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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与原配并论?皇上对她的爱重也不及萧月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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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灵的第七日,嫔妃们的哭声比之前更加悲切了。这一日是出殡的日子,十六位武士抬棺椁,其后撑起庞大的凤位仪仗,华盖羽扇,宫人侍从,一如皇后活着的时候每每扶辇行走、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阵仗,端坐上首的她通身的国母威势,叫人顶礼膜拜。
林媛与嫔妃们跟随在棺椁之后,行大礼相送。嚎啕声震天而起,林媛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为了一个素无亲缘的女人哭得如此悲痛,然而她不敢有丝毫的怠慢,抹在帕子上的辣椒水亦是早就预备好的。
眼观四周,所有人都准备地很妥当。
唯一没有流泪的是走在最前方的皇帝。他的神色已经恢复了往日里的威仪肃然,并不似皇后驾崩那日他从产室里出来,那一副丢了魂的模样。
因着是帝王的缘故,他只是以白玉簪子束发,身着藏青色龙袍扶棺椁,并不能全身缟素。林媛眼尖看得出来,他身上这件绣了藤纹滚银边的外衫,尺寸是有一点小了的——是十年前萧月宜为他做的,后来很久没有再穿了吧。
过了双凤阙,大清门三丈高的铜门轰然洞开,它的四周是高逾一丈、厚达一尺的朱红宫墙,铜墙铁壁隔离了后宫与外面的世界。嫔妃们齐齐跪下,到了这里,她们就不能再往前走了。而前朝的臣子们站在大清门的另一侧,同时跪下,迎接皇后棺椁。
拓跋弘无声地迈步跟随棺椁走了出去。
依祖制,帝扶棺至皇陵……若是那恩爱的帝后,这个时候还会诵诗悼念,以后的每一年这个时候,都会出宫祭拜。
拓跋弘不是个矫情的人。林媛只看到他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走在棺椁的左上。黑红色的楠木棺,四周嘈杂的哭声,和空气中死一般的凛冽。
原配正宫皇后,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大婚时十里红妆由皇城正门大清门抬喜轿入宫,驾崩后再次由大清门抬进帝陵。那个地方的墓室正厅里只有两个摆放棺椁的位置,只迎原配帝后同穴,继后按例入妃陵。昭睿皇后比拓跋弘先到达那个地方,她会在那里等待……
他日史书工笔,这就是一个女人所能达到的最高境地了。从大清门抬进来,最终又从大清门抬出去。
林媛感觉有些累了。相比于皇后,她只是妾室,一个当初从顺贞门抬进来、将来若得以善终也会从顺贞门抬出去的女人。若是获罪……那就是草席卷了扔到后山乱坟岗里。
爬得再高,最后的结局也只是如此……
不过,谁管那么远的事儿啊!林媛看着天——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啊。活着的时候过得好就行啊!
从大清门回来的时候,林媛和后宫众人齐齐累散架。她们回到了各自的宫殿蒙头大睡,或者泡在大木桶里的热水中,想要缓解这七天的筋疲力竭。
一时间宫里的热水都不够用。丧仪的这几日,静妃、林媛、赵昭仪三个实在太忙了,她们忙着先皇后的大事,打点灵堂,安顿祭品,主持仪式,任何一个细小的环节都不允许出纰漏。她们哪里有闲心去管嫔妃们吃穿用度,以及有没有热水。
高位的娘娘们好歹能洗个澡,许多位卑的真没打到水。
很多人都胡乱地爬在床上先睡一觉。大家都一块儿遭罪,这会子也不矫情了。
纵然是劳累,大家也都没忘了正事。很快,五日之后,朝中以齐御史为首的文臣上了折子,奏请皇帝尽早定下继后的人选。
拓跋弘将此事在早朝中与臣子们商议。
军机处内阁中,杨奇与徐士峥二人均赞同及早立后。右丞相萧臻因着独子尚了赵昭仪的女儿长宁,又和林媛相交,故默不作声。
他看得明白,林媛和赵昭仪二人与静妃争起来,胜算太小了。
然而提议推迟立后与祖制不合,就只能不说话。
如此朝中大半都是要立后的声音。拓跋弘微微扫视一眼,沉声道:“那么尔等认为,谁最能担当继后?”
