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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臻呵呵一笑:“左丞相大人不必提及出身。这其实不是甲虫,而是一种蚂蚁,因着个头大,尔等才不认识。”又朝皇帝拱手道:“皇上,您也看清楚了吧?是咱们之前将事情想复杂了,事实上很简单。这是产自大理国的‘行军蚁’,口器锋利无比,且什么都吃,连铁皮都能咬破。把虫子灌进胃里,它们很快就会咬穿肠胃,在体内肆意流窜,最后咬破皮肉出来。现在只需让仵作再查一查懋嫔的尸首,看看肠胃,就知道臣说得对不对了。”
“就按照右丞相所说的去办。”拓跋弘下了旨,思量片刻又道:“姚福升,你和刑部的官员一道,再领着慎刑司的人,彻查那一日前去交泰殿宴饮的嫔妃。还有,那日曾去过交泰殿的内监宫女,都捆去慎刑司问话。”
“那,那交泰殿还修不修了?”姚福升俯身问道。
“修!以防万一。”皇帝重重道。
***
拓跋弘这边有了新情,后宫里却仍是杂乱的。静妃得了皇帝吩咐死死压着消息,“蛊”的说法暂时没有传开,不过类似的诅咒、疾病的说法却得到大部分好奇者的认同。
而皇帝传旨彻查懋嫔之死,并审问了几个嫔妃的心腹,更让众人惊魂不已。
再纷乱,这日子还得过。随着玉照宫的重新修建,慧贵嫔盛宠之名越发惹人注目。长宁亲事受阻,西梁王夫妇也听说了那日发生的骇事,隐隐认为这段姻缘恐有上天作梗,并非良配。然而他们权衡再三仍是不想失去帝姬,在六月初皇家前往骊山行宫避暑时,再次进宫来拜见皇帝。
彼时后宫里已经稍稍平静。拓跋弘经此一事,对西梁王世子这个女婿已经不怎么看好了。他面有歉意地对西梁王道:“本是一桩好事,没成想搅了局,现在京城里都在传言长宁和世子并非良配啊。”
懋嫔暴死的事儿,实在是太晦气了。西梁王叹一口气,道:“不过那天命所说,都虚无缥缈,当不得真。”
“西梁王殿下是说世子仍然可以迎娶帝姬吗?”林媛轻掩团扇,盈盈笑道。
因着是在行宫里,规矩随意一些,不仅静妃代替了皇后列席在侧,一整日都在皇帝身边服侍的林媛也未离开。倒是赵昭仪借故长宁近日暑热卧病,需要照看着,没有在场。
西梁王迅速地瞥一眼这位传闻中的绝色宠妃,随即偏过头,正色道:“贵嫔娘娘所言不错。本王以为,这门亲事还是做得的。”
“可惜长宁近日卧病,不能前来给小叔叔请安了。”拓跋弘道。他七岁的小女儿还病着,多半是因着亲事上的混乱被吓到,之后又遭人嗤笑丢了颜面,心里不虞。如此看来,这亲事或许真的不合适。
西梁王摆手淡笑,林媛却道:“咦?按理说西梁王世子也该来拜见皇上的啊!今日怎地不见世子?”
拓跋弘点点头道:“也是。小叔叔,你们都在骊山住着,不若过几日就让世子来拜见吧。”说着也没什么心情,起身去后宫探望长宁去了。
几日之后恰是皇太后的圣寿。皇家在骊山行宫里大摆筵席,西梁王身为皇族自然也拖家带口地过来了。趁着这个喜日,他们便当着皇太后的面提及了长宁和世子的亲事,希望再择一个吉日重新办挑喜礼。
皇太后对此事却是比皇帝还要消沉,她对西梁王夫妇道:“长宁是哀家的嫡亲孙女,大秦国的第二皇女,她理应得到最好的。难道长宁要顶着个晦气的名头,在京城人的嗤笑中出嫁吗!”
