷子里暗黑,巷口的冷风吹进来被围墙堵住形成一个蓄风港。
父亲的意义
四周的温度越发的低了,她站在那门口只觉得冷风浸肌入骨,敲门的手又有些僵直了。啪啪的声音过了很久,屋里的等才亮了起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夹杂着“谁呀?”的询问声想起,凌冰蝶试探着问:“是刘先生家么?”
没有回答,但片刻之后门吱呀着被拉开了一条线,屋里的视线探出来,问:“您是?”
“风四娘!”这是父亲给予的新任务身份,对方听了顿时将门拉开,露出呵呵的笑脸,一边将她往屋里让一边道:“风小姐,我估摸着您要晚上才能到呢,没想到这么快!”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灯燃了起来,还不忘问:“这么冷的天,可冷坏了吧?”
“还好!”她客气的说了一句,又听一阵窸窣声,屋子中间垂挂的帘子被拉开了,走出来一个布衣裙钗的女人,看她的容貌也有几分姿色,凌冰蝶忙起身道:“大嫂,打扰您了!”
女人睡眼朦胧的笑着:“哪里的话,只怕地方简陋怠慢了小姐!”她一边说着一边走到门口的炉子上提下茶壶道:“呆愣着干嘛,也不知道替客人沏茶!”
她从桌上取过一个茶杯,倒了少量的水烫了烫泼掉,这才重新倒了水道:“小姐您别嫌弃杯子脏污,先凑合着喝点暖暖身子吧!”
“谢谢!”她恭敬的接过茶杯,看茶渍已经印入杯壁混为一体,但为了不让主人尴尬,她连连喝了几口,那女人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转身对男人道:“你陪小姐说会话,我去买点早饭回来!”
凌冰蝶见她理了理衣襟就要出门,忙道:“嫂子别客气,我已经在来的路上吃过了!”
男人笑道:“风小姐您不要客气才是,到这里就跟自家一样,凌先生对我有恩,您是他介绍过来的,自然也就是我的客人!”
凌冰蝶想着她们接下来要谈的是也不宜让那女人听到,于是也不再推迟,目送她出了门才又坐下,问“刘先生这里谈话方便么?”
刘峰在她对面坐了下来,肃然道:“小姐放心,里边就我一个小孩,这会正睡的香,就算听到也不懂!”
凌冰蝶点头想了想才道:“凌先生的意思是让我依靠您接近沈世昌然后借机行事,不知刘先生可有异议?”
刘峰愣了愣,尴尬的陪笑着,似有难言之隐可嘴唇蠕动了半天又未说出只言片语来,只是黝黑的脸现出了尴尬的红色。凌冰蝶暗自观察了片刻,才道:“刘先生有话不妨直说,计划总得应时而异,不能墨守陈规的!”
刘峰怔了怔,讪讪道:“风小姐已经知道了?”他问的自然是自己最近的遭遇,凌冰蝶淡淡的抿了口茶水,点头:“略知一些!”
刘峰脸色越发涨红,默然了半晌才叹道:“凌先生来信只说需要我接应他派过来的人接近沈世昌取一样东西,只怕是不知道我最近发生的事,其实我已经不是沈世昌的副官了,他把我贬去替他府门,他若不出门我也不可能见得到他,更别提接近了!”
凌冰蝶轻叹一声道:“刘先生的遭遇我深表惋惜,您现在的处境我也不想雪上添霜,不如这样,我可以不为难你执行原定计划,但我希望你能凭借对沈府的了解给我画张地图,再将您所知道的兵卫布置情况告之!”
刘峰面露感激,瞬间又皱眉道:“我已经将我现在的情况去信告之凌先生,风小姐是否等他回信,或许有新的安排!”
凌冰蝶淡淡一笑道:“凌先生决定的事向来不会更改,等也是徒劳,只怕时间多的越久反倒夜长梦多,刘先生只要按照我的要求帮忙即可!”
刘峰正要答话,忽听帘子内一阵嘤嘤的哭声,他朝凌冰蝶歉意的笑了笑,就起身掀帘进去,里边又传来轻轻的哼歌声,那哭声渐渐的歇了下去,透过缝隙只见刘峰正抱着一个三四岁大的孩子来回的轻轻摇晃着,他黝黑的脸在暗影里越发的隐了起来,只是那略微咧开的白牙拼凑起来的轮廓显出慈父的温柔。
刘峰的脸黝黑刚毅,还有着一条明显的疤痕,整体看上去并不讨喜,可是此时凌冰蝶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