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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离枝这边的情况也不是很好,手已经扎成蜂窝了。她看着那块好不容易绣上字的手帕,满脸都是泪。
天色已经黑下去了,灯火也一一涟漪般涨起。
翠暖今夜一袭黑衣,潜入皇城。
未央宫的烛火映出他暗处的脸,阴冷得让人心寒。
“我就料你会来。”一道声音从背后响起,翠暖转身,一道明黄色的身影立在眼前。
没有跪拜没有称呼,翠暖随他进了身旁假山后的暗门。
只是没人注意到,未央宫飞檐尖上站立的一袭紧身紫衣的银面之人。
他在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的情况下入了皇宫,并且明目张胆地站在檐角之上。透过银色面具,他的眼中,满是笑意。且任长发飞扬,抱胸而立,面具之下唇角勾起,右手指中一根雀翎,随手掷出,那羽毛死死嵌入了假山石中,然后脚尖一点飞身离去。
同样一身黑衣武功超然的翠暖潜入这皇宫尚且被皇帝发现,这公子银面的武功又是强到了何种地步令他如此胆大妄为?
“门人被杀的事我已经听说了,不过不是我下的手,也许是朝里那些老家伙们。”明黄色一边沿着通道往深处走去一边说,他口中的老家伙们是指那些因功劳而被赐予使用雀翎箭权利的大臣。
雀翎箭,先斩后奏之箭。
“翠暖,你在怀疑朕?”明黄色的身影停了下来,打开了面前的石门。
一片白色花海。
两人坐在石凳上,看着那花,无言。
“你怀疑朕?”他又问了遍。
翠暖摇头:“臣没有怀疑陛下,只是在想玉雪门并没有得罪朝中之人,这个陛下也是知道的,公子银面目前不知来处去处,我要查,也无从查起。”
“翠暖,你老实告诉朕,有没有把朕当朋友?”他忽然问。
“怎么了?突然问这个。”
“回答朕。”
他从小就在宫里长大,深知这潭水有多深,明争暗斗,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步步为营……却是翠暖,那一次狩猎在所有人都观望时拼死将自己从老虎口中救出,而后不知所踪。第一次,他懂得了这世间还有可信的人,亦可以称之为朋友。
只是他待他如至交,而他呢?他一直都认为保护皇帝是他的职责所在,毫无半点友情之说。
“我与陛下君臣之义,友情,实为世间难得之物,怕是陛下想要,臣却给不起。”翠暖三两句,把他的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如此,如此……”明黄色身影失意道。他是坐拥天下翻手云覆手雨的万万之上的天子,却也为友情这种东西而失意,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要什么得不到?偏偏就有那么个人敢违逆他……
“玉雪门是朝廷所立收集八方情报,包括门下最大情报组织流网,都是为皇朝服务,玉雪门自不会忘记使命,但如若皇朝想除去玉雪门,我必携门下弟子叛离皇朝!到时候,就是陛下与我有再深的交情,我也不会允许门人白白丧命。”翠暖说得生硬,丝毫没有妥协的余地,看着那个端坐在对面的人再也维持不住脸上的淡定。
“你……放肆!”他拍案而起,怒了。这个人,非但敢违逆自己,竟还敢在他面前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来,他把他当什么了?当三岁小孩耍吗?他就这么低估他?他慕轻寒再怎么说也是皇宫里长大,早早失了母亲却依然能在皇子之中卓然而立,将权利用的得心应手,在风起云涌的争夺之中登上皇位的人,他一个玉雪门门主竟敢如此口对他说话?!
“陛下,”翠暖知道他怒了,“臣知陛下不会做出这种事,但,也不排除有人想从中挑破离间之说。陛下小心为上。臣告辞。”
“你,翠暖,你可曾把朕当过朋友?”又问一遍。
“陛下心里清楚不是么?友情这种东西,实在是世间罕物,臣与陛下结交之情于臣已是三生有幸,又怎敢贪得无厌……”见那人不再说话,翠暖便要走,又忽而转过身来“陛下这花叫什么?”
