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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刚想摇摇头,瞥见迟立哲的表情,又不忍拒绝,便说:“附近有家书店,你就送我本书吧。”
“好。”迟立哲帮她推开门,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餐厅。
还没走到书店,卢秉一就被一家婴儿用品店吸引过去了。玻璃橱窗里陈列着一整套婴用新品,鹅黄的色调暖暖的,烘烤得她的心快融化了。想到自己的嫂子,她走进去,顺手提了一个购物篮。
“我改主意了。”
说着,她把几条围嘴放进筐里。迟立哲抿着嘴跟在她身后,没有什么表情,然而,弯弯的眼眸已经泄露了他的笑意。
“现在的奶瓶做的也太可爱了吧。”卢秉一抓起两个类似图案的比较一番,举棋不定,便将其中一个塞给迟立哲,比划着要他喝给她看。他自然是不肯的,捂住嘴想逃。
卢秉一眼疾手快,勾住他的脖子威逼利诱,丝毫没觉得这个动作有什么不妥。直到……
“老石?”她收回勾脖子的手,诧异道。
隔着落地玻璃和众多陈列品,石正辕夹着两本书站在街道上。两个人四目相接,他也讶异地看着她。发现她身边还有一个人,他下意识地瞥了眼她的肚子。
卢秉一生怕他误会,急忙摆摆手。石正辕一笑,张嘴说了句什么,还没等她做出反应,便跑去赶公交车了。
路上车来人往,喧闹声、鸣笛声,隔着玻璃,她什么都听不到。望出去,石正辕刚刚站立的地方,只剩一排已然枯萎的行道树。绿叶落尽,空余枝桠。
现在是深秋,离春天还早。
忽然没了兴致,她放下奶瓶,拍拍迟立哲的肩准备去收银台。心不在焉地看着那些陈列品,一言不发。
他们之间隔的,何止一层玻璃。
午后,雷亦清忙完手里的活,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回实验室,不住喘气。
“你去干嘛了,这么晚才来?”一个男生跑过来小声问。雷亦清还来不及开口,对方又道:“怎么连衣服都搞得这么脏?”
雷亦清低头看了看实验服,极小的一块深色污渍沾在衣角。
白色的还真藏不住秘密。他随手拍了几下,没有回答,只是问:“大家都到了?”
男生扫视一番:“曾遐还没来。平时早就来了,今天可真稀奇。”他耸耸肩,自顾自地看起书来。
雷亦清挠挠头,要是没猜错,来的应该还是曾迩。他想着,扯开话题:“你在看什么?”
一个女生坐过来,替那男生回答了:“他呀,正在找那些还没人工引进栽培的物种,立志攻破人工培育难关。”
雷亦清觉得这想法霸气,凑过去看看那书。
“云树?”他念着书中的植物名,心想世间的植物还真是有趣,什么都可以拿来当名字。
“这是一种生长于潮湿地带的……”男生放下书,介绍起来,但还没说完,一个人推门而入打断了他。
“渭北春天树,江东日暮云。”
曾迩抖抖衣服,吟着诗走进实验室。众人停下手头的事,齐刷刷盯着她看。
“怎么了?我背错了吗?”她委屈地问,显然忘了这是什么地方。
“你在念什么?”
“《春日忆李白》啊,你们不是在说云树吗?云树之思的出处就是这首诗。”
“我们说的云树,是一种植物,不是一种情感。”雷亦清冲她使了个眼色,其他人倒发现什么不妥,继续做自己该做的事。
“原来是这个义项啊,你们不早说。”曾迩不屑道。
“曾遐。”雷亦清咬着牙地喊她,“你不是说你下午还要去看牙齿吗,赶紧去吧!”
谁要去看牙齿?
曾迩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得到的却是一个白眼。他悄声道:“你和高霏霏不是还有课吗,趁其他人没发现之前赶快走。你要是担心点名,我等会儿会帮忙解释的。”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曾迩在这里,他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曾迩环顾四周:“可他们又没发现。”
雷亦清懒得再开口,直接把她拉出实验室,好说歹说才把她劝走。
“可他们确实没发现啊。”眼看雷亦清转身走回实验室,曾迩站在门口无辜道。
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她不再担心自己,担心自己是否被认出,而是担心另一个与她血脉相连的人。
一个都没发现,甚至连怀疑都没有。满屋子的熟人,却找不出一个真正关心你的人。老姐,这真的是你的生活吗?
曾迩无声问道,眼睛有些发酸,莫名讨厌今天的天衣无缝。她独自靠在走廊的墙边,多么期待再出现一次意外。
只可惜,有的意外很常见,而有的,却近乎奇迹。
卢秉一在车站与迟立哲分别之后,回到了学校。
石正辕在橱窗前的现身,让她失去了思考能力。她不想被误会,尤其不想被他误会——没人希望被自己在意的人误会。
她喜欢了他十年。她从不愿承认这一点,反正承认了,他也不会是自己的。因为她很清楚蒋智瞳对他意味着什么,是初恋,更是一种习惯。
不知不觉,她走到了校车停靠点。她下午并没有课,无论是哪个校区。尽管如此,她还是坐上了前往新校区的教师班车。
那里有她学生时代的记忆。
两年,整整两年的记忆。
现在的大学都流行在偏僻的地方建新校区来分流学生,E大也不例外。卢秉一的大一大二,就是在那里度过的。
大学时代,对于她来说,已经是个十分遥远的名词了。然而再遥远,每次回到这里,一切还是会鲜活起来。
她在这里军训,在这里上课,在这里做梦,在这里遇见石正辕。那场她坚持了十年的暗恋,就从这里开始。
“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下午的课前,班长站在讲台上,手作喇叭状大声宣布,“我们亲爱的班导终于嫁出去啦!”