挑喜礼被搅了局还嫁,百姓们知道了,只能说这帝姬难道是没有人可嫁了么,抓着一位世子就不得不嫁。
西梁王夫妇面上都是尴尬,拓跋弘倒觉得挑喜礼上的事故是后宫里的乱子,不该让人家夫妻受屈。遂站出来圆场道:“母后是太溺爱长宁了。只是母后所说,小叔叔也该考虑一二,若是将嫁礼办得隆重些,许久能压过呢晦气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定亲(4)()
西梁王夫妇连忙点头称是。在他们眼里,能娶到帝姬做媳妇,就算割封地做聘礼都值得。皇帝趁机狮子大开口,他们也得受着。此时端坐在皇帝下首的静妃不敢多话,赵昭仪带着刚刚病愈的长宁坐在太后身边,母女俩都低头吃茶。离席百米远的绿意湖畔却是有几位贵族少年在赛骑射,十分热闹。
皇太后的圣寿办得规模宏大,又因是在行宫里,规矩少,凡是皇族宗亲都能够列席,包括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血缘。席间皇太后爱热闹,皇帝便命令各家的少年们去场上赛箭,图个喜庆。
其中赵王也在列,不过他人小体弱连弓都难拉开,十中一就不错了。技艺比他还烂的是萧右丞相家的小公子,他是能拉开弓,就是射不准。比过了三场,林媛压低声色笑对皇太后道:“太后娘娘别生气啦,您看着这些少年才俊,从里头给长宁殿下挑一个好的如何?”
太后敷衍着笑了笑,拍拍她的手道:“媛儿说得不错。”心里却依旧不愉,她方才说长宁身为皇女不愁嫁,听着霸道,实则是没什么底气的。皇家的女孩儿尊贵是真,但下场好的有几个,大半都送到塞外和亲了。
长宁已经七岁,这个年纪在寻常人家还太小,但在天家就耽搁不得了。皇女到了十岁就会成为他国眼热的对象,若不趁着这两年把长宁的亲事定下来,她早晚得嫁到匈奴去。
可让她随意挑个官员之子嫁了,她又不甘心。好好一个帝姬,至少也得配个郡王国公才算不没落。西梁王世子本是不错,只可惜……
皇太后对长宁的过分疼爱,一是儿孙少,二是因着十二年前惨死在匈奴的端阳帝姬。
林媛哪里不知太后的打算,她亲手夹了一筷子鸡丝放在太后碗中,提议道:“其实那西梁王世子挺好,太后心里怕也舍不得这个孙女婿吧?臣妾有个法子,听闻世子文武双全,才貌并重。趁着太后娘娘的圣寿王公贵族们都在座,不如让世子下场与这些少年们比试。以世子前几年流传出的美名,力压群雄恐不是难事。到时候世子才名传遍天下,天下百姓自然会对他刮目相看,长宁执意嫁给他也是合情合理了。”
皇太后微微一愣,垂眸思索起来。林媛又道:“太后别担心,若是世子比试输了,那岂不正好借这个由头退了这门亲事,然后选择那位文武第一的少年为驸马!”
“不错!这个法子好!”皇太后眼前一亮,随即连连点头,眯眸看向不远处比赛骑射的少年们。
少顷,皇太后要求比赛文武的旨意就传了下去。皇太后自然不会点名是比试招驸马,只笑道趁着今日圣寿,让西梁王世子也下场比试一二,她上了年纪之后格外喜欢热闹,让这些年轻人们下场去玩,给她看着开心。
太后亲口下旨,皇帝也连忙符合着。远处席位上有几个出身并不高的官员之子,原本顾忌身份不敢下场和那些尊贵的世子郡王们玩乐,这会子得了旨意,连忙纷纷离席加入了骑射队伍。又等了半晌,骑射的少年们越聚越多,西梁王世子却是最后下场的。
以游手好闲著称的九王端旭王此时发挥特长,跳下去站在中央要主持比赛。拓跋弘默许了,他扯着嗓门喊道:“先文后武!文比四书、策论,武比骑马射箭,谁有异议?”
话音刚落俩少年同时大喊:“我有异议!”
众人都看向他俩。一人是六王洵睿王的世子,和端旭王叔侄两个常常一同出入烟花之地,他今年十五岁了,未娶亲不说,文武都没有建树,典型的皇室败类。他抗议道:“策论四书有什么好玩啊!要比就比对诗!”