慕轻寒看看身后的花海,苦笑一声:“这花叫佛禅花,传说是佛祖涅槃之时开出的花,是参透人世喧嚣的花。”
“原来如此。”翠暖笑了笑,“既是参透人世之花,陛下还是常看的好,也许,能悟出些什么……”
“主上,公子银面的消息。”黑衣人呈上一封信,一只白嫩温润的手覆上去,顺着手往上看,黑色红纹长袍,一身羸弱的气息,白皙的脖颈,尖尖的下巴,勾人心魄的眉眼,那只手,在相府拿的是鱼食,在七杀,拿的便是千万人的性命。
不是重华又是谁?
“你下去吧。”重华说着挥挥手。
“是。”
重华拆开信,眼角的笑意渐渐积聚。“慕轻寒,亏得你运筹帷幄了这么久登上了皇位,竟被友情这稀罕之物羁绊了。不过,终究是人啊,是人,便有心,有心,便终归脱不了凡网羁绊……也只有无心之人,方能凛然说看破红尘四字吧……”他叹息,想起一个人来,一身深蓝衣,同自己站在山巅之上畅饮开怀,执子对弈。
可惜,终究是不复当年。
那段时光,是这一辈子唯一没有杀戮的只有友情的时光,那么美,那么风轻云淡。
“上弦,如今我已遵照约定,成为你口中的强者,虽落了一身病,但终究是兑现诺言了,你呢?你的约定,如今可还记得?”
作者有话要说:
☆、年雪
凤离枝这边好不容易睡上了觉,哈喇子如瀑地淌。
翠暖推门而入,看见了床上那熟睡的身影。
“嗯,叫花鸡……啧啧,好吃好吃……呵呵,不给你吃……”
翠暖苦笑一声,这个丫头,做梦还想着吃,伸手给她掖好被角,却见她手上握着一张手帕,隐约刺了个什么字。小心抽出来看,白色手帕上一个红色的“雪”字,虽然绣得七倒八歪,倒也凑合,看得出是用了心绣的。忽而又皱了皱眉头,这是要送给谁?玉雪门?那要送也是送给他吧,好歹应该绣个“翠”字或“暖”字吧?这么想着不由得奇怪,便将那手帕塞进了袖中。
又看见她手指红肿,针眼儿密密麻麻的,心里竟有股子生气的意味。绣个字而已,手不想要了是不是?不会绣就别逞能,瞧瞧这手都扎成什么样了?一根筋!笨!想着来气,便随声喝道:“刹影,去拿消肿的药膏来!”这不叫还好,一叫把凤离枝的叫花鸡美梦给打碎了。
“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打扰本姑娘吃鸡?!”凤离枝眼都没睁开,只是一边骂着一边自顾自地往被窝里钻,想继续那个美梦。
钻了一会儿发现不对劲儿,自己的手好像被人紧紧握住了。
蓦地睁开眼转过身一看,翠暖那只大手正握着她的手,死死盯着自己,眼中满是怒火。
凤离枝赶紧从头到脚把自己反省了一遍,今天没犯什么错呀,老老实实地学刺绣……又忽而想起了什么,赶忙解释道:“主上,我承认错误,我不该把辣椒粉掺进李妈的胭脂里,害得她现在脸还辣乎乎的……”声音越来越小,像个孩子般低下头,准备承受翠暖的怒吼。
“不是这个。”
“那那那,那就是,昨天我不该把李妈的茶水里掺上,掺上……”
“什么?”翠暖气仍未消,死死盯着面前这个低头的女孩。此时刹影已将药送来,恭敬退去。
“不该掺上马尿和狗的哈喇子……”凤离枝头更低了。
翠暖憋着一股笑意,又压下去,仍是握着她的手,“还有么?”