话音刚落,底下一片欢呼,扔书的扔书,拍桌子的拍桌子,虽说大一了,但一个个都还和高中生一样。卢秉一才从教务处回来,就见证了这么一场盛大的狂欢。
“你报完名啦?”室友帮她占了座,关切地问。她点点头,虽然受够了教务处大妈的僵尸脸,但好歹总算报上转专业考试的名了。想到离自己的历史梦又近了一步,她就激动得坐不住。
“他们这是怎么了?”
“班导结婚了,他们在表示祝贺呢。”室友边整理书包边答。既然班导请假,这堂课想必也就不用上了。大家默契一笑,纷纷起身。
“等一下,我话还没说完呢!”班长急了,拍着讲台说,“虽然班导来不了了,但她找了个研究生来代课。”
底下嘘声一片,众人不情愿地回到座位上,心里咒骂着那个即将到来的家伙。
上课铃响,一个人夹着教材匆匆走进教室。
08 我的心中分分钟开出一朵花(四)
卢秉一回忆着,走上楼梯,来到四教顶楼。走廊里、转角处,甚至还有厕所门口,一路上都有学生同她打招呼。
她微笑着回应,心里却忐忑不已。她不确定,这个时间、那间教室,是否有人在上课。她踱步到教室门口,探出头去。
没人。
她理理衣服,光明正大地走了进去。
位于顶楼的教室虽然不大,但采光极佳,显得格外通透。教室外是一条走廊,正对走廊的是一片校园风景。课间,学生们可以凭栏远眺,近处的草坪、灯光球场,以及远处的人工湖都一览无余。
空荡荡的室内则只有几排课桌椅,她走上讲台,找了一截粉笔,歪着头,看着黑板,然后缓缓写下一个巨大的“籀”字。
一笔一划,都那样专注,仿佛下面坐满了无声无息的学生。
大一的小屁孩们坐在位子上,看着那个匆匆而来的陌生人。他将课本放在讲台上,做起了自我介绍。
“我姓石,是你们的学长。”说着,他握着粉笔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他的姓氏,刚准备写名字,却停住了,“算了,反正就代一节课,知不知道名字都无所谓。”
他抓起板擦,擦掉了自己刚刚写下的字。
行书,一气呵成,笔势舒展,标准得无懈可击。她在字消失之前,瞥了一眼,突然对这学长心生敬意。她断断续续练了好几年字,却还是连楷书都写得不成样子。
而她后来也终于知道,这个写字写得很好看的学长,叫石正辕。
“请大家把书翻到汉字的形体那一节,我们先来看一看汉字字体的演变……”
他开始上课。
时值寒冬,外头冷风呼呼地吹,教室里紧闭门窗,大家聚在一起。在这样温暖的环境中,学生们一个个都倒了下去,趴在桌上补眠。室内安静地只剩石正辕的说话声。
“篆书有大篆、小篆之分,而大篆又有广义、狭义之分。”他说着,列出大篆所包括的文字种类,丝毫没有介意底下已睡成一片。
他也不想把课讲得那么枯燥,可他的主攻方向又不是文字学,只能照本宣科。
卢秉一刚把历史年代表抄好,一抬头,发现周围的同学都睡着了。她收好问别人借来的历史书,趁石正辕不注意,伸了个懒腰。
“甲骨文、金文……留文?”她顺口念出了他写在黑板上的内容。
因为环境实在太寂静,她原本细微的声音被衬托得无限大,石正辕听见她的动静,一愣,指指“籀文”:“这字不念留,它和咒同音。”他在字上补写了拼音,又道:“大家注意这个字的读音。”
大家?卢秉一伸直腰杆,前后扫视一番,“大家”明明都睡了,有谁还听得到。再次将目光投向石正辕,却见他依旧认真讲课,哪怕只剩她一个人在听。
卢秉一托着头,竟跟着听了下去。屋外的风还在肆虐,屋内的温度却不断升高。她摸了摸脸颊,似乎有些发烫。
一定是因为教室里人多氧气少,自己二氧化碳中毒了。她想着,坚定地点点头。
嗯,一定是这样。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大家终于来了精神。男生结伴去打球,女生们则奔向食堂。
卢秉一吃完晚饭,回到寝室,才发现自己的历史笔记本落在了教室。她不情愿地穿好外套,赶回教室。
当她来到四教顶楼,夕阳在地平线上挣扎着,淹没得只剩一个头顶了。
她站在楼梯口,喘着粗气,正准备走向教室,却意外扫到一个人影靠在走廊的栏杆上。
她收回脚步,认出那是石正辕。
他不是早就该坐车回本部了吗?卢秉一把自己隐藏在楼道的暗处,不敢贸然走上前去。可她又实在好奇,便眯着眼观察他。
夕阳几乎完全被地平线吞噬,只有些许余晖。教学楼前面的灯光球场早已亮起了灯,一群热血少年迎击寒风,在同伴的鼓励下,运球、上篮、得分。欢呼声一浪大过一浪。
更远处的人工湖映着橙红的天色,风呼啸而过,刮起的波光却悄无声息,一棱一棱的。石正辕将沉静的目光投向那片水域,眼中雾气渐浓。
卢秉一不知道他要在这里待到何时,忍不住想要走过去。
嗯?她靠近了两步,再次停下来。她在他眼中看到了反光物,那比湖水更为澄澈的,分明是泪。
他旁若无人地吸着鼻子,任由泪水攻占眼眶,和上课时的样子判若两人。昼夜之交的巨大压力正在击垮他的防线。
他在哭?卢秉一揉了揉眼睛,确信自己的判断。
为什么要哭?
落日余晖的光线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