在街头厮混惯了,别指望他能去考秀才,不过这孩子对诗倒有些天赋。另一个抗议的人就是萧右丞相家的独子,他建议道:“骑马我还凑合,射箭实在不在行!能不能比打马球啊,那个最好玩了!”
端旭王首先否决了洵睿王世子的提议,他虽纨绔,却知道这是在太后的圣寿上,若对方说出一大堆香艳的词句可就不好收场了。而萧公子的提议却正好对了端旭王的兴致,他一拍桌道:“好!那就加一条打马球!”又拱手与太后道:“母后,打马球最热闹了,您肯定看着开心!”
太后倒不在意这些,反正骑射和四书策论是铁定要比的,打马球是团队战不是个人战,也比不出个一二三,就当开场娱乐吧。遂摆手同意。
于是众少年们翻身上马,抽签分成两队,中间一个球。天字队的萧公子率先去抢球,而后地字队的几人纷纷上前围攻,场面果然热闹,位子上的众亲贵们都伸长了脖子去看。
萧源果然很擅长马球,他一人御球,握着杆子策马狂奔直入对方大门,眼看就要把球打进去,结果横刺刺出来一个杆子猛敲在萧源的杆子上,另一人趁机抢了球。萧源抬眼一看竟是诚亲王世子拓跋凌。
拓跋凌这人允文允武,在亲贵中颇有名气。他不擅长打马球,敲人家的杆子却像是刀剑过招一般,是一把好手。于是整个场面上都是拓跋凌敲着萧源的杆子,另一位军机处揆席杨奇的孙子杨庸和拓跋凌配合,专门从杆子底下抢球。
萧源遇上了对手,越战越勇,拼命地一次次带球往球门冲,却几乎每次都在中途被敲杆子抢走。拓跋凌的抢球方式太好玩,萧源长得又小,骑在马上每次被抢球后龇牙咧嘴的模样,就像一只冬天里埋了松果却被挖走的松鼠,在场观众们被他笑得前俯后仰。
观众的笑声让萧源更加感到羞耻,便越发努力地去抢球,但最后的比分仍然是五比五平。萧源仰天大叫,怒骂拓跋凌是奸诈小人。
萧源才十岁,拓跋凌的年纪几乎是他两倍,就笑着赔罪道:“反正是随意玩玩,规矩上又没说不准敲杆子啊!萧公子别气,待会骑射的时候,我让你两箭如何?”
“你欺负人!明明知道我不擅射箭!”萧源继续大叫。
“好啦,你们别吵了!”皇太后都看笑了。她乐呵呵地道:“萧公子年纪太小了,射箭不准,没什么大不了。不过在哀家看来,萧公子骑马的功夫很好,马球赛,就判萧公子为第一,你们看如何?”
众人都知道打马球就是开场娱乐,当不得真,萧源又是场上除了赵王年纪最小的,纷纷谦让地表示同意。于是,萧源成了第一场的首席,皇太后赏赐了他一大包糕点和玩具。
萧源破涕为笑,开开心心地上前磕头领赏。而此时的皇帝却微微蹙眉,在第二场开场的时候突然道:“方才打马球……好似西梁王世子竟是一直没有动过地方的?”
刚才场面太混乱,大家的眼睛又都盯在萧源身上,根本没注意旁的。只有皇帝心里还想着挑女婿,额外注意了西梁王世子。
皇帝话一开口,皇太后也方反应过来。只见西梁王夫妇的脸猛地沉了下来。少顷,西梁王妃陈氏勉强笑道:“吾儿自幼老练持重,怕是不太爱参与这些小孩子的玩意。”
皇帝“哦”了一声,席间渐渐安静下来。林媛却是噗嗤笑出声来,在寂静之中显得有些突兀。她一壁给太后捶着肩膀,一壁笑说:“再老练持重,今儿是太后的喜日,世子也该和大家一块儿玩乐给老祖宗瞧开心啊!”又扬声道:“西梁王殿下,您说是不是?老祖宗是特意想看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