以这丫头害死人不偿命的手段,那李妈能活到今天真是奇迹。她脑子里都是什么?正儿八经的活学不会,倒是这种损人的妙方要多少有多少,以后他还真得防着点,万一哪天这丫头片子再想个法子把自己治死了,那他这玉雪门门主岂不死得很没面子?
“还有,还有,我不该把狼狗拴在刹影门口害得他踩了那只疯狗被追得爬到树上……”
说起这个,刹影最怕的就是疯狗,小时候被狗咬过。即使是他得意的手下,也有不能告诉别人的缺点,这辈子,刹影只怕两样东西,一是他翠暖,二就是疯狗。翠暖苦笑,在刹影心里,他是与疯狗在同类中的……
不过这丫头真是……
“还有呢?”
凤离枝寒毛直竖,心想这家伙不会连自己偷偷在他睡觉的时候喂死了他最中意的那只小鹦鹉都知道了吧???
“没、没了……”
“真没了?”
“没了,你,你松手,疼——”凤离枝终于忍不住了,翠暖握她手的力道完全是有增无减,疼得她低着头呲牙咧嘴。
“哦、哦。”翠暖回过神来般赶忙松开手。这是怎么了?怎么就握着她的手不放了?怎么轻易就动怒了?还是因为几个手指头,若是换做别人,死了都不关他的事。怎么偏偏对这个丫头片子这么上心?还吃饱了撑的来这里看她睡了没有。
“药膏,自己涂,学不会就不要逞强,笨!”说着将药膏递给凤离枝。凤离枝接过,想起了什么,忙翻身找了起来。
“咦?我那手帕呢?”凤离枝记得清楚拿手帕自己是握在手里的,可醒来时便不见了。
“要送人么?”翠暖笑着问。
“嗯!送给年雪。”
“年、年雪?”翠暖那股子得意劲彻底没了,整个人僵化僵化再僵化。
“奇怪……”
“谁?他现在在哪里?”不知为什么,翠暖听见凤离枝说起别人时心里无名怒火噌的窜起,恨不能去立刻找到那个叫年雪的把他暴打一顿。
“死了吧……”凤离枝忽然说。“想来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是活不了的。”
死了?自己还没暴打他一顿啊,就这么死了?翠暖又在心里狠抽自己一巴掌,该死该死!怎么又让这丫头的话给玩弄了?意志意志!要冷漠冷漠!可是翠暖现在觉得,要是在别人面前还可以,在她面前想冷漠起来真的比登天还难。
于是翠暖相当无语地离开了凤离枝的小院。
作者有话要说:
☆、游船
“秋迟,秋迟,你看,昨天我从山上摘的,好不好看?”凤离枝捧着一大束花冲进秋迟的房间。
“好看,离枝别在发间一枝吧,会很漂亮。”秋迟说着从花束中抽出一朵浅紫色的小花欲插进她的发间,却不料远远地看见翠暖走了过来,立刻松了手退一步与凤离枝保持距离。
翠暖行至凤离枝面前,夺过秋迟手中那枝花,轻轻插进她的发间,低头看着脸红的凤离枝笑了笑。
“今日有事,待我商议后便带你出去玩儿如何?”
“好!”凤离枝满口答应,将花束塞到秋迟怀里,“秋迟,送你了!”说罢一溜烟儿跑了。
会议上,翠暖看着秋迟站在那里,手中握着那束花且一脸呆呆的表情,气不打一处来。
“秋迟——”他拉长了尾音道,“那束花甚是碍眼,不如放进那边的花瓶里吧。”
“是!”秋迟应道,将花插入花瓶。
“听好了,朝廷之意很明确,我们之中要派出几个人前往巫国,目的是接触他们的巫君,获取信任,取回破解他们巫术的方法。巫国虽小,但是有千奇百怪的巫术在,又一直觊觎着我千晟国南疆土壤,不可掉以轻心,只要有破解巫术的办法,我们就能灭了巫国,才能换得太平,你们当中,我已经选好了,秋迟,刹影和丹青,你们三人前往,巫国百姓虽