此言一出,朝中果然由平和转为沸腾。要不要立后,这个问题大家没有什么分歧。但立谁为后?这事就大了去。
果然,齐御史抢先推举了静妃韦氏。
拓跋弘似笑非笑地瞧着他。韦宓庄是欣荣大长帝姬的女儿……父亲死后家道中落,然而有欣荣帝姬支撑着,朝中肯为韦家说话的大有人在。
随后,礼部尚书王誉伦、礼部侍郎李谦二人齐声符合齐御史的提议。而新上任的京兆尹、从前的左扶风刘大人,主张立育有皇女的赵昭仪为后。
刘大人还是林媛和右丞相一手提拔上来的。不过萧臻甚少与他明着来往,旁人也不知那是他的人,这一次立后之争,刘大人受命站出来支持与林媛交好的赵昭仪。虽然没有多少胜算,但至少不能让所有朝臣都站在静妃身后。
皇后的人选是皇帝的家事,也是国事。秦国历代皇后,都不是由皇帝的喜好来决定的。
军机处揆席杨奇蹙眉凝视众人,不发一言。右丞相萧臻今日更是个锯嘴葫芦,左丞相因着皇后新丧,还在府中操办着家中杂务,告了假没有来。这些素日里翻云覆雨的朝臣今日都有些沉闷。而上柱国大将军上官大人、兵部尚书上官庭、湖广总督楚达开几位位高权重的武将,他们现在都在西北战场上——匈奴和夏国两国大军压境,上官一族凡是十四岁以上的公子们全随军出征了,楚达开自从幽州被西梁王接班之后,带着两个儿子去了夏国边境。
战事倒是胜多负少,传回来的捷报让拓跋弘心情大好,他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算算是花一百万两银子和几万将士的性命去换个匈奴边城划不划算,若是深入敌国贪图那些城池,国内的财力人力能不能跟得上。
上官家和楚家都是人精,最会看局势,这个仗打得可不似先帝的时候打匈奴了——十多年的时间,秦国已经足够强盛,军力充足,粮草无忧,连冬天里御寒的棉衣都比往年发得多。这两家一看这个仗好打啊——风险小回报大。到时候收拢两国国土,那是何等的军功啊?
遂都尽忠尽职地将全族人给拉到了战场上……上官大将军的表侄家里一庶出公子不幸战死了,这就是他们奋战以来家中唯一的牺牲了。这两家在外征战,没个几年是回不来的,到时候的荣耀不会少,眼下却是有个麻烦——就是京城里的大事小事和他们无关了。
文臣们在京城里乐得自在,捣鼓着自己的小算盘,很多事儿等那群武将回来就不好办了。
比如现在的拥立继后。
第二十六章 继后(2)()
齐御史和刘大人手持玉笏指着对方,其余国子监祭酒齐大人、翰林院学士余大人、京城指挥使王大人等纷纷帮腔,朝堂上开启了鸡飞狗跳的混战模式。
拓跋弘端坐上首,默默地看着底下跳脚的臣子们,面上露出了一抹满意的浅笑。
是的,他很满意。
眼下这群混战中的臣子,看似战斗力强大,其实没什么大招。简而言之,这群人官位不高,手中没几个权,只要右丞相开口说一句话就足以秒杀他们一大群。
这就是他这些年来努力的成果呀!他抄了沈家,扶持楚家和少将陈秀分上官家的兵权,萧家因着皇后故去,气焰灭了不止一点半点。右丞相和杨奇二位现在与左丞相同为宰辅、同为军机处阁老,左丞相处处受制。
而后宫中……上官璃被迁往宫外,沈妃处死,萧皇后病死。
所有的势力都被他收拢到了皇权之下。
导致了现今朝堂上争论的都是些无足轻重的人……就算被大半朝臣支持的静妃,她的母家也早已没落,靠着一位帝姬支撑而已。
朝臣们争执不下。
正在此时,殿外似有声响。众人抬眼望去,一身着紫色金翎绣鸾鸟补服的老者大步迈进,他直直跨进金銮殿,并没有侍从胆敢阻止,最终在龙椅前一丈远处跪下道:“臣以为,此时不应立后。”
“左丞相大人!”齐御史惊呼一声,随即拱手道:“左丞相,立后乃国本。纵然有皇后驾崩守节九月的规制,继后的人选却需早早确立,否则朝堂不宁,天下不安……”
齐御史是科举进士出身,当御史有年岁了,自是有一张利口。然而他这番话虽然条理清晰,却没了方才和刘大人争执的气魄了。连头都平白低了三分去。
左丞相睨他一眼,朝皇帝道:“皇上,臣并非因着身为先皇后的父亲,才当堂提出这样的话。且臣的意思,只是此时不宜立后而已。”
这个时候的齐御史已经把嘴闭上了。朝堂上鸦雀无声。
没有人敢站出来与左丞相争执。
拓跋弘漫不经心地捻起手中的墨玉折扇,道:“左丞相,不宜立后是为何呢?”
“匈奴使臣向我大秦发了国书,有意求和。”左丞相淡声道:“匈奴单于想要将自己的女儿嫁于皇上。这件事,皇上、诸位同僚都是很清楚的罢。”
此言一出就有人嗤笑道:“左丞相差矣!那国书是一月前跟随捷报一同送到京城的,匈奴面上是求和之意,然而国书上所言实在让我等难以相信匈奴王的诚意啊!”说着面露轻蔑地瞥着左丞相:“难道左丞相没有看过那封国书吗?没有看到恬不知耻的匈奴人不仅要求大秦皇后之位,又索要三百里国土与十二座城池作为讲和条件,且言语十分傲慢吗!西北战线是秦军占上风,他们竟然敢如此冒犯我皇的威仪!”
说话的正是右丞相。
他其实已经跑题了——在立后的问题上,他和左丞相真没啥利益纠葛。
今日的朝会是为着决定继后人选的,左丞相一提匈奴,他就起了好胜心,开启舌战模式见缝插针地要给左丞相找不痛快。
拓跋弘无语地看着他。
右丞相还在高谈阔论:“……当时宸皇后还在世!匈奴王冒犯了大秦,又赌咒皇后!皇上已经动怒撕毁了国书,难道左丞相推迟立后,是真的想与匈奴结亲么……”
“世人都说书生迂腐,老夫一向不肯承认,今日见了右丞相却不得不认了这话啊!”左丞相涨红了脸,高举手中玉笏:“右丞相,你真令我们文臣蒙羞啊,老夫建言推迟立后、假意答允匈奴王的和亲情求,难道就是真的要迎个蛮夷做皇后么?战场权宜之计,略施小计蒙骗敌国以从中牟利,难道这点子兵家常识右丞相都不懂么!”
一向精明睿智的左丞相,现在跟着右丞相一块儿跑题。
“呵!微臣迂腐,左丞相有经天纬地之才!”右丞相不甘示弱:“可别到临头玩火烧身,原只想假意答允匈奴,最后真的失了城池与凤位……”
拓跋弘受不了了。
他把扇子往两人前头的地上一扔:“够了!”
又对左丞相道:“萧国丈所言,朕准了。”
“皇上!”右丞相大叫。
其实很多时候,右丞相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和左丞相吵到天翻地覆——大部分的争吵都不是为了利益,只是为了吵架而吵架。
匈奴和亲的事该怎么处理?往东还是往西,他和左丞相俩都捞不到什么好处啊……
“右丞相,匈奴和亲之事,我们大可以如左丞相所说的,做做文章。”拓跋弘只好口干舌燥地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