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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凛看了杜康一眼,面无表情道:“老家伙这在德国。”说完,他吐掉之前的泡泡糖,换了一个口味继续嚼。
杜康挑挑眉,早知道就不提钟振闵了。当年他为了个女学生执意跟周凛他妈离了婚,从那之后,周凛就没再认过他。
那一头,周凛好不容易吹出的一个大泡泡,可一用力,又吹破了,他撇撇嘴,将话题抛回杜康那里。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没见到你之前,我还以为你会继承你爸的‘优良传统’对老婆动手的。”周凛肆无忌惮地说。互捅刀子是他和杜康交流感情的最好方式。
“是我老婆对我动手好吧。不管开不开心,她都喜欢打我。论文写不出,打!长细纹了,打!就算刮刮乐中奖,一高兴,也要打!”杜康可怜兮兮地说,差点就要脱衣服展示一下自己的伤痕了,“倒是你,当心有样学样,学钟振闵……”
“泡女学生”这几个字还没说出口,实验室的灯忽然闪了两下。
周凛向上瞥了一眼,收敛自己的表情。
“不会的。”他打断杜康的话,一字一句,说得那样坚决,仿佛是在自我确定些什么,而心中却有些酸涩,“绝对不会的。”
时间制造出许多矛盾,却也解开不少困局。
小时候,卢秉一总希望快点长大,这样就可以不再依靠父母了。但此时此刻,被父亲笑着逐出病房时,她才发现,自己有多离不开他们。
而正是父亲放手前的一番话,给她打了不少气。人生苦短,应该正视自己的心。她不愿委曲求全,更不想害人害己。
她抓起袋子走出病房,确定自己已经做好和迟立哲谈分手的准备了。
楼下响起的喧闹声将卢秉一拉回到现实中来,她还没走下楼,便看到一群她最不想见到的人。
她靠着墙壁站了一会儿,心想那些记者要是敢上楼,她就立马报警。
老天像是感受到了她的决心,人声越来越微弱。她走到楼梯口,张望一番,发现记者竟然都撤走了。
她还来不及思考个中缘由,又见两个警察从一楼某间病房走出来。
“那小子还真是因祸得福,受了次伤倒有VIP病房住。”其中一个说着,往大门口走。
“人家现在可是人民英雄,当然得给他安排个VIP了。你要是羡慕他,也被歹徒捅个十刀八刀,立马就给你安排一间。”另一个揶揄道。
谁这么倒霉?卢秉一走在他们后面,听到“十刀八刀”,不禁皱眉,真替那个素未谋面的英雄捏把汗。
之前说话的那个警察叹了口气:“也是,顾暝还真豁得出去。”说完,便和同事一起走出B区。
卢秉一也走到门前,自动门感应到她的存在,无声打开,但她却没有行动。
顾暝?
他被捅了?
她睁大眼,怀疑自己有没有听错。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慌忙转身,回到楼道里。
问了护士,卢秉一悄悄来到顾暝的病房。
宽阔的病房里早被各式水果花篮塞满,顾暝背对门躺着闭目养神,听到有动静,他不情愿地动了动。翻过身,看到是卢秉一,他一愣。
卢秉一倒是熟门熟路地坐了下来:“怎么,不认识我了?”
“不是。”顾暝的嘴唇有些惨白,他揉揉脑袋,“我还以为记者又杀回来了。”
听到这句抱怨,卢秉一笑了,这么多天来第一次笑得那么开怀——终于有人和她同仇敌忾了。
“喂喂,你淑女点啊。”顾暝被她的笑吓了一跳,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但还没笑多久,他就捂着肚子哼哼起来。
“你怎么了?”卢秉一连忙起身,查看顾暝的情况。进来之前护士告诉她,周凛前几天为了保护一对母子和两位老人,勇斗歹徒,结果被捅了好几刀,送来医院时,肠子都流出来了。
这么大的新闻,卢秉一却好像完全不知道,她后来一想才明白,前几天自己正为父亲的事忙得焦头烂额,连电视都没顾得上看。
顾暝指指腹部,憋出三个字:“笑裂了。”卢秉一闻言,伸手想撩开他的被子看看伤势,但被他挡了回去。
他拉住被子,脸上闪过一丝红晕,作嫌弃状:“去,男女授受不亲知不知道。”
被顾暝这么一说,卢秉一更想笑了,但最后还是忍了下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和顾暝变得熟稔起来,她了解他的职业,他知道她的家世。他们并没有因为那些不同而变得疏离,反而因此更加懂得对方。于是,聊生活聊感慨,甚至互开玩笑也就成了一件很平常很自然的事。
逐渐平静之后,两人聊起了各自近况。
但与其说“各自”,倒不如说是卢秉一的独角戏,从研讨会到父亲入院,再到她决定分手,卢秉一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都讲了出来。她忍的够久了,需要找个出口发泄一下。
“分手?”顾暝惊讶道,“那医生不是挺好的,你分什么手?”
“好是好啊,可……”卢秉一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可自己要的并不是好。她努力过,努力地接受,但最终还是失败了。对于迟立哲那个好人,她只能说句对不起。
“有个故事,你想听吗?”卢秉一将视线投向窗外,话却是对着顾暝说的。她本没有打算公开自己的秘密,但在她的直觉中,他实在是个合适的听众。
他总是拥有一股令人莫名安定的力量。
09 你看不见(四)
病房内暖黄色的灯亮着,若有若无的药水味飘散在空气中,卢秉一平静地诉说着那个长达十年的故事,仿佛每一次呼吸都有阵痛逸出,等待被治愈。
顾暝静静听着,没有说话,只是偶尔“嗯”一声。故事讲完,他沉默良久,忽然说:“你知道吗,其实被捅的一瞬间,我后悔过。”
“后悔?”卢秉一不相信他这么正气凛然的人会为救人的事后悔,这和他人民英雄的称号实在不符,“难道你是怕自己挂了,钱还没花掉?”
顾暝无比怨念地看了她一眼。
“那就是后悔婚房还没买、老婆还没娶?”
顾暝愈发怨念了。
卢秉一不好意思再往下猜。
“是梦想,梦想!”顾暝敲了敲床沿,整只手瘦削且蜡黄,仿佛死神只要稍一用力,就可以将他拽跑。想到护士描述的场面,卢秉一再次感受到生命无常。对于意外,人类根本毫无反抗能力。
父亲是这样,顾暝是这样,她自己也会是这样。每个人都是这样。
“我想自己要真的命丧当场,那我还没完成的梦想可怎么办?好歹得等我和朋友组的乐队在舞台上表演过才能死。”
“你还组乐队?”卢秉一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终于体会到“笑裂了”的感觉。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也算是在发展人民大众喜闻乐见的艺术形式啊。”顾暝白了她一眼,继续道:“所以不要等到没有选择的时候才去后悔,人生只此一次,错过了,就什么都没了。”
顾暝少见的苦口婆心,卢秉一面对他,不好意思再嬉皮笑脸。虽然今天已经说过不止一遍“谢谢”,但此时,似乎又只能说这两个字了。
“对了,有件事忘记说了!”顾暝突然坐直,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卢秉一被他的神情吓了一跳,以为又有什么坏事要宣布,谁知顾暝突然咧着嘴笑了起来。
“生日快乐!”
卢秉一又惊又喜:“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顾暝指指她带来的袋子,学生们送给她的那张贺卡恰巧被塞在最外层,贺卡上的字隔着薄薄一层塑料依稀可见。
“别说我不够朋友,”顾暝笑了笑,打开病床边的抽屉,“送你一件生日礼物。”说着,他冲卢秉一抛出一个物体。
长长的链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卢秉一顺手接住。她一向无所谓礼物,却还是对这件东西产生了小小的期待。
难道是项链?她好奇地打开手掌,然后笑了。
“你干嘛送我个警哨?”
“这个月正好是治安宣传月,辖区派出所准备了不少哨子发放给社区居民,我去串门的时候顺了两个,觉得挺适合你的,就送你一个咯。不是每次遇到小混混都正好有我在的,以后再遇到这种事你就使劲吹哨。”
有你在也不见得有多好,还不是只能带着我逃跑。卢秉一腹诽道,心中却是一阵温热。
“你说专门为我买的会死啊。”
“我这么正直的人怎么能对群众撒谎呢!”
“好好好,诚实的人民警察……哦不,人民英雄。”
杜康耸耸肩,把出故障的灯关了。
不会就不会吧,开个玩笑而已,何必当真。他当然知道钟振闵出轨的事给周凛带来了多大影响。
他看着周凛陷入暗处的脸,一下子笑了出来。来实验室的路上,他可没少听到女学生抱怨,周凛把气都撒在这些炮灰身上,这几年一定没少折磨她们。他别的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心里默默替周凛向女生们道个歉。
“说实话,你现在还恨他吗?”杜康难得的认真。反正钟振闵也算得到报应了,他和那个女学生结婚没几年又离了,至今还是孤身一人。
“连爱都没有,哪来的恨?”周凛整理起自己的实验桌来,简洁道。
杜康也帮忙整理,周凛的桌子还真不是一般的乱。他将信将疑地瞥了周凛一眼,觉得这家伙搞不好是在用留校当教师这种方式给他爸添堵。
周凛像是听到了他的怀疑,双手一摊:“你觉得我会为了报复而选择一门自己不喜欢的学科吗?”
杜康摇摇头,大家早已过了幼稚的年纪,他相信周凛对生物学的热爱。其实就这点而言,这对父子还是很相像的,尽管他们表现得大相径庭。
“我们都善于隐藏,从小就擅长。你藏爹妈的离婚协议书,我藏老酒鬼的酒瓶。”杜康想到他们的童年时代,感慨道,“但你有没有发现,不管我们怎么藏,最终的结果都没有因为我们的隐藏而改变。该来的还是会来,该在的依旧都在。”
“你到底想说什么?”周凛斜着眼问,他觉得杜康结婚后变得婆妈了。
“所以,不要再藏了,试着把你的情感表现出来。”杜康直勾勾地盯着周凛,似乎一定要得到他的承诺才肯罢休。
周凛逃避杜康的注视,怕被他发现更多秘密,转而道:“我这不是向你学习当个成功的魔术师嘛,魔术师怎么能把所有东西都表现出来呢。”
魔术师?
“你怎么知道我刚刚对别人说的话。”杜康错愕地问,觉得自己被摆了一道,又好气又好笑。
“这里的隔音效果那么差,你说我怎么听到的。”
杜康无语,心想再这么下去自己一定会忍不住揍这个家伙的。他看了看时间,估计研讨会也该结束了,便索性告辞回了楼上。
周凛把杜康带来的零食塞进抽屉里,生怕杜康问他要回去。再看看极其整洁的桌面,他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等等!”他开门叫住了杜康,“你把我的照片藏哪儿了?”
杜康一脸奸笑,下一秒却又无辜地眨眨眼:“我是魔术师啊,当然是把它们变走了。”
卢秉一紧赶慢赶回到生物楼,希望自己至少还能赶上研讨会的尾声。
她收起雨伞,深吸一口气。生物楼的味道可比医院好闻多了。
给自己打完气,她一个箭步冲上楼,巧的是,在会议室门口碰到了费秋澍——以及贺风帆。贺风帆